话未出口,已然被他以唇封之,他动作粗鲁,抱着她简直要将她揉扁。

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随着啪的一声,两个人都愣住了。

长宁双唇红肿,见他并未躲避,生生捱了这一巴掌,余怒未消,反手又来抽过!

永琰动也不动,只让她打,她哪里还舍得打,看着他一双通红的眸子怎么也下不去手了,刚才也似乎咬了他一口,她盯着他的唇看着…然后他就又扑身上来了。

这一次不等她推他打他 ,只重重咬了她一口,立即就将人松了开来。

长宁瞪着他的眼,已不能睁得再大:“你你…永琰你…”

她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他抵着她的额头,心底的那些声音一下就全涌了出来:“我不准你和沈清流成亲,不准!”

她被他这副模样吓到:“永琰!”

他已经比她高出那么多,整个人站在她的面前显得她十分的娇小,他周身的酒气越来越浓烈,两手抱着她,力量全都放了她的身上。

简直是胡闹!

她伸出一指头戳在他的脑门上面,正是犹豫着要不要发一点电,刚才还一直叫嚣着的男人却先一步瘫软了下去。

长宁扶着他,可他个子高,她一把没抓住,只要连拉带抱,最后抓也没抓住,拉也没拉住是 抱也没抱住,连带着就跟着他摔了去,直接趴在了他的身上。

王靖言进来的时候就看见这一出,他吃了一惊,直接叫后面的人先走了。

长宁连忙招呼他过来:“王靖言快过来帮我扶一下!”

他怔了怔,随即大步过来,伸手来扶,两个人合力将永琰扶到了一边的榻上去,她衣领处有点乱,头发也扯开了来,脸上更是红痕明显,还带着蹭到了酒气。

王靖言看着她掐腰站着,还带出一点孩子气,几乎是贪婪地就那么看着。

许是他目光太过炙热,她察觉了也一直盯着他瞧:“怎么了?”

她容颜依旧,他却已经不再年轻,他下意识别开眼,只看着她的鞋面:“公主可知道早在十年前,你就管我叫大哥了。”

长宁可是一下就愣住了:“额…”

他幽幽说道:“所以你是从以前永琰小的时候过来的吗?我记得有一年你走了能有半年左右,说是去了永琰的未来,没错吧?”

她坐在榻边,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嗯,我原想就过来看看。”

永琰浅浅呼吸,脸上再无别的表情,也不恼也不怒,这样的他看起来更亲近一些,王靖言叹息着给他盖好薄被:“这边的公主前些日子出走了,也是因为皇上,现在你也知道了吧?他对你的心意?简直胡闹!成何体统!”

长宁略忐忑,只是附和:“就是!这孩子怎么这样?成何体统!”

王靖言抬头,她的脸依旧是少女模样,这些年来似乎就没改变过:“那公主呢?公主怎么想的?沈清流的婚事还作数么?皇上现在恐怕也不消停…”

她也叹气,拧着手指头:“我不知道,今年务必叫永琰成亲生子,不然我找不到芯片,永远也找不到回家的路。沈清流也不是非和我成亲啊,二三十年甚至四五十年对于我来说就是睡一觉的功夫,如果他非要和我生活在一起的话也不无不可,不打紧的。”

王靖言看了眼双眸紧闭的小皇帝,轻咳了声:“是不是公主挺中意沈清流那孩子的?”

她理所当然地点头:“嗯,我挺喜欢他的。”

他笑:“皇上刚才吃酒吃多了些,可能也唐突了公主,等他醒了我也会劝劝他,毕竟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或许也就是对公主的依赖,像母亲一样的。”

长宁乍一听,恍然大悟:“王…大哥你说得对!就是这样!”

他试探着开口:“那公主是这就回去,还是看看再走?”

她略显犹豫:“我想回去了,永琰小时候不是这样的,回去好好管教现在也不会这样。”

他嗯了一声,随即看见红英在门口探头探脑,招手叫她进来,她只说沈清流去而复返来接公主,也不等王靖言开口,长宁就已经急巴巴地跑去了。

她的背影,还像个无知的少女。

王靖言痴痴看了片刻,更觉心酸,一转头,发现小皇帝不知何时睁开了双眼,也正看着门口方向,他叹气,并不戳穿他装睡装昏迷的事情。

外面的鸟儿叽叽喳喳叫得让人心烦,长宁这一去是有去无回。

二人坐着的坐着,躺着的躺着,直到红英回来说公主直接跟人家出宫去了,才都交错彼此的目光,眼底都是彼此的影子。

永琰哪里还有心情装睡,更是掀了被子就要走。

王靖言苦笑:“皇上何不‘睡’到晚上呢,说不准公主回来时候看见你也能心生怜悯呢。”

嘉庆帝永琰立即顿足:“舅舅是在笑话朕吗?”

王也站起身来:“刚才公主的话,你也都听见了吧?皇上!在她眼里你还只是个孩子,你七岁开始一直跟着她住在后宫,你喜欢她舅舅不怪你,但你也要知道,这么多年以来,她就从未沾染过情字,舅舅是过来人,你能想象,等你像舅舅这样年纪,甚至更加苍老,然而她却形同少女,仿若初见这样的感慨吗?”

王靖言想起在他还十分年轻的时候,长宁是多么的令人头疼,他每天都需要给她收拾烂摊子,从不消停。

永琰背对着他,背脊笔直。

“朕不甘心,舅舅,朕不甘心…”

“…”

长宁是犹豫再三,想和沈清流告别。

他带着她出宫转了转,最后回到沈家,他们的府邸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几间破屋,站在他家门口,她竟然十分恍惚不决。

十多年过去了,当初的状元郎也并无太大的建树,那股子清俊的模样,也被岁月改变成了个男人模样,他就坐在窗边,两个孩子围前围后,追逐奔跑淘气着。

儿女双全,沈清流牵着她的手缓缓走近,一个妇人模样的女子拿着扫把直追着孩子们跑了出来,一把揪住了一个落后地大呼小叫地作势要抽另一个:“小兔崽子我叫你跑,是要气死你娘我嘛!”

正是多年以后的大玲子。

说不清为什么,长宁看着这一幕,忽然觉得鼻尖酸涩。

很难过。

沈家是她在这个世界上认定的第一个朋友,可显然,对于她的到来,罗玲是不欢迎的。

她只是想和沈清沐沈清流做朋友,可她那时防备的眼神,以及被侵犯领地一样的斥责,都像鞭子抽在她脸上,

也不知是哪个孩子先看见了她,立即停下了脚步,都好奇地看着她。

沈清流忙招手:“大嫂,快过来看看谁来了?”

罗玲头发也乱了,裙子也皱了,手里抓着的孩子也一下松开了去,看着长宁竟然有点恍惚:“公公主?”

长宁因为容貌未变,轻易都不出门。

这些年来更是没有走进过沈家,看着她仍旧有如初见,罗玲下意识地就开始拢着头发,拂着裙子,脸就红了:“公主要来清流怎么不早说?我这副样子多让人见笑!”

岁月横拦在她们面前,长宁勉强笑了笑:“你还好吗?孩子都这么大了啊!”

罗玲更是窘迫,屋内沈清沐已然走了出来,这人迂腐,见面就要施礼,长宁连忙拦着了,他

又忙给妻子使眼色,叫她去张罗饭菜留客。

罗玲连忙去了,长宁被这兄弟二人迎了前堂去。

两个孩子一直跟着她,她也没带什么好玩意,就腰间的锦袋里面有些银子还有两个大金元宝,沉甸甸的,想来想去,从里面都拿了出来,他们一人一个。

沈清流笑她俗气,她笑笑也不在意。

沈清沐就一直想和她商量婚期,和婚房的事情。

因为她身份特殊,也没有长辈在,想询问一下她的意见,可长宁其实是来告别的,就是想好好地和他见一面,然后和他说一声对不起。

她不能和他成亲了,她要回去了。

但是显然,沈清流带着她在沈家吃了晚饭,又看了新房,甚至连喜衣都准备好了。

问她喜不喜欢,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也会假笑了,笑得脸疼。

哥哥嫂子不在身边的时候,他偷偷地拥着她,呼吸就在她的脸边,他也是问她,她一直这样不会老去,等他老了可怎么办?

她回答不上来,想要说的话一句也说不出。

天黑之前,沈清流送她回宫,走了一路她心事重重,一直一直想对他说再见,可惜他描绘的未来太过于温馨,以至于她错过了与他告别的最好时机。

下车以后,她看着马车缓缓驶离,心想,反正她回到从前,也再不会有这样的以后,就连沈清流自己也不会再经历一次,也许就不用告别了吧…

红英在皇宫门口已经晃悠了好半天了,一见她下车立即就赶了过来:“公主啊你可回来了!”

天色不早,华灯初夜。

长宁是随时都准备回去了,永琰一醒过来指不定怎么乱,她看着高高的宫墙,实在不想进去了,反正只要她回去了,以后也不会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她,只要眨眨眼,就能逃离。

红英都是老姑娘了,长宁不得不暗自感慨着:“红英你看你头顶都开始掉头发了啊!”

红英抱着她的一边胳膊:“奴才掉头发都为谁!还不是因为公主操心操的?这么一天大臣们因着选秀的事情是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皇上和太傅可一直等着公主您呢!”

什么事情?

选秀?

长宁有点懵,晕晕地被红英拉着走了进去。

待她清醒过来,她人已经站在了御书房的里面,王靖言果然在清理名单,永琰就坐在案前,他冷峻的脸上面无表情,听着动静也只抬头淡淡瞥了她一眼,之前对她做的那些混账事,都好似从未发生过。

她呆呆看着这一幕,心生不安。

倘若有一点不对劲的地方,她立即就走…

王靖言拿着户籍的帖子,还在一点点的筛查:“公主快过来,皇上第一次选秀,总要谨慎些的。”

她抬眼看着永琰,后者则推了一把案上的画轴:“朕比较喜欢这样的,姑姑看看这些,明日在御花园举办个小宴,可好?”

这这是…

长宁下意识过去翻看,在那些画轴上面,有的很明显在上面圈着圈圈,永琰小心翼翼地看着她:“姑姑别气永琰,就是太想你母后了才…嗯一时糊涂唐突了姑姑,原谅永琰好么?”

只要他不继续糊涂下去,她当然原谅:“哦,没关系啊永琰。”

他似乎松了口气:“那明日,姑姑会在的吧?”

长宁给了他一个笑脸:“当然!”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画册上面的姑娘从十四岁到十八岁,各有美色。

长宁拿着朱砂笔圈圈画画,其实在她的眼里,她们都似孩子,永琰特意圈的几个单独放了一边,王靖言与她商量了下,因为是初选,还要经过体检,所以限令放宽了不少,各地呈上来的人选真是不少。

她看得十分认真,每每看到上面夸赞的词语都要描述一番,永琰在批折子,听见她自言自语地将那些赞美之词读了又读,不禁青筋直抽。

他盖上玉玺的时候,总是侧过身去,能看见她微微扬着的唇,和低垂着的眼。

她的尾巴缠在腰间,柔顺得不可思议。

他想起口齿间她的味道,腰间线条顿时绷紧了…

也是察觉到了他目光驻留太久,长宁看了他一眼,嘉庆帝永琰立即别开了眼去:“姑姑可有特别中意的姑娘?”

疑云刚是闪过一丝丝的念头,立即就被压下去了。

她拿朱砂笔的手已经有点酸麻了:“我都挺喜欢的,明日挑着京城里的小姐请几个来御花园摆小宴,具体事情都安排好了?”

其实什么都没安排,不过他也只是微微挑眉:“嗯,姑姑放心。”

他开口的时候,能看见唇瓣上破皮的地方,长宁看到了,难免有点失神,随即见他目光又扫过来,像是被烫到一样,赶紧背过了身去。

王靖言是成心要看护着长宁,一直并未离去。

她倒是想法简单,根本没想太多,先还兴致勃勃地看着,后来发现上面的那些赞美几乎要千篇一律了,再看,使劲眨着眼,有时候连画像上面的人都大有相似之处。

有的是发型一样,有的眉眼一样,有的是鹅蛋脸一样,有的是神态一样,更有甚者明明不是一个画师画的,可画册上面的姑娘却长得一模一样。

这就像是催眠曲一样,看着看着就困乏了。

另外两个人都看见她打瞌睡了,长宁一闭眼就是一个盹,后来干脆就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面了,永琰身边的小太监春生瞧见了,忙在他耳边咳了一声。

他偏脸看了一眼,下意识起身,可理智却是让他硬生生坐回去了。

春生知他心意,连忙过去探看:“公主?公主?”

他伸手轻轻拍着她,长宁果然一下就醒了:“嗯?怎怎怎么了?”

她一脸呆向,春生笑道:“公主累了就回去歇着吧,奴才让红英姑姑过来接。”

长宁眨巴着眼睛,很显然一时间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情了,春生伸手收拾旁边摞在一起的画册,看着她唇边疑似口水的银线眼睛都弯了。

她注意到他目光,忙伸手擦过,这副模样既呆又美。

永琰手中的折子啪地掉在案上,心事遮掩不住十分恼怒:“还不去请你红英姑姑?”

春生忙放下手中东西,出去找人。

长宁向来如此,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熬不住这就又重新伏身在了桌上。

不多一会儿,红英急匆匆带了紫剑来,给人带走了去。

直到脚步声都一点听不见了,嘉庆帝永琰这才挥手,一下将画册户籍帖子全都扫落在地。王靖言也适时起身,走了他的面前:“皇上该不会是反悔了吧?”

永琰低头,掩去苦笑:“舅舅放心,朕是天子,自然金口玉言一言九鼎,不会有你担心的事情发生。”

说话间,王却已经走远。

春生送长宁等人回来,看着一地狼藉,立即弯腰来捡。

殿内也没有别人,他一边收拾一边嘀咕着:“皇上就是这天下的天,还不想要干什么就干什么?奴才不懂那些大道理,公主也不是真的公主,真不知道国舅怕的是什么…”

永琰两指支着额头,却是对他勾着指头:“朕知道你一直忠心耿耿,明天有个非常重要的事情你去交待一下。”

他俊美的容颜因着阴阴的神色,略显冰冷。

春生从小跟着他的才不怕,笑嘻嘻地就凑过去了:“皇上尽管吩咐,小的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绝不含糊!”

永琰丝毫不为所动:“这句话你从□□岁一直说到二十多岁,不腻烦么?”

春生笑:“春生这一辈子可都为皇上活了,说的可都是真心话。”

永琰也笑了,伸手把他抓到了跟前,就在他耳边轻快地说了几句话。

春生这回可笑不出来了,就连话音都带了哭声:“皇上这件事不能交给别人去做嘛,要是让国舅和公主知道是奴才干的,明儿还不打死我啊!”

永琰只是淡淡瞥着他:“不想当太监总管了?不上刀山下火海了?”

春生扑腾一声跪了下来,爬行到他跟前就抱住了他的大腿:“皇上饶命啊,奴才不敢啊,这宫里的事情哪件也瞒不过国舅的,要是要是…”

永琰却是腿一动,直接将他拖在地上。

春生趴在地上捶地:“好嘛!从小到大黑锅都是奴才背的也不差这一回,不过要是奴才为了皇上被国舅打死,皇上千万要给奴才个好墓地!”

永琰已然起身。

春生没捶几下,见他已经迈步,想必是要回去就寝,立即爬起身来去追:“皇上皇上等等奴才啊,奴才刚才就是开个玩笑,这就是个小事啊小事…那什么太监总管什么的…”

两个人渐去渐远。

这一夜平凡至极,可有那么几个人都睡得特别踏实。

次日一早,长宁按时醒来,才刚起身,春生就带了几个内院的小宫女过来,说让红英歇歇,特意为公主装扮。

他看准时机,就在长宁耳边一直唧唧咋咋说着他自以为是的鬼主意。

春生知道公主喜欢看戏本子,还刻意添枝加叶,将那些进宫的闺秀们说得各有不堪,非劝着她也混在其中,所才能看出真正的好姑娘。

其实很有趣,长宁动心了。

春生趁热打铁,叫人特意给她装扮成少女模样,轻纱披肩百褶罗裙,脚上还带着两串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很是好听。

长宁来回走了两圈,很喜欢,一时间早将不妥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御花园内摆小宴,京都名流都挤掉脑袋地想把自家闺女送进宫来,常年不露面的公主竟然亲自传了口谕去请,多少少女春心大动。

长宁觉得这可真有意思。

她坐在御花园的花树下面,一早过去,就听见欢快的脚步声一波接着一波。

整个树林里面绿荫一片,摆了好几桌小酒,她好奇地张望,因为不能饮酒,所以也只是看着那些姑娘。

长宁起初是喝过酒的,不过因为后果不太好,所以被王靖言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