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 氏一言不发地看着纤草,纤草无奈,只好牵着林安源慢慢走了过来。待两人路过空地上的青桐和崔嬷嬷跟前时,青桐腾出一只手接过了林安源,她让他站在自己面 前,大声命令道:“你虽是个男人,但也要敢做敢为。你现在就当着大家的面把事情经过再说一遍,与这个老货对质。”

林安源怯怯地偷瞄了一眼黄氏,咬着嘴唇低头不语。

黄氏也出声道:“源哥儿,你就如实说吧。崔嬷嬷若真打了你,我自会为你做主。若是你敢说慌——”

黄氏故意顿了顿加重语气道:“我也不忍心惩罚你,只能将你交给你父亲。”

林安源一听到“父亲”二字,脸色刷地白了。

青桐看着这个弟弟,轻轻吐了一口气,且看他的选择。

林安源看看姐姐又看看黄氏,犹豫了一小会儿最后带着哭腔说道:“太太,以后崔嬷嬷和春兰再拧我,我也不说了,你别打我姐姐好不好?”

黄氏脸皮微微一抽,勉强维持着得体的仪态。

崔嬷嬷忙不迭地辩解道:“源少爷,你这是胡说八道,老奴一把年纪了岂会跟一个孩子计较,我孙子都比你大。老奴不过是看着你长得好看,心里头稀罕,逗你玩罢了。你岂能这么诬蔑我。”

林安源连连摇头:“不是的不是的,我说疼,你还拧我,呜呜…”

“你就是诬蔑老奴,老奴知道是什么缘故。无非是老爷上次罚你们母子禁足,老奴负责看管,招了你们的恨罢了。”

崔嬷嬷一边哭天抢地,一边颠倒黑白,反咬一口。林安源一个孩子哪里说得过她,不一会儿便被她绕得张口结舌。

黄氏正要开口说话,就见青桐拽起崔嬷嬷的胳膊不着痕迹地一拧,淡然说道:“口说无凭,来,我来给大家示范一下。今日的事情是这么这样么样的…”

崔嬷嬷心头一颤,顿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句开场白太熟悉了。

“太太——”崔嬷嬷像被一只被拖上案板的老猪似的,拼命挣扎呐喊。

青 桐生怕有人来阻止自己情景再现,便冷笑着对黄氏说道:“太太,你如果不存心包庇,且让我示范一下又如何?我知道你一向以贤良大度著称于京城,如果你不符合 我的预想,我就到大街上去找人评评理。我在乡下时就是这么做的。你也别想着能让我拦到我,实话告诉你们,我在乡下连野猪都敢打,你们谁比得上野猪,可以来 拦我。”

青桐也不再废话,一边示范一边解说动作:“她就是这么对我弟弟的,先拧耳朵,再拧背部,再推在地。大家看清楚没,没看清,我再来一遍。”

崔嬷嬷被折磨得重出了一身冷汗,一张黑脸由黑变红再变青。

黄 氏气得紧攥着小丫头的手,她暗咬银牙,本有心惩罚她,但又怕青桐真豁开了脸大闹,传扬出去好说不好听,于自己名声有碍。本来京城中有那些知道底细的人家就 对他们夫妻颇有微词。如果青桐刚回来就传出这等事情,怕是愈发不好收场。且忍一时之气,反正她以后有的是机会拿捏她。

想到这里,黄氏面带薄怒,对着崔嬷嬷喝斥道:“崔嬷嬷,你是吃多了酒还是老糊涂了。源哥儿岂能是你能随意逗弄的。茉莉蔷薇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赶紧把她带下去,革了她这月的月钱,先禁足十天!”

“是太太。”茉莉和蔷薇看了青桐一眼,战战兢兢地扶起像死猪一样的崔嬷嬷慢慢吞吞地下去了。

青桐也知道适可而止,她先杀只鸡给猴看,至于那猴,她以后慢慢逗他们玩。

黄 氏费力挤出一丝笑容,语气比刚才缓和了许多:“你这孩子呀,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这崔嬷嬷是有不对的地方,可你也不能动手打人呀。你一个大家小姐岂能效仿村 中泼妇行径?这亏得是你,要换了你妹妹,你看我怎么训她。这事早晚要传到老爷耳朵里,他要是找你问话,恐怕我都保不住你。你以后做事,要三思而行,你先想 想你娘。你好自为止吧。”

青桐一脸诚恳:“是,我会三思而后行的。”也会好好向你学习的。高氏的手段已经不足于应付新情况。她肯定要寻找新模仿对象。这不算什么,她的学习能力很强的。

她 突然发现黄氏这人很有意思,明明不想看见她,还非得做出一副亲切友好的模样,明明想破口大骂,非得装出一副贤妻良母样儿。这种表里不一的人难道不会得精神 分裂症。她记得母星上的家族中,有一个从政的公众人物由于双重人格太过严重,最后进了精神病院。不知道,这里有没有这类场所?

黄氏被青桐那奇怪的表情弄得心里发毛,她做好最基本的表面工作,转身便要走。突然,她想起了什么,转头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低眉顺眼的周姨娘,方抬步离开。

众人陆续离去,周姨娘用复杂的目光看着青桐,牵着两个孩子就要走。那个叫林安泊的男娃挣脱了周姨娘的手,跑到青桐面前仰着脸说道:“打得好,以后我给你钱,你能帮我打人吗?”

周姨娘一脸尴尬:“…”

青桐似在认真考虑,点点头答道:“那要看打什么人以及你能出多少钱,以后再商量。”

说罢,她带着林安源扬长而去。

当他们姐弟俩回到青梧院时,白氏和白妈妈他们已经回来了。两人也或多或少的听说了青桐今天下午的传奇行为。白妈妈既为自家小姐叫好,同时又替她担忧。

白氏则是抱着两个孩子哭了一阵,她虽十分担忧害怕,可又不敢过分苛责女儿,生怕冷了她那一腔维护弟弟的热心肠。想着以后自己会慢慢给她讲解母子三人的处境,她不求别的,只求能平平安安地养大两个孩子就行。

今 日青梧院难得改善伙食,刘妈妈向厨房的人买了只瘦鸡,宰杀了正用热水褪毛。青桐站在当院,嗅着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看着黄昏天色里成群的绿头大苍蝇围着鸡 血嗡嗡地转悠,她想起母亲和弟弟平日的处境,又想到今日发生的事情,突然心生感慨,“你们看到这苍蝇没?其实弱者身上有时候会有一种像血腥味的东西,一旦 被苍蝇闻到,便无从躲避。一只闻到了,更多的苍蝇随之而来。然后永不停歇的骚扰他,吸食他,直到死亡的那天。”

白氏手上的动作不禁一僵,一脸呆滞,久久不语。林安源听得似懂非懂,小脸上偏僻还带着一种若有所思的可笑神情。

第三十七章 风波再起

黄昏悄然降临,暮色四起,树上的知了似乎也叫累了,声音渐渐衰弱下去。

白氏低头默然好半响,用低哑酸楚的声音说道:“是为娘没用连累了你们姐弟俩。”

林安源脆声安慰道:“娘有用的,娘很好,姐姐也好。”

青桐本就不太擅长说服别人,一时也想不出更合适的道理来劝白氏。看来,她得加强理论修养了,有机会再学一学古代武学。来个文武双修,最好能干出点什么。她以前虽然死宅,但一直都很有上进心。青桐正在浮想联翩,就看到白妈妈擦着汗水出来叫他们吃饭。

白氏想着这可是女儿在青梧院的第一顿饭,她不能再这么愁眉苦脸下去了。于是,她重展笑颜,一手拉着一人上桌准备吃饭,他们三人一桌,白妈妈两人在旁边的一个小矮桌上吃饭。

热气腾腾的炖鸡一端上来,白氏就笑着给姐弟两人各夹了一只鸡腿,林安源暗暗吸了吸口水,虽然他很想吃,但仍然大方地说道:“这个也给姐姐吃吧,她今天打人费了好大力气。”

青桐拍拍他的头:“别让了,多吃长肉,我喜欢丰满的男孩子。”肉肉的抱着好舒服,她买充气哥哥时都喜欢挑个大的。

林安源一听到长肉,调皮地伸伸粉红的小舌头,故作忧愁地说道:“可我不想长成程元龙那样的大胖子。”

青桐想起了上午在大街上遇到的那个能把马压瘦的大胖子,脸上带了一丝笑意,安源想吃成那样,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白氏碗里的好肉大部分给了青桐,小部分给了林安源,自己只盛了些汤和两只爪子。

青桐不喜欢这样分配,便自作主张将鸡肉均分了,就连刘婆子和白妈妈也得了两块好肉,两人一脸的受宠若惊。

“都别让了,快吃吧。放心吧,以后会经常有肉吃的。”且不说她要经常劫富济贫,单是打猎也能有不少收获。京城应该也有原始森林和大山,而且还能买好弓利箭,她的力气也增大了,收获肯定比以前还大。

青梧院不像葳蕤院那么多规矩,没有食不言的规矩,林安源许是平日压抑得太狠,今日的话出奇的多。

“姐姐,我跟你说哦…”

“姐姐,你也认得江希瑞吗?我也见过他哎。 ”

“…”

白氏的脸上挂着温暖而凄凉的笑意,静静地听着他们两人那幼稚可笑的对话。白妈妈和刘婆子也比往常情绪高昂。青梧院好久都不曾有这么幸福快乐的时刻了。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青桐还在鸟雀们绵绵不绝的啾啾声中酣睡。就听见院里传来一个又尖又怪的声音:“哟,大小姐还在睡呢?这性子可真稳得住。今日刚好轮到老爷休沐,他让奴婢过来给大小姐递个话,快让她收拾一下去葳蕤院吧。

白氏从青桐惹事的那一刻起就一直吊着一颗心,昨晚也是翻来覆去没睡好。今日一见蔷薇这样子,心里越发没底。她有些小心地问道:“老爷今日怎么样?”

蔷薇脸上带着一缕轻慢的笑意,“老爷怎么样,奴婢哪里知道。让大小姐自己去看一看不就知道了。”

“吵什么吵啊,是谁来了?”青桐信步走出屋子,漫不经心地问道。一看到蔷薇,从鼻子里哼了一声,招招手吩咐道:“原来是蔷薇啊,你是来服侍我的吧。过来给我端洗脸水。”

蔷薇一脸惊讶:“…”她还会顺竿子爬啊。叫她一声大小姐就真当自己是主子了。

青桐瞥了她一眼,将刚学到的套话说得倍儿溜:“怎么?难道你不是下人,我不是主人?你家夫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蔷薇一肚子憋屈,又不敢明着反抗。只好低头答应道:“是,大小姐。”她乖乖地去端洗脸水,拧帕子,给青桐洗脸。洗完脸梳完头,青桐翘起一只脚让她擦鞋。趁着蔷薇正忙活着,青桐抽空问道:“蔷薇啊,你以前打没打过我弟弟?”

蔷薇想起昨日崔嬷嬷的惨状,吓得一个激灵,连忙说道:“奴婢怎敢如此。不信你问问源少爷和白夫人。”

林安源和白氏也替她说了句公道话。这个蔷薇虽然态度有些轻慢,但还真没动手打过安源。

青桐嗯了一声,这篇就此掀过。蔷薇暗自庆幸,幸亏自己尚存着一丝顾忌,没敢支林安源下手,否则今日这关真不好过。

青桐半阖着双眼又问:“那个春兰是做什么的?”

“春兰姐姐,是崔嬷嬷的远房侄女。是太太院里的二等丫头。”

“好。”青桐只说了这么意味深长的好字,便没下文了。

青桐穿了一身浅青色的薄稠夏裙,头上仍旧梳两个包包头,手里拿着张单子,便跟着蔷薇去葳蕤院。白氏一脸担忧,想要跟着去,却被蔷薇拿话委婉挡住了。林世荣不愿意看见她,除非特意传召,她是不敢去葳蕤院的。

青桐给了她一个安抚的眼神:“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说完这话,她脚底生风,一路疾行。蔷薇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

一路直奔到葳蕤院,也不用人去传话, 便径自入院来,大摇大摆地进了客厅。

林世荣刚刚用罢早饭,一见青桐这么冒冒失失地闯进来,脸顿时一拉,活像谁欠了他钱似的,喝一声:“你的教养哪儿去了?不会让人传话吗?”

青桐两手一摊:“教养叫鱼吃了。传什么话,是你请我来的。”

林世荣脸现怒容:“你——”

青桐的目光在屋里扫描了一圈,自己起身将几碟子点心端过来,一面吃一面说:“有话快讲,我今日很忙。”

“砰”地一声巨响,林世荣黑着脸拍案而起。

青桐并不理他,继续埋头大吃。

林世荣气得直喘粗气,屋里气氛顿时紧张起来。一直在帘子后面窥望的黄氏连忙走了出来,假意劝道:“哎约老爷,这大清早的你生个什么气,小心气坏了自个儿,有话好好对孩子说不就得了。”

林世荣怒气不减,一字一句地缓缓说道:“你可知道错了?”

青桐吃完点心,抄起一只茶杯灌了一口茶,她嫌茶杯太小,索性直接拎起茶杯,对着壶嘴牛饮起来。

黄氏和一众丫头看得目瞪口呆。林世荣的脸皮不由得开始抽搐起来。

喝足了水,青桐的举止重新恢复了优雅,她拭拭嘴角,一脸淡定地说道:“如果你觉得我哪里不好,请一定告诉我。”

林世荣的气稍稍消了些,她终究还是畏惧自己的威严,他正准备开口好好教诲这一番这个不成器的女儿。

不想青桐的话还没说完,她顿了顿,接着面表无情地说道:“你说不与说都一样,反正我也不改。”

林世荣脸色气得铁青,与青桐的裙子相映成色。

好半晌之后,林世荣从齿缝里挤出一句话:“我林家祖上是烧了何种高香,才能生出你这么个好女儿。”

林青桐两眼望天,慢悠悠地说道:“我不知你祖上烧了什么香,反正我上辈子是烧错了香。”

林世荣再也绷不住了,霍地起身,长袖一挥,桌上的杯子碟子哗啦一声全扫到了地上。

青桐低头研究地上的碎片,一脸心疼的表情:“莫生气,别摔东西。——伤身倒没什么,可惜了这精致的茶具。”

林世荣双眼喷火,下巴微微颤抖着,手指着青桐喝道:“滚——”

青桐睁着一双坦然无惧的眸子,心平气和地询问:“我没滚过,你滚一个我看看。”

周围的丫头仆妇们一个个睁睁得像铜铃大,他们还真没见过这么胆大的人。

黄氏一脸忧虑地看着两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林世荣气极反笑:“好好,真是我的好女儿。——来人,把她给我关到祠堂里去,什么时候知错了再放出来!”

青桐懒懒地说道:“好啊,如果你想重修祠堂的话我就去。”

“老爷——”黄氏焦急地劝道。

林世荣暴怒地打断她的话,重复了一遍命令:“春兰,铃兰,金嬷嬷你们三个还不快动手。”

“是老爷。”春兰第一个响应。因着崔嬷嬷的事,她从昨晚起便一直暗暗诅咒着这个大小姐,今日相见是分相眼红。此时不报复,更待何时。

春兰没有亲眼看见青桐发威,所以她是无知者无畏。她胸中坏水翻涌,脸上却带着甜美的笑容,上前抓住青桐客气地说道:“大小姐,奴婢得罪了。”

那金嬷嬷心机深沉,早看出青桐不好惹,加上又得知了昨日的事情,她不肯轻易去趟这趟浑水,因此只站着不动吩咐别人:“铃兰还不拿上钥匙去扶大小姐去祠堂。”铃兰不得不去帮忙。两人一左一右架着青桐,青桐侧头看着春兰,倒也没反抗,一路颇为顺从地跟着她们去了祠堂。

青桐被架出门外,林世荣颓然坐下,冷声吩咐道:“这几日先别送饭,只送水,我要好好磨磨她的性子。”

黄氏失声说道:“老爷,这哪行。若是被人知道了,岂不是我说虐待她。”

林世荣手一抬,坚决说道:“无须多说,我管教自己的女儿,还轮不到外人议论。”

黄氏低下头,长长的睫毛掩饰着眼中的得意,嘴里说道:“是,妾身听老爷的吩咐便是。”

春兰架着青桐出了门,一路洋洋得意,心里不停的琢磨着对付她的计策。缺食少水那是肯定的,祠堂里放些吓人的东西也是肯定的。还有什么呢?她的脑子飞速转动着。

三人穿花拂柳,转了几道门,便到了松柏森然、绿树成荫的林氏祠堂了。祠堂地处偏僻,四周一片寂静。只有不休不止的蝉鸣声在耳边聒噪。这在白天尚觉得阴森,更别说是夜晚。把一个小女孩关在这里几天,不吓出毛病才怪。春兰想到这儿,心头一阵大乐。

她这会儿也懒得掩饰了,看向青桐的目光满含着浓浓的嘲讽:“大小姐,崔嬷嬷问你好。她还说等身子好了,就来给大小姐请安。大小姐您也别怕,这祠堂里也没什么,毕竟嘛,里头是咱们林家的列祖列宗,什么鬼啊怪啊的一出现,林家祖先肯定会现身保护大小姐的。”

铃兰只低着头一言不发。春兰说话的功夫,三人已进了祠堂大门。铃兰掏出钥匙去开门,沉重的木门嘎嘎吱吱地打开了。就在这时,青桐突然侧然一撞,将左边的春兰撞翻在地,头咚地一声磕在台阶上。春兰“哎哟”一声尖叫起来。

青桐紧盯着铃兰,抢步上前,一把夺过铃兰手中的钥匙和铁锁。铃兰张大嘴巴,呆在原地。

青桐冷声警告道:“站住别动,也别尖叫。今日的事跟你无关。”说着,她轻轻一推,铃兰噔噔后退数十步,趔趄了一会儿才勉强站稳。春兰这会儿已经爬将起来,青桐一个箭步窜了回来,下脚踩着她的手。

春兰再次尖叫起来,青桐伸手捂着她的嘴,再次抬眼看了不台阶下面的铃兰。铃兰心中一寒,稍一迟疑,做出一副惊慌模样,慌不择路地跑了。

青桐这才开始专心致志地对待春兰,她先将自己汗津津、臭哄哄的袜子脱下来,塞到春兰嘴里,因为她听安源说过,就是这个春兰提议让崔嬷嬷喂他吃脏东西的。青桐当然要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身。

“啊呕…呜呜。”春兰拼命挣扎,试图反过来制伏青桐。青桐举起手啪啪扇了她七八个耳光。扇得春兰眼冒金星,脸颊发烧。忽听得刺啦一声,青桐正在动手撕掉春兰的裙子,春兰吓得面如土色,眼瞪得跟牛眼似的,她以为青桐有什么特殊爱好。

青 桐呆着脸打消她的胡思乱想:“我即便有这种爱好,也绝不会看上你这样的。降低我的品位。”青桐说着话,将撕碎的布条接起来,把春兰捆个结结实实,绑到一根 柱子上。捆绑完毕,她又好心喂了她一些零食,像是毛毛虫,土里的跳蛙,蚯蚓之类的。春兰脸色吓得都绿了,胃里一阵阵翻江倒海。青桐怕她弄脏了祠堂这个圣洁 庄严之地,喂一回便用袜子捂住她的嘴,省怕她浪费一丁点。春兰此刻想死的心都有了,她呜呜咽咽地抽泣着,用绝望可怜的眼神恳求着青桐。青桐将的她的嘴封 好,拍拍手站起来,咣当一声关上大门,用锁锁了起来。

她在园子里转了一大圈,终于找到神思不属的铃兰。原来铃兰此时是十分矛盾,她不敢回去禀报黄氏,怕青桐以后报复自己,又不敢不回去复命,怕黄氏惩罚自己。所以她就在这园里胡乱游荡。能躲得一时算一时。

青 桐像幽灵一样,无声无息地来到她面前,铃兰如梦初醒,“啊”地一声尖叫。青桐满意地冲她点点头:“不错,你很识时务,我会好好待你。”说着,手起拳落,用 力在铃兰脖颈上砍了一记手刀,将她打昏,再拖到一间偏僻的空屋子里,扭头离开。她要回去看看葳蕤院里情况如何。

第三十八章 府之行(上)

青桐没有从正门进去,她找了个僻静的角落抱着靠近葳蕤院院墙的一棵大树,嗖嗖几下爬上去,隐藏在层层绿叶之中。侧耳倾听里面的说话声。由于是夏天,房门是开着的,加上青桐的听力比一般人好,所以里面的对话她也能听个大概。

先是林世荣跟黄氏说自己要去拜访朋友,今晚会晚些回来。黄氏温声应下,接着吩咐墨云去马厩牵马。

林世荣收拾完毕,换上外出的衣裳,出了葳蕤院。他一走,就听黄氏说道:“春兰和铃兰怎么回事?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

就听金嬷嬷答道:“她们也许要安抚大小姐呢。”

“安抚?”黄氏从鼻子里轻哼一声。她随即又想起了春兰和崔嬷嬷的关系,心里顿时敞亮了。

她接着淡淡说了句:“随她去吧。”

就在这时,耳尖的青桐隐隐听见一阵孩子的哭声,似乎是安源的声音,她的心不由得一紧,正要跳下树去,就看见茉莉小跑进了院子。一进门就说道:“太太,那江府派来下帖子了,说是请太太和大小姐去江府赏荷。”

黄氏明知故问道:“外面是谁在哭?”

茉莉轻笑道:“是青梧院里的,大的小的一起替大小姐求情,老爷动了怒,把源少爷吓哭了。”

“呵。”黄氏嘴里发出一声冷笑。

青桐听到这里,再也藏不住了。她抓着一根树枝荡了一下,像猿猴一样,灵活地跳了下来,稳稳地落到地上,把黄氏等人吓了一大跳,黄氏惊慌喝问道:“谁?”

青桐调皮心性大起,顺手在地上抓了几块土坷垃,啪地一下扔进院里,正好砸在出门查看动静的金嬷嬷和黄氏身上。

黄氏愈发动了怒,忙令蔷薇和茉莉赶紧去看个究竟。

等两人出来,青桐早拐上另外一条往大门口跑去了。

此时正准备出门的林世荣正被白氏和林安源堵在二门处。白氏泣声恳求:“老爷,就不能顾念一丁点往日的情份吗?想当初咱们的猫儿出生时老爷是何等高兴,日日抱在怀里,还说她生得像她死去的祖母…她犯了什么错,你罚我就好了。我以后会好好教导她的。”

林安源也怯怯地求情:“爹爹,源儿只有这一个姐姐,你别罚她了好不好?我以后好好听话,再也不惹事了。”

林世荣一看到这母子俩,心情就十分不好。

他沉声喝道:“白氏,我不是早说过,你和源儿身子不好不能乱走吗?”

白氏仍站着不动,低头说道:“只要老爷饶了猫儿,我们这就回去。”

林世荣黑脸怒斥:“你当你是谁?还敢跟我讨价还价。赶紧给我滚回去!”

白氏身子瑟缩了一下,突然抬起头来,一脸凄苦的神情:“老爷果真不念一点旧情?果真容不下自己的亲生女儿?”

青桐实在看不过去了,挺身闪了出来。白氏和林安源一看到她安然无恙地出来,不禁心中一喜,赶紧扑了上来。

林世荣又是诧异又是恼怒,他正要开口训斥青桐。就见青桐平静如水的脸庞上现出一缕难得的笑容,脆声唤道:“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