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没有开灯,只有银白色的月光顺着落地窗照**来。郁锦安弯腰蹲在床脚,骨节分明的手指捏住她的下颚抬起,“你哭了?”

“没有。”乔南侧过脸,不想同他对视。

她的头发还没干,湿漉漉的有些凉。郁锦安忍不住摸了下,薄唇轻弯,“怎么不把头发吹干,这样很容易生病?”

垂在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乔南扬起的视线染着凛冽,“说吧,要怎么做?”

“有这么急?”

乔南瞪着他的眼睛,“早点开始,早点结束。”

男人蓦然笑出声,指尖在她发梢停留,“恐怕没有那么快结束。”

“乔南,上次我说过,等你来主动找我的时候,代价就要我说了算。”

男人那张精致的脸庞被月光笼罩,轮廓分明的线条使人着迷。可惜此刻乔南只能从他眼中看到掠夺与残忍,“想要你妈一直都好好地,你就不要想怎么跟我谈条件。无论什么条件,你都没得谈,我想要你,你就要呆在我身边。”

他的意思是说,这是一笔长期买卖。她要等到他失去兴趣后,才能结束交易?

乔南咬唇,被寒意包裹的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你不缺女人,为什么非要跟我过不去?”

这个问题倒是有点难回答。

郁锦安唇角一点点上扬,他应该怎么回答呢?难道他要说,睡你一次没有睡够,所以想要继续睡下去?

还是她初夜的滋味太美好,他还想找回那种感觉?

男人双臂撑开,瞬间将乔南笼罩在他的怀中。此时他们目光平齐,郁锦安能够清楚看到她眼底闪动的某种情绪,“我不是还欠你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

“那么想知道我内裤颜色,从今以后,你可以随时看到。”

他肆无忌惮的露骨话语,从来不分场合,也不看对方心情。乔南慌神的功夫,男人健硕的身体撑起,朝她压下来。

“等等——”

乔南张口叫停,唇色发白,“有件事…我要告诉你。”

其实这话她没必要对他讲,没有人规定交易之前需要剖白自己,可乔南过不去心里那道坎,“我不是第一次。”

男人起身的动作停住,好似没有料想她能主动坦诚,眼底有片刻的疑惑,“那你的第一次,给了谁?”

五指用力到指尖泛白,乔南好久才动了动嘴,“不知道。”

“所以,我没有初夜,你花钱买的也不是一个干净女人。”乔南索性把话都说了。

郁锦安眸色淡定,薄唇几不可见的弯起,“我不在乎。”

当他说出不在乎时,乔南心尖突然颤了颤。

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她不明白自己到底怎么回事?他们只是简单的买卖关系,她卖他买,作为卖家,她有义务告知买主,她这件商品有什么瑕疵。

买主说不在乎,还愿意按照原价买下,她不是应该窃喜吗?

为何她却半点庆幸与开心都没有?

郁锦安盯着她黯然的双眸,低头吻住她的唇。

当男人双臂穿过她的肩膀,拦腰把她托**时,乔南终于明白,她真的跑不掉了。她蜷起双腿,想要阻挡靠近的人,却被他右手一挡,轻松分开她的腿。

身体陷入柔软的床垫,乔南闭上眼睛,一遍遍告诉自己不要怕。五年前那种深深地恐惧感,瞬间自她的汗毛孔钻出来,那种痛无孔不入,难以计数。

深藏记忆中的彻骨疼痛,此时全部牵引出来。她努力想要抑制,可思绪翻飞出灵魂时,全然不再受到她的支配。

鲜红温热,血肉分离,那种撕心裂肺,痛彻心扉的噩梦又将她卷入一个巨大的旋涡中。这五年来,她拼命想要摆脱的噩梦,却始终找不到救赎的出口。

她的唇瓣柔软娇嫩,郁锦安薄唇一下下轻吻。只是他很快发现,身下的人全然没有跟上他的节奏。

身体温度逐渐降低,四肢变的僵硬,甚至有些抽搐的迹象。男人双臂撑在她的身体两侧,猛然间低头咬在她的嘴角。

乔南吃痛,猛然抬起脸。身上男人的五官逐渐在她眼底清晰,她眨了眨眼,好久才回过神来,“我胃疼。”

郁锦安勾了勾唇,想起上次她犯胃病时的模样,眼角沉下去,“因为我,所以你才胃疼?”

上次医生说过,她的胃痛属于神经性质,由于情绪变化致使胃部痉挛造成的。

不敢对他说实话,乔南抿起唇,“不知道,你能不能放过我?”

男人单手撑着床沿坐起身,走向茶几。乔南暗暗松口气,拢紧浴袍准备起身,不想有什么东西啪丢在她的腿上。

“两片。”

竟然是个药瓶,乔南隐约看到瓶身标注有纾解神经性胃痛的功能。呵,他连胃药都准备好了?这种先见之明让她哑然。

拧开瓶盖,乔南倒出两片白色药片,直接吞咽下去。药片很干,苦涩的味道留在喉咙口,连带整个口腔都是涩的。

须臾,她重新躺下,并且主动伸手解开身上的浴袍带子。

既然他一切都准备的那么充分,她还有什么希望能够躲过?躲得了初一,还有十五,卖一次与卖两次,有何分别?

她的动作一气呵成,没有犹豫,也没有羞涩。郁锦安重新回到床上,长臂一伸,再度将她捞入怀里,压在身下。

“我妈真的能没事吗?”

郁锦安伸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拨通一个号码后递给她。

乔南接过电话,只听电话那端的医生开口,“抢救措施比较成功,病人目前正在vip病房,不过还没有脱离危险期。”

她还没来得及回答,身上的男人徒然动作。

身体深处一阵剧痛。

五年后,她的身体再次承受这种撕裂般的痛。乔南倒吸口气,握住手机的五指猛然收紧,用力到指尖泛白。

“喂,喂…”

电话那端的人还在说话,乔南轻轻挂断手机,眼角滚出一滴热泪。

五年了,她以为自己终于可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然而命运又狠狠打碎她的梦。好不容易寻找到的亲生父母原来是一场闹剧,她只能再次沦落卖身交易。

男人炙热的身体与她的混合,乔南分不清是她冷,还是他热。身体如同置身在冷热交替的水中,一会儿寒冷将她淹没,一会儿热潮又把她吞噬。

濒临窒息的那刻,她本能伸出手,紧紧攀附身上男人的肩膀。他的肌肉十分有力量,肌肤相触的那刻,五年前某种感官体验,顺着她的末梢神经蹿入大脑。

有那么一瞬,乔南甚至以为,他就是五年前的那个男人。

混沌间,她不可思议的勾起唇,嘲笑自己的异想天开。

郁锦安忽然见到她嘴角的那抹笑,不禁怔了怔。身体燥热,流失大量体液,乔南无意识的伸出舌头,舔舔干涩的唇瓣。

她口中的粉嫩小舍,刺激到身体处于极度亢奋的男人。郁锦安捏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允许他的亲吻更加深入。

当身体感官被极度的欢愉取代时,郁锦安情不自禁闭上眼睛,体会着此刻的*与五年前体验到的感觉重合叠加,直至超越极致…

不知道是不是那两片止痛药起到作用,乔南发现自己睡着了。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光线一片昏暗,看不到阳光。

生物钟提醒她,时间应该不早了。

卧室静悄悄,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同电影播放进度条,快速在她脑海反应成像。乔南偏过头,身侧的枕头空空的。

郁锦安不在。

她动了下身体,腰部传导到大脑针刺一样的疼。

禽兽!

冰冷的丝被毫无温度,乔南用双手撑住身体,极其缓慢的速度才能坐起来。床头柜上的时钟显示时间已经十点半,果然不早了。

她掀开被子,没有看到鞋,只好赤脚走进浴室。

温水冲刷身体时,下身一股沙沙的刺痛钻心。乔南情不自禁**了声,低下头看了看,很快红着脸别开视线。

她咬紧下唇,真特么好疼!

五年前那晚,她的身体也承受过这种碾压。没想到五年后,她还要再遭一次罪。

清洗干净身体,乔南披上浴袍出来,她正准备去找衣服,却见床脚的脚踏上摆放着几件衣服。她走过去,伸手拨了拨。

白色贴身内衣裤,米色真丝衬衫,一条黑色修身裤。

还有一双黑色高跟鞋。

这些衣物,同她平时穿衣风格不同。乔南不习惯穿高跟鞋,转身寻找她昨晚穿来的衣服,卧室里外都找遍,都没有见到衣服的影子。

男人此举,分明大刺刺告诉她,有本事你别穿!

乔南叹了口气,解开浴袍换衣服。她还要去医院看妈妈,没有功夫在这种小事上浪费时间。穿上他留下的衣物,出奇的合身,竟然比她自己买的衣服尺码还要准。

懒得去想他怎么能选到如此适合自己的衣服,乔南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发现手机竟然关机。难怪今早的闹铃没有响,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关掉的。

打开卧室的门,乔南顺着楼梯下来。二楼没人,客厅没人,餐厅也没人。望着空荡荡的房子,她终于松口气。

经过昨晚,她无法想象怎么与他面对面。

餐厅餐桌上,摆着一份培根煎蛋。乔南走过去,拉开椅子坐下。不久之前,她也是坐在这个位置,看他举止优雅的吃着早餐。

今天,他又准备了一模一样的早餐,可她却再也没有品尝的胃口。她低头拿起刀叉,机械性切割吃掉,只为填饱肚子。

昨天体力消耗巨大,她要快速补充。妈妈还躺在医院里,需要她的照顾。

吃过早餐,乔南身体的不适逐渐缓解。她把餐具收拾好,重新摆放回它们原有的位置。眼睛突然一酸,他和她的位置,还能回到最初吗?

这是他们第一面的开始,若是早知他们能够有今天,那晚在酒吧,她是不是就不应该选他?

乔南慢慢低下头,心中涌起的失落感,远比五年前那笔交易还要深。当年的男人,她没有见过面,所有一切都可以归为交易。

可今天的男人是郁锦安,她不想,更不愿意同他有这样的开始。

别墅门前停着一辆黑色轿车,乔南出来时,司机立刻打开车门,“乔小姐,早。”

都要中午了,哪里还早?况且这司机一直在等她?

乔南脸色不自然的红了红,问道:“你是…”

“boss吩咐,今天听您支配。”

原来是他安排的,乔南低头坐进车里,没有拒绝。她全身酸疼,正好不想去挤地铁公交车,有私家车难道还不坐吗?

“您去哪里?”

“医院。”

车子开出别墅区,乔南靠着椅背,紧绷的神经逐渐放松下来。眼皮渐渐沉重,她合上眼睛,打算眯一会儿,等下有精力照顾妈妈。

不多时候,司机将车停在医院外。她打开车门,立刻皱眉,“不是这家医院。”

司机淡淡一笑,“是这家。”

乔南又抬头看了看,这里不是市医院,她不会看错。早已站在楼前的一名护士,急匆匆跑过来,“您是乔南小姐吗?”

护士松口气,道:“您妈妈今早已经脱离危险,现在vip病房。”

话落,护士走在前面带路,乔南快步跟上。

私立医院环境好,病房面积也大。三楼只有五间vip病房,乔怡住的那间最贵,朝向也最好。乔南进去时,阳光不偏不倚落在窗前。

“妈妈。”

乔南跑到病床前,乔怡闭着眼睛,身上依旧插满各种检测仪器。

“您母亲今早已经脱离危险,目前情况比较稳定,放心吧。”主治医生站在床前,把昨天抢救的经过完整同乔南复述一遍。

检测仪器中,妈妈的呼吸频率正常,乔南看到闪烁的绿色圆点,惊恐不安的心终于归位。只要妈妈平安,所有的委屈与伤痛,都会过去。

对于常年昏迷的病人,能够住进私立医院,住在vip病房,这是乔南做梦都不敢想象的事。对于妈妈来说,这种专业性极强的医疗设施才是最棒的。

“护士,这样的病房一个月要多少钱?”

“大概五万左右。”

乔南脸色变了变,护士笑道:“乔小姐放心吧,你妈妈的住院费用,已经缴纳够一年的了。”

她怔住,一点点回想起他说过的话。

他说,做我的女人,以后你所有的麻烦与负担,全都有我。

一年的医药费?乔南勾起唇,她的老板真是好大方啊!

江边。

远处有货轮驶过江面,悠悠笛声回荡盘旋,许久才散去。

路边树荫下,金强双手接过沉甸甸的信封,满眼笑道:“这怎么好意思呢?我不过就是配合演出戏,还要收郁少这么大的礼,真是不敢当。”

穿着西装的助理眼含警告,“钱你收好,随便怎么花。但是如果你管不住嘴巴到处乱说,几十年的牢饭够你吃到死!”

“不敢不敢。”金强态度恭敬,把厚厚一摞钱揣进包里,“打死我都不敢乱说话。”

几分钟后,金强迅速沿着江边离开。等他走远,助理才走向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

“boss,人打发走了。”

车后座的男人抬起头,笔尖微有停顿,“不会有问题吗?”

“不会。”助理肯定回答。

郁锦安合上资料夹,吩咐司机,“市医院。”

因为伪装病情,商元君不得不留在医院。她每天都要躺在这张硬的要命床垫上,早已睡的全身骨骼难受。

病房门被人推开,她以为查房的护士,立刻发了脾气,“我说过不吃药,出去!”

男人迈步进来,修长双腿包裹在黑色西装裤中。商元君咻的抬起头,看到进来的人后,脸色大变,“锦,锦安。”

“气色不错。”

拉过一把椅子,郁锦安转身坐在病床边。

商元君全身汗毛孔竖起,心虚的望着他,“你来干什么?”

“听说你伤的不轻,”郁锦安耸耸肩,笑道:“作为当事人之一,我是不是应该过来看看你?顺便给你送点东西。”

他的语气听不出喜怒,俊美的脸庞同样看不出什么。商元君越发心底没底,“你来送什么?”

男人把手伸进西装口袋里,摸出个u盘,捏在两指间,“郁齐光被我爸关了禁闭,你说要是我爸看到你们两人的精彩视频,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郁齐光扫地出门?”

听到视频两个字,商元君面色早已惨白。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原来你早就知道?”

郁锦安摇摇头,“这么拙劣的骗局好没意思。”

紧紧揪住胸前的病号服,郁海芙颤着声音质问,“订婚礼上的照片,是你派人做的手脚?”

郁锦安薄唇微抿。

他没有否认,商元君眼神变的凌冽,“锦安,你怎么能这样对我?”

怎么对她郁锦安并没兴趣,他扬了扬手里的东西,道:“别找乔南的麻烦,立刻去撤诉,你的事情与她没有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商元君情绪激动起来,叫道:“我的孩子没有了!是她杀死了我的孩子!”

郁锦安眯了眯眼,那个孩子必然保不住。

“明天安锦的头条还空着,我想你的精彩视频,大家一定非常有兴趣。”

商元君唇色煞白,“郁锦安,你太过分了!”

男人起身,伸手弹了弹西装上面的灰尘,“还有十个小时,希望你能来得及。”

病房门大开,郁锦安头也不回的走远。

乔南接到警察局的电话时,没说几句话手机就没电了。她安顿好母亲,被司机送到警察局大门外。

律师西装笔挺,早已提着公文包等候。她下了车,两人一起进去。

“这里签个字。”

警察递给乔南一支笔,她低头看了看结案笔录,满脸惊讶,“怎么回事?”

“对方撤诉了。”

撤诉?!

须臾,乔南弯起唇。他不但出手大方,处理问题速度也这么快。她是不是应该庆幸,这笔交易做的真值!

签字按手印以后,律师又去办好其他手续。

走出警察局时,天色已暗。司机打开车门,语气恭敬道:“乔小姐,您要去哪里?”

去哪里?

乔南望着一盏盏亮起的路灯,“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