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理由没有破绽，乔南欣然点头，“你来安排吧。”
“还有明宝的事…”
明腾突然打断她的话，“明宝还小，理解不了大人的事情，他已经被吓到了！”
“我知道，”乔南抿起唇，“你放心吧，我不会再让郁锦安来闹。”
伸手将手中的烟蒂弹开，明腾抬脚踩上去，将红色烟火捻灭，“明宝不仅是你们的儿子，也是我的儿子。”
话落，他沉着脸转身走开。
乔南动了动嘴，胸口堵着的那些话又都咽下去。
清早起来，容珊收拾好东西下楼，直接来到后花园。庭院波光粼粼的泳池中，郁敬铠早泳的习惯没有改变。天气暖和以后，他每天早起锻炼。
容珊走到泳池前站了一会儿，手掌伸开后抵在眼前。今天阳光很好，光线投射到水面。发出刺眼的光。
她睁不开眼睛，要用手遮住才行。
早起锻炼她是没有毅力，索性转身回到厨房，监督佣人们准备早餐。
“今早吃什么？”
容珊瞥眼厨房准备的食材，倒是还算满意。厨房油烟大，她担心伤害皮肤，很快离开。
回到二楼以后，她先把卧室里换下的衣服拿给佣人，然后尤其郁齐光房间收拾。这孩子今天一大早就出了门，也不知道又跑去哪里？
“太太，还有换洗衣服吗？”佣人提着衣物篮，小心询问。
容珊把儿子换下来的衣服交给佣人，然后想到什么，又走进书房。
打开书房门，里面收拾的整齐干净。郁敬铠喜欢整洁，佣人们平时收拾书房都格外用心。
书房衣架上有两件西装外套，都是郁敬铠随手换下来的。她走过去取下衣服，其中一件深灰色的西装外套，令她想起什么。
安锦庆典那一天，敬铠穿的就是这件西装。
抬手把另外一件黑色西装递给佣人，容珊笑道：“这件海不用洗，其他你都拿走吧。”
走廊很快没有了脚步声，容珊侧过身，把手中的西装外套摊开后，放在桌面上。
庆典上郁锦安惹出那样的丑闻，可是这次郁敬铠却一反常态，没有发脾气。甚至还把安锦的股份交给他！
容珊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往常郁敬铠最看重面子，闹出那样的事情他都没有多说，这中间肯定有问题。
那天在宴会厅外，她曾经偷偷看过一眼，但因为距离远无法听清他们讲些什么话。不过她清楚的看到，郁锦安曾经拿出什么佛你欢喜交给郁敬铠，然后才导致郁敬铠心性大变。
究竟是什么东西？
容珊低下头，目光落在这件西装外套上。她伸出手，沿着外侧的两个口袋摸索，口袋里空空如也，什么东西都没有。
随后她又把手伸进内里的口袋，继续翻找，竟然还是空的。
“怎么没有？”容珊蹙眉，不甘心的再次翻找一遍，但西装外套里外合起来就只有那几个口袋，她反反复复找过几遍，最终却毫无发现。
难道被敬铠藏起来了吗？
书房里有个保险柜，容珊知道，只是保险柜的密码，她却不清楚。平时郁敬铠都会把一些重要的文件放在里面，她一般都不太敢兴趣。
保险柜放在书桌底部，容珊抬起脚想要过去，忽然听到走廊有串熟悉的脚步声。
郁敬铠推开书房的门，看到站在书桌前的人后，立刻怔了怔，“你怎么在这里？”
“哦，我来看看有换洗衣服吗？”容珊手中拿着那件深灰色西装，笑道：“那天庆典你就穿的这件，后来衣服送去干洗，我知找到裤子，怎么都找不到上衣，原来被你丢在这里了。”
“我随手放在这里，过后就忘了。”郁敬铠把门打开，头发还是湿的。他刚游完泳，还没去洗澡。
“今天厨房煮了鲍鱼粥，你快去洗澡，很快就能吃了。”
随后，容珊怀里抱着那件西装。慢悠悠走出书房。背过身的那刻，她嘴角扬起的笑容霎时收敛。
究竟郁锦安手中握有什么王牌，才会让敬铠改变主意的呢？
鉴于上次的教训，这次郁锦安出门前，先把自己的情绪调整好。他特别换了套压迫感不重的休闲装，站在镜子前调整表情。
“深呼吸，嘴角上扬，笑！”
镜中出现的那张男人脸庞，神情果然温和很多。郁锦安撇撇嘴，心想以后他要多笑笑，他可是有儿子的人了啊！
钟点工阿姨正在准备晚饭，见他穿戴整齐似乎要出门，“郁先生，您要出去吗？”
“接儿子。”
阿姨眼底的惊讶之情一闪而过。
“阿姨，我的衣服怎么样？”
钟点工阿姨急忙点头，“好看，好看，郁先生人长的帅，穿什么都好看。”
郁锦安心底一阵得意，他家阿姨不但饭做的好，话也越来越会说了，涨工资！
客厅的一角堆满玩具汽车，郁锦安蹲在玩具堆前，有点选择困难。明宝好像偏爱黄色吧，不过红色和蓝色他也喜欢。还有那款白色遥控汽车，那是最新款上市的。
要哪个呢？
难得郁锦安也有选择困难的时候，最后他拿过一个很大的袋子，把看的顺眼的玩具一股脑都装进去。
“郁先生…”
阿姨彻底看傻了眼，眼见郁锦安开车出了别墅大门，不禁摇摇头。
郁先生的儿子，是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幼儿园大门外，等待的家长依旧拥挤。不过郁锦安有绝对的身高优势，哪怕站在人群中也会被一眼看到。
两扇大铁门打开后，老师将列队整齐的孩子们带出来。周妈上前，紧紧牵住明宝的手不敢撒开。最近家里气氛紧张，明先生时常发火，她照顾明宝时只能更加细心，绝对不敢出错。
男人温柔的出声，明宝转过身，映入他眼底的是郁锦安含笑的脸庞。
“爸爸来给你送玩具。”郁锦安上前一步，打开手里的巨大袋子，一下子推到他的面前，“都是你喜欢的。”
周围发出一阵惊呼声，围拢过来的孩子们聚成一个圆圈，一双双眼睛都在盯着那纸袋中的玩具汽车流口水。
好多汽车呀！
明宝自然也被眼前的景象怔住，小嘴巴张成O字型。那些汽车款式和颜色，都是他喜欢的耶！
“喜欢吗？”郁锦安随手抽出一个黄色汽车，想要递到明宝的手里。
小家伙怔了怔，随后缓过神来，立刻扬手推开郁锦安送回来的玩具汽车。
汽车被打落在地，明宝撅起嘴，一张小脸憋的通红，“你是想要把我抢走的坏叔叔，我不要你的东西！”
话落，明宝一把甩开周妈的手，几步跑上前，抬起脚踹向袋子里的玩具汽车。
没有想到他会有如此过激行为，郁锦安心底有片刻的失落。
前方的厉呵声，瞬间令明宝破坏的动作停住。他慢慢抬起脸看到走过来的乔南脸色严厉，立刻心虚的低下头。
袋子的很多汽车都被踩坏，乔南对于这样满身戾气的明宝，心底的怒火翻涌。
她一把拽过明宝到眼前，脸色紧绷，“为什么要损坏东西？老师以前是怎么教你的？”
拉过明宝的手，乔南把他推到前方，“叔叔来给你送东西，你可以拒绝，但不能这么没有礼貌。明宝，你要给叔叔道歉！”
明宝立刻拒绝，“我不要给坏叔叔道歉！”
“明宝，他不是坏叔叔！”
“他就是坏叔叔！”
小家伙倔强起来，脾气丝毫不让。乔南一阵气结，只觉得火气直冲脑门。
眼看乔南瞪眼，明宝瞬间放声大哭，转过身跑回周妈怀里，“周妈，九宝害怕。”
“小少爷别怕，别怕！”周妈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把明宝抱在怀里诱哄。
袋子里的玩具转眼一片狼藉，郁锦安抿起唇，反手将袋子拎起来，到：“算了，明宝还小，不要骂他。”
脚下掉落的遥控汽车盒子已经被踩坏，乔南弯腰把盒子拾起来，拉住郁锦安的手，“我们走。”
看到乔南生气的要离开，明宝瞬间从周妈怀里挣脱出去，一把抱住乔南的大腿。
小家伙卯足力气跑过来，劲头竟然不小，乔南差点被撞个跟头。他双手死死抱住乔南大腿，什么话也不说，只是一个劲的流眼泪。
他并非不懂事的孩子，只是这几天发生的一切，对于明宝来说冲击很大。
看到明宝委屈的泪水，乔南眼眶也跟着红了。但他刚刚的行为太过分，她不能轻易原谅。
郁锦安叹了口气，提着东西转身走开。
望着郁锦安走远的失落背影，乔南心底的滋味很不好受。她把明宝抱起来，带着她坐进车里。
不久，车子停在明家大门前，乔南抱着明宝直接上楼。周妈原本想要跟上去，却被秦澜拦住。
“让他们母子说说话。”
“是，太太。”周妈低头走开。
秦澜挑眉看眼楼上，眼底闪过一抹落寞。当年她的离开，曾经给锦安留下的阴影，大概永远都无法弥补。所以今天轮到明宝身上他绝对不想要明宝再遭遇同样的童年。
打开卧室门，乔南牵着明宝的手进去，两人面对面坐下。幼儿园前的激动情绪，这会儿已经平复下来。
乔南伸手捧起明宝的脸，看着他的眼睛，道：“叔叔就是爸爸，时明宝的爸爸。”
对于这句话，明宝很抗拒，脑袋使劲摇啊摇，“明腾才是九宝的爸爸，他是坏叔叔！”
“明宝！”乔南沉下脸。
明宝撅着嘴，盯着乔南的眼睛，眼眶内慢慢蓄满泪水，“乔老师，你是我的妈妈吗？”
这句话明宝早已隐忍几天，他察言观色的本事极强，不敢直接问明腾。
“…我是。乔南肯定的回答。
不想，面前的孩子忽然放声大哭，“乔老师骗人，九宝的妈妈死了，乔老师骗人！”
儿子的眼泪，瞬间揉疼乔南的心。她也许太过轻视这一切改变对于孩子的冲击力。毕竟他年纪太小，根本不知道如何应对。
“明宝，别哭。”乔南抬起手，轻轻擦掉儿子眼角的泪水，将他拥入怀里，“是妈妈不好，是妈妈把你弄丢了！”
她的话音落下，嘴角立刻尝到咸涩的泪水。是啊，如果当年孩子没有丢，又何至于经历今天的一切？！
不久，乔南关上儿童房的门，慢慢下楼。明宝哭累了，这会儿倒下睡着。
离开前，她叮嘱周妈，要好好安抚明宝。
走出明家那扇大门，乔南心情异常失落。儿子情绪很不稳定，他年纪太小，乔南不敢又过激行为，生怕给他心里留下阴影。
只是这样下去，她什么时候才能带走她的儿子？
坐车回到家，乔南路上就在琢磨，趁着周末要把行李打包，然后尽快搬走。
这套房子是明腾租下来的，如今她没有继续住下去的理由。
楼前停着一辆黑色跑车，倚在车前的男人手中夹跟烟，星星点点的红色火光划过浓稠的夜色。
乔南原地怔了怔，然后抬脚朝他走过去。
228 五年前，我们的第一次
今晚云遮月，忽明忽暗的夜色撩人心绪。郁锦安手中夹着的香烟燃到大半，他低头想要抽上一口，却被人忽的抽走。
“你还是不要吸烟了。”乔南把手中的烟蒂丢在地上，踩灭燃着的火星。
男人好看的剑眉微微蹙起，“明宝没事了吗？”
“他很好。”
闻言，郁锦安不自觉松口气。他撇撇嘴，嘴角勾起的弧度嘲弄，“我的儿子，竟然讨厌我？”
“他还小。”乔南握着手中的皮包，语气平静道：“这件事孩子很难接受，给他点时间适应。”
道理自然都懂，只是当真看到明宝抗拒的眼神那刻，郁锦安还是会觉得伤心。
他转过身，走到车尾打开后备箱，将那个大袋子提过来，放到乔南面前，“有机会给他，他最喜欢玩遥控汽车。”
乔南红唇轻抿，“好，我会交给明宝。”
气氛突然又陷入尴尬，郁锦安下意识把手伸进口袋里，拿出烟盒抽出一支烟就要点上。
面前的人动作很快，郁锦安回过神时，手中的香烟已经被乔南夺走。
“你不适合吸烟。”
乔南挑了挑眉，犹豫了下后打开皮包，拿出一张药单递给他，“五年前你生过什么病？”
那些药名把郁锦安看的发愣，下意识问她，“你怎么会有这些药名？”
“偷的。”乔南倒是没有隐瞒，抬起脸看着他的眼睛，直言回答，“之前趁你不注意，从你的药袋偷走的。”
汗！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他怎么完全没有察觉？
深吸口气，乔南望向他的眼神有些无奈，似乎还有别的什么情绪，“五年前的事情，你还欠我一个答案。”
“你要听吗？”
“当然。”乔南点头，五年前他为什么要买一个女孩子的初夜，这可是关系她一辈子的问题。
“OK。”男人耸耸肩，一把扯过乔南的手攥在手里，把她直接带上车，“我们换个地方说。”
“为什么要换个地方？”乔南抿唇瞪着他。
车子发动引擎后，郁锦安淡淡一笑，道：“这里是明腾的地方，难道你要我在这里，谈论我们的第一次？”
窗外吹拂而过的晚风温暖，乔南轻咬唇瓣，脸颊不自觉飘上红晕。
他们的第一次？
江边的晚风浮动，河岸边有很多景观灯依次亮起。男人单手放在膝间，下巴轻抬望向对岸的风光。
这几年湖城发展迅速，每天都会有高楼大厦奠基落成，隔三差五扩建的街道，以及不断林立的商业中心，充分显示出这座城市快节奏的扩张趋势。
初夏时节，空气中飘散的气息还不算闷热。乔南看到身边的男人席地而坐，犹豫了也坐在他身边。
每到晚间，有不少人来江边散步，三五成群。有的朋友相聚，有的一家人来消食，也有不少正在热恋中的情侣到此，找个树荫坐下，柔情蜜意的你侬我侬。
乔南撇撇嘴，收回视线。这边区域，前几年还是一片破旧的堤坝，去年规整修缮好以后建成公共休闲的场所。
四周不时有孩子们的欢笑声，乔南弯起唇，眼底的神色温柔。明宝笑的时候，也是如此天真烂漫。
“五年前也是这样的夜晚，我以为再也不会看到明天的太阳了。”郁锦安仰起头，深棕色目光望向头顶的这片夜空。
心口某处因为他的话，一阵心悸。乔南嘴角轻抿，垂在身侧的手指一点点收拢。
“医生说，我的脑袋里有个肿瘤，要开刀以后才能知道结果会怎么样。”
乔南心尖颤了颤，没有打断他的话，安静的听他继续往下说。
“那时候肿瘤的位置恰好压迫视神经，所以我看不清东西，那天晚上才没有办法记住你的容貌。”郁锦安轻笑了声，不自觉偏过头看着身侧的乔南，语气里有某种笑意，“如果当时我能看到你的样子，也许就不会让你离开了！”
“咳咳。”乔南咻的低下头，神色尴尬的咳嗽了声。这是什么话啊？真是的，这个男人每次说话都能把重点带偏！
“你的病情很严重是吗？”她调整好语气，问道。
郁锦安耸耸肩，道：“手术风险不低，医生告诉过我，最坏的结果就是死在手术台上。”
闻言，乔南心尖瞬间一阵抽搐。尤其听到他说出死那个字，她整个人都紧张起来。
“你是不是很害怕？”她说话的声音有点抖，郁锦安还以为她冷，立刻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反手披在她的肩上。
“嗯，确实很怕。”他勾了勾唇，讲述那段过往的时候，语气出奇的平静，“我不敢告诉我爸，不敢让他们知道我的病情，那时候只有叔叔和海芙陪在我身边。”
眼眶忽然酸酸的难受，乔南几乎可以想象当时郁锦安的境地。郁家关系复杂，容珊一直都想办法排挤郁锦安，如果她知道郁锦安生病，必然要大做文章。而且郁敬铠如果知道长子生病，肯定也会重新考虑他的继承权。
她忍不住叹口气，难怪一直以来郁锦安对于叔叔和郁海芙的感情都会这么好。原来在他人生的低潮期，都有他们陪伴在他的身边，给予他一个家的慰籍。
乔南突然有些明白过来，郁锦安对待叔叔的感情，应该就像她对于养母的感情。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他们却是最亲近的彼此。
“后来呢？”乔南鼓足勇气才能问出口，“你…为什么要买女人的初夜？”
郁锦安蓦然一笑，眼底似乎闪过什么，很快又隐去。他侧过身，深棕色瞳仁落在乔南眼底，一字一句道：“对于一个有可能要死的人来说，怎么也要临死前有个女人吧。”
短暂的惊讶过后，乔南依旧不敢置信的问他，“你…真的是第一次？”
面对她充满怀疑的态度，郁锦安非常不满。他一把拽住乔南的手腕，将她扯到身边，“五年前的那一晚，不是只有你第一次，我也是。”
乔南瞪大眼睛，红唇微张。她脑袋有点懵，显然郁锦安的话对她冲击很大。
五年前的他，真的是第一次？
“对了，有个问题，我一直都想问你。”郁锦安深吸口气，乔南抿唇抽回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