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好台里的事情,郁锦安挂断电话,走到沙发前。郁海芙早已穿戴整齐,这会儿看到郁锦安走过来,马上笑吟吟点头。

“你要去休息。”

郁锦安双手推着轮椅转身前,依旧不忘叮嘱乔南。乔南乖巧的点头,看着他们两人出了门。

将轮椅推到车子前,郁海芙不自觉扬起手,看向身边的男人,“哥,你抱我上车吧。”

抱?

男人一怔,深棕色瞳仁微沉。小时候,他倒是抱过郁海芙。记得有一次放学回家的路上她摔倒,郁锦安就把她背回家。

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前的事情,那时候她还小,但她现在早已成年。男女有别,哪怕他们自幼一起长大,郁锦安还是很有分寸的人。

打开后备箱,郁锦安拿出早就放好的拐杖,伸出一只手将她搀扶起来,“慢慢走。”

似乎没有想到他有拐杖,郁海芙的脸色立刻变的尴尬。她咬着唇,不得不接过拐杖自己扶住,抬起左脚吃力的往前移动,坐进车里。

车门关上,郁锦安坐进驾驶室,发动引擎将车开走。

客厅的落地窗前,乔南眼睁睁看到刚刚那一幕,明亮的黑眸倏然沉下去。不知道是不是她对郁海芙有些敏感,为什么她总觉得,郁海芙看向锦安的眼神,好像有些不对劲?!

若说是兄妹之情,似乎太过热切。

回到卧室,乔南吃过药后就躺下,一觉睡了很久。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隔着卧室的门板都能听到楼下,儿子欢笑的玩闹声。

乔南伸个懒腰,慢慢坐起身。昨晚虚脱的那种感觉,正在一点点恢复,她觉得手脚又恢复力气,胃里也舒服很多。

客厅的空地前,郁锦安手里拿着遥控器,正在陪儿子玩汽车。小家伙玩的超级开心,手舞足蹈不亦乐乎。

郁海芙左脚的石膏已经摘掉,不过还不能马上走路,医生让继续修养,所以她还要继续坐在轮椅中,不过没有石膏,左脚变的轻松很多。

郁海芙朝明宝招招手,笑道:“你跑的满头大汗,姑姑给你擦擦。”

小家伙听话的跑过去,任由郁海芙用手帕给他擦掉额头的汗水。这会儿他玩的什么都忘记了,眼睛里只有遥控汽车。

郁锦安同儿子也玩的起兴,算计着怎么样才能输给他。郁海芙的轮椅就在他们父子中间,她转头看看身边的一大一小,不禁露出笑脸。

眼前这一幕,似乎触动郁海芙心底的某种情怀。她抑制不住的抬起手,将握着的手帕伸向身边的男人。

对于他的那种渴望,仿佛已经压制不住。

眼角余光瞥见有什么靠近,郁锦安本能的往后躲闪了下。等他看到是郁海芙伸过来的手帕时,脸色瞬间变了变,“你要干什么?”

“给你擦汗啊。”

郁海芙安耐住心底的激动情绪,表情自然地回答,“哥,你也玩的满头大汗。”

听到她的话,郁锦安回手从茶几的纸巾包中抽出两张纸巾,自己抬手擦了擦,“我又不是小孩子,不需要你照顾我。”

郁海芙的心狠狠一抽。以前的哥哥不会对她这么疏离,她垂下脸,眼眶微热。

身边的男人开口,郁海芙失落的情绪瞬间收敛起来,“什么?”

“你的石膏已经拆了,医生说后面就是慢慢恢复。”

“是啊,医生确实这么说。”

郁锦安把手里的遥控器放下,抿唇道:“既然这样,你收拾收拾回家吧。”

“回家?”郁海芙脸色一僵。

郁锦安点头,道:“这里毕竟不是你的家,我们这么多人住在一起,不方便。”

不方便三个字,彻底揉痛郁海芙的心。

正在玩耍的小家伙,看到下楼的人立刻飞扑过去。乔南蹲下身,伸手将儿子揽入怀里,“明宝,你怎么又玩的满头大汗?”

“我在和爸爸赛车,爸爸输了耶。”

明宝兴奋不已,乔南无奈的摇摇头。

郁锦安起身走过去,一手将儿子抱起来,一手牵住乔南的手握在掌心,“肚子还痛吗?”

乔南摇头,瞥眼茶几前的郁海芙,含笑问道:“海芙,你的脚怎么样?”

“医生说,还要继续恢复。”

这个时候,阿姨端着晚餐摆上桌,招呼大家用餐。明宝跑跑跳跳过去,郁锦安也牵着乔南的手走向餐厅。

郁海芙依旧坐在轮椅中,脸色青白。

“郁小姐,过去吃饭吧。”阿姨擦擦手过来,正要推着轮椅过去,却见郁海芙一把将车轮倒退,怒声道:“不吃,我不饿!”

轮椅瞬间调换位置,郁海芙双手滑动轮椅很快回到房间。

她气哼哼离开,阿姨只好回到餐厅。

“海芙呢?”乔南发现少个人。

“郁小姐说,她不饿,回房间了。”阿姨如实回答,走进厨房将给乔南特别准备的粥端出来。

因为她闹肠胃炎,阿姨还要单独给她开小灶。

郁海芙没有出现在晚餐桌上,似乎在郁锦安的预料之中。这些年叔叔对于海芙尤为宠爱,也就养成她任性的毛病。

不过这次的事情,不是她任性就可以的。

郁锦安看着身边的人,沉声道:“海芙的脚已经没有大事了,我想这几天就送她回家。”

喝粥的动作一顿,乔南心底有几分惊喜。这个念头她心中刚好也有,没想到郁锦安竟然同她不谋而合?!

“她同意吗?”

郁锦安动了动嘴,乔南看懂他的表情,道:“没关系,我明天和她说说。”

闻言,郁锦安微蹙的眉头松了松。他想,这种事也许她们女人之间比较好沟通,而且乔南处理问题的能力,他很信赖。

昨天在家休息一天,身体基本恢复,但郁锦安不放心,硬是又让她在家继续观察。乔南换好衣服下楼,阿姨正好端着新煮的热粥出来。

“小南,肠胃还难受吗?”阿姨关心的问。

乔南拉开椅子坐下,摇摇头,“早都不痛了,就是郁锦安瞎紧张。”

“郁先生这是关心你。”阿姨抿唇笑了笑,将热腾腾的白粥放在她的面前,道:“郁先生出门前还特别交代我,让给你准备清淡的粥。”

“谢谢阿姨。”乔南接过勺子,嘴角渐渐挽起的弧度上扬。阿姨话里的意思她当然听的出来,话里话外都在表扬郁锦安细心。

前天晚上她上吐下泻,真的把郁锦安吓坏了,当时他脸色惨白的模样,乔南深深印在心底。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他也有被吓得那么可怜的样子。

“大嫂。”

轮椅滑动过来,郁海芙的脸很快出现在乔南眼中,“你的身体怎么样?”

“没什么事情了。”乔南看到她出来,眼神瞬间动了动。她看眼郁海芙已经拆掉石膏的左脚,问道:“医生说,你什么时候可以下地走路吗?”

“还有一段时间吧。”郁海芙推着轮椅往前,停在正对乔南的位置。

乔南眼睛盯着面前的粥碗,轻轻搅动碗里的勺子,道:“海芙,我和锦安上班都很忙,阿姨一个人也照顾不过来,你有没有想过回家?”

“回家?”郁海芙脸色一变,继而笑道:“这里就是我的家啊。”

乔南仰起脸,将手中的勺子放下,盯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说道:“虽然你是锦安的妹妹,但如今郁锦安不再是一个人,他有了我们。你不是也喊我一声大嫂吗?那我倒想问问你,你清楚大嫂的含义吗?”

郁海芙嘴角的笑容收敛,“你想说什么?”

乔南勾了勾唇,面色从容的回答,“这个家里我才是女主人,你可以把这里当做是家,但前提不是郁锦安,而是我,明白了吗?”

垂在身侧的双手狠狠收紧,郁海芙脸色阴郁,道:“你还没和我哥结婚呢,就这么着急当家做主吗?”

“郁锦安的这个家,我当定了。”乔南含笑望着她,语气逼人。

郁海芙咬着唇,硬是被她噎的说不出话来。

转身回到楼上,乔南站在窗口平复心情。并不是她小气,也不是不容人,而是郁海芙种种行为,真的令她不舒服。

更何况她同郁锦安并没有血缘关系,准确的来说,她根本不算郁锦安的妹妹。

也许每个女人都天生有种保护欲,对于属于她们自己的所有物,她们也会如同男性那样占有,保护,甚至排斥异类。

桌上的手机有铃声响起,乔南拿起来看了眼,是个陌生号码。她以为是台里有事,便把电话接通,“喂?”

电话那端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乔南分辨几秒钟后,眼神变了变,“曲咪?”

“你在哪里?”乔南问道:“你老公说你失踪了,已经报了警,还在我们台里登了寻人启事,你怎么不同他联系?”

曲咪的声音很低,也很紧张,“小南,我想见你,可以吗?”

深吸口气,乔南点头,“在哪里?”

稍后,挂断电话,乔南换件衣服后,提着包下了楼。

“小南,你要出去吗?”

乔南走到玄关处换鞋,瞥眼四周,“海芙呢?”

“郁小姐回房间了。”阿姨如实回答。

关于郁海芙的问题,乔南今晚要同郁锦安好好研究一下。她提着皮包准备出门,阿姨上前一步问道:“我晚上准备什么?”

“您看着准备吧。”乔南不挑食,也不想太麻烦阿姨。

“郁先生说,你肠胃不好要吃的清淡。”阿姨谨记郁锦安的吩咐,道:“那我准备一些粥吧,对你恢复肠胃功能有好处。”

乔南叫过车了,这会儿看到车子已经开到门前,立刻提着包离开。

眼见她走出别墅大门,阿姨才笑着转过身,却被身后的人吓了一跳,“艾玛,郁小姐,你怎么出来了啊!”

阿姨拍拍胸口,心想这人推着轮椅出来怎么都没动静?

郁海芙坐在轮椅中,看着远去的出租车,问道:“她去哪里?”

“不清楚,”阿姨摇头,“郁太太没说。”

郁太太?

郁海芙听到这三个字,立刻眯起眼睛。

阿姨转身往厨房走,打算着手准备晚饭。郁锦安吩咐要给乔南煮粥,其他人又不吃粥,阿姨要准备两种餐食,所以比平时要繁琐复杂一些。

“阿姨,我来帮你吧。”

郁海芙推着轮椅,跟在阿姨身后进到厨房。

阿姨狐疑的看看她,急忙摆手,“不用了,这些事情我准备就好,郁小姐可以去睡午觉。”

“我最近除了吃就是睡,人都废了。”郁海芙滑动轮椅来到厨台前,伸手拿起芹菜,道:“厨房的事情我会,可以帮你打打下手。”

“可是…”阿姨面有难色,心想她是客人,怎么能帮忙?

郁海芙弯唇笑了笑,道:“听说您孙子今晚过来,我们两个人准备,还能早些弄好,这样您也可以早点回家。”

“好吧。”提起孙子,阿姨确实有点归心似箭,也就没有再拒绝郁海芙的帮忙。

市中心一家咖啡厅,装修精致。不过地点比较偏僻,所以光顾的客人不算多,基本都是周围工作的白领,以及店内的常客。

乔南推开咖啡厅的玻璃门,很容易看到坐在墙角的那个人影。

“小姐,请问您几位?”

咖啡店的服务生上前,礼貌询问。乔南朝前指了指,道:“我找人。”

随后她提着皮包,走到曲咪面前。

拉开椅子坐下,乔南瞥眼对面带着大大墨镜的女人,蹙眉道:“你是故意躲起来的,不想让你丈夫找到你?”

曲咪怔了下,抬起手将脸上的墨镜取下来,“是的,你说对了。”

乔南神色不解,当初离开湖城前曲咪曾经说过,她选的这个男人多好多有钱,对她多么疼爱有加,可这才过去多久,她竟然弯起失踪来。

“我想离婚,但他不肯。”

曲咪双手紧握在一起,随着她开口说话,神情也变的越来越紧张,“小南,我,我真的好怕!他好可怕,我不想跟他继续生活了。”

“那是你们夫妻的问题,你应该同他讨论。”乔南沉下脸,语气有些怨气。毕竟对于当初曲咪抛弃许争的行为,她无法释怀。

“你是我唯一可以信赖的朋友了,能不能帮帮我?”

“谢谢你的信任,”乔南冷笑了声,“不过你的事情,我不想再参与。”

眼见她要离开,曲咪一把伸手拽住乔南的手,眼眶泛红,颤巍巍的开口,道:“他一心想要个儿子,所以每次我怀孕后,他都会带我去医院检查,女儿就会要我流掉!”

曲咪十指紧扣在一起,哽咽道:“这一年多来,我已经打过四次胎了,医生说我如果再打胎的话,以后都别想再生孩子了!”

乔南心底的怒火瞬间爆发,现在都什么年代了,竟然还有这种人渣?!

“那你为什么不去起诉他?”

“起诉?”曲咪苦笑了声,道:“他的生意做的很大,想要起诉他谈何容易。更何况我们是夫妻,我不想闹的太僵,我只想和他离婚。”

“既然这样,你找我有什么用?”乔南沉下脸。

曲咪低着头,声音慢慢哽咽起来,“我,我想见见许争。”

见许争?

乔南瞬间眯起眼睛。

不多时候,乔南提着包走出咖啡厅。她站在路边,又朝身后的那间咖啡厅看了眼,长长的叹了口气。

曲咪这个忙,她应该帮吗?

包里的手机忽然响起来,乔南看眼号码,立刻接听,“喂,阿姨。”

电话那端,阿姨的声音带着紧张害怕,气息不稳的说道:“都怪我不好,刚才郁小姐在厨房帮我,我没有看到她,不小心把粥打翻,把郁小姐烫伤了。”

乔南握着手机,听完阿姨的话后,立刻走到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急匆匆赶回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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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南赶回家的时候,阿姨正在收拾厨房,眼睛红红的,看到她回来大步跑上前,“小南,你回来了。”

“海芙呢?”

“郁先生刚回来,带郁小姐去了医院。”

厨房地板上还有打破的瓷盘,乔南拉过阿姨仔细看了看,问道:“您有没有受伤?”

“没有。”阿姨眼泪含在眼眶中,听到乔南的关心后,更觉得愧疚。

“阿姨,究竟怎么回事?”乔南脱掉外套,慢慢平复呼吸。

阿姨低头,双手揪着身上的围裙,哽咽道:“郁小姐说帮我准备晚饭,我就让她帮忙摘菜,可谁知道她腿脚不灵活,轮椅不小心碰到火上的锅,滚烫的粥洒在她的手背上。”

“我真的没有看到,我…”阿姨心急的解释,乔南抬手拍拍阿姨的肩膀,安慰道:“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的,这是意外而已。”

伸手挽起衣袖,乔南走进厨房,蹲下身帮忙整理东西。阿姨急忙拦了下,却被乔南拉住,“这件事也是我不好,这两天我生病,您要照顾我,还要照顾一大家子人,今天您孙子回来,我应该早早就让您回家的。”

听到她这么说,阿姨眼泪一瞬间就流出来。也许真是心浮气躁,做事不踏实,所以才会出现这样的意外。

不多时候,庭院中有汽车声。乔南走到窗前,看到郁锦安打开车门,搀扶车里的人出来,然后郁海芙转身坐进轮椅中。

她的右手裹着纱布,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不过乔南知道,郁海芙平时善于家务,做饭得心应手。更何况她只是帮忙,怎么会就被烫伤呢?

大门打开,阿姨几步跑到前方,“郁小姐,你的手怎么样?”

郁锦安推着轮椅进来,脸色看不出什么异样,“医生说不太严重,只是这几天都不能沾水,要每天按时换药。”

“会有后遗症吗?”乔南从窗口走过来,郁锦安见到她回家,立刻走到她的身边,“没有,不过避免伤口感染,否则会很麻烦。”

“郁小姐,真是对不起。”阿姨站在轮椅前,朝着坐在轮椅中的人面前,频频道歉。

郁海芙瞥眼乔南看过来的眼神,下意识将受伤的手背挪动了下,“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不关你的事。”

平时郁海芙态度蛮横,阿姨对于印象并不好,但这次人家的手烫了倒没有埋怨,阿姨一时间也没法分辨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你出去见谁?”郁锦安开口询问。

“晚上说。”乔南往前一步,错开郁锦安的肩膀,走到郁海芙面前时,不禁弯下腰盯着郁海芙包扎的右手,“先是腿,又是手,你最近真是多灾多难。”

“大嫂,你的意思是?”郁海芙眯了眯眼。

“以后家里的事有阿姨和我,你还是什么都不要碰了。”

乔南话中的含义,郁海芙似乎听出什么。她缓缓低下头,眼底的寒意一闪而过。

傍晚,用过晚饭,郁锦安如常给儿子洗澡,换衣服。乔南拿着药膏,帮郁海芙换药。她被烫的手背果然不轻,上药的时候,乔南看着都感觉疼。

收拾好回到楼上,郁锦安也将儿子哄睡。他穿着睡袍坐在床边,头发微湿,“海芙怎么样?”

“伤口换了药,也看她把药吃了。”乔南关上门,道:“应该已经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