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还找不到呢?”冯牧早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求知欲让她看起来就像一个杠精。

“发几个钓鱼帖,直接问网友,有没有人向零贷借过钱,感觉怎么样,靠不靠谱——自然有鱼上钩。”

“这真是一场持久战!”冯牧早感叹。

持久战——单鹰想起自己几年前年轻气盛,与一个资深调查记者一起报道了JD化工集团违规异地倾倒有害废品。但是,JD化工利用明里暗里的关系将此事损失减到最小,据老K后来提供的信息,他们非但没有收手,反而变本加厉。他虽已到威市,仍不断收集这方面的信息,待各方面条件成熟再报道。非常漫长,也非常危险。当年,何遇与同事在Y国被劫持,反政府军提出要400多万美金的赎金,JD化工竟然恬不知耻、火上浇油,说只要单鹰说出爆料人,就赞助他一些钱,这种类似于一命换一命的缺德事,单鹰当然不肯。何遇殉职后,JD化工就放出因单鹰吝啬钱财,不肯支付赎金导致反政府军撕票的消息。

“为了一篇稿子,连续追踪好几年的大有人在。”单鹰淡淡一句,带过多少调查记者曾经历或正在经历的血雨腥风。

冯牧早嘴上不说什么,心中却是一惊,深感这一行不好干,自己还得咬牙坚持,先挺过实习关,考个编制再说。

“这段时间你不要单独行动,尤其不要再去圣多斯广告代理公司门口蹲点。那伙人目前在搞什么勾当还不明了,不要以为他们点几个普通的外卖就是无害的普通人。为了钱,许多普通人都可以变得丧心病狂。”

冯牧早想起谢茂竹他们要混进点绛唇私房菜当服务员的事,就自作聪明道:“不瞒你说,一开始我还想找找他们有没有招聘启事,混进去当个小助理,我们教授说过一句话,叫——不是你的新闻深度不够,而是你离得太远。”

单鹰听完,沉默了好久,遇到红灯停车的时候,才转头正视她,表情冷厉:“听着,我绝不允许你这么做。”

冯牧早的心被他这句话说得一颤一颤的,差点停止了跳动,“你是怕我单枪匹马的出什么事吗?”

他忽然扬起了唇角,扯开一个挺残酷的笑,“你出事不要紧,要紧的是——当那一伙壮汉对你行不轨之事时,我们恰好对调,你说,可不可怕?”

“过程对我来说并不可怕,后果很可怕。”

他一手搭在方向盘上,斜睨她,“如果没对调呢?”

冯牧早打了个抖,结结巴巴地说:“你…你怎么知道人家是…壮汉,没准是几个瘦猴呢?”

“你的意思是6个瘦猴一起上,你招架得住?”他一哂,上下打量一番她的小身板儿,叹口气,“他们干的毕竟不是光彩的事,我就不相信公司内外不装几个摄像头,你去蹲点一次,不会引起他们的注意,三番两次去,你且试试。”

“不试了,不试了…“冯牧早点头如捣蒜。

绿灯亮起,单鹰最后瞄了一眼她那熊样,转移目光正视前方,轻踩油门,终有点不放心,提醒道:“下次蹲点也好,暗访也好,记得乔装。你不能保证被曝光的人马上坐牢,但至少得保证他们想打击报复时认不出哪个是暗访的记者。”

冯牧早心里很感动,赶紧拍马屁:“单老师,你心思真是缜密,不敢想象你成为一个犯罪分子,是多么难对付的一只老狐狸。”

“为什么心思缜密就非得成为一个犯罪分子,我难道就不能是个正面人物?”单鹰还从未听过这样的夸奖方式,不禁反问,“还有,‘狐狸’前面为什么加一个‘老’字?”

冯牧早很认真地斟酌了一下用词,“那…中年狐狸?”

他眉一抬,“你自己是什么?”

“小狐狸。”她使劲眨眨眼,把自己的睫毛想象成芭蕉扇,扇呀扇。

“我们不是同龄人吗?”

冯牧早被他这一句给说懵了,“我们怎么可能…”她在人事部那里偷瞄过他的简历,他比她大7岁。

“都是快三十的人,跟我装什么小狐狸呢?”他毫不留情地戳穿她之前的谎言,“一起迎接中年生活吧。”

冯牧早捂住脸,心里有一万个掏出身份证摔他眼前的念头,可迟迟没有出手。

单鹰见她那吃瘪的样子,觉得非常有趣,“冯中年,你怎么了?”

“不准给我起外号!”

“好的,冯大姐。”

冯牧早不顾一切跟他杠上了,“单大叔!”

“冯奶奶。”

“单老公!!”

此言一出,二人同时愣住。

有时啊,人的口误恰是人内心真言。

“单公公…”她赔笑纠正。

单鹰默了几秒,眼色不明,不知有没有听出她口误里的真实内心活动,过了一会儿,才说:“公公太难听,叫爷爷吧。”

“你大爷!”她没有上当。

见自己斗嘴斗到这么尴尬的境地,冯牧早也挺不好意思的,同时有点羞愧。自己对他的喜欢不像春沁,表达得浓烈直接,他或许几分猜中,又因为她没有明说,不好自作多情拒绝。单鹰越是这样,她越不打算直说,只要窗户纸没捅破,她还可以在他面前毫无芥蒂地蹦跶。

综上,她并不是小狐狸,而是个猴儿。

接下来几天,她到处寻找向零贷借过钱的人,你还别说,还真找到了两个。这两人都是学生,一时还不上钱,不得不拆东墙补西墙,这边欠一点,那边欠一点,所以对所有小额借贷app都恨之入骨,在所有借过钱的app底下都发布过□□,冯牧早一时看不出零贷在其中起到什么推波助澜的作用,只能继续寻找借款人。另一方面,她还找到了好几个微信转发骗局的受害人,他们都表示,自己每天转发的文章太多,朋友圈被好多亲朋好友屏蔽,也很不好意思,在当初交的300块全额返还后,就没再继续,不觉得受骗,压根儿没想过报警。

参加民间厨神争霸的日子越来越近,对点缀不怎么讲究的冯奕国也开始构思摆盘了,还特地猫在电视前看了好多集的《舌尖上的中国》,像是要博众家之长。

冯牧早跟秦修去点绛唇吃了一次饭,听说谢茂竹已经成功应聘成为点绛唇的服务员,现在正潜伏着收集线索,而秦修则根据谢茂竹传出来的一些图片去寻找生产厂家。

冯牧早习惯性地拍了每个菜的特写发微博,“网红店打卡。帅哥厨师团没见着,环境和摆盘都很漂亮,但东西像拿调料包做的,吃完后口还很渴,比我家差多啦!”

她回来跟冯奕国说,其实那家网红店的东西并没有多好吃,冯奕国一边掌勺,热火热油地炒菜,一边说:“那么大一个盘子,就放一小口菜,旁边杂七杂八一堆不知道什么东西,够谁塞牙缝呢?”说着,一大盘干炒海鲜面出锅,热腾腾的装满一整盘,他吩咐冯牧早赶紧给客人端出去,下一秒又一瘸一拐去水池边洗锅,好继续炒下一盘菜,脸被油烟熏得通红。

冯牧早上菜回来就站在爸爸旁边看他炒菜,倒是把她爸爸搞得很惊喜,“想学炒菜?”

“有点想。”她双手背在身后,巴巴地看着,“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但我怎么就学不会做菜呢?”

学徒二毛感到了一阵危机,“烹饪这种东西是讲究天分的,就阿早这个资质,没烧了厨房就不错了。干爸,你可千万不要教她。”

冯奕国呵呵笑,“干这行累得很,阿早当记者蛮好,以后结婚了,小两口要吃饭就来店里吃,我也不指望阿早能成为个大厨。”

冯牧早欲言又止,也不知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春沁给单鹰送了一个月的早餐都没成功让他吃一口,自己就算一身烹饪绝技,也得看单鹰愿不愿意赏脸,更何况,自己第一次迫不得已展示厨艺,给他留下了“还不如没有味觉”的坏印象。

第17章 中年狐狸(三)

转眼,就到了民间厨神争霸录制的日子,几个没上过电视的小老百姓紧张得要命,冯奕国接受赛前采访的时候舌头都在打抖,像刚吞了一斤花椒似的,录了好几遍才过。

冯牧早看到对手的名字,大大吃惊了一把。

餐饮新势力点绛唇私房菜VS小炒老字号奕国大排档

点绛唇确实是餐饮新势力,可她家奕国大排档可不是什么火爆的小炒店,属于任何时候来都有空位的那种。这会不会是一场翻身仗?她还挺期待。

比赛规则是,90分钟内双方制作鱼类、肉类、蔬菜类各一道菜品与一道甜品,7个评委品评,按色香味来打分,每个评委手中30分,去掉最高低分后取平均分定输赢。

这难不倒冯奕国,大排档最重要的就是出菜快,二毛负责备料,冯牧早摆盘,他则开足了火力加工食材。

录制正式开始后,主持人段久穿梭在料理台间,问问这个,尝尝那个,时而煽动一下现场气氛。

正在包芋泥卷的冯牧早被采访到时还有点羞涩,胡乱敷衍两句就低头做事。观众席里他们的“亲友团”并不多,来的都是平日里无所事事的街坊邻居大妈或者经常来店里聚餐的几个不受老板、领导重视的郁闷中年男子。反观点绛唇的观众阵容就出彩很多,清一色的年轻男女,衣着时尚,有人还举着“最帅厨师团”的LED灯牌,冯牧早阴暗地想,不知道其中有多少人是花钱雇来的。

只听一声锣响,段久举手示意双方停止,“比赛时间到——我们来看看双方都完成了什么样的作品呢?”

点绛唇的帅哥主厨一副混血儿的长相,才接过话筒,观众席就一片尖叫。他微微一笑,十分有经验地看向镜头:“我们制作了荷塘月色、大吉大利和火树银花不夜天三道菜品和一道名为‘原来你也在这里’的甜品献给各位…”

观众席又是一片欢呼声,即使他们中很多人并不知道这几道菜究竟是用什么东西做的。

冯牧早则通过现场镜头特写看了个明白,荷塘月色就是酸菜鱼,大吉大利是一鸡两吃,一半烤一半白灼,火树银花不夜天是凉拌非洲冰草,原来你也在这里是椰汁芋圆西米露,几道菜沿袭他们一贯的精致作风,即一个大盘子里装一小勺的食物。

段久很配合地等他们消停下来,才带着职业的微笑走到奕国大排档一侧,“奕国大排档呈上的三道菜品分别是——”

冯奕国做的几道菜中,第一道跟点绛唇撞了,也是酸菜鱼,其余两个分别是酱肘子、杂菇煲,甜品是芋泥卷。菜品名字差距太大,一个像是阳春白雪一个是下里巴人,前后一对比,有着浓浓的滑稽感。不但如此,他就像是慈爱的长辈一样,每个盘子里都装得满满,生怕评委吃不饱似的。

他刚要开口,一心想打翻身仗、让自家大排档生意好起来的冯牧早灵机一动抢着说:“我们做的是你是酸菜我是鱼、跟我‘肘’吧、艺术细菌,甜品一道芋来芋好,提前给各位拜个早年,祝大家新的一年里越来越好!”

观众席先是静默,而后有几个稀稀拉拉的掌声,接着掌声多了起来,倒也和刚才不相上下。

在开拍前就就拿到他们菜品名字的段久一愣,随后不禁乐了,心想,这姑娘求生欲挺强的啊。

在评委试吃的时候,段久也按照惯例让他们互相尝一尝对方的作品。冯牧早尝了一口那所谓的荷塘月色,发觉酸中带甜,鱼肉无骨同时竟然非常软嫩,一点腥味也没有,再仔细一品,原来他们用的鱼是龙利鱼柳,而非传统酸菜鱼会选择的草鱼或者黑鱼。好吃是好吃,但总有点投机取巧的意味。冯奕国怕也发现了,笑而不语,他选择的黑鱼是现场现杀的,从新鲜度和口感而言,他自觉远胜冰鲜龙利鱼。

但评委打分结果却没他想得那么好,奕国大排档以微小的差距输掉了比赛。

尽管从现场观众的反应上看,点绛唇会胜利并不意外,可冯牧早却觉得很不甘心,可也只能无奈地站在料理台后,陪冯奕国一起假装大度地为对手鼓掌。

拍摄暂告一段落,还有下一场要拍,所以一部分观众离场,另一部分观众还留在原位,主持人一旁补妆,摄像师们走来走去调整着机位。

冯牧早看出冯奕国的失落,这父女俩其实都抱着翻身仗的念头而来,她敢说,刚才录制头尾加起来那两多小时是爸爸平淡一生中最风光的时刻,他一定无数次幻想自己取得胜利时要如何诉说自己多年的不易。

“干得不错,冯师傅。”补妆结束等着下一场拍摄的段久缓步走来,“有次宵夜我吃过你们家的外卖,椒盐皮皮虾,绝了。”

“谢谢。”冯奕国只当他是好心的安慰,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比赛的结果不必太放在心上,说白了也是一次宣传。”段久意味深长地说,然后微笑地欠身离开。

冯奕国不知有没有听出段久话中的意思,忙不迭招呼着,“阿早,这些芋泥卷也不好带回去,你装起来带报社去分给同事吃吧,就说是你的一点心意。”

冯牧早看看表,按报社同事的加班频率,现在带过去还有好多人能吃上。

于是,她提着三盒的芋泥卷去报社,电梯里遇到社会新闻部的汪姐,给她一盒,听她说了个八卦——春沁拿到了他们学校的一个推荐名额,明天就要到《新新快报》上班。

“优秀毕业生能直接获得推荐的名额,实习期拿满稿分就直接转正,连考试都不用。”汪姐自己从大学开始就在每日头条报实习,毕业后又实习两年多才考上,所以语气中有几分羡慕,“春沁自身条件太好,家里有钱,学习又好,除了情场不怎么得意,职场上还挺顺的。”

“遇到的是单老师,谁都那么顺利呢?”冯牧早有感而发。

“哈哈,你也发现了?”汪姐捂嘴笑,“你可是他钦点去部里的,有了春沁这个前车之鉴,自己得把握住,花痴就花痴,可别来真的,单鹰他是不可能…哎,到了,下回再说,谢谢你的点心哦。”

电梯门开了又合,汪姐的身影一下子消失,冯牧早话听了一半,心里痒痒得很。

深度新闻部的气氛比楼下肃穆得多,大家见了点心,很克制地拿一两个尝尝,也就各自干自己的活儿了。冯牧早犹豫再三,去敲了主编室的门。

想来自己利用比赛的便利,悄摸摸多包了那么多芋泥卷,不就为了这个人么。

“请进。”

“单老师,我比赛回来了!”她探进个头,一扫比赛失败的阴霾,欢快地说。

听见她的声音,单鹰的目光从电脑屏幕上移开,手头一篇揭秘名牌原单厂家黑幕的稿子正在进行时,只见他白衬衫,黑西装,冷帅精英模样,言简意赅地问:

“比赛结果。”

冯牧早的笑开始变得很尴尬,“…输了。”

他垂下眼睫,掩去几分笑意,“意料之中。”

“为什么?”她趴在门框上,皱着眉问。

他的目光移回屏幕,“当你找我请假说要亲自上阵帮忙时,结果已经可以预见。”

这不就是在嘲讽她低劣的厨艺么?冯牧早大叹口气,“对了…比赛时多做了一些芋泥卷,单老师要不要…”

单鹰的眼中没有一丝对食物的渴望,“不必。原因我不重复了。”

冯牧早压低声音,“我做的,你说不定可以尝到味道的。”

“上次能尝到味道纯粹是因为我不在这里。”他随意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拒绝的意味十分明显。

冯牧早还想再争取一下,“可…”

单鹰抬眼看了看她,目光中没有了刚才的纵容,她似乎打扰到他的工作。

她赔笑,赶紧替他拉上门,呆呆站在门口,心里比输掉比赛还失落十倍,似乎可以感受到春沁当时的挫败,又或者是发现在单鹰眼里,即便他们之间有不可思议的奇异现象,她跟春沁仍然是一样的,没什么特别,丝毫不领情。

比赛时拼命包芋泥卷的那点小心思,白费了。晚饭都没吃,巴巴地送过来,白费了。就好像小时候老师教什么是写信、回信,她以为只要写信就会有回信,就给妈妈写了很多很多信,可一封回信都没有,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妈妈在哪里,只在信封上写“妈妈收”,恐怕从来没有真正寄出去过。

她成长经历里缺失的那部分,总被一些类似的事情唤起,引发一阵绵长的忧思。她的期盼,对妈妈也好,对单鹰也好,都没得到过回应。就像她每年对着生日蛋糕或者生日蛋糕的代替品许下的那些愿望,懂事前希望妈妈赶紧回来的,懂事后希望人生变得如何好的,都好比石头落进大海,空有一阵小浪花。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座位上的,心情一直很低落,直到高中同桌苏鑫打来电话,才回过神。苏鑫说她要嫁给吴韬闻了,日子选在31号,让冯牧早参加婚宴。她一边答应着,一边说恭喜。

据她所知,苏鑫从初中开始就暗恋大她两届的吴韬闻,后来追随他考去了帝都,展开漫漫追夫之路,没想到,大学最后一年,居然彻底拿下男神。

都说女追男,隔成纱。冯牧早觉得,单鹰是一座珠穆朗玛,就算隔着纱,你都不一定敢攀登,勉强登上山腰,见着一路横尸,又怎么敢前行。

挂了电话,她见还剩最后一盒芋泥卷没有人吃,只能又带回家去。

下了公车,还没走到店门口,就看到一辆奔驰很霸道地停在正门口,严刻儒从后座下来,转身,恰好看见她。

冯牧早第一反应是…这个麻烦又恐怖的甲方又到我们店里来干嘛?

第18章 中年狐狸(四)

严刻儒个子很高,加上一袭灰黑色呢子长外套,站在冯牧早面前,挡住了大部分暖黄的灯光。连续加班几天,俊颜有掩盖不住的疲态,眸间还是神采奕奕,依稀可见犀利的英气。

“严总,晚上好啊。您请——”来者是客,冯牧早习惯性把人往店里带,他抬手压了压,像是说自己没打算进去。

“年底工作忙?”

“还可以。”因心里对他有几分忌惮,冯牧早向后退了一小步,拉开些距离。

严刻儒虽觉得这次她跟上次席间表现得不太一样,却没深想,转身从车内公文包里取出一张精致的年会邀请函,“冯记者电话中不肯赏脸,我亲自来请。”

冯牧早受宠若惊,只能接过,“严总您这…我真是很不好意思,只是觉得自己这边跟您公司也没什么业务往来,更别说合作了,去参加年会有点名不正言不顺。”

“邀请你仅代表我个人,不代表公司,还希望冯小姐赏脸,到时候我会派司机到这里接你。”严刻儒松了松领带,平日里的冷峻俱收,眼底难得温和,“你的学识和谈吐,我本人很欣赏,有机会再深聊。”

听他这么说,冯牧早只能干瞪眼,不知该怎么告诉他,他欣赏的人其实是单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