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鹰几步赶过来,刚要俯身扶她,就被严刻儒一把拉住。他有点心疼地抚上“她”淤青的眼角,关切地问:“怎么样?他有没有对你做什么?”

单鹰瞥了冯牧早一眼,“没做什么,就是逼我吃她下的面。”

“流氓!”严刻儒也不知是不是漏听了一个“的”字,勃然大怒,揪起“单鹰”的领子又要动手,处在单鹰身体里的冯牧早吓得大叫:“别打!别打!有话好好说!”

严刻儒根本听不进去,挥拳就打。

单鹰握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拉,“严刻儒,不准再动手。打‘他’就是打我,明白吗?”

“你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严刻儒皱眉问,表情充满不解。

领子还被他揪着,冯牧早眼珠转转,心想也对,其实严刻儒揍的是单鹰的身体,她没什么损失。所以,她忽然很高兴地说:“严刻儒,你快打我!往死里打!你今天要是不打,你就不是个男人。”

“不行。”单鹰伸手挡在他们之间,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挨揍,但忍受疼痛的是冯牧早,他不可能视而不见。但是,冯牧早一把将他推得老远,“你走开!”

这种动作在严刻儒眼里,就是“单鹰”对冯牧早使用暴力,更加怒不可遏,扑上去冲着“单鹰”就是一顿暴揍。冯牧早本来就等着挨打,挨了几拳后就受不了地瘫倒在地,即便如此,她还是高喊着:

“打我!快!用力!揍我!”

单鹰算是明白了,这丫头憋着气,就是想让人揍他。

“严刻儒!快揍我!这里!往这里打!啊——疼死我了!舒服!快!再打我几下!”冯牧早干脆“大”字型躺着,任他对自己拳打脚踢,虽然浑身如同炮击,可还是不停鼓励着他。

见“单鹰”这样,严刻儒觉得自己好像满足了他什么欲望似的,反而停了下来,咬牙骂了句:

“变态!”

“舒服了?”单鹰冷眼问躺在地上的冯牧早。

何止舒服,她觉得都要吐血了…

严刻儒用脚尖轻轻踹她一下,“不管你到这儿来有什么天大的理由,现在马上滚出去!”

冯牧早心里在流泪——这是我家,我要滚到哪里去啊…她挣扎着翻身,本来行动就不怎么利落,加上被暴揍一顿,站起来无比艰难,刚爬起来又摔下去,反复两次后,严刻儒脸色一厉——

“你是故意的吗?”

“相信我,真不是。”冯牧早气喘吁吁地说。

“刻儒,别管‘他’了。”单鹰回身端起只吃了几口的面条,“这是‘我’刚刚做的,你来得正好,快吃了它。”

“喂!你…”冯牧早气结。

“这儿有你说话的份吗?”严刻儒一眼瞪过去,接过那碗面,微笑地吃了一口,笑容就冻结了。

“好吃吗?”单鹰问。

“小早,你在外跑了一天新闻,吃这个太简陋了。”严刻儒巧妙地敷衍过去,碗筷一放,“我带你去最近评价很高的‘禅隐分子料理’。”

冯牧早感觉自己的厨艺受到了双重羞辱,挣扎地走过去端起碗,“你们不吃,我吃!”反正没有味觉,她囫囵吞着面,没吃几口碗就被严刻儒夺走,他再次揪起她的衣领,把她扔出去,她倒退几步,一下子撞在墙上,又摔下地。

“单鹰,你最好马上滚出去,否则,我会揍你到小早叫救护车为止。”

严刻儒警告完,好像下了什么必死的决心似的,转头对“冯牧早”说:“小早,既然这是你做的面,我肯定捧场到底。”说着,他深吸一口气,开始大口吃面,不一会儿,就吃得满头冷汗。

单鹰挑衅似的看了看冯牧早,转身进厨房重新下一碗面条,一会儿后,房间里香气扑鼻。冯牧早忽然想起,他的厨艺其实挺不错。

他把面端出来的时候,严刻儒把上一碗吃得见底。

“这一碗…好像跟我吃的不太一样。”

单鹰笑笑,“当然,这是人类的食物。”

冯牧早狠狠白了他一眼,也就在这时,她换了回去。她一喜,不禁看向单鹰。只见他乍一换回身体后还有些不适应这浑身的疼痛,眉头狠狠一皱,双唇随之抿紧。她移开目光,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他大抵觉得多留无益,一言不发,拿上靠在门边的手杖转身出门。

虽然自己挺痛恨他的,可心里总有几分不是滋味。冯牧早呆了一会儿,上前要把门带上,在门即将合上的一刹那,她从门缝里望见单鹰慢慢下楼的背影,心好似被针尖刺了一下,微麻的痛感瞬间扩散到了指尖,让她不禁握紧拳头。

她回想起自己暗恋他的日子,想起他表白时自己如同范进中举似的癫狂,想起还在一起时他对自己的呵护,以及从沉沉黑暗中醒来后,焦糖告诉自己他来看了一眼就走了时的绝望和不解。

她曾疯狂翻看他俩的合照,又把所有关于他的东西统统删除。她跑了好多新闻,平平淡淡走过金婚的也有,风风雨雨最后不堪重负而分别的也有,即便有相似的经历,她也无法解开心结。在他面前,她怎么总是这么滑稽可笑又无聊怯懦!

不经意间,她眼底滚落两滴泪。

走到两层阶梯之间的平台处,单鹰忽然回头看了她家一眼。冯牧早做贼心虚一样赶紧将门“砰”一下关上,快步走进洗手间,擦干眼泪平静好一会儿才出去。只见严刻儒倚在桌旁,深深望着她,仿佛洞悉她的心事。

“对不起。”她低声说。

“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严刻儒轻轻摇摇头,“你还年轻,你根本不知道人的生命中会有多少过客。有些人走了,就一去不回,有些还是会回来的。可你们都不一样了,更何况,你不可能原谅他的。否则我揍他的时候,你就不会视而不见。”

她摇摇头,一会儿,又使劲点点头。

“你累了,好好休息。”他说,轻拍了拍她的肩头。

冯牧早心不在焉点点头,他忽然拥她入怀。她一惊,身子一下子僵直,像一只忽然掉进滚水里的虾。

他很快放手,摸摸她的发顶,开门离去。

冯牧早松懈下来,颓然坐在椅子上,半天才把目光移到那碗已经凉了并几乎糊成面疙瘩的面条。她拿起筷子扒拉一口,双眼微微一瞪。

居然很好吃。更重要的是她的味觉诈尸了。

这种情景不就跟几年前的单鹰一模一样?

冯牧早内心更加混乱,却还是像抓着救命稻草的溺水者奋力扒拉着面条,久违的味觉让她胃口大开,一会儿就吃光一碗,她端着碗跳起来奔到厨房,只见锅台干干净净,煮面的小锅里头一滴汤都不剩。

混蛋,也不多煮一点!

——————

明莉冷峻地垂眼翻看着黄兴环提供的《要闻报》,“合作企业、网约货车、倾倒地点、几笔金额较大的生意…这些就算天天蹲在我办公室门口都不可能得到的内幕,单鹰为什么会知道?他消失了那么久,为什么一出现就拿我们开刀?”

“那个叫做冯牧早的记者前些天才刚刚来过,她明明没有查出什么关键的。”黄兴环说,“她以前不是在单鹰手下干过吗?”

“单鹰离开《每日头条》很久了,说不定这两人之间没有消息来源的交集。内鬼…还是内鬼干的。”明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参与我们的生意,又清楚资金的走向,还颇得我们的信任。”

“现在我觉得除了我俩,其他那几个人都是内鬼,联合起来害我们母子俩吧!”黄兴环赌气地说,但他这句话似乎一下子点醒明莉。

“我们之前总是把单鹰当做最难对付的人,却没有想过内鬼帮助他到底能得到什么利益。现在我明白了,就像你说的,‘他’要在事件曝光后靠着爆料人的身份减轻责任,更要扳倒我们俩。”

黄兴环不解地望着她。

“百密一疏啊…”明莉苦笑。

“妈,到底什么意思?”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你爸除了黄兴星,还有一个私生子,才十几岁?但你爸至今不肯承认,打死不告诉我他出轨的对象。”明莉勾了勾唇角,“你想,黄兴星其实该有的都有,又被你爸承认了,多好。那个私生子就不一样了,只要有我在,我就不会允许你爸再认一个儿子回来。所以,他的妈妈该多急多恨啊!我俩倒了,直接受益人不就是她和她儿子吗?”

“内鬼是牛晓枫?!”之前捋出来参与生意并熟知财务情况的人中只有这一个女的,而且论年龄,她有一个十几岁孩子一点不奇怪。

“单鹰文中提到那几笔大生意的具体数额,也只有财务这边经办才接触得到。不是她,还会是谁?除了她,我实在想不出其他几个人背叛我们能得到什么好处。”明莉冷笑,“她现在年纪不轻,但年轻时应该颇有几分姿色。但她不了解你爸爸,就算我俩倒了,她也还是个见不得人的小表子!”

“我弄死她去!”黄兴环大怒,站起来就要往外冲,明莉叫住他,“她既然暴露了,我们就可以加以利用。她是单鹰的枪,也可以是我们的子弹。”

第56章 爱的后遗症(一)

《要闻报》《怪病背后的生态灾难:20家企业卷入偷排废料利益链始末(下)》正在排版中,却收到JD化工报案宣称单鹰和《要闻报》损害商业信誉的消息。业内议论颇多,有人发帖说“又一名调查记者被跨省追捕,可能面临牢狱之灾”,还有人写了一篇《调查记者都去哪儿了》的长文,揭示许多调查记者的生存现状,更统计出现在国内在册的调查记者只有一百多人这样令人震惊和失望的数据。

JD化工发表申明,表示终于找到单鹰安插在公司内部的“老K”,老K向警方坦白,单鹰为了“搞一个大新闻来提升名气”,假意帮患病村民维权,指使她做假账、摆拍所谓违法照片和视频,编造事实污蔑JD化工和其他企业从事违法生意,私下已和带头闹事的村民和几个工人达成协议——JD化工一旦迫于压力赔钱或者垫付高额治疗费用,他和老K就从中抽成。受牵连的其他企业纷纷响应,甚至有一家运输企业跳出来作证,说两年前单鹰曾以此威胁他们,他们想到“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就给了单鹰20万现金。老K还提供了自己的银行账号,说单鹰为了买通自己,这么多年陆陆续续向这个账号存入多笔现金。

冯牧早也看到了网上的各种议论,原以为得知单鹰摊上大事后自己会很欣慰,可事实上并非如此,反而有种糟心感。她也接触过患病的村民们,他们至今没有获得赔偿,更从未提过上一个关注和帮助他们的记者单鹰提出过什么抽成或者好处费。她也看到过单鹰手机里那些关键证据的备份,JD化工真的凭一个什么老K就能洗白吗?

她一直感觉单鹰对金钱和名气并没有那么高的渴望,不至于铤而走险做这种卑鄙的事。更何况,他知道跟踪JD化工违法行为的危险性,也提醒过她不要轻易碰这个线索,或许,他能预见今天的一切?然而,一想到自己生命垂危时他不声不响弃自己而去,她又有些迷茫。

现在的他已和自己毫无关联,冯牧早告诉自己要当一个聋子和瞎子。

一天,梁晶晶采访回来,拉冯牧早跟自己一起吃午饭的时候神神秘秘地说:“我刚碰到《要闻报》记者站的人了,他说单主编被警察带走,一直都没消息。”

“你相信…他是那种人吗?”冯牧早心不在焉地翻着菜单,问。

她义正言辞地说,“怎么可能呢?他那么帅!”

冯牧早扶额,只听梁晶晶清了清嗓子,摆摆手,“开玩笑的啦…他以前连续曝光那么多社会阴暗面,如果登报之前他都要讹人家钱,那当时机会多之又多,干嘛就费尽心思逮着JD化工一家坑?20万…啧啧,什么鬼?当初HK市一家报社想挖他过去,年薪开了一百来万他都没去,他会为了讹人家20万去做假新闻?”

“是啊…”冯牧早虚望着窗外,低声说。

“说真的,如果单主编被抓起来坐牢,我真的对这个职业、这个社会没有信心了。”梁晶晶正色道。

“其实…”冯牧早还没说完,梁晶晶就忽然“唰”一下消失,眼前换成三个穿着制服的警察。她惊讶地张张嘴,又赶紧左右看看,意识到自己正以单鹰的身份面对警察的询问。

只听一个瘦长脸女警说:“早几年的汇款者不能判定是你,也不能判定不是你,既然你说你能证明这三年自己没有能力和机会给老K汇款,那么我们马上核实。”

冯牧早抿抿唇,只能点点头。

旁边一个圆脸男警察拨通一组号码,“喂,你好,请问是不是S市疗养中心?好,请龚波医生接一下电话。…龚医生你好,我们这里是威市公安局。想向你核实一下,单鹰近三年的身体状况。”

冯牧早疑惑一下,什么叫近三年的身体状况?这跟他是否买通别人搞假新闻有关吗?

“你们好,我是单鹰这几年康复治疗的主治医。是这样的,他刚到我们这儿来的时候基本可以说是一个植物人的状态…”

冯牧早大吃一惊,心高高地提了起来,瞪大双眼,脑中只剩一片空白。

龚波医生接着说:“他身上没有其他外伤,与真正的植物人还是有区别的,主要是大脑功能区异常,具体医学的问题我就不多解释。他是…三年前6月28号被他的父母亲友送过来的,此后一年多没有任何行动能力,智力没有受到影响,但是所有动作都要从头学起,表现出的状态就是肢体极度不协调。他的父母一直陪着他做复建,也就近一年才能站起来。据我所知,他目前走路还行,要恢复正常人的跑跳功能可能还要一年。”

怎么会这样呢?冯牧早心里有一万个问号。三年前6月28日,正是她被抢救回来苏醒的当天,为何单鹰在那天成了植物人?焦糖明明告诉她,他到医院后被他们骂了一顿,之后就不见了。冯牧早忽然可以理解为什么自己给他打电话、发信息他都置之不理,原来是根本无法动弹。

圆脸男警察问:“这三年中,他有没有外出?去外地之类?”

“不可能的,前期动都不能动,住在我们这里,护士天天看着他。三年里没有去过外地,更别说去你们威市。他自己也提出,除父母外不见任何人。”

警察挂了电话,说:“那些个企业是什么回事?说什么两年前送了20万现金…”

“警察同志,JD化工这是污蔑。”冯牧早心里很乱,但现在只能为单鹰申辩道,“其实不只他…不只我一个记者关注JD化工干的那些事,还有其他记者也收集了证据。”她把自己网盘提供给警察,“这名记者收集的东西可能不如我多,可对我的报道也是一个佐证和支撑。你们还可以去调查一下H省一个叫杨炳南的工人,他虽然已经病逝,可他的死和几年前帮JD化工拉废料有关。你们去查一查他家人的账户,看看是不是接受过JD化工的大笔转账。”

一个黑脸警察疑惑地问:“你说的这个杨炳南,刚才不是说过一遍吗?”

冯牧早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我怕你们忘记,再提醒你们一次。”

女警说:“你提交的证据我们也会一一核查,如果不存在造假,那有问题的就是那些企业了。我们会按照归属地移交给当地警方。单记者,你写的报道我们早就看过,顺便问一句,真有‘老K’这个人吗?”

这句话问住了冯牧早,她沉思一下,“对不起,无可奉告。”

警察们点点头,“我们想问的都已经问完,你可以走了。”

冯牧早起身,跟着他们走出办公室。站在公安局门口,她有些失神,呆呆地望着马路上的人来人往,愈发觉得单鹰消失的这几年绝对不简单,甚至他当初的不告而别好像也不能仅仅用“抛弃她”来解释。

忽然间,梁晶晶又出现在她眼前,看桌上的几个空盘,午餐明显进入尾声。梁晶晶不满地说:“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还总是打电话,一个都没接通。”

“刚才你们…呃…我们刚才说到哪儿了?”冯牧早试探着问。

她大大咧咧地说,“哦,你正跟我分享的那些关于你暗恋单主编的事,还真是好笑啊!你居然趁他在扩展训练酒会喝醉那回偷偷亲他…还好单主编不知道,不然打死你都会。”

冯牧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心想,早知道刚才我就主动自首,让你百口莫辩蹲几天大牢!

跟同事告别后,她找到《要闻报》记者站的地址,打个车过去,走出电梯,站在玻璃门外却有些踌躇。里头一个年轻男人路过,脸上朝气蓬勃,隔着门问她要找谁。

“单鹰在吗?”

“你哪里的?”

“每日头条。”

年轻男人有些防备地说:“既然都是同行,就别一个个的蹚浑水,这时候来采访是不是有点落井下石?”

吃了闭门羹,冯牧早明白了,八成有不少记者来过。“我不是来采访的。”

“那你来干嘛?”

这句话倒是问住了她。她来干嘛?当年究竟发生什么事,现在是不是很重要呢?

她来不及想出个答案,电梯的门开启,随后单鹰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早早。”

冯牧早飞快转身,再见他恍若隔世。她上下打量他一遍,只见他右手握着手杖,但没有撑地板,他走平路时似乎比较顺当。她想起刚才电话里那个医生说,他曾经像个植物人一样躺了一年。

“进来。”他很平静地掏出工作牌放在感应器上,“滴”一声,玻璃门往两边移动开来。

“单总…”刚才那个年轻男人赶紧提醒道,“这可是个记者!”

单鹰脚步一顿,忽然往旁边移了一步,比个“请”的手势,“美女,这边请。”

眼中戏谑,一如当年。

冯牧早白了他一眼。

年轻男人不解地搔搔头。

单鹰的办公室一贯的性冷淡风,没有任何扎眼的颜色,却给人一种宁静感。冯牧早环视一圈,坐在烟灰色沙发上,沉默许久,问:“你对JD化工的调查真的没有一点个人原因?”

“你不就是因为不相信他们的指责才来的吗?”单鹰脱了西装外套,身材挺拔劲瘦,他拉开窗帘,停顿一下,忽然掀眸看住她,唇角噙着笑意,“总不能是因为想我、非得见见我不可。”

冯牧早被他一句话激得倒吸一口气,又慢慢呼出,“他们栽赃陷害,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我来,就是想问问你,到底有没有老K这个人?如果没有,JD化工这是引火烧身,如果有…他既然跳出来咬你,就说明他身份暴露,外加自己也不是什么立场坚定的正义之士。我不知道你为什么选择与这种人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