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话太多了。”冷冷的言语,隐含小警告。

“呃…抱歉。”齐烈额头开始有流汗的迹象了。

沉稳行驶的汽车里,韩愈从口袋里取出一条项链,低头看着,修长的手指临摹着心形吊坠。

那是一条古董项链,心形吊坠里安放着一张照片:他的童年照,韩永信和常静坐在椅子上,常静抱着小小的他,笑的很开心…

项链之前被他放在了俱乐部里,可笑吗?大老远回来只是为了拿走这么小的物件,遇见她,更是偶然。

她当时睡着了,隔着几米远的地方站着,不想惊动她,但终是…

“你没救了。”嘴角泛着冷笑,轻声呢喃,似讥似嘲。

齐烈从后视镜里偷偷看着韩愈,男子低垂的眉眼里有着难以融化的冰冷。

大街上,媒体屏幕上闪现出鑫耀股票走向趋势,持续上涨前景堪好,俊美的男人勾起嘴角,把项链紧紧攥在掌心,靠进椅背,闭了目。

7月份,韩愈回国,仿佛真的只是一场梦。

陆子初没问阿笙,那天韩愈见到她之后都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有时候他的涵养好得出奇。

阿笙也怕他问,说谎骗他,自己又做不到,若是实话告诉他,他怕是会介意。

他不问,这事就这么过去了,只记得那天离开俱乐部,车行一半,他忽然把车停在道路一旁,霸道吻她,完全不像他。

阿笙被他吻得心神俱颤,过了很久他才松开她,见她唇色很红,这才笑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阿笙很忙,因为刘禹故意杀人案终于二审开庭了。

开庭前,她问陆子初:“你要不要来看我?”

陆子初帮她整理辩护文件,“我以为你并不希望我在场。”

“我人生中的第一次应该和你一起分享,或成功或失败。”她是这么回答陆子初的。

上午九点,刑事庭,法院传票开庭。

在审判庭打开之前,原告和被告家属争吵哭声不断,相较于对面律师的气定神闲,阿笙多少有些紧张,手机还未曾关机,陆子初发来了短信:“别慌。”

阿笙看向陆子初,没想到一贯冷清淡漠的他,竟会为了安抚她,像个大男孩一样,抬起修长的手指做了一个心型手势。

阿笙觉得好笑,这一笑,忽然不紧张了,许晓没注意到陆子初的手势,只看到阿笙嘴角的那抹笑,顿时又想叹气了,这姑娘竟然还能笑得出来,勇气可嘉,佩服不已。

审判庭打开,审判长、审判员和书记员依次走了进来。

这里是个庄严的地方,所有的爱恨情仇在法律面前都显得微不足道。

2006年7月,顾笙初试锋芒,偌大的法庭里,似乎所有人都成为了背景,只剩下鲜明的一个她,咄咄逼人的她。

依依和许飞,甚至508舍友都来了,他们看着台上女子是如何冷静分析案情,如何呈上刘禹的伤势鉴定报告,如何请证人描述那天陈某等人是如何威逼恐吓刘禹的…

他们好奇,年纪轻轻的她怎能如此淡定,又是怎样克服了恐惧和紧张;明明第一次进行刑事辩护,却能像个老手般逼得原告律师屡屡无言。

阿笙说,先前互殴和后来陈某寻仇其实是两个概念,时间、地点、动机、参与互殴人员都不同,陈某等人对她的当事人的生命安全造成了极其严重的威胁,所以刘禹杀死卢某,行使的是法律赋予的正当防卫权。

整个审判,一开始就被阿笙夺得了主导权,年纪很小,却能在寥寥数语间逼得原告,只能被动回答“是”或是“不是”。

到了辩论环节,阿笙反倒不怎么说话了,任由原告律师侃侃而谈,只在他话音落下时,轻描淡写的问了一句:“请问我国刑法第20条第3款规定是什么?”

原告律师拒绝回答,法官驳回了原告律师的拒绝,于是原告律师颇为心不甘情不愿道:“我国刑法第20条第3款规定:对正在进行行凶、杀人、抢劫、强jian、绑架以及其他严重危及人身安全的暴力犯罪,采取防卫行为,造成不法侵害人伤亡的,不属于防卫过当,不负刑事责任。”

说完这句话,原告律师脸庞瞬间白了,阿笙眸色沉静:“谢谢您的回答。”转眸看向审判席:“法官大人,我辩论完毕。”

法庭上一时陷入***动。

无疑,这样的辩论方式很特别,从头到尾她只有短短几句话,但正是这几句话借由对方的口全都说了出来。

直到法官力申肃静,方才平静下来。

阿笙的表现完全出乎许晓的意料之外,这人深藏不露啊!

法庭里,阿笙走到刘禹面前,伸出手,手心朝上,那是尊重一个犯人的无声手势,刘禹坐在那里,喉咙里似乎划过一道哽咽声,颤抖着手握住了阿笙的手。

众人看着阿笙的举动,一时鸦雀无声。

阿笙清晰的声音在法庭里响起:“请法庭酌案考虑,判定我的当事人无罪。”

泪水爬满刘禹的脸庞,从他喉咙里发出模糊的声音来,他说:“谢谢。”

原告辩护律师皱眉看着阿笙,那女孩是谁啊?从哪儿冒出来的?

当天,二审法庭撤销一审刑事判决,发回一审法院,并对刘禹故意杀人案,进行重新审判。”

阿笙望向台下,陆子初微微含笑,那是对她最大的肯定。

10天后,法庭宣判,被告人刘禹无罪。

八月,顾笙名字开始在业界被人娓娓道来,被人誉为业界黑马,言辞犀利,前景不容小觑。

合影,她笑得如此清浅

更新时间:2014-6-13 13:46:17 本章字数:4876

那天的记忆,很多年后阿笙大都记不起来了,却记得陆子初蕴着笑意的眼角眉梢,他什么话都没说,但阿笙的心里却忽然间生出了一双翅膀来,扑簌簌的扇动着,一颗心又颤又麻杳。

听说这世上能够长出翅膀的人,不是天使,就是恶魔。

06年,她相信她是一个天使。

阿笙进入君尚后的迎新宴和庆功宴是同时举行的,同事开始对她另眼相看,许晓曾对阿笙说过:“君尚的人自持有才,向来自负,如果想让他们尊重你,接受你,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用能力证明给他们看。”

在君尚,重要的不是学历和背景,而是一场场辩护案累积下来的荣耀。

那天的阿笙就像是一支立身在湖水中的睡莲,清冷美好,盈盈发光。

和陆子初在一起久了,很多事情俨然成为了习惯,但凡聚会场合,她几乎不碰酒,果汁代替,嘴角舒心的笑总会让人妥协不忍强逼。

期间移开眸子寻找陆子初,像他这样的人身边必定是众星拱月,几位律师前辈正聚在一起说话,他静静的聆听着,乌沉深幽的眼眸里藏匿着清冽的锐光。

许晓走过来,顺着阿笙视线望过去:“BOSS是不是很帅?”

许晓这话与其说是在问阿笙,还不如说是在问她自己。

阿笙笑笑不说话,她不方便夸陆子初,总觉得怪怪的铍。

有时候沉默会被别人当成默认,许晓笑道:“最近君尚私底下都在流传BOSS有女朋友,这件事你听说了吗?”

阿笙眸色闪了一下,不动声色的笑了:“这事我怎么不清楚?”

“你天天在忙刘禹的案子,得闲就回学校写论文去了,但凡在君尚呆上半天,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件事?”许晓说着,拉阿笙在一旁坐下,那里早已坐了几位女同事,听许晓提起这件事,顿时变成了八卦大会。

无疑,陆子初手指上的戒指引起了众人怀疑,但也仅仅是怀疑,所幸他们早已游走社会。纵使有T大毕业的同事,但因为年龄偏大,很多年不曾回学校,所以才会不知道阿笙和陆子初在一起。

这边她们说着话,阿笙几乎不插嘴,只是听到她们的猜测,偶尔还是会觉得好笑。

同事甲:应该是对戒,样式很简单,但Mr陆戴起来还真别说,给那枚戒指增色不少,看着就觉得洋气。

同事乙:色泽很亮,应该是白金对戒,之前有同事借口去办公室,偷瞄了半天,回来后说,很有可能是银戒,简直是笑话。你们觉得Mr陆会戴银戒出门吗?

同事丙:说不准,有钱人的嗜好大多跟常人不一样,谁能猜得透?

阿笙笑了笑,那对银戒确实很简单,简单到没有任何雕饰。

但爱情原本就是这样的,这世上一切的风花雪月和浪漫都是虚假的臆测,爱情和婚姻其实都一样,它们一点也不梦幻,不神秘,所有的梦幻和神秘全都来自于无知。经历过爱情的人会体会到爱情带来的伤和痛和最真实的平庸;进入婚姻的人会顿悟婚姻的琐碎和平淡下的坚守究竟有多难能可贵。

那枚银戒,阿笙很喜欢,一如她和陆子初之间的感情,正是因为简单自然,平淡如水,所以才弥足珍贵。

中午接到江宁的电话,学校已放假,江宁父亲开车来学校接她那一日,她走得急,把身份证遗落在宿舍里,现在急需要,让阿笙先把身份证复印件给她传过去。

饭是吃不了了,好在接近尾声,阿笙把情况给同事说了,都能理解,抬手跟她挥手再见。

离开,势必要跟陆子初打声招呼的。

“顺路,一起吧!”陆子初已经起身,拿起车钥匙,率先走在了前面。

众人也没往深处想,不是说了吗?她是他学生。在他们眼里,陆子初今后找对象,门当户对是基础,是不可能跟自己的学生掺和在一起的。

从餐厅走出来,空气不是那么炎热,上午下了一场雨,北方的雨不像家乡的大暴雨,每次袭来总会让人心有余悸,依依说:“T市的雨水,跟家乡相比,温柔了许多。”

依依已经获得了本科毕业证,回家专心攻读司法资料,阿笙把她之前做的笔记全都送给了她,临行前阿笙问她:“打算考研吗?”

“现在还没想过,过了司法考试再说。”

天气不热,阿笙按下车窗,吹着温暖的风,刚把手伸向窗外,陆子初的声音就清清淡淡的传了过来:“危险。”

阿笙于是把手缩回来,小声道:“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是我父亲。”

陆子初俊雅的脸上掠过极淡的笑意:“我可没这么大的女儿。”

“一日为师,终生为父。”

陆子初笑容加深:“我很荣幸,等我老了,记得要好好照顾我。”

“好,年轻时你照顾我,等你老了,我照顾你。”

玩笑话,但又何尝没有透着一份真切呢?

午后那个点,原本行人就很少,再加上放假,偌大一个学校瞬间空荡荡的。

陆子初在学校里遇到了以前的同事,是位副教授,以前教过阿笙,所以就停下来打了声招呼。

副教授有学术上的事情想请教陆子初,阿笙又急着回宿舍,陆子初便对她说:“你先去办事,我在办公楼等你。”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脱了身。

回到508,阿笙翻找江宁的书桌,里里外外找了好几遍,愣是没有看到身份证的踪影,最后给江宁打电话:“你确定放在书桌里了吗?”

“确定啊!”江宁说的那么笃定,但余音还未散去,紧接着又开口说道:“我也记不清了,要不你都找找?”

于是这一找,足足找了半个多小时,阿笙最终在江宁的风衣口袋里找到了她的身份证,来不及擦汗,又把江宁凌乱的衣物重新叠好归位,待一切忙完,阿笙下楼,学校复印店已经关门了,阿笙只好跑到学校外找复印店,待把身份证复印件给江宁传过去,已经是下午三点左右了。

江宁那端收到,通过手机一连送了阿笙好几个飞吻,一口一个“爱你,爱你…..”听得阿笙笑意融融。

女孩相处,表达的感情通常细腻而深沉。为了对方,哪怕再辛苦再累,只要对方说一声“爱你”就足够了。

去办公楼找陆子初,留校学生开始出现在校园各处,每一个学院都能看到出没的学生。

走近办公楼,陆子初颀长的身子斜靠着原木大门,双臂环胸看着她,清隽的眉目间笑意温柔,并未因为等候多时有所怨言,而是开口问她:“要不要走走?”

阿笙点点头。

7月末,陆子初牵着阿笙的手,和她并肩走在校园林荫大道上。路遇学生,看到两人走来,离远看只觉得很出彩,近了才发现那人是陆子初和阿笙,女生多会频频张望。

T大有很多在校生拥有生意经,纵使是放假期间,依然摆起了摊位。T大是名校,随时都会有人前来参观游玩,于是就有人设了小摊位,专门帮人拍照。

那日,有同学看到陆子初和阿笙走近,认出陆子初来,胆子也挺大:“教授,拍照吗?”

“抱歉,不拍。”

阿笙拉着陆子初就要走,那女生也胆大,也许只是寻机摸摸陆子初,一把抱住陆子初的手臂:“您就拍一张嘛。”

阿笙头顶有一群乌鸦飞过,陆子初垂眸看了一眼那女生的双手,女生有眼色,依依不舍的松开,微微低头,但却睁着一双大眼睛望向陆子初,盈盈水波,别提有多楚楚可怜了。

现在的女生不得了,阿笙如果是男生,绝对会心软,别说她了,连陆子初也心软了。

“那就拍一张吧!”

事后问陆子初是不是女生的眼神撞在了他的心坎上,他但笑不语,后来告诉她:“我们好像还没有照过合影照。”

那是他和她的第一张合影,也是唯一一张。

草地上,他搂着她,而她依偎在他怀里,起先不肯笑,他凑近了说:“微笑。”

暖暖的气息,他又故意挠她痒,于是那张照片里,她笑得清浅明媚,他笑得宛如月光清雅。

后来的后来,那张照片被他放大,挂在了望江苑客厅里;而她把照片放在了刑法学课本里。

八月,丑媳妇总要见公婆

更新时间:2014-6-13 13:46:17 本章字数:4975

八月,T市被绿意覆盖,闲暇时,阿笙很少出门,天气太热,真正外出活动通常都放在了黄昏和夜晚。

依依曾问过阿笙:“陆子初除了是你恋人,还是你什么?杳”

他是她的精神寄托。

原本毫无交集的两个人,从陌生走向熟悉,再一起奔向亲密无间,期间度过的风雨和情感历程是阿笙一生中最宝贵的记忆。

他们从未向对方说过“我爱你”,但却在平淡中把对方变成了彼此的不可或缺,那么亲近的距离,有时候就连梦境也可以缠绕在一起,惊人的相似。

他说:“昨晚梦到你,在笑。”

她说:“梦境里全是你的笑容。”

她依赖他,那种依赖的方式有时候连她自己也觉得匪夷所思,但事实上他确实狠狠驻扎在了她的心里,她的灵魂里。

八月走到一半的时候,迎来了陆昌平的生日,家宴,只有韩老太太、陆昌平、韩淑慧、陆子初,还有一人,那就是…阿笙。

陆昌平给阿笙打电话:“来家里坐坐,人多热闹。铍”

接完电话,她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陆子初站在秋千后,手指安放在她的双肩上:“如果不愿,可以不去。”

抬手覆上他的手背,阿笙沉默笑了。

还是要去的,她深知这是他和她在一起必须要经历的一道坎,在她看来任何摆在面前的坎都不可怕,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面对和跨越。

尽管知道这顿饭并不会吃的很舒心,但被陆昌平邀约,内心还是很欢喜的。

想要被人接受,就必须要先付出。

陆昌平生日那天,陆子初开车带阿笙先去接韩老太太。

去的时候,老太太正蹲在院子后面的菜园里忙活着,阿笙很难想象这样一位身家惊人的老太太,晚年生活竟然会过得如此平凡家常。

一处院落,一片菜园,偶尔游走嬉戏的流浪猫…老太太独处一隅,欢喜自在。

看到陆子初带着阿笙走来,老太太看了她一眼就移开了眸子,继续忙着手头工作。

陆子初紧了紧阿笙的手:“叫外婆。”

“外婆。”阿笙轻轻叫了一声。

老太太没应,只对陆子初说道:“你们先去客厅坐着,等我忙完再走。”

陆子初没多说什么,离开前无声示意阿笙留下帮老太太,她明白他是想让她们私下里多相处。

“外婆,我帮您。”这话多少带着试探,老太太拔着蒜苗没抬头,但却开口说道:“客厅柜子里有手套,你问子初,他知道在哪儿。”

阿笙笑了笑,没有起身,就那么伸手把蒜苗拔掉,老太太不是也没戴手套吗?年轻人虽然爱干净,但也懂得什么叫“入院随俗”。

一颗颗蒜苗拔出来,连带白皙的手指上沾染了潮湿的泥土,老太太侧眸看了她一眼:“味道怎么样?”

阿笙把泥土凑到鼻前,闻了闻,笑了:“很新鲜,也很清新。”

老太太听到她的回答,嘴角终于有了温暖的笑容,她确信这是个傻孩子,一个懂生活的傻姑娘。

“我问的不是泥土,是蒜苗。”寻常人听到她的问话,直接会往蒜苗上面想,只有这个孩子,想到的是泥土。正是因为她能发现别人忽视的“平庸和丑陋”,所以才显得难得可贵。

“呃…”阿笙有着小小的尴尬,拿起堆放在一旁的蒜苗,闻了闻,这才说道:“有点辣。”

“我种得是辣蒜。”停了几秒,老太太说:“不嫌辣的话,可以拿些回去慢慢吃,就是味道比较大,年轻人可能不喜。”

“不,我很喜欢,外婆。”

那些堆积在一起的青翠蒜苗,只是家常蒜苗而已,老太太种得不是寂寞,她也无需吃得优雅。

年轻人在外再嘚瑟,回到家照样需要柴米油盐犒劳一日来的劳累和辛苦。她喜欢这样的平凡琐碎,欣赏韩老太太这样的“俗人”:深居简出,耐得住寂寞,平淡的话语里充满了故事。

对于老太太来说,阿笙言语轻轻,笑意浅浅,敏慧轻灵的女子,置身一片孑然的盈绿中,无疑是美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