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和直播间的观众们打了声招呼,退出去看了一眼微博,果然,【江神已婚】成功爬上了热搜,底下是网友们热烈的猜测。

【啧,这才官宣多久啊就领证了,江神要不要这么着急,媳妇还能跑了不成?】

【我猜是有了。】

【同,看来是擦枪走火了。】

江泽予那个几年没登录偶尔诈尸的账号下面更是成为了被千万女友粉们的哭倒的城墙。

谢昳看了半分钟,遵守职业道德回到直播间。

谢昳平时做视频都是先拍好,再进行剪辑的,这种直播形式还是第一次,还真的不知道应该聊什么。面对无数翘首等待江泽予出镜的观众,她硬着头皮尬聊了几句,而后说道:“呃,等江泽予的同学们可以去吃中饭了,他不知道我有直播,现在去停车了,等他回来应该结束了吧。”

她说完,直播间里的人却没有变少,网友们都极其懂事。

【没事,看不到江神,围观江太太也是好的。】

【说实话,本来是冲着江神来的,但Sunny大人这个直播颜值也太高了吧?甩隔壁另一个号称“混血”网红几条街啊,出不去了。】

【给我姐排面!】

周围景色绝佳,更有许多游客在拍游客照。谢昳实在没话聊,想了想,认认真真地给大家讲解起多年来积累的正确的拍照姿势。

“你们看那边,虽然风景很好,但游客太多,拍出来的照片也会很杂乱。像这种非常纯净的风景地,拍人物照的时候其实不需要追求最美的视角,镜头里只需要锁定一个干净的局部背景,比如这个角度,只能看到一点点湖面,但出来效果会很好。”

“还有拍照的姿势,大家都知道从下往上拍比较显腿长,但角度要选好,不然后期修图的时候会发现五官容易变形。”

“……拍照的构图和姿势也非常重要,同样的体重,姿势选好了,看起来能瘦十几斤。”

谢昳说着用手指比小人,比划着演示了几个拍照显瘦的姿势。

街拍对模特的要求不像时尚大片那么高,但拍摄时候的技巧直接影响到之后的出片率。她当时尚博主这么多年,跟过的摄影师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了,这些真的是一次次约拍积累下来的宝贵经验。直播间的观众们也逐渐被她朴实的干货吸引,认真听讲起来。弹幕的刷屏趋向正经,甚至有许多小仙女纷纷开始记笔记。

谢昳一边演示,一边滑动着屏幕,间或回答直播间里的一些问题:“对,这个姿势就很不错,可以多试试角度。”

渐渐的,整个直播间充满了浓烈的学习气氛,甚至有些同学已经按捺不住练习起来,直播的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快要到达指定时长。

就在这时,顺利停好车回来的男人远远看着他的小姑娘蹲在湖边山石上,拿着手机一边似乎在搜索什么,嘴里还念念有词着什么“姿势”、“角度”之类的。

昨晚刚刚尝到甜头、欲罢不能的男人脑海中立刻针对这几个词的组合,产生了合理联想。他眼神暗了暗,走到谢昳身后轻轻搂住她肩膀,然后偏头凑到她耳边。

“小……”,开口才想起她说不让叫“小姑娘”,江泽予哑着嗓子,从善如流地选了另一个称呼,“……宝贝,你还查了什么姿势?我们今晚都可以试一试。”

谢昳:“……”

直播间的众人:“……”

一阵恐怖的静谧后,整个直播间炸了。

五分钟后,几条话题接连炸上热搜。

【知名企业家直播间ghs/狗头。】

【由拍照姿势引发的血案。】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江神?!】

第 60 章

因为上一次的直播事故, 谢昳很久没有敢再接平台的线上直播工作。她从前在网络上的形象一向是有钱有颜的高冷女神、敢于吐槽品牌方的爽利人设, 然而经过江泽予这么一搅合, 谢昳觉得自己瞬间不干净了, 简直是无颜面对粉丝。

甚至于她走在路上遇到一些认出她的粉丝们, 都觉得人家看她的眼神意味深长。

在拉萨的最后一天晚上, 江泽予还在工作,谢昳洗完澡, 脑袋上包着干发帽跪在床上收拾明天回北京的行李箱, 一边戴着耳机和韩寻舟煲电话粥。

韩寻舟就直播那事儿在电话里笑了她整整十分钟:“昳昳,那条直播录像我来回看了十几遍, 说实话, 我真是没想到江泽予在你面前竟然是那样的, 他平时这么正经一个人!原来男人开荤之后都特么一个样啊,还宝贝,噗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谢昳刚刚叠好一件毛衣,听罢登时恼羞成怒,就这么件破事儿, 这几天每次和韩寻舟打电话她都得先笑个几分钟。谢昳佯装要挂电话,韩寻舟这才止住嘲笑,莞尔道:“啧, 博主大人偶像包袱还挺重,前一天晚上你不是还跟我炫耀‘女上男下’的姿势好用嘛哈哈哈哈哈。”

谢昳:“韩寻舟你够了!”

电话那头的韩寻舟脖子一缩,乖乖收起逐渐趋于变态的笑容——谢昳直呼她大名的次数比亲昵地叫她“舟舟”还少,她总算在把人惹毛之前止住话头:“Ok, 不逗你了,昳昳,你什么时候回北京啊?咱们几个都有好几年没一起聚一聚了。”

谢昳把叠好的几件毛衣塞进行李箱:“前段时间不是聚过吗,在庄孰朋友开的酒吧里。”

“我是说完整的……”,韩寻舟的声音忽然变得正经了些,“我们当年的约饭小队。你、我、贺铭、纪悠之、庄孰,还有江泽予。”

“其实我真的特别怀念大学的时候,虽然那会儿我跟贺铭的关系很差,但总的来说,那段时间是人生中最无忧无虑的时候。整天聚在一起毫无目的地浪,聊的最多的也就是学期中、学期末的考试、哪个老师给分不好,或者哪个饭店好吃。”

谁说不是呢。

时至今日,谢昳还能清晰地记起那些年里北京城满树的西府海棠、北海公园附近的腌笃鲜、S大旁边的东北锅包肉,还有他们那个很多年都没有动静的约饭QQ群。

那个群曾经很热闹,热闹到谢昳不得不设置成“接收消息但不提醒”,否则会被两秒钟一个“叮咚”烦到失心疯。但许久之后,当谢昳一个人走在洛杉矶的街头,看着空空荡荡的手机屏幕时,竟然不止一次地想念起当年让她眉头紧皱的缭绕魔音来——比如纪悠之和庄孰如小学鸡般的互相贫和斗嘴;比如贺铭正在针对某个实事发表长篇大论,却被韩寻舟不给面子地用其他话题岔开;再如江泽予偶尔冒泡的“嗯”、“好的”等官方回复,还有她最爱发的各色皱眉表情。

“嗯,我明天回北京,找个时间大家一起吃个饭。”

这世界上有许多人曾有过共同的美好回忆,却在往后的几十年间形同陌路,或许他们是幸运的,终究还是能够聚到一起。

谢昳顿了顿,弯着眼睛笑道:“我请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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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午,飞机落地后,谢昳和江泽予先回家放了行李,然后直奔S大附近的小翠大排档——聚餐地点是韩寻舟定的,他们几个当年上学的时候就是这家店的常客。

这附近都是些老旧胡同,车位不好找,两人把车子停在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然后步行十多分钟过去。

早春的北京城一扫冬天的沉闷气氛,老胡同里吆喝声不绝,大下午的还有那小贩推着车卖豆浆油条和煎饼果子。

周围的景色熟悉又陌生,几乎是每走几步,便有某一棵树、某一块砖头能够勾起尘封的回忆,那些曾经最普通最不惹人注意的事物,在与人的记忆重叠之后,反而在这时间长河的冲刷中被保留。

谢昳挽着江泽予的胳膊,两人的脚步声非常一致,鞋底压过胡同口的枯枝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最后拐一个弯,剥落了油漆的“小翠大排档”招牌就出现在眼前。

从大一到现在,将近十年的时间过去,这家店却像是停滞住了,老板和老板娘都没有变,地址也没变,依旧在东拐西绕的胡同深处。

谢昳站在大排档门口,用裸色高跟鞋尖蹭了蹭巷子里青石板砖上长出的青苔。

“阿予,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不久的时候,你第一次跟着纪悠之来吃饭就遇到了我们。有时候想想,命运还真巧合,要不是之后纪悠之总带着你,或许后来我们也不会在一起。”

“其实没有多巧……”,江泽予咳嗽了两声,目光游移着坦白,“当时纪悠之说是跟你一起吃饭,我才去的……”

他是有所预谋。

谢昳简直惊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不是吧,你这么早就看上我了?”

她砸吧着嘴,晃晃脑袋自恋道:“也是,我那时候可是S大校花,每天都能收到情书的那种。”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上二楼包厢。

故地重游,江泽予见谢昳情绪高涨,于是压低了声音得寸进尺问道:“昳昳,气总算消了吧,那今晚……?”

他实在是悔不当初,那天在纳木错就不该停车停得那么快,就因为他的那句话,谢昳觉得出糗出大了。从那天晚上到现在,别说不同“姿势”了,就连同一个被窝都不让他钻。

可他话音刚落,方才还因为忆起当年异常兴奋的女孩儿立刻长眉一横,拒绝得很干脆:“我告诉你,没门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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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排档二楼包间里,素色的兰花壁纸沾了很多油污,已经看不出兰花的轮廓了。

包厢里只有纪悠之,他一身骚包的西装手表高档皮鞋坐在泛黄的塑料靠背椅上,违和感实在是有点重。

江泽予替谢昳拉好椅子,然后面无表情地在他身边坐下,问道:“顾澜没有来?”

他结婚之后特别粘顾澜,走到哪儿都恨不得把顾澜揣在兜里带着,今天这场合竟然没带媳妇儿,不应该啊。

纪悠之闻言立刻眉飞色舞起来,暗搓搓凑他耳边低声说道:“我媳妇儿怀孕了,三周,我丈母娘他们家有传统,一个月以内身边朋友都不让说,你别传出去啊,回头要是被我丈母娘听到耳风了我一准挨她娘俩揍。”

江泽予挑了挑眉,诚恳说了句“恭喜”。这孙子从结婚那天起就盼儿子和闺女,天天做梦都想让顾澜给他生个娃。

人一得意就容易跑偏,纪悠之戏谑道:“甭说我,江总您这亲自下场直播间炒作,效果比咱们产品宣传半个月都要好,以后您可以转行当宣传部门老大哈哈哈哈哈。”

“……滚!”江泽予本来就因为这事儿烦着呢,这人又哪壶不开提哪壶,自然讨不到好脸色,“你还是多关心关心你媳妇儿去吧,我的事儿你甭操心。”

纪悠之咧开的嘴一僵,原本还以为这男人谈恋爱之后变得有意思了,没想到那只是在谢昳面前,在他这里还是这副死样子,连个玩笑都不让开。他讪讪地喝口酒:“切,没劲。”

包厢里统共就三个人,闲不住的纪少爷本来想找谢昳聊天,可眼珠子转了半天最终还是没好意思开口——上次见面还是在他办公室,强行给人家放了个视频把人惹哭了,他后来总觉得又心虚又理亏。

何况,在周家的事情解决之后,他从江泽予那里得知了五年前谢昳离开他的真相,便更加觉得过意不去了,毕竟这五年来,他就因为看不惯谢昳始乱终弃的大小姐作风,连带着对韩寻舟他们都远了一些。如今的他见多了社会上复杂的人情冷暖和虚与委蛇,自然明白很多事情并不能只看表面,可那会儿的他只是个吊儿郎当、爱憎分明的富二代。

倒是谢昳笑着敬他,郑重道:“纪悠之,谢谢你这么些年照顾我们家阿予,还有,当年的事情我得说句抱歉。”

她心里完全没有生过他的气,朋友之间也分亲疏,她和江泽予分手,韩寻舟不管对错也坚定站她这头,纪悠之也同样如此;何况她在北京城豪门圈子里的口碑向来不算好,当年那件事情发生后,谁不在背后说她是个渣女的。

纪悠之忙不迭也倒了杯酒,一饮而尽:“咳咳,谢大小姐心胸宽广是条汉子,前段时间的事儿别跟我一般见识,我媳妇已经教训过我了。”

他这话说的倒不假,前几天他回家和顾澜说了谢昳这些年经历的事儿还有当年分手一事的真相,顾澜怀着孕,天天多愁善感看个泡菜剧都能哭得稀里哗啦的,听到谢昳和江泽予的曲折故事还能了得?

顾澜当时就听得唏嘘不已,很是掉了几颗金豆子,然后开开心心地磕起了晚风CP,把微博上关于两人的细枝末节都找出来磕了个遍,越磕越来劲,越磕越气,最后竟然气得直锤他。

还一口一个“昳昳”,俨然单方面把人家当自个儿亲闺蜜了。

“昳昳这些年都过得这么苦了,你还刁难她,你说,你还是不是人!”

“要不是你口口声声跟我说谢大小姐人品不好、脾气差,我能让Maggie来趟浑水吗?我现在想想昳昳当时那个表情,肯定是伤心了,呜呜呜好难过。”

纪悠之想到这里,摸了摸鼻子:“谢昳,我媳妇儿大概是粉上你了,哪天我介绍你们认识认识,你可得跟她好好解释解释,当年我们念书的时候,我可从来没欺负过你啊。”

“那是,你要欺负我们家昳昳,你还能活到今天?本小姐早就给你灭了。”推门而进的韩寻舟只听到最后这一句,立马英姿飒爽地表了态,可那英气架势在看到谢昳的两秒钟之后就垮台,不要钱般的眼泪说来就来。

一米五八小个直直扑进谢昳怀里。

“呜呜呜……昳昳……呜呜……揪己郡辣个傻批竟然这么对你呜呜呜……我都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她语无伦次地嚎着,却又听不清到底在嚎些什么。

谢昳被她扑得措手不及,下意识地搂住人,轻轻拍着她脑袋,眼神却疑惑地看着跟着进来的贺铭。

贺铭有点心虚:“呃……我昨晚被她缠得没忍住,把当年的事情告诉她了,包括……十二年前的事儿。”

谢昳低下头,看着怀里那颗黑乎乎的一抖一抖的脑袋,心里酸得厉害。她一直觉得周家的事情太危险太复杂,不应该把韩寻舟扯进来,所以直到事情解决了也没有告诉她。

可谢昳忽然明白,她自以为是的保护,对她来说却可能是伤害。

果然,韩寻舟哭了没多久就板着张脸爬起来,坐得老远老远,扭头看着窗外,不想搭理她。

显然是生气了。

谢昳站起身走过去,蹲在地上戳戳她胳膊。

她的语气和初二那年在网吧找到逃课打游戏的韩寻舟时一样无奈:“——舟舟,多大人了,一会儿哭一会儿气的,丢不丢人啊?”

“你还知道我会丢人啊?”韩寻舟转过脑袋,认认真真地看着她,眼睛红得厉害,“你还知道啊?小的时候我爸妈吵架闹离婚、我被人欺负、我失恋考试考砸,哪一次不是你陪着我走过来的?我在家睡不着就跑去你家睡,大早上起来才发现我把你踹到床下了。还有我高三那年,要不是你拉我扯我,我能考上S大吗?”

“……所以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我以为你在美国留学的这几年过得很好,我以为你找到了你自己的社交圈,以为你过得有滋有味很充实。我每次给你打电话,你都还是像以前一样,该臭屁臭屁,该贫嘴贫嘴。我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你一个人过成那样……我在非洲那两年每天都很忙,有时候都抽不出来时间接你电话,要是我早点知道……”她的语气又难过又凶,愤怒得像一头小豹子,“要是我早点知道,大不了我去美国陪你嘛。就算周家的事情你不能说,你心情不好的时候,孤独的时候,你就跟我说一句,不,就说半句你难过了,我当天就飞美国。”

韩寻舟说完,恶狠狠地盯着谢昳,小手握得紧紧的。她的眼睛里有夺眶而出的眼泪,却依然倔强地不眨眼。

大排档小小的格子窗外夕阳如染红了的大片海棠,她们像很小的时候一样吵了架。

可这一次不同的是,谢大小姐难得低了头。

谢昳偏过头抹了抹脸,声音哽咽:“嗯,是我的错,舟舟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作者有话要说:第三篇番外送上~

第 61 章

庄孰依旧是最后一个到的, 这货前段时间又迷上了冲浪, 整整半个月时间都在南海附近暴晒,肤色之深超过了老老实实在北京城待了几个月养白了的韩寻舟。

他刚进包厢就夸张地哀嚎出声:“合着今天都是有家室的, 就我一个孤家寡人是吧?”

庄孰这些年颇是奇怪, 他大学毕业之后投资了几家酒吧民宿,小日子过得很不错,生活自由浪荡又纨绔, 什么东西新鲜他就奔哪儿去,但却没有认真谈过恋爱。

用纪悠之的话说, 这人就是个巨婴, 吃喝玩乐不在话下, 就男女之事没开窍。

纪悠之翘着二郎腿嘲笑他:“就你小子这么不正经, 哪家姑娘敢嫁给你啊。整天跋山涉水不着调,哪像个能成家的样子。”

庄孰恨恨走过去锤他一拳:“你也就得亏顾澜眼瞎, 咱哥俩谁还比谁正经了?”

“你他妈才眼瞎, 追你的姑娘都眼瞎。”

他俩贫得旗鼓相当,惹得众人大笑, 气氛一如当年。

人都到齐后,预约的菜一道接一道上了——这一点到是和多年前不同, 就连大排档都多了网上预约的功能。

庄孰要了几瓶老板自家酿的农家白酒,又给两个女孩子拿了一瓶浓度很低的果子酒。饭桌上气氛很好, 酒过三巡后,大家都微醺。

韩寻舟方才抢了几杯白酒喝,这会儿醉意上头, 多愁善感起来:“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们都奔三了,说实话这些年我越来越觉得,人生就是由一个又一个的决定组成的,有些事情我到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悔。”

她说着,埋着头好一会儿,嗡声道:“……前年在非洲的孤儿院,遇到个五岁的黑人小姑娘,特别乖。真的,我走那天,她拉着我的手塞给我一颗糖,她自己都舍不得吃。当时我动了收养她的心思,但就因为我单身、不符合收养条件,再加上手续实在难办,最后就放弃了。后来我跟贺铭领证之后给孤儿院打过电话,他们说……”

韩寻舟抽泣着,没能说下去。

贺铭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沉声接道:“小姑娘得了痢疾,去世了。”

包厢里一片静默,几人带着酒意的浅浅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庄孰猛地喝干酒杯里的白酒,红着眼睛道:“这世界啊就是很操蛋,你永远不知道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但后悔有什么用?你们都知道,我爷爷去世的时候我他妈跟几个朋友在长白山滑雪,山里面信号不好,等我赶回去的时候没有见着他最后一面。他在世的时候,最疼的就是我,第二才是我哥。”

庄孰爷爷去世就是前两年的事儿,纪悠之是知道的,这哥们儿那一整段时间都过得很不好,他破天荒的没有贫他,反而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调侃道:“我这人倒是幸运,没有经历太多生死离别,我最后悔的事儿啊,大概就是跟着江泽予创业了。谁知道他真能把企业做得这么大,现在我每天都很害怕,这么有钱,比我爸都有钱,万一哪天被绑架了怎么办?”

“……”

“妈的,你小子找揍是不?”

片刻后,饭桌上所有的酒杯都冲他脑袋去了。

韩寻舟扔完酒杯,撑着脑袋问谢昳:“昳昳,你呢?你有什么后悔的事情吗?”

谢昳想了一会儿。

几杯果酒下肚,思绪还很清明,但吐字已经不甚清晰,她揉了揉眉心,笑着说道:“我这半生过得洒脱,少有悔事,要说有,便是当年的那段别离。我们分开了五年,若能重头再来,我宁愿蓬門荊布,三旬九食,也好过那般违心的分离。”

这世上最宝贵的是时间,而时间里,最珍贵的是陪伴。谢昳心里很清楚,当年的那道选择题,如果放在今天,她绝对不会那么选。哪怕还是想要斗周家,哪怕想要他有锦绣前程,她也不会再选择和他分开。

她宁愿和他在一起,就算冒很大的风险,也和他一起面对。大不了,就是普普通通地过一生,可是只要有他在身边,又有什么好怕的呢。

谢昳说完,惊觉餐桌下的手被人一根根掰开,温柔相扣。

她侧过脑袋看去,男人举着酒杯,静静地喝下一杯酒,喉结滚动间可见流畅英挺的侧面线条。

幸好,老天爷还是对她不错。

这么深刻的问题探讨下来,饭桌上的气氛变得有些凝滞。

“别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了,对了,你们知道我最喜欢这家店哪一点吗?”庄孰打了个酒嗝,满脸都是不正经,神神秘秘道,“这家店老板娘女儿我上次见了,也是S大的,长得贼漂亮。”

谢昳回想了一下,刚刚上楼前确实看到个姑娘站在收银台,虽然低着头,但看侧脸确实很清秀。

韩寻舟也点了点头,认认真真回忆道:“你才发现吗?这家店老板的女儿是挺漂亮的,我们大学那会儿她好像才念初中吧,班里几个男生就爱来这儿吃饭,就是因为小姑娘长得养眼。”

庄孰的眼珠子溜了溜,又打了一个酒嗝:“这都不重要,那……你们知道她叫啥吗?”

众人摇摇头。

“噗哈哈哈哈,她刚刚问了,她说她叫小翠,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

“……”

室内一片缄默,只剩庄孰一人逐渐变态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