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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生弯腰拾起地上的画卷,坐到了石桌前,发起呆来。

“对,我是坏女人”,她勾头,“可我若不做坏女人,便就是刽子手,将白玉推向地狱的刽子手。”

青碧看着她,“公子不会在意的。”

“我在意…”

忘生抱住了画卷,端端做到了石桌前,拉住青碧的手,“他让你在这雪中罚站么?”

青碧抽回手,不自然的扭过脸去,“坏女人,不要碰我!”

“那…我陪你罚站吧!”

雪落一夜,苏忘生与青碧,一坐一立,亭中待了一夜,谁也不再说话,只是持续着这样安静的氛围,盯望着雪,飘了一整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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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忘生趴在石桌上睡着了,第二天,风寒侵体,感冒发烧一起来,浑身开始冷的开始发颤。

她睁开眼时,自己已经躺在了又暖又软的被褥里,额头敷了毛巾。

苏白玉坐在床榻旁,满眼都是担心,“阿生,醒了,好些了么?”

他手中执着白色的青花瓷碗,看到她醒了,放到一旁,伸手去探她的面颊,被忘生转了头,躲开了去。

“我这是怎么了?”她带着鼻音询问,气力微弱,“浑身没一点儿力气。”

“不妨事,染上了风寒,已经找大夫来看过,用了药歇息一日便会无事。”

她抬起眼,“不是今日出京吗?”

“明日再走”,白玉笑,“你放心养身子,路途遥远,难免劳累,待你全全恢复了咱们再动身。”

忘生静了一会儿,“不如,你和青碧走吧,我想留在这里…”

“想留在这里?”他眼中掀起一丝惊讶,瞬间便平静,“也好,那我和青碧便陪你一起留。”

她懊恼,却又无可奈何。这个从不会严令于人温润的男子,他的执着是谁也不可动摇的。

白玉相救

更新时间:2014-8-20 0:46:36 本章字数:11449

“青碧呢?”

“在门前候着呢。”

忘生向门外扫了一眼,看到青碧跪在门前,满脸委屈,一看到忘生看向这方,立马张口辩解,“你告诉公子呀,是你自己要在那亭中的,不是我怂恿也不是我强迫的,跟我没关系!你快快告诉公子啊——”

白玉看着忘生,淡淡道:“阿生,为何要待在亭中一夜?”

忘生转过脸去,咳了两声,闭上了眼不作回答。

他起身,为她掖好了被角,“不想说,我便不追问了。又倦了么?喝了药再睡罢,不然会身寒。”

忘生嗯了一声,“你出去吧,还有让青碧也回房吧,药我会自己喝的,我想一个人安静一会儿。”

苏白玉定了定身子,沉吟一声迈起脚步出屋了,为防冷风进屋,替她关好了房门和窗棂,与青碧一起离开了。

他们一走,苏忘生坐起身,端着了印花青瓷碗,闻到了苦涩却淡淡的药香气息。

这是…苏白玉亲手熬制的药物。

她迟疑了。

“公子,我没有错,你怎么老是训斥青碧做错了,青碧没有错!”

“以后,莫要讲多余的话!”

“青碧没有,青碧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也好,假话也罢,若会对她造成困扰,便不要再说了,若然,还会罚你!”

远远的,传来青碧和苏白玉的对话,有些遥远,忘生却听的很清楚。

“公子——!青碧讨厌你——!”

随着青碧一声怒吼声,声音渐远了。

苏忘生望着手中药丸里的药汁,抬起头,一仰而尽,喝了干净,一滴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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昏昏沉沉睡了一天,风寒渐渐退了,喝了药后发了一身虚汗,她睁开眼下了床榻,披着外衣坐到了凳上。

火炉子的火苗弱了些,这时苏白玉推开门走进了屋,手中端着些火炭。

“好些了么?怕屋中不暖,我来添置些炭火。”

忘生摇头,“屋中已经够了,你将火炉撤去一个吧,多余了,胸口闷的慌。”

苏忘生身形定住,没说话,走到火炉旁添炭火,黑发顺着面颊垂下,贴在他雪白的衣上,火光映在他纯白的衣裳上,高瞻远瞩,如同朝霞映色。

见他不说话,忘生也不理他,坐在桌旁望着火苗发呆。

苏白玉添置好炭火,便走到水盆旁净手,继而坐到了她身边。

二人一直不说话,忘生望了会儿火苗,干燥的屋中开始口干舌燥了,她伸出手去摸茶杯,看到桌上托盘里摆放着黄橙橙诱人的蜜橘。

她随手捡起一个剥好的,填到嘴里,甜润的汁液顺着干涩的喉滑过,她满足的发出一声嘤咛。

吃完一个,再吃一个…

连连吃了半个时辰,一盘蜜橘已差不多被她解决了。

再吃完一个,用手摸去的时候,摸到了一双手。

她扭过头,看到苏白玉满脸歉意,“阿生吃的太快了,这个还没剥好…”

忘生猛然醒悟,刚才一直是她在吃,他在剥皮,朝桌旁望去,苏白玉手旁全是蜜橘皮,手中还在雅致而轻巧的剥着下一个。

她面色一红,从他手中夺过来,“谁要你给我剥了,我自己有手有脚的自己会剥,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都给你说了我不是苏忘生,不是什么狗屁阿生,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儿!”

忘生恼怒,将蜜橘扔到了火炉子中,顿时轰的响了一下,一股橘皮烧焦的味道充斥在屋里。

她毫不犹豫的转身朝门外跑去,一直跑一直跑,什么也不管了,她只知道自己心里快被气的炸开了。

她耐何不了苏白玉,根本无法阻止他对自己的温柔啊!

跑了很久很久,又跑了好远好远,她跑到了屋里后院里的角落里,扶住一棵树喘息。

继而,肩头有了异物感,身上被披上了外衣和披风。

苏白玉站在她身后,脸色因追赶变得微微泛红,“你想跑到哪里都可以,先穿上衣裳再跑好不好?”

他的声音像微风拂面一样,尽管有着些喘息,却仍然组织不了那令人怦然心动的气质。

忘生扶住树枝,搂紧了树枝,眼角不争气的红了。

“苏白玉。”她背对他喊。

他应。

“你的腿,好了么?可有留下什么后遗症状?”

白玉淡笑着,“那只是小伤,早就痊愈了。”

忘生还没搭话,肩头突然被他搭上了,强扭了过来。

她看到他的脸色红润的如同琉璃玛瑙,发出奇异而动人的光彩。

“阿生…是在关心我吧!”他笑的无比开怀,“没想到阿生竟然会关心我,白玉…很开心…”

苏忘生无法直视那双眼睛,轻轻拿下他的手,低下头,“你不要多想…那伤是因为我而得来的,我才多问两句…”

苏白玉置若罔闻,依然笑的童叟无欺,异常开心。

忘生转身走了,白玉也不再追随,只是望着她的背影傻笑。

用晚膳时,青碧送晚膳时一直疑惑,小声嘟囔着,“公子今儿怎么了,准备行李时不是拿错东西就是傻笑,站在树下一呆就是半个时辰…”

忘生听在耳里,只能沉默。

本是预备第二日一早出衍京,刚入夜,忘生服下最后一剂药,准备除去衣物去睡了。

门外传来了匆忙的脚步声,被撞开后,苏白玉跨着大步走到忘生面前,手中男子布衣,紧急道:“阿生,换衣,出京。”

忘生来不及追问,却看到他面色焦灼,便接过衣裳匆匆换上,穿上了袄子,随着便他朝屋外奔去。

两人朝别苑后门奔去,苏白玉带忘生上了马车,青碧马鞭一挥,马蹄咯咯作响,马儿嘶鸣,朝前方疾速奔去。

苏忘生未缓过神来,“不是预定明日出京么?为何现在这么急?”

“青碧今日到竹林附近去探,竹林有人侵入的痕迹,可能是些猎户,也可能是宫里派来的追兵,那别苑已不安全。”

“这几日未出别苑,宫里动静如何?”

苏白玉顿住,接道:“今日假替之人终是败露,遭受拷问至死不愿说出主使之人,咬舌自尽了,并未审出任何结果。但是…”

“阿生现在…已被全衍京通缉了,大街小巷里,都贴满了你的通缉画像。”

忘生头贴到马车的木板上,嘴角掀起苦涩的笑。

西连夜,果真是毫不留情啊!

她瞢的想起什么,向苏白玉问道:“怜儿呢?怜儿如何了?”

白玉垂下眼睑,摇摇头,“非凶即险。”

苏忘生心中开始哀戚了,怜儿一直是一心护着自己的啊!如今,不知会遭受西连夜何种对待,那个人,太邪恶,手段是谁也猜想不到的。

马车停,怜儿将车停到一弄巷角落中,钻进了马车,从包裹中拿出些东西,朝苏白玉点点头,“公子,果然如你预料,城门戒备森严。”

说罢,便递上一张易容面具给苏白玉,又拿出一盒乌黑的东西,朝着忘生的脸面就抹去。

“你做什么?”忘生抗拒。

“你长这么丑,谁认不出来!不易容咱们都走不了!”青碧一声低喝,将那盒东西涂抹到忘生的脸面和脖上,手上一只木簪,给她绾上了男子的发髻,才钻了出去,再次架马而去。

苏白玉易容成了普通素面公子的模样,掩去了绝代的容貌,却还是难掩清奇的气质。

忘生身着男子衣裳,脸上被涂黑后又戴上了易容面具,脸上的胎记被遮掩,完全是个黑不溜秋的书童模样,看不出一丁点儿女子痕迹。

到城门前,马车外传来了守卫喝斥声,“马车里的人,下来接受检查!”

苏白玉朝她点点头,无声说出二字,“放心。”

他们下马车,忘生扫视城门一圈,守卫极为森严,城门前大概有近百侍卫守候,而城门前方,还坐卧着一条凶狠的高大黑色狼狗用来检验气味儿后才能放行。

守卫对照了画像的人之后,没有多看忘生一眼,只把重点放到了青碧身上,围着她前后左右的与画像上的人对照。

“哎呀官爷,这谁呀这么丑!你可别说她是我,不然我真的要回家大哭三天三夜了!官爷你快点儿看呀,我家公子都到了前方去了,你还不让我快跟上去,我家公子脑袋瓜是傻的,还有那小书童也笨的要死,我怕他们走快了迷路啊…”

青碧这丫头,将姓梁的两人全骂了!

守卫放了青碧,青碧连忙跑上前去,跟在苏白玉和苏忘生屁股后面,又吵又嚷的一点儿不安分。

走到那黑色猎狗面前,守卫拿起一件粉色衣裳给它嗅闻,它便跑过来围着三人转。

忘生悄悄握紧了手指,青碧在旁朝狗扮了大鬼脸,那狗便围着她跑去了,跟在她屁股后不愿丢。

守卫又留下了青碧,忘生和白玉进到下一道检查中,到了城门前,忘生牵着马车朝前走,只见前方的一守卫拿着鞭子,举起来朝头顶上抽了一鞭,吼了一声,“给我醒过来认人,不然老子打死你!”

头顶上传来一声女子呻吟声,忘生抬起头看去,这一望,浑身僵硬的一动不动,脑中轰的一声如同炸开去。

怜儿!是怜儿!

娇弱的身子被打的伤痕累累,发丝凌乱如草,脸色被寒冷冻的如同死尸一般毫无生气,只有微弱的声音能辨出她还活着。

怜儿,怜儿…忘生在心中呼唤,心如刀绞,怜儿,西连夜他竟然这么对你!

苏忘生朝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拳,嘴唇开始颤抖。

守卫又是一鞭子打上去,怒骂着,“妈的,这婊子又晕过去了,拿水泼醒,让她睁大眼看清楚点儿,皇上怪罪下来,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住手!”

忘生望见那守卫又举起了鞭子,无意识便开口制止,“住手,别打了!”

登时,所有的眼光都转向她这里来,守卫带着狐疑眼神靠近,“你是哪家的臭小子,敢用这种语气跟本官爷说话?”

他开始靠近,白玉上前笑道:“官爷勿怪,小孩子没见过世面,就饶了他吧。”

说完,递上了银子,那守卫才嗤一声,回朝怜儿的方向走去,举起鞭子又要打。

忘生正要冲上去,怜儿睁开眼,看了地上的他们一眼,喃喃道:“不…不认…识…”

“看清楚点儿!”

又是一鞭,鞭子的声音又响起来,忘生只能暗自咬牙,看到怜儿强忍着疼痛摇头,看到怜儿望着自己的眼神,她知道。

怜儿认出他们来了,怜儿知道是她的小姐在这里,所以,她才拼劲力气摇头说不是,若然,她定是至死不肯开口的。

怜儿…

“不认…不认…”怜儿依然固执的摇着头。

忘生抬起头,与怜儿对视,她看到,那满脸污浊的面和清灵的目光里,带着的是暖暖的笑意。

“不认识…不认…不…”

在与忘生对视后,怜儿终究承受不住鞭子的毒打,再次昏倒过去。

青碧跑到二人面前,嬉皮笑脸对着忘生道:“真不害臊,那天都说要娶我了,还盯着人家小姑娘看,公子,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只道他傻的,谁知道也这么花心啊,早知道前天就不从了他了…”

有几个守卫低笑,眼光飘到忘生身上来,忘生只好勾下头,牵着马车朝前走去。

城门打开,他们被放行了,三人的脚步声和马蹄声响起,忘生回头想去看怜儿,青碧抓住他的手臂,对着忘生低声警告,“你想让公子死在这儿么?”

她身形一震,便直望着前方苏白玉的背影,咬着唇毅然前行。

怜儿,等着我!我一定会回来救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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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出城,即将入驿道前,苏白玉言说寻个休息的地方,翌日再启程。

青碧寻了一间破庙,安置好马车,三人便进了庙中,点上了油灯,青碧寻了些稻草,铺上了带来的被褥,对着苏白玉道:“公子,被褥只有一副,青碧睡到马车里守着庙门,夜风寒,你腿上有旧疾,这被褥只给你睡。”

说完还狠狠瞪了苏忘生一眼,“青碧去拿干粮来。”

庙中只有一盏油灯昏黄的照亮着整个黑暗的空间,忘生坐在角落里抱住双腿一言不发。

青碧拿来干粮后便回了马车里,白玉走到她身旁,递上手中的干粮,“阿生,饿么?吃了快些睡吧,明日还要赶路。”

忘生摇头,“我不饿,你用吧。”

苏白玉将干粮收起来,坐到她身旁,“怎么了?”

她张开嘴,想说什么,迟疑着,又吞到了肚子里,“没什么,我累了,想歇着了。”

苏白玉点头,“那快些睡去吧,那被褥单薄了些,不如别苑中的暖和,明日到镇中住了客栈便会好些。”

“我不想睡在那里,你别靠近我,回你的被窝里睡去!”

忘生随便拉过来一堆稻草,一头倒下去闭眼佯装睡了,“你别再理我了,我嫌吵得慌。”

白玉望着她,嘴角溢出一抹微笑,伸出臂膀,将她抱了起来。

忘生开始满面恼怒的挣扎,语气烦躁,“放我下来!都说了别理我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不知趣!放我下来——”

“好的”,他始终噙着笑,看不到一丝怒意,将她放了下去,便是放到了软软的稻草上,盖上了被褥,“我不扰你了,你快些睡。”

他用被褥将她裹了起来,盘腿坐到了一旁的稻草旁,面上带着素净的笑,“看着我做什么,阿生不是倦了么?”

苏忘生要掀开被,被白玉白净而修长的手指摁住了,“我不冷,阿生不用担心我。”

“谁担心你了!”忘生停住动作,满面不自然,便拽住被子不动了。

夜风吹进庙,案台上微弱的灯火嘶一声便熄灭了,苏忘生闭上了眼,能闻到苏白玉身上的淡香气息,他在她身边的存在感如此之强烈,扰的她只想远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