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长公主端坐在暖炕上,信手翻阅着书看。这会儿见苏相爷骂骂咧咧地起身往外走,便抬了抬眼,说道:“这大过年的,相爷不会是要去人家家里闹事吧?”

“这个……”见公主话,苏相爷只好收回脚步,折了回来,向公主抱怨说。“被个小小的官员欺到头上来,公主难道不生气吗?”

“有什么好生气的?”公主轻轻地合上书,起身从暖炕上下来,侍立在旁的使女连忙为她披上一件貂裘坎肩。“温家的那个小姑娘,在通州时就有神童之称。进京后,在学堂里也颇有才名。我倒也曾见过她一面,观她的言谈举止,不似寻常孩童,今后估计会有一番大作为,哪是你那个不学无术、终日只知闯祸闹事的纨绔子娶得起的?”

“这再有出息,也是个庶出的女儿啊!”苏相爷还忿忿着,心有不甘。主要是不允婚的话,他那套书就回不来。撇开这套书不论,他才不屑温家那臭丫头。“而且政儿是我们的孩子,你不要这样说他。我们政儿哪里不好了,模样生得好,又身强体健的,骑马射箭更是堪称一流,你知道那些人都怎么称呼我们政儿的么?”苏相爷乐呵呵地自问自答。“他们都称呼他为小射神!”

公主忍俊不禁,笑着说:“得了,别黄婆卖瓜,自卖自夸了。咱们政儿那斤两,我难道还拈不清?至于这门婚事,我看这就样作罢吧!这提来提去的,都提了多少回了。磕磕绊绊的,也正说明政儿与那丫头有缘无份。你就别瞎使力了,缘份地事强求不来的。”

“也不能这样说……”苏相爷在心中无声呐喊:若不是因为那套书,我犯得着么?!

“我进宫了,到母后那里瞧瞧去。”大长公主淡淡地搁下一句,便起身往外走去。

苏相爷无奈地坐回身,为那套耗尽心血才收来的藏书犯难。越想越是舍得,一拍桌子,还是亲自去一趟罢。刚起身,却见苏政雅沉着一张小脸从门外转进来,定定地站在门口,神情落寞地问:“温家不同意把温婉嫁我吗?”

见宝贝儿子一副大受打击地样子。苏相爷连忙起身上前搂过他地肩膀安慰说:“不答应就不答应。若不是我们失礼在先。才不会去娶他家地那个小丫头!乖啊。爹爹给你找个更好地。”

“不要!”苏政雅斩钉截铁地说道。“她家地人看不上我。但温婉不会地!虽然我以前对她不好。但是她说都原谅我了。以后会跟我做好朋友地!”

“政儿啊!”苏相爷连忙哄道。“这婚姻大事。自来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她家里地人不同意。爹爹我也没有办法啊!”

“我要去温家!”

苏政雅这么一说。正中苏相爷下怀。这事由他出面去理论地话。有些自降身价。儿子便不同了。童言无忌么!当即解除了禁足令。叹喟地说道:“去吧。最好把书也……”但不等他说完。苏政雅已经一扭身。就风也似地跑出去了。

苏相爷顿时无语,今年,真是郁闷的一年。

而另一边,回绝掉了苏家地亲事,温婉一身轻松地准备过年。早上收到了订制的新衣,是她亲自挑选的颜色和样式。绯红色,镶着雪白的绒边,有着独属于

俏皮和喜气。试了试,正好合身,便喜滋滋地抱去衣柜里收好。

“婉儿。”温娴快步从外面进了来,急声唤道。“苏家公子又来了!”

“苏政雅……”温婉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换上棉祅,在采红的陪同下,去往小客厅。

苏政雅坐立不安,一直在客厅里焦虑地转来转去,好不容易瞧见温婉过来,唤了声“温婉”,快步奔过去,不由分说地拉过她的手,在手心紧紧攥着,却是一句话都不说。

瞧他这副样子,温婉心中倒是沉了沉,生出一股异样的滋味,小声问道:“怎么啦?”

苏政雅拉着温婉的手,夹到自己地胳膊底下,仿佛是这个样子让他觉得比较安心。“以前总欺负你,是我不好,你都原谅我了的,是吧?”

“是啊,我说过地。”

听温婉承认,苏政雅顿时心安了许多。“你爹爹看不上我,不同意我们的婚事,我们一起去说服他!其实我也很好地,读书写字,我都会的,我、我还会骑马射箭……我还是有很多很多优点地!我们一定要说服他,他要是再不答应,我们、我们就……哭给他看!”

温婉听得有些哭笑不得,但见他似乎对这事格外认真执着,便解释说:“你误会了,其实不同意婚事的,是我呢!”

“啊?!”苏政雅大感意外,顿时怔怔地望着温婉。

“过了年,你几岁?”

“十、十二。”苏政雅不明白温婉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来。

“过了年,我也才十岁,你不觉得我们太小了么?小到无法知晓明天的路在哪里,也无法理解什么是感情,什么是婚姻?很多事情,并不是只要拉着父母的衣角撒娇哭闹就能得到的,而是需要自己去努力、并且自己承担后果的。”

“什、什么意思?”苏政雅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明白温婉在说些什么。

温婉沉默了片刻,说道:“我们来作一个约定吧?”

苏政雅茫然地看着温婉。

温婉点头:“十年。十年之后,我们都长大了,都可以为我们自己的决定负起责任。那个时候,再来谈我们的婚事。”

“十年?”苏政雅怔了怔,喃喃地说道。“十年之后……也就是说现在你还是打定主意要拒绝我了。为什么?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还在生我的气吗?你喜欢书,我再去找各种各样的书给你,你就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这与你说的根本就是两回事啊!”温婉无奈地劝说。这家伙,完全就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就想着要结婚!他不知道,这也是对他自己人生的极度不负责任么!

“再不成,再不成我让爹爹把大通书局整个地买下来送给你,好不好?!”

温婉被他晃动纠缠得有些头大,忍不住挣开他的手,轻声喝道:“苏政雅,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幼稚!”

苏政雅蓦地怔住了,定定地凝视着温婉,张了张嘴,却不出任何声音。半晌,才艰涩地问道:“你真的打定主意不答应?”

温婉坚决地点头:“对。”

苏政雅的眼中渐渐地浮起一层水气,紧抿泛白的嘴唇,冷冷地说了句“你会后悔的”,转身飞也似地往外狂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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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 会试】

家的这一拒婚,无疑是彻底地得罪了左相府。据温近日不论是在朝上还是平常里往来间遇到苏相爷,瞧过来的目光都是绿幽幽的,就仿佛他欠了他金山银山不归还似的。

不过温向东说这话的时候,还是颇带着些兴灾乐祸的情绪。一来,算是加倍地回敬了苏相爷当初的拒婚之仇,一解心头之恨。二来王相爷听说温向东坚拒了苏家的请婚,让他们颜面扫地,成为一时笑柄,也心中大快,直夸温向东会做事。所以,也算是歪打正着地,在王相爷那里讨了巧。

事实上,温婉与苏政雅的亲事,前后提来提去也不知提了多少回。只是其中内幕,温向东大多只与柳氏在商议,老太君和老夫人那边也只是行到支会之责,包括王氏夫人在内的其他人也便只是看到最表面的“拒婚”而已。

温婉穿越到这个世界的第一个新年,便在这许多纷纷扰扰中过去了。开春后,马上就是京学的两场会试。温婉参加的晋榜试,就在元宵灯节过后的第三天。当大多学子们还沉浸在喜庆的节气中,只有温婉专心致志、浑然无我地备考着。这是她许下十年之约后的第一场大考,如果在这一场中便无法旗开得胜的话,必定会极大地打击到今后温向东对她的信心。

拿到会考试题时,温婉大大地松了口气。与现代零碎的选择题、填空题居多的试题不同,它基本上是默写题与论述题平分半壁江山。温婉以前便是从文科混出来的,对于死记硬背自有自己的一套办法。加上这个身体年纪小,记性好,过年在家的一个月左右的时间,基本上将几本课本全部背了个熟。一场试考下来,除了写毛笔字写得手酸得快断掉了之外,十拿九稳。

放榜的日子,则是在会试之后的一个月。温婉虽心知自己理应考得不错,但是被水玲珑拖去北院看榜时心中仍然忐忑不已。告示榜前人山人海,水玲珑左右开弓,左推一下,右攘一下,非常暴力地在前面开路。温婉紧随其后,仰头看着那一壁密密麻麻地名字,完全不知道从何看起。

水玲珑习惯性地就跑到最后一个榜,也就是人榜的第五苑去看,也果不其然地找到了自己,还有柴启瑞的名字,抿着嘴暗骂了声“阴魂不散的臭小子”。随即又蓦地“啊”一声惊叫起来,吓得旁边的人纷纷回头看她。“没有婉婉!”

温婉第一次看这样地榜,有些漫无头绪,刚现现在看的是人五苑,便听得水玲珑这么一叫。来不及高兴自己真的升榜了,便被水玲珑拖着去了人四苑的榜前。

“啊,还是没有婉婉!”

一榜一榜地往前看,却一次又一次地看不到温婉的名字,水玲珑都几乎要开始担心温婉是否因为得罪了哪位大人物,被京学除名了。一排接着一排,就在快走到另一个尽头地时候,却赫然地看到温婉的名字。

“啊。婉婉!”水玲珑欣喜异常。抬眼一看榜次。登时傻愣住了。喃喃地说道。“我不是在作梦吧!天哪!地一!婉婉要去地一苑了!”

“地一啊……”温婉也有些吃惊。她虽知考得不错。但自己料想最多能升到地榜。没想到。竟然一下子晋到了地榜地第一榜。惊愕之余又想到。可能是温向东那边出了不少力。他这几天一直与陆胜安早出晚归。四处走动。听柳氏说陆胜安地官缺在年前就大约落定了。那这会忙进忙出地。应该就是为了陆锦熙地入学和温婉地升榜。

水玲珑在高兴温婉升榜之余。又开始惆怅以后两人不能一直在一起了。温婉再三保证说以后下课必定还会去找她。水玲珑才略微释怀。

将这个喜讯带回家。柳氏与温娴都大喜过望。兴奋不已。但温向东外出未回。她们不好先过于张扬。免得惹人生怼。只能按捺下兴奋之情。分头去为温婉准备明天带去上学地东西。地一毕竟不如人五。里面基本上都是高官子弟。若是吃穿用度上寒碜了。免不了会被人笑话。

柳氏派了采红一直在前院等待消息。温向东一回府。便请他过院。说有重大喜讯要告知他。温向东也是知道今天是京学地放榜日。一听喜讯。便急匆匆地回来。得知进了地一苑。温向东也大喜过望。抱起温婉来。在她地小脸蛋上。狠狠地亲了两下。后见温婉露出一脸很地表情。又不由地忍俊不禁地哈哈大笑。

其实温向东这几天为陆锦熙入学地事。与司徒大人以及黄院长来往密切。也借机提起过温婉晋榜地事。司徒大人与温向东有些私交。便直言与温向东说了。说苏相爷找过他。让他悠着点。所以这事。他实在无能为力。只能看温婉自己地实力了。不过他也保证。温婉能考到哪一榜。就排哪一榜。绝对公正待遇。

本想着是不是要到王相爷那里走动走动,再走走后门,但后来想到温婉在京学这才第一年,不必急在这一时。

等来年拒婚风头过了,再从旁施力也不晚。没想到,温婉居然一下子就考到了地一苑,乐得温向东当即派人去府里每个苑都支会一遍。又向帐房支了一千银铢过来,让柳氏再多给温婉置办些体面的衣服和饰。

在正式入学地那一天,温家举行了盛大的家宴,庆祝温克恭升入天榜,温婉晋升地榜,陆锦熙也顺利地进入了京学。另外温媛与西王世子地亲事也算是正式定下了,温家可谓是这一开春便四喜临门,喜不可挡。

但温媛似乎并不怎么高兴,至始至终沉着一张粉脸。后来据采红打探回来的小道消息,说是定亲宴上西王世子还是不肯露面,所以温媛又觉得那西王世子九成九是个丑八怪,心里老大不愿意。虽在温向东地极力安抚下,顺利地定了亲,回来之后,就一直闹别扭闹到如今。

对于这位西王世子,温婉倒也是挺好奇的。分明不是因为见不得人,却为什么偏要弄得这样神秘兮兮,躲躲藏藏地,平白地让人心生不悦呢?若是有机会的话,还真是想亲自去一探究竟。

陆锦熙初入京学,也是像温婉当初一样被安置到了人五苑。由于温婉的关系,也自然而然地加入到了水玲珑的好友三个组之内。陆锦熙先是含羞带怯地装模作样了一会,不多时,便“玲珑姐姐”长,“玲珑姐姐”短地唤得可欢了,这下柴启瑞的脸色,就不太好看了。

【第七十七八章 邀请】

月中,陆胜安正式上任正五品吏部郎中。吏部是众|得流油的部门,温家上下对补的这个缺都非常满意,陆家三口也算就此在京城安定下来。

陆胜安不愿长期地寄居在温家,上任后,便在温向东的帮衬下,在京城寻好了一处住宅。但是老夫人舍得女儿和外孙,硬要留他们继续住。陆胜安无可奈何,只得以住宅全部翻修为理由慰藉自己,而暂时继续在温家叨扰。

温婉也差不多适应了在地榜的新生活。与人榜比起来,地一苑差不多就是现代的小班制。一个苑里只有二十个人,都是拥有着显赫身世的官家少爷小姐,所以,也不存在谁瞧不起谁,谁排斥谁的现象。而且据温婉观察下来,苑里的学子们的学问都很好。课堂上,不论是论诗还是论史,个个都能引经据典,侃侃而谈。与人榜闹哄哄、自行其事的课堂全然不同,对于温婉来说,也是得益菲浅。

颜诩之也考到了地榜,不过与温婉不同苑,他在地三苑。去书楼时,还是会经常遇上他。有时还会聊上几句,基本上还是关于课上学的东西,以及两人曾经致力寻找的诗源。一次偶然的机会,温婉提到了自己最近在研究福阳王的那个诗经注疏。

颜诩之听后羡慕不已,第二天便拎了一大盒的杏仁糖糕来请温婉吃,并提出了借阅的愿望。

温婉并不知道那套书的珍贵程度,只是觉得多个人探讨、一起研究也是好事,便回家取了第一册借他。让他看完之后,再来换取第二册。自那以后,温婉便明显地感觉到颜诩之对她的态度热络了许多。不仅每天中午都会奔过来唤她一起去书楼看书,还会经常带着女孩子喜欢的甜品以及时下民间流行的小饰、小玩意来送给她。温婉料想颜诩之那个榆木疙瘩脑袋也不会突然这样开窍,所以估摸该是他母亲的主意。以前他母亲不许他与她们太靠近的,温婉猜想颜母估计是把他们当成不思进取的纨绔子弟了,怕颜诩之会跟着她们学坏。最近颜诩之大概在家中提起了她到了地一苑,于是便让他跟她多接触了。虽然心中不太喜欢这种功利地交友方式,但温婉倒也确实蛮喜欢颜诩之这种闷声不响,但却目标明确,学习用功的小孩子的。闲着无聊的时候会想,颜诩之一没家世,二无钱财,却能够一举从人五考到地三苑,也算是委实不容易了。说不定三年学满之后,或许还能考上国学院。到时候,若是两人相继考进国学府,然后再双双进入尚书院,说不定还能成为一时美谈。当然,这些想法想想、笑笑也就过去了,毕竟现在大家都还是小孩子,想这些未免都太早了些。

这一日跟水玲珑他们一道溜出去吃大餐,之后水玲珑提议到护城河边看赛舟。温婉觉得路远走得累,加上不喜欢闹哄哄的氛围,便推说肚子不舒服,让他们去,自己则转回学堂,到书楼寻了个小雅间趴着睡午觉去了。

果然是春眠不觉晓,当正式上课的钟声绵延地收音的时候,温婉才蓦地从香甜的美梦中惊醒。匆匆忙忙地收拾书本冲出雅间的时候,却蓦然觉门口等着个人。

温婉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苏政雅阴魂不散,又寻衅找事来了,没想到定睛一看,却是颜诩之。温婉吃惊地问道:“你在等我?”颜诩之可是从不迟到旷课地好学生,这会儿钟声都已经响过了,他居然还在这里,太不可思议了。

颜诩之点点头,从怀中摸出一张镏金的请柬,递给温婉,说道:“这是娘亲教我交给你的。”

“颜伯母?”温婉呆了呆。接过请柬打开一看。却原来是香江文会地邀请函

具体地受邀人姓名。看来这请柬应该是批量传:邀请人地落款。是为观雾主人。还有个鲜红地朱印。

“观雾主人?”温婉困惑地复读出声。这京中地名士大儒。温婉都曾听说过。但这观雾主人地名号。还真正是第一次瞧见。

颜诩之闻得温婉自言自语。便从旁解释说道:“观雾主人就是西王世子。

据说年前世子访得一位世外高僧。得赐号‘观雾’。世子引以为幸。便将书改名为‘观雾’。自号为‘观雾主人’。”

“喔。是这样。”温婉会意地点点头。之前便听闻西王世子在文坛颇有贤名。经常会出资举办文会。聚各大名儒为一堂。谈文论诗。无比风雅。随即又想到他在订婚这事上地鬼鬼樂樂。温婉地好奇心被极大地勾了起来。当即欣然地收下了请柬。

温家如今有四孩子在京学上学,同坐一辆车的话,显得挤了。于是便分了两辆,一辆直接载温媛和温克恭到天榜的东门,另外一辆则载温婉和陆锦熙到正门。所以上学的时候,温婉是见不着温媛地,但下学回家,却是在同一个门下车。温婉一路上都捏着那张请柬在看,考虑着要不要卖个人情给温媛。虽然她们母女三人现在在家中并不难过,但与正房的关系这么僵,她每天上学不在家倒不觉得什么,但温娴那边还是会受到不少冷遇。

马车在家门前停下,下车回头见温媛沉着一张粉脸,眼角还有余愠。想着与她同车的温克恭是个闷葫芦,惹她生气的可能性不大,估计还是在为了定亲那事在暗自生气。迟疑了片刻,终还是在上台阶的时候唤了声“媛姐姐”,然后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温媛对于温向来没个好脸色,脚步也不停,冷冷地问:“干什么?!”

温婉连忙用手将那张请柬递到温媛面前:“十天后,西王世子在香江召开文会,这是请柬。”

温媛的神情在听到“王世子”时动了动,撇下目光凝视着那张镂金的大红请柬,嘴角抿了抿,什么也没说。对于这位神龙见不见尾的西王世子,连温婉都好奇十足,更何况是置身事中的温媛。温婉知道温媛是一时拉不下脸接受她的好意,便将请柬往她身侧地丫环手里一塞,说道:“去,或不去,媛姐姐决定吧。”说完,便快步进了门去,迎向等在门房的温娴。

温娴牵了温婉往回走,低声问道:“方才与她说什么了?”

“十天后西王世子的文会。”温婉回答说。“;师兄送了我一张请帖,我想着媛姐姐估计比较需要,便给她了。”

“你这丫头……”温娴忧心忡忡地说。“万一真被媛姐姐瞧出来,闹着要退婚,那不是弄巧了。”

“现在这样不让她看,她越是会往坏里想。不如直接让她去瞧瞧,好也罢,坏也罢,都比现在这样毫无凭据地在家中瞎闹,自己胡乱生气要好么!”

听温婉这么说,温娴想~有道理。

“我也会请柴师兄再寻几张请柬,到时候和玲珑姐姐他们一道过去看看,不会出乱子的。”

温娴点点头,算了认可的温婉地意思。但却又支支吾吾,欲言又止,似乎有什么话不好意思说出口。温婉琢磨了一会,想着自元宵灯会后,温娴便没有机会再出门过,估计在家中闲着也有些闷了,便问道:“娴儿姐姐也去么,去的话,我请柴师兄多寻一张。”

温娴一听,连忙欣直点头。

【第七十九章 文会】

然钱可通神,柴启瑞几百银铢砸下去,很快就收了来。温婉拿了两张,水玲珑拿一张,柴启瑞自己留一张,然后就没有了。陆熙锦眨巴着眼睛,捏了捏伸半天却没有接到请柬的手,可怜兮兮地望向水玲珑:“玲珑姐姐……”

水玲珑怔了怔,回头看向柴启瑞。柴启瑞似乎这才反应过来,恍然地说道:“陆师弟也要去的么?”

陆锦熙小脸一沉,心想,废话!

“可是……”柴启瑞端出一副关切情。“这个文会三教九流的人都有,到时候鱼龙混杂,吵吵嚷嚷的,难保会有些不法分子混在其中,我怕会吓到陆师弟呢?”

“呃……”陆锦熙有些语塞了。他一直作出羞腼、怕生的模样,在人多的场合,就会像只受惊的小兔子般躲在水玲珑身后,从而赢得了水玲珑的许多额外的照顾,却没想到柴启瑞这会儿竟拿这个来堵他。

陆锦熙回眸向婉使眼色,示意她帮他说句话,譬如正因为惧怕那种氛围,所以才要多去去,学着慢慢适应之类的话。温婉就权作没瞧见,柴启瑞的手段她又不是没见识过。所以比较起来,这种时候拣软柿子捏也是人之常情。

“是哦!”水玲珑果然开始附柴启瑞的话。“那陆师弟还是留在家中吧,等我们回来,给你带糖面人玩。”

陆锦心中气恨得行,表面上只能委屈地扁扁嘴,说道:“好吧。”柴启瑞轻轻地抿了抿唇角,不置可否地笑笑。

温婉回家温向东说起,得到了名士聚集地文会的邀请函,问能不能去参加。温向东以为女儿的才名大盛,连京城文会都特意送了请柬过来,当连说这是好事,一定要去参加。还特地吩咐下去,文会那天,为温婉准备好马车和行装,万万不可失礼于人前。

文会当日,温婉与温娴早早地坐马车抵达了文会会场——香江。香江是京城北面蜿蜒而过的一条江,江阔百里,烟波浩渺,是天然的守城屏障,被视为望京的护城河。温婉她们到得早,距离文会正式开始地巳时三刻还有半个时辰,但是香江沿岸已经站满了铁甲红翎子的皇家禁卫军,庄严而肃穆。

温婉放眼在外围三三两两地等候入场地人群中扫视一眼。倏地看到了两个熟悉地背影。不是别人。正是温媛和她地贴身侍女。虽然刻意地作了男装打扮。但娇小地个子、窈窕地身段。一瞧便知道是两位妙龄少女。在温婉看到她们地同时。温媛也看到了温婉与温娴。脸上顿时一阵不自在。掉头就往人群里去了。

“温师妹!”颜诩之远地瞧见温婉。便快步跑了过来。刚跑到温婉面前站定。还没开口说话。便倏地被人一下子挤了开去。却原来是珑一蹦地蹦了过来。柴启瑞这个护花使者自然是紧随其后。“真早啊。婉婉!娴姐姐也来啦!”

微微笑着说:“是呀。终日在家里闷着快霉了。出来透透气。”

水玲珑快人快语。一听说温娴闷在家里。便惊奇地“咦”了一声。问道:“那娴姐姐为什么不来上!”

她这一问。温娴顿时有些尴尬。之前温向东倒也帮她去跟京学地黄院士说过。但她自小就曾怎么用心思在读书上。前阵子临时抱佛脚也没抱到多少。结果一问三不知。再加上年纪也大了。女孩儿不比男孩。一般十四岁就开始出阁。温娴今年已经十三岁了。就算勉强进了学也只能呆上一年。温向东便道就此作罢吧。还是专心帮她寻一个好人家。将终生定下便是。

温婉见水玲珑好巧不巧偏问到温娴地软肋上。连忙出言解围说道:“娴儿姐姐之前不是陪公主在天榜呆过么。现在再去。黄院士便不知道将娴儿姐姐安排在哪个榜了。

所以,娴儿姐姐才不去地。”

“哦,是这样呀!”水玲珑一根筋地全然接受了这个解释。不过,说到公主,

想到了前几天听来的小道消息。“对啦,我听说毓马啦!”

“是吗?”提起心公主,温婉便想了起宋清羡那清逸出尘的模样。其实不得不承认,穿越来到这里这么久,唯一让她有心动的感觉的,便是那白衣乌发,临溪抚琴的谪仙模样了。“是谁呀?”

水玲珑转着眼珠子回想:“刚从国学府考进尚书院的!好像叫什么,凤毅华,是文心阁大学士的儿子!”

“哦,那不错啊!”大学士的儿子,家世显示了。温婉暗自想,那宋清羡应该安全了吧。说起来,很久不曾通信,也不知道他在乐府地近况如何,回头还是写封信过去问问吧。

颜诩之被母亲告诫要多与温婉往来,但这会在旁边眨巴着眼睛干等着却插不进她们的说话,不由有些郁闷。抬眼间,瞧见江心一艘豪华的画舫慢慢靠近,但出声提醒说:“文会的画舫来了。”

温婉转头时,画已经缓缓靠岸了。原本零散地停伫在岸边的人群也纷纷朝画舫聚拢了过去。

“我们快去,抢前面的位置看得清楚!”水玲珑向来非常热衷于抢位置这种事情,当即一手拉起温婉,一手拉起温娴,鼓足马力就往人群里冲去。“让让!麻烦让让!”左右开弓,加上柴启瑞的从旁相助,硬是从人群里抢出了一条路来。出示了邀请函,抢先登上了画舫。

在青使女的指引下进入内舫,却发现原来已经有人在舫里了。总共有三个人,一个白发苍苍却眉目慈祥的老婆婆,一个面目清矍、衣着素朴的中年秀士,还有一位锦色朱衫、容貌俊雅地年轻公子。见这几人坐在上座,温婉估计他们应该是西王世子特别邀请的当代名儒。但是睁大眼睛面面相觑,谁也不认识谁。只能尴尬地笑笑,几个人排排站过去,将第一排的位置占了个满。

“这回来了多小娃娃呀!”老婆婆率先开言,笑得眉眼弯弯地,格外可亲。

“是啊,还格外地积极!”那公子轻摇朱扇,盈地说着,却言外另有所指。

温婉并不知道他们具体身份,便也不开口搭话,只是眨巴着眼睛在那三个人脸上瞅来瞅去,一副好奇地样子。看得那老婆婆不停地抿嘴微笑,忍不住问道:“小女娃,婆婆脸上有什么好瞧的?”

温婉讪讪笑笑,道:“总觉得仿佛在哪里见过婆婆。”

婆婆抿着嘴乐,问道:“可是去过玉香学府?”

一说玉香学府,温婉倒是知这位婆婆是谁了。

“来婆婆是文竹夫人呀!”

文绣,字如锦,温婉在书上看到过关于她地详细介绍。她出生于书法世家,是目前东望有史以来名气最盛的女书法家之一。二十年前自创了玉香学府,专门教习平民家地女孩子读书习字,算是京城文坛极具威望的老前辈了。

文夫人见温婉小小年纪便听闻过她,不由愈发地爱,笑着说道:“小女娃倒有些见识,要不要去婆婆的学府里玩?”文夫人的话音甫落,便有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说道:“文夫人又在我这里诱拐小姑娘了,下回若是再没有小姑娘敢来,我可要寻文夫人~是了!”

“世子有意见了!”那锦衣公子第一个幸灾乐祸地“呵呵呵”笑了起来。

“世子?!西王世子来了?!”温婉一听,连忙转着脑袋四下张望。看来看去,却只看到丫环们引着与会者络绛不绝地进来。

“婉婉,那里!”身旁的水玲珑推了推温婉的手臂,往右侧轻垂的青绣帘里指了指。温婉连忙定睛一看,果然见得里面帘内有人影晃动,然后在坐定身来,在徐徐晃的青绣帘上印下一个模糊的轮廓。

居然还来“垂帘听政”这一招,温婉郁闷了。

【第八十章 真容】

翠的绣帘,薄薄的一层,却技巧性地隔开了两个世绣片倾斜的角度来看,估计坐在里面的西王世子,可以将外面的情况,以至于每一个人的脸都看得一清二楚。/温婉不由地开始费解,西王子到底是什么用意。据她所知,西王世子之前召开文会,都是公开露面,亲自主持的。但从今天的列位来看,主持文会的似乎是文夫人几个,而他却更像是来旁听的。

难道知道温媛要来?

温婉回头往相继落座的人群里望了望,在一处很隐蔽的角落里瞧见了温媛主仆俩。看温媛这低调的样子,应该也是知道对于大家闺秀来说,出阁前偷偷去看未婚夫的模样是件不甚光彩的事情,所以料想她不会将这事跟太多的人说。而温婉自己这边,她只是与水玲珑说想来看文会,也并不曾提起过温媛之事。如果这样西王世子都能得到讯息的话,那也未免太神通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