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晴语的话，其实还算是有所保留。
在说这些的时候，他心中犹豫了片刻，并没有把轩辕墨想当上皇帝的事情说出来。
堙她知道，一说出这句话，那么轩辕墨就必死无疑了。
轩辕瑜挑眉，脸色有些严肃：“这件事，你如何知晓？”
“我无意中偷听到了他和心腹的对话，方才知道此事。皇上，作为他的妻子，一直被他瞒着的滋味并不好受。后来我因为一些事情跟他闹翻了，这才离开了王妃。我请他写下放妻书，但他不肯。我之所以今天会来找您，便是为了此事。”
她看了看轩辕瑜的脸色，他似乎也不算太过意外。
“朕早就猜到了。”他扫了她一眼：“皇族伪装的人岂止他一人呢？他想对付太后也不过是为了自保而已，要是换做别人遭遇过他遇到的那些事情，只怕也会这么做。这点朕并不意外。”
展晴语敛眸，她来之前仔细揣测过之前她跟皇帝的对话，看起来皇帝显然对轩辕墨有些了解，他似乎并不认为轩辕墨纯真。所以当那时她还没有看清轩辕墨的真面目时，他就说了那番意味深长的话来。
她知道这点，也知道皇帝很聪明，他容不得她的欺瞒，她干脆直接实话实说了。
这样反倒能得到他的信任。
但现在，皇帝似乎也并没有打算要让轩辕墨死。
他似乎另有打算。
“朕已经给他升任了工部侍郎了。”轩辕瑜玩味地看着她：“倒是有件事很奇怪，你为何要跟他闹到这步田地？”
“是因为他做了无可饶恕的事情，他怀疑我的孩子不是他的，所以，他下药打掉了孩子。”她眼神有些水雾，转过头去：“对不起，皇上，我失态了。这件事，我无法原谅他。所以我现在，跟他已经没有可能了。”
“哦？”轩辕瑜对这件事倒是有些奇怪：“居然是因为这个？没想到，真是没想到他也会做出这种事情。你今天来跟朕说这些话，是想让他死么？”
展晴语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我说不清。皇上。”
“若是朕让你回到他身边呢？”
她睁开眼睛：“不，这件事，我做不到！”
轩辕瑜笑了起来，见她反应如此激烈，心想，此事果然是真。
她的情绪的确是个母亲该有的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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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不打算杀了他，你知道的，皇族中势力错综复杂，朕要你为朕做事。五弟做过什么想必你也知道吧？他的心思跟轩辕墨差不多。朕要你联合他们，让他们合作起来，对付老三和老四兄弟。”
展晴语心想，他这如意算盘打得真好，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五皇子未必会答应的。”
“他会的，朕很快就会病危，他们的争夺会越发激烈。”他笑得灿烂，这样预测自己的生死，他倒是头一人。
这个皇帝太高深莫测，他把权术玩弄于鼓掌之中。
所有人都对这个皇帝从来不报任何期望。
他一贯平庸，沉迷酒色之中，若非是先帝所立太子，断断当不上这个皇位的。
可是，现在呢？
看吧，谁才是潜藏最深的那个人？
谁才是玩弄手段最为强悍的人？
他的伪装，甚至从他懂事就开始了。
“皇上真是英明。”她笑了笑。
“还有件事，你必须挑起他们的战争，在他们之中挑拨离间。这点，我相信以你的手腕该做得到。毕竟，轩辕潇早就心仪你了，而至于五皇子，和我那个残疾的六弟，你也同样可以利用。太后那边，自然是为老三老四做主的，等朕病死的时候也该是打仗的时候了。”
他的计划的确够聪明。
没有人对他有什么戒心。
其他人或者是因为某些事情才变得伪装起来，收敛起来，如轩辕墨小时候是极聪明伶俐的孩子，直到那次出事后才变成这样。
只有他，从小如此。
难怪其他人都没看出来呢。
展晴语不由得心生佩服。
“这应该也是你希望做的吧？毕竟，你不是恨他吗？”
展晴语哑然失笑。
是啊，她今天的所有目的都被他点明了。
他很聪明，一眼看穿了她想要的。
展晴语点头：“什么都瞒不过圣上的眼睛。皇上，您如何确保那时候您能够反扑他们？”
“这点到时候再具体商议，现在为时过早。只是朕今年一定是活不到年尾了，太后老人家她是很高兴的。”
他微微一笑，他的嘴角天生有些上扬，不笑的时候反而有些温润的笑意，但是眉峰宽阔，眼眸很深，让他的眼睛颇有些让人看不透的深邃。
他有种隐藏在温润之下的王霸之气，尤其此刻玩转天下朝廷于掌中的他，更给人一种无可睥睨的王者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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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一妃：王妃的外遇该知道的真相
展晴语想到这儿便道：“一切听凭皇上指挥。”
她的目标的确就是剑魂的目标，而利用皇帝完成这个目标现在看起来才是最英明的决定。
大家都不过是互相利用而已。
皇帝虽然聪明，但他也不会知道她和剑魂的关系。
就“你上次入宫见朕已经有诸多流言，既然如此，就说是朕招你入宫的吧。”
展晴语点头：“多谢皇上。”
“还有，下次你如果想再入宫见朕，可以从——”他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
堙展晴语有些讶异，没想到他居然肯告诉他一个从城外直接进入未央宫的办法。
“皇上您如此信任我，不怕我害您吗？”
轩辕瑜勾起唇角，“朕知道你的目的是什么，既然你的目的和朕的不谋而合，想必你也没有那个必要害死朕不是吗？何况，朕真的不觉得你有这个能力能够害朕。”
x展晴语笑了笑：“皇上，您的确很聪明，小女子佩服。那我先告退了。”
“好。”皇帝先打开密室走了出去，展晴语行礼之后便离开了未央宫。
现在目标已经确定了，可是该有更多的事情需要准备去做了。
出了宫，顾忘果然正在车上等着她。
展晴语掀开帘子看到他，微微一笑：“一切顺利。”
顾忘将她拉上来，“你能平安回来就已经不错了。”
“我跟他谈了条件。”她挑眉：“他的确是个极聪明的人，此事如果成功，一切就真的大势底定了。”
顾忘敛眸：“他说了什么条件？”
展晴语跟他说了一番，顾忘笑了起来：“这招鹬蚌相争渔翁得利，倒是精彩。他是想借别人的力量消灭他的大敌，到时候他就可以渔翁得利了。至于他要你去挑拨离间，显然也是这个目的，想让你来引起这场战争，黑锅是你背，怎么，这条件你居然也答应？”
“我只要达到目的就够了。”
“不，待他完成了目标，他很有可能杀了你。”顾忘挑眉：“你难道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他不会愿意有太多人知道此事的。”
“我知道，但现在除此之外没有更好的办法。我会尽量到时候全身而退，而且剑魂之事他也并不知晓，不是吗？”
顾忘点头：“这点倒是真的，但我始终觉得你背这个黑锅不太明智。”
“大家只是彼此利用而已。他想利用我，我何尝不是想利用他呢？”展晴语若有所思地说道：“我已经决定了要怎么做了。”
“好吧，既然你决定了，我自然会配合你的行动。”
展晴语微笑：“那就好。”
她朝窗外看去，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她知道自己这一举动，最后可能会葬送了很多人。
也许皇帝不会杀他们，但他们的政治生涯就完蛋了。
轩辕墨——
至于他，好自为之吧。
回到鼓锣巷，展晴语便开始计划将来的行动。
一整天她都在设想行动上的事情，到了傍晚时分，天色越发昏暗起来，大片积雨云在天边堆积起来，很快乌云密布，又开始下起雨来。
展晴语望了眼外面的天色，“这些天好像总是阴雨连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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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刚刚吃罢了晚饭，忽然间仆役来报，说是一个自称霍鹰的人来找她。
“他？”展晴语哼了一声，“只怕是为了那个人的事来的吧？就说我不在。”
“可是，他说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要跟您商议。”
展晴语蹙眉，看了眼顾忘，他点点头：“既然来了，也总不好闭门不见，看看他怎么说你再决定见不见吧。”
“好吧，那我就看看他。”
她打了伞走到院门前，打开门。
雨下得正大，哗啦啦席卷人间，几乎让人听不清彼此的对话。
霍鹰静静地站在门前，他撑着伞，但是身上几乎都被大雨打湿了。
“王妃。”他微微一笑：“谢谢你肯见我。”
展晴语冷然地看着他：“如果是为了劝说我回去的话，那就不必再谈了。”
“不，今天来，是想谈谈我认为必须要说的事情，关于轩辕墨和我的过去。我并没有要劝你回去。”他淡淡道：“这是我应该告诉你的一切，这么久以来，你一直都不了解轩辕墨，我想，是有必要把他的事情说给你听的时候了。”
展晴语嗤笑道：“对不起，我跟他已经没有关系了，我也不想听他怎么样的过去。”
“有些事情，是我早该说而至今没有说的。我知道你现在很恨他，但听听他的过去也不是那么难，不是吗？就抽出你一小会的功夫。”
展晴语蹙眉，她踌躇了片刻，许久之后才道：“好吧，你进来吧。”
霍鹰点头，随即踏入院中。
来到她房间，她让他把湿掉的外套换掉，倒了杯茶给他：“有话快说。”
霍鹰喝了口茶，他的发梢粘在脸上，整个人有种莫名的沉浸在过去中的感觉。
“我只是说我知道的有关他的一切。”霍鹰淡淡道：“王爷从小聪明伶俐，很得老皇帝的喜爱。七岁那年，他的生母沐妃带着他前往皇觉寺进香的路上遭遇匪徒袭击，沐妃当场死亡，因为她竭力保护王爷，把他放入草丛旁边的树洞中才得以保存他的性命，而沐妃则被歹人在他眼前杀死了。”
展晴语敛眸，他一定很受刺激吧？
自己的母亲在自己眼前被杀，这种事无论是谁都是无法磨灭的。
而他还只是七岁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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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王一妃：王妃的外遇心结
“王爷偷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知道了那是皇后所为，也就是现在的太后。
那些歹人到处寻找他，但一直没有找到，直到当天晚上御林军才发现了他的踪迹，将他带回皇宫。
他因为惊吓高烧不退，醒来之后只说当时昏迷过去了，什么也不记得了。皇后虽然将信将疑，但不好再动手，这才让他侥幸活了下来。但是此后，皇后一直暗中对他的饮食下药，导致他的身体越来越差，直到他十三岁那年——”
霍鹰看向她：“我认识他，就是在那年。”
就“原来你们早就相识了。”展晴语挑眉：“你想跟我说的就是这些吗，皇家的血泪史？”
“他十三岁那年，跟随皇帝皇后到湘山温泉游玩，随行的皇子还有三皇子四皇子和太子。有一天他在外散步时，被人袭击，跌落高高的山谷。那天雨下得很大，如这晚一般。他遇到了我，我就让他活了下去。之后我便与他成了好友。”
“我发现他身上中的毒，轩辕墨当时已经是个非常冷静的少年了，他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希望我能帮助他完成大业。而他所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
堙“我给他解除了身上的毒，但他为了继续装病，一直以来总是会服用少量的砒霜，这才使得他身体无论是看起来还是诊断起来都是中毒症状，即便是太后也发现不了。你知道这其实是很伤身的事情，但是他很能忍受一切。这些年来，我在他身边一直在帮助他。他很苦，一直以来都不得不要应付太后的迫害，直到他跟你成亲之后，一切都变了。”
展晴语淡淡道：“我不想知道他跟我的事情。你或许想说他多么爱我，对他来说我多么重要，但现在我不想听这些。”
“我知道你并不喜欢这一切。我想说的是，在那之后他的笑容多了起来，跟我谈起你的时候眉飞色舞，好像他又得到了新的生命和力量。他的人生不再是报仇和权力，而更多了爱情。虽然他不明白你为什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但他更喜欢现在的你。尽管刚开始他也曾怀疑你是太后派来的内奸，但他还是爱上了你。他曾经告诉过我，因为你他的人生才变得有意义起来，不再像行尸走肉。”
“说完了吗？你想让我同情他吗？”展晴语冷冷道：“虽然你救了他，但不代表你需要为他的人生负责。这是我跟他的事。”
“不，是他救了我。”霍鹰望着她，眸光有些深沉。
“嗯？他救了你？”
“遇到他的那天晚上，我是被家人赶出来的。你知道我会走火入魔伤人，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个怪物，那晚我被家人打出了门去。我走投无路了，经过那里时，正准备自杀，不再活着，是他出现在我面前，那时他还有一口气在，笑着跟我说：‘你知道活着有多难吗？你愿意跟我一起活下去吗？’
是因为他的那句话，我才救了他，才没有选择去死。是他救了我，而不是我救了他。没有他就没有我，也许早就成了一堆白骨。”
说到这里时，他神色清冷，眸底仿佛埋藏着渺远的过去。
()
展晴语敛眸。
他们都有些不堪回首的过去。
她看得出霍鹰和轩辕墨的关系很深，霍鹰一切都是为了轩辕墨。
“我的话也说完了。他病重了，高烧不退，我给了他吃了药，但他仍然醒不来，是心病。你若是愿意看他，就跟我走，若是不去，那就算了。”
展晴语并没有回他的问题。
她低垂眼眸，想着什么。
霍鹰起身了。
窗外的雨仍在淅淅沥沥地下个不停，雨声中，屋中更加安静起来。
展晴语沉默了许久，霍鹰见她不说话，摇了摇头：“罢了，我不勉强你，这就告辞了。”
他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撑开伞，拿起自己的衣服离开。
展晴语目送他，心中矛盾纠结。
要回去看他吗？
他死不死与她何干？
有霍鹰在，他死不了的。
今天是为了骗她回去吗？
展晴语心中犹豫不决。
霍鹰走到院门前打开门，正要离开，忽然听到身后一声轻喊：“等等。”
她撑着伞站在他身后，神情说不清的迷离：“走吧。”
霍鹰心中一怔，明白她其实心里还是有轩辕墨的，不然，也不会追出来了。
“好。”
她往前走去，那里正停了辆马车，展晴语上了马车，便和霍鹰一起去瑞王府了。
“我真的不想看到你么俩互相折磨。”霍鹰叹了口气：“若你要怪，就怪到我身上吧。”
“这是我跟他的事情，跟你无关。”她看了他一眼。
到了瑞王府时，雨渐渐小了起来。
马车驶入瑞王府，停在了谢芳阁。
展晴语下了车时，看到这熟悉的地方，忽然有些百感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