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你不必这样小心翼翼的,本王又不是会吃人的凶残野兽。”

风雰闻言只是笑笑,对此不表示意见。

在她看来,他跟野兽的危险程度完全是一样的,不分轩轾。

“师妹可会钓鱼?”

“不曾钓过。”她已经发现了,不管她的答案是什么,最后他总是能将事情导向他说希望的方向,所以她大多时候都选择实话实说。

“那边有片湖泊,不如师妹和我一道过去,我教师妹钓鱼如何?”

果然!

大概如果她的回答是好的话,他一定会更加理所当然地拽着她一起去,可若说不去?

风雰在心里深呼吸,敢这么说,这位任性的王爷肯定会毫不尊师重道地请她父亲去。

想想父亲一把年纪还要劳心地应付这么个家伙,风雰就只能挺身而出,还是让父亲多休息休息吧。

“好。”她无奈应道。

两人稍事准备后便出发了。

风雰刚才虽然听小果说过这边是个小湖泊,但是却不曾想这景色竟是如此迷人。

龙安恪在一旁看到她舒展的眉目,会心一笑,“难得师妹喜欢这里。”

风雰立时回神,“这里景色不错。”

“来吧,我教你钓鱼。”

龙安恪领她到侍卫安放好的马扎处,将一根钓竿递给她。

风雰伸手接过,他冷不防伸手按住她的双肩,将她按坐在马扎上,含笑的声音近在咫尺,“师妹可要认真学啊。”

钓鱼有那么复杂吗?风雰忍不住想啐他唾沫。

好在,龙安恪只是将她按坐在马扎上后便收回了手,未再有逾矩的动作,否则她一定会拂袖而去。

按他所教,风雰将鱼饵串到鱼钩之上,将鱼线投入湖中,便静静地坐在马扎上等候。

钓鱼原本就是考验耐心的活动,而风雰一贯认为钓鱼是件挺无趣的事,所以一直不喜欢,但如今不论她的喜好如何,总是要应付一下身旁的男人。龙安恪也将鱼线投入湖中,便微微半侧了身,托腮看着风雰。

在这天色昏暗的近夜时分,有这么一位气质恬淡的少女挺直腰背端坐在旁,状似一脸认真地盯着湖面,怎么看怎么让人赏心悦目。

因为好看,他便不自觉地多看了些时候。

而感受到被人注视的风雰心里却是有些不平静,他真是太不知礼了,哪有这样明目张胆盯着姑娘家不放的?

可她更清楚地知道,男人任性惯了,只怕她提出抗议也是白搭。

湖面的鱼线突然轻微晃动,风雰微怔,尙不及动作便被人一把握住双手,将鱼竿一下扯离湖面,一尾活蹦乱跳的两寸长草鱼便落到湖边的草地上。

“师妹的运气真好。”男子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风雰的身子一下便僵硬了,她此时才发现自己竟然被龙安恪抱在怀中,两个人离得实在太近,近到她可以感受到对方身上浓浓的男子气息。

好在,龙安恪及时松手放开了她。

“今晚咱们可以加菜了,师妹说是红烧好还是清炖好?”

风雰暗自吁口气,心不在焉地道:“随王爷喜好吧。”

“师妹总是这样善解人意。”

风雰看着侍卫将那尾活鱼收入他们带来的木桶中,并没有响应他的话,仿佛没听到一般。

“小姐,老爷找您有事。”

看到大壮的身影,风雰松了好大一口气,立刻朝龙安恪看了过去。

他面色不变,云淡风轻地道:“既然是太傅找,师妹便去吧,为兄总不好霸者师妹不还。”

风雰当没听出他话中的调戏,盈盈福了福身,便领着小果跟大壮走了。

站在湖边的龙安恪低头看了自己的双手一眼,瞳色微深。师妹的一双小手细腻柔滑,整个人身上的味道也是清清淡淡的,不似胭脂香,倒是有些像是体香。

“莫声。”

“属下在。”

龙安恪伸手摩挲着小巴,若有所思道,“本王是不是太孟浪了?”

那名叫莫声的侍卫恭敬地站在他身后,低垂着脑袋,声线没有丝毫起伏地道:“属下不知。”

龙安恪笑得有些不怀好意,“要是把师妹吓到了可就不好玩了。”

莫声保持沉默。

“本王的太傅啊,真是太防着本王了……”龙安恪的声音中带了一点儿感慨和无奈。

莫声继续保持沉默。

“若本王真想做什么,现在师妹还能待在这里吗?”他忍不住轻轻哼了一声,负手看着橘红的暮色,“还好本王的师妹性子有趣,否则本王这一路岂非要被闷死了。”莫声听到这里,都想替风小姐掬一把同情泪了。

一个闺阁千金让他家王爷这样感兴趣,实在不是件美妙的事。

回到临时营地,风雰直接去见父亲。

看到女儿完好无缺地回来,风辙一颗心总算是放回原处,风辙将女儿拉进自己的帐篷,大壮和小果在外面守门。

“雰儿。”

“爹。”

“王爷没对你怎么样吧?”风辙还是有些担心。

风雰摇头,并不想让父亲太过担心,“没有,就是让我陪他钓鱼而已。”

风辙叹口气,道:“若王爷再有事找你就推到爹这里来,不要自己扛着了。”

“爹——”

他慈爱地看着宝贝女儿,“爹这把老骨头老归老,尙还硬朗,即使是冀王也会给我几分薄面的。”

风雰将头靠在父亲的肩头,做小女儿状,“可是女儿也会心疼爹啊。”

“乖,听爹的话。”

“嗯。”

风辙拍拍女儿的肩,看着帐门,所有所思地道:“其实,为父这几天仔细想过了,冀王应该是无意娶你的。”

风雰点头附和,“女儿也有这样的感觉。”

他继续分析,“据为父看,冀王大概是被皇上逼急了,这才借着咱们父女离京还乡的事由出了京,只怕他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不管冀王有什么打算,只要他不是对我有意,这便不关咱们的事。”

“不错,但还是避讳些好,你的名声要紧。”他绝不能让冀王拖累女儿的婚事。

“嗯,女儿明白。”

“来,陪为父下盘棋。”

“好的。”

龙安恪回来的时候,风氏父女正在帐篷里下棋,他挥了挥手,没让人打扰,脚步放轻走了进去。

但因天色已晚,帐篷内早已点燃灯烛,他的身影投射在帐篷上让风雰的眼角余光烧到了,她放下手中的棋子,道:“爹,冀王殿下来了。”父女两个马上起身行礼。

“太傅,本王都说过了,不需要如此多礼,太傅如此实在让本王不安啊。”

“礼不可废。”风辙坚持。

龙安恪在风辙让出的座位坐了下来,摆摆手道:“本王是微服出京,还望太傅帮着本王遮掩一二,这礼数人前便都省了吧。”

“老臣遵命。”风辙也不是不懂变通,对方既然遮掩要求了,他以后在人前也不会再以君臣之礼相待。

龙安恪的目光随意往棋盘上扫了一眼,蓦地一顿,眼中有了些异样的光芒,“没想到师妹的棋艺如此精湛啊。”

风雰答道:“是父亲让我罢了。”

风辙插言道:“老臣斗胆,不知王爷次次出京所为何事啊?”

龙安恪神色淡淡地道:“本王就是出京散散心,太傅不必想得太过。”

“老臣知道了。”亲耳听到对方肯定的答案,风辙的一颗心总算是放了下来。

风雰此时看某王爷也觉得顺眼多了。

“师妹,要和本王下一盘吗?”

“还是老臣与王爷下吧。”

“也行。”

风辙坐到了龙安恪的对面,两人重新开局。

而风雰则悄悄地出去吩咐小果沏茶,之后便再没进父亲的帐篷,即使冀王明确表示过了,但是她依旧不想跟他太过接近。

有他的地方,她仍是要避讳的。

绵绵细雨笼罩了整片天地,被雨水洗礼过的草木显得越发的青翠可人。

风雰倚在客栈的窗棂上欣赏外面细雨朦朦的景色,觉得心情很好。

因为龙安恪的要求,他们现在不再住驿站,而是住客栈,行宿的费用由他全权负责,这个倒是非常好。

“小姐,用饭吧。”

吩咐回头就看大哦小果端了只托盘进来,正往桌上摆着碗碟。

小果一边摆饭一边道:“老爷和龙公子在大厅用饭,知道小姐爱静,便让女婢将饭菜给小姐送到房里来了。”吩咐到桌边坐下,“今天天气不好,客栈是不是人很多啊?”

“是呀,好多人要投宿,若非咱们先来,只怕这个时候都没有房间可住了呢。”

“我们真是幸运。”

“谁说不是呢,”小果话音顿了一下,“龙公子说,咱们先不急着赶路,等天放晴了再走不迟。”

“我爹怎么说?”

“老爷也是这样认为的。”

风雰便点了下头,“你坐下陪我一道吃吧。”

“嗯。”

小果挑了些饭菜到碗里,坐到对面吃了起来,听着窗外的细雨声,吃着喷香的客栈饭菜,主仆两个各占一隅,各自安宁。

分到风雰用完饭,小果将碗碟收到托盘上,朝后窗看了一眼,道:“小姐,客栈后面有一片桃林,一会儿奴婢给你摘两枝插瓶吧。”

风雰微微一笑,“桃花就要开尽了呢。”

“是呀,所以咱们得抓紧时间再欣赏它的美丽一回。”

风雰点头,“好吧,去摘可以,但可别淋到自己。”

“奴婢知道了。”说完便离开了。

风雰喝了小半杯茶,便又站到了窗畔赏雨,透过细细的雨丝,她看到撑着油纸伞的小果一步一步走进了客栈后的那片桃林,嘴角不禁扬起笑弧。

美国多久,小果从桃林出来,手中有几枝绽放的桃枝,就在这时,风雰又看到了两个人。

是龙安恪和他的贴身侍卫莫声。

龙安恪从京中带了近二十名侍卫随行,但至于这个叫莫声的几乎与他形影不离。

双方碰了面,不知道说了什么,他扭头朝她这个方向看了一眼,之后便带着莫声进了桃林。

这种雨天他进桃林做什么?

不过,风雰并没有再多想,不管他要去干什么,都跟她没关系。

“小姐,桃枝我折回来了。”小果走进房,将手中的桃枝插入瓶中,仔细摆弄,直到自己满意才停手,讨好地看向自家小姐,“好不好看,小姐?”

“小果的手真巧。”风雰毫不吝啬地夸奖她。

“小姐,你很久没画桃花妆了,今天画一下?”

风雰想了想,勾唇漾出一个明媚娇俏的笑靥,欣然答应,“好啊,为我研脂。”

“好咧。”

在这样细雨绵绵的天气里,风也带着些微凉意,坐在窗前皓腕轻抬理红妆,也是人生一大惬意,主仆两人说说笑笑做着闺中小女儿做的事,半是玩笑,半是认真。

不知过了多久,小果一脸惊艳地看着自家小姐,“小姐,您真漂亮。”

风雰莞尔一笑,宛如桃花盛放,明艳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