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了这一双眼睛,不知为何,大驸马竟觉得心里猛地叫什么撞了一下。

大公主此时张皇地抬头,见面前的青年嘴角带着笑意看住了自己,顿时面颊飞红,却舍不得转身,一时竟看住了对方。

阿眸立在石桌上,见大驸马靠近了自己,急忙伸出两只毛爪子搭在了大驸马簇新的锦衣之上,顾不得那上头洒脱的山水的图像了,流着口水去够那个小匣子。

哟!还是玉匣,真是特别值钱!

眼瞅着这是宝贝的节奏,胖猫仔儿急得嘴里直叫唤。

跟着前来,与大驸马的俊美完全不同,是另一种英俊的元恕看着火烧火燎的阿眸,咳了一声,转头征询地往捂脸的弟弟看去。

既然做了太子,眼前这么丢脸,也得太子殿下身先士卒不是?!

“那个……”今日皇家的姐弟们都变成了粗嘴笨舌的人,元德远远地就见了自家猫仔儿好没脸没皮地去抢人家的宝贝,又见自家兄长可耻地缩了脖子,恨得在心底咬牙,急忙上前与大驸马笑道,“春日正好,你难得入宫一回,不如……”见阿眸太短小,够不着那匣子急得摇尾巴,元德的心就十分地心疼起来,转着眼珠子无良地拉着看着自己的大驸马笑道,“坐,咱们坐。”

太子亲自请自己坐下,虽大驸马本能地觉得这货没安好心,却还是迟疑地坐了下来,顺手将手中的玉匣放在了桌上。

一只胖猫仔儿眼疾手快地团团扑上了玉匣,拿自己肥嘟嘟的小身躯占领了宝贝!

入手的一团毛茸茸,叫大驸马看向大公主的目光收了回来,往下看去,之后见无赖的肥猫,挑了挑眉,往仰头看天的元德询问地看去。

这是个什么情况?

太子殿下哼着小曲儿与大皇子殿下并肩远眺湖光春色,特别地置身事外。

“这是给殿下的。”大驸马眯了眯眼,只觉得这面前的二人一猫都不是啥好东西,竟不知为何为纯善的大公主感到担忧,见大公主还抿嘴儿低头看着无赖猫哼哼唧唧,状若纵容,便咳了一声,将手上飞快地伸出四肢抱住了玉匣,一副死皮赖脸的猫仔儿连同匣子一同送到了大公主的面前,温声道,“前儿我出去,见了这个就觉得殿下该会喜欢,因此寻了来给殿下解闷儿。”

“费心了。”大公主见胖猫仔儿听了不是给自己的,失望地滚下来,耷拉着耳朵与尾巴往一旁去了,红着脸接过来,在大驸马认真的表情里轻轻地掀开。

一把剔透温润的白玉折扇躺在匣子里,耀眼夺目。

胖猫仔儿虽看似心灰意冷,然而一双眼睛贼溜溜地往这里频频偷看,见了这折扇,顿时转过身爬过来,探出小脑袋看住了这扇子,目光炯炯。

“果然精致。”元德顾不得祖宗高不高兴了,也凑过来,见大公主羞涩道谢,便与大驸马笑道,“这倒是不常见,皇姐素来喜爱精巧的东西,一定喜欢!”

朕也喜欢。

阿眸见大公主打开了折扇,秀手微动把玩这扇子,小脑袋跟着扇子兴致勃勃地转动。

“赶明儿,我给你寻一个来。”见阿眸十分喜爱这扇子的模样,元德急忙在它的身后讨好地说道,“如何?”见阿眸回头疑惑地看了看自己,他就小声儿央求道,“等我寻到了,咱们还一起睡,如何?”

天可怜见,虽如今太子殿下生活条件好了,能睡上暖和轻软的床铺了,然而少了一只毛茸茸的小猫仔儿,真的不大习惯,况元德就是想不明白,这猫仔儿为什么就不跟自己睡了。

明明一起睡得很和谐来着。

阿眸偏着头看着失宠已久的太子小弟,想了想,在美人儿与宝贝中艰难地做出了一个选择,开恩地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顿时开心鼓舞。

大驸马只觉得自己遇上了蠢货,还不止一个,不过无人与自己插嘴,正好儿与大公主说话儿,此时正坐在一侧与大公主说自己在外游学的见闻,听得大公主目中异彩连连,就见那只有点儿小无赖的猫仔儿一头滚进了大公主的怀里,与大公主一同听自己说神话故事。听着听着,还傻笑起来,伸出一只露出肉垫儿的爪子摸着大公主白嫩的小手手特别地春风得意,顿时不爽了。

媳妇儿的手,他还没摸着呢!

“云南虽民风彪悍,然而美景却叫人流连忘返。”大驸马面上带着和煦的笑容,不着痕迹地探出手,将大公主怀抱里那只占便宜没够儿的猫仔儿抓在自己的手上,捧到了自己的手上,轻轻地摸了摸,只觉得一个小脑袋很习惯地往自己的手心拱了拱,之后一只毛爪子还很猥琐地摸了摸自己修长的手,脸上顿时一抽,低头一看,就见这竟然还有点儿小好色的猫仔儿蹲在他的手心儿对自己咧开嘴笑得特别猥琐,傻眼了。

“哈哈哈……”元德见很聪明的大驸马竟对小色鬼束手无策的模样,顿时得意了。

“你放心,它就喜欢美人儿,不过男子却差些。”这就是从前叫元德哀怨的地方了,这胖猫仔儿看似好色,其实色的大多是美女来着。

“这是与你亲近,不然,换个人它不肯搭理的。”这句解释元恕不知与多少人说过,真是特别地顺溜,又见出了气的阿眸跳到桌上洋洋得意,这才与怔了怔之后,眼角流露淡淡无奈笑意的大驸马说道,“方才你嫌弃它,它自然是要报仇的。”说完,就掐了掐满意颔首的阿眸的小胖腿儿,笑问道,“囡囡说,对不对?”

“是我的错。”大驸马算是开了眼了,却有觉得这小气猫仔十分机灵可爱,只要不占自己媳妇儿便宜,那就更可爱了,想了想,便从袖中取了一个碧绿的翡翠平安扣来挂在了阿眸的脖子上,眼睛泛着一丝笑纹道,“这个算我的赔罪,好不好?”

他就见胖猫仔儿得了这个,仿佛听得懂自己话一样叫了一声,扭着小身子往低头浅笑的大公主的方向而去,炫耀了起来。

“这个好看。”见阿眸臭美,大公主便低声笑道。

“这个,多谢你了。”阿眸得了贿赂满意地往一旁不当电灯泡了,大公主便轻柔地对大驸马说道。

见到大公主眼中那越发晶莹的流光,大驸马心中微颤之时,却不知怎地,有种很不祥的感觉。

上一次有这种感觉,是在殿试之中,于是十拿九稳的状元悲剧地变成了探花!

回想当年,大驸马恨不能落下两滴清泪,然而见对面大公主正用仰慕的目光看着自己,只好做出了云淡风轻的笑容,柔声道,“你喜欢它,我自然也喜欢。”

大公主从小儿憋在不得宠的皇子府里没见过世面,哪里见识过这样温柔体贴的人呢?又见大驸马含笑看着自己,多情风流,心中小鹿乱撞,下意识地捞过了正鼓着眼睛挥着毛爪子威胁两个小弟赶紧给老大寻觅财宝的胖猫仔儿。

“殿下?”温煦清润的声音响起。

大公主越发红了脸,揉着阿眸软绵绵的小肚子,低声说道,“你,你的心,我都知道了。既如此,”她低头看着对自己傻笑的胖猫仔儿,欣慰地说道,“囡囡还喜欢花样儿多些的点心,你给它寻来,我,我也欢喜。”

愿意善待她喜欢的胖猫仔儿,不就能看出这其中对她的那颗真心了么?

大公主不好意思叫大驸马还未迎娶自己就对自己如何如何体贴,因此换成了阿眸,也觉得感同身受。

小伙伴儿娶个驸马进门,竟然还有这种好事儿!

阿眸的眼睛顿时亮了,与大公主一同期待地看住了大驸马。

因今日进宫特意打扮得格外俊美雅致的大驸马脸上用力地抽搐了一下,差点儿没端住自己的仪态,然而到底舍不得拒绝期待地看着自己的未来媳妇儿,下意识地点头柔声道,“好。”

“你真是个好人,”大公主很顺手地给大驸马发了一张好人卡,捧着嘎嘎得意笑起来的胖猫仔儿欢喜地笑问道,“囡囡开心不开心?!”

朕,猫心大悦呀!

阿眸挠着自己毛茸茸的小肚皮可开心了,也觉得大驸马确实是个好人。

看着一人一猫笑起来,仿佛连自己的存在都忘记了,这一刻,大驸马快二十年波澜不惊的心拔凉拔凉地,几乎撑不住脸上温煦如春风的笑意。

他终于知道那不祥的感觉究竟是什么了。

感情日后要讨好媳妇儿,还得先讨好一只无赖好色小气贪心的胖猫仔儿!

第22章

未来的大驸马是个见多识广的人,别管心里怎么想,然而面上春风万里,气度叫人心折,一下子就征服了大公主和她的小伙伴儿们。

大公主还好些,羞涩不已地低着头,只觉得自己这婚事美满幸福,对未来生出了十分的期待。阿眸却完全不必顾忌,它就是一只猫仔儿来的,顿时看住了大驸马,嘴里滴滴答答地流口水。

都说色字头上……秀色可餐,真是很有道理的。

只是这是小伙伴儿的夫君,朋友夫不可欺。阿眸陛下还是很有自己的原则的,哪怕心里蠢蠢欲动,却还是只含恨地死死地看了大驸马几眼,这才叹着气垂着头爬到了正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的元德的手边,嫌弃地看了他一眼之后,退而求其次地开恩搭爪,爬上了裂开了笑容的太子殿下的肩膀,小身子不动了。

这么好色的小猫仔儿竟然没有占便宜,大驸马诧异了片刻,目光就落在了大公主的身上,只觉得心中安然,哪怕是坐在这少女的对面,一句话都不说,却心中依旧欢喜。

元恕与元德对视一笑,彼此打了一个眼色,转身带着阿眸走了。

才走了几步,元恕便忍不住回头,呆呆地看着身后那虽然静谧,然而仿佛叫人看着就插不进去的两个人,张了张嘴,便低声与元德笑道,“若日后,我也能寻一个大皇姐般的姑娘,也就知足了。”

见元德笑嘻嘻地连连点头,他带着弟弟沿着湖边慢慢地走,顺手将湖边的柳条取下来,掐着几朵花朵儿飞快地编出了一个极精致的小花冠来,转身盖在了正拿着大驸马孝敬的宝贝臭美的阿眸的头上。

胖猫仔儿呆呆抬头,抓了抓头上香喷喷的花冠,顿时拍着爪子叫起来,自元德的怀里跳下来往湖边临水照影。

花冠精致可爱,猫仔儿憨态可掬,真是美得能入画中。

这世上,还有谁比自己还美呢?阿眸陛下美滋滋地看着湖水倒映出的那毛茸茸的小毛球儿,终于明白了想当年为啥有个美少年爱上了自己的倒影了。

阿眸陛下那真是六宫粉黛无颜色呀!

“父皇要给我封郡王,叫我建府了。”见阿眸在湖边扭来扭去,元恕的目光就温柔地几分,见元德点头,显然也知道此事,顿了顿,便轻声说道,“你放心。”

这句话说得没头没脑,然而元德却仿佛懂了,立在兄长的身边,英俊的脸上带着几分坦然地说道,“我从未忧虑过皇兄。”他一转头,见元恕静静地看着自己,便轻声道,“若是弟弟这一生,因皇位,因太子位,竟连自己的亲兄弟都不能信不敢信,这至尊之位又有什么意思?”

他笑了笑,摇头说道,“都说高处不胜寒,可是若是真的这样残酷,我还往高处去做什么?太过凄凉!”

至尊再好,若成了孤家寡人,只能称孤,其实也是一种悲哀。

“你说的对,就算得到了那个位置,然而应该珍惜的人都不在了,也无趣。”元恕听了元德的话,竟仿佛吐出了一口气来,抓着头笑道,“不管如何,我都想与你坦白地说一回,不然日后这日子过得不踏实。”见阿眸正在远处正扭着小屁股换造型看自己的倒影,他的目光微微一黯,轻声道,“看着囡囡,我就想到当年,你记不记得,那时府里过的艰难,偏二皇妹哭着喊着要新首饰。”

“她说想出去玩儿,恐叫人嘲笑么。”元德对二公主真是无话可说,哪怕是看在沈妃与元恕的份儿上,他也懒得露出和气的模样来。

“大皇姐那年进宫受皇祖父恩赏,得了一串儿红玛瑙的数珠儿,”元恕目光落在远处,也不去看元德的脸,有些冷淡地说道,“她哭着定要那个,还是大皇姐和气,将数珠儿给了她。回头,我身无长物,竟只好编了一个花冠来给大皇姐,偏大皇姐与我说,那是她最收到过的最好的礼物。”他飞快地抹了一把脸,掩住了眼角的泪痕,喃喃地说道,“然那数珠儿,你知道在哪里?”

那时,他看着大皇姐纯然的欢喜,只觉得羞愧万分,也是从那时起,他就告诉自己,眼前的这个是他的亲姐姐,谁都不能伤害。

不是为了几口肉,而是她对他的那片真心。

“在哪里?”

“二皇妹拆了那个,丢进了井里。原来她不过是嫉妒大皇姐有她没有罢了。”元恕仓促一笑,这才冷淡地说道,“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她心术不正,这些时候因守丧,并没有腾出手来管教她。不是母后叫她去礼佛,我的本意,是想将她降到寻常的人家去叫她远远出京,丰衣足食,却不在京中生事罢了。”他摆了摆手,与元德说道,“她虽重,然而也越不过母妃去。日后若是她行事偏颇连累我母妃,你不必顾虑,我会亲自动手。”

他此时说开,日后兄弟之间自然再也不会因二公主生出芥蒂,元德也是吐出了一口气,笑道,“总是看在你与沈妃娘娘。”

“你若为皇,日后,我便为你肱骨,咱们兄弟齐心,定不复前头先帝朝之事!”元恕拍着自己的胸脯朗声道。

“你我兄弟,此生不相疑!”元德伸出手,握住了元恕的手,脸上的笑容真挚起来。

“绝不相负!”元恕一翻手握紧了弟弟的手,正要在笑说些别的,却只觉得脚下动来动去,低头一看,见正是阿眸顶着小花冠美滋滋地扒拉自己,急忙将这猫仔儿俯身抱起,见它庄严地伸出毛爪子跃跃欲试,急忙将胖猫仔儿伸到自己与弟弟的手边儿,看着那短胖短胖的肥爪搭在了兄弟俩交握的手上,仿佛是在一同起誓,顿时觉得欢喜起来,与元德笑道,“囡囡也认同咱们。”

有朕给你们做见证,你们面子真的很大好不好?!

阿眸挺了挺自己的小胸脯,这一刻觉得自己格外地高大,顿了顿,突然想到一个问题,挥了挥自己的爪子叫了一声。

元恕正受宠若惊呢,况也不知这猫仔儿在说些什么,便与元德笑问道,“囡囡这是何意?”

“饿了?”元德试探地问道。

你个没出息的吃货!

阿眸陛下恨铁不成钢地一爪子抽打了以己度猫的太子,反手扒拉元恕,做恋恋不舍状。

“就算出宫建府,只是父皇不是给咱们寻了嘉靖侯做老师?我还是要入宫读书的。”元恕这一回懂了,急忙与猫仔儿赔笑道,“我能出宫,到时给囡囡带更多稀罕有趣儿的玩意儿好不好?”

阿眸偏头想了想,觉得大善,况左右不必阿眸陛下花银子,买卖划算的很,满意地点了点头。

它正扭着自己的小爪子盘算自己的好处,却陡然见到不远处,正有几个打扮得格外秀美婀娜,却并不是宫妃的少女盈盈而来,其中当首一个生得闭月羞花般的美貌,一双秋水般的眼眸顾盼流转,生出了十二分的风流妩媚,竟是个世所罕见的美人。

此时这少女一身银红立于少女之中巧笑盈盈,竟仿佛连春风都在她的面前暗淡了颜色,她正侧身与一旁一个有些巴结的女孩儿说话,并没有看到不远处的两个皇子。

“这是……”元德见了那美貌的少女,却并没有什么惊艳,只皱眉道,“这是谁家的姑娘?”他突然坏笑了一声,与无语的元恕问道,“难不成是要给皇兄赐婚?”元恕若要出宫建府,这娶亲之事自然就要提上日程,不然皇后与沈妃只怕都不放心。

“这个真不是。”元恕远远地看了那几个女孩儿一眼,这才叹气道,“太子殿下日理万机,然而也得挂心俗事不是?那是嘉靖侯爷的侄女儿,母后请进来招待的。”

嘉靖侯是京中极出众的人才,年少袭爵,之后经历两朝帝宠不绝,迎娶的是前朝元老陈阁老家的独女,生了两个儿子,一个即将给皇子们做姑丈,一个远在边关混得风生水起。生了一个闺女更不得了了,小小年纪就做了广宁王妃,不是生出了事故,还得叫他们毕恭毕敬叫一声皇婶儿。最叫人诧异的是这位嘉靖侯出身显贵少年得意,却只有一妻,因此府中和睦,是京中叫人称颂的夫妻情深。

因嘉靖侯行事虽油滑,然而人品却很靠得住,皇帝才放心叫他做两个皇子的老师。

元恕也是敬重这样的男子的,见微知著,能一心对待妻子,这样的人至少能叫人信重,因对嘉靖侯知道的多些,此时便与元德低声说道,“这丫头管嘉靖侯叫伯父,虽隔了房,然而我听说嘉靖侯太夫人极喜爱她,远胜广宁王妃,一等一的得意人,又美貌又琴棋书画样样皆通,诗情画意可称无双,京中闺阁中清雅之名,她当属第一。”

对上了这么个姑娘,二公主那点儿浅薄的名声简直不够看!

“这个当真是个美人儿,你喜欢不喜欢?”元恕不怀好意地问道。

“也就那样儿。”元德此时有气无力地往那少女的方向看了一眼,只将兄长手上的胖猫仔儿接过来捧在手里,懒洋洋地问道,“诗情画意,这玩意儿我不懂啊。”见元恕鄙夷看着自己,他便漫不经心地问道,“会劈材么?会刮鱼鳞么?会挖番薯么?!”他看着那少女柔弱的,风都能吹倒的身材,嫌弃地说道,“若这么重要的技能都不会,怎么和本太子一起快乐地生活啊?!”

这年头儿,风花雪月又不能当饭吃!

第23章

“叫你这么一说,我也觉得她不大合适。”元恕方才并未想这么多,听了元德的话,便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颔首。

阿眸低头不想看这对儿奇葩兄弟,心里深深地忧虑起来。

这年头儿原来王妃与太子妃的竞争已经这样惨烈,不仅拼脸拼风花雪月还得拼生活技能。从前它还觉得穿成一只猫仔儿比较悲剧,如今想来,竟还是猫仔儿活得更快活些,至少不要担心年纪到了嫁不出去。

只是不知为何,它对那个明眸皓齿楚楚动人的少女怎么都喜欢不起来,明明那是一个极难得的美人,却叫它心中不肯亲近。

难道阿眸陛下难得的嫉妒了?

有些心烦地搓了搓自己的毛爪子,阿眸就在元德的怀里翻着肚皮严肃地想起来,却理不清头绪。

莫名其妙的讨厌,难道这是上辈子的仇人?!

不管如何,阿眸都觉得自己要离自己不喜欢的人远点儿,作为一只有银子有靠山可以任性的猫仔儿,阿眸抓了抓元德的手臂,叫了一声。

“我也不大喜欢她,咱们真是心有灵犀。”元德见阿眸不欢喜地抬着小脑袋往那少女的方向点了点,知它心意,也与微微颔首的元恕笑道,“难得咱们竟一条心。”

“母后不过是施恩嘉靖侯府,做给嘉靖侯看的。”元恕十分不以为然,他还是不经事的少年,喜欢玩耍更甚于喜爱美女,对那如同风景般的女孩儿也不过是寻常,此时便转头与弟弟笑道,“不是广宁王妃这正主儿有碍,她一个隔房的侄女儿能有这样的体面?鸠占鹊巢不过如此。”说罢,他远远地看着那春风得意,头上珠光点点的少女,皱眉道,“只是若母后真相中了她,也是麻烦。”

“母后性子难道你不知道?最是看得破旁人的,她这模样哪里能逃过母后的法眼。”听了元恕这话,元德便松了一口气,冷淡地说道,“嘉靖侯的荣耀,却叫她拿来炫耀,毫无愧疚羞惭,可见虚荣。这不是个好的。”

“就怕母后看中她的美色,给你或我做个侧妃,只怕就再无宁日了。”元恕突然说道。

又不是嘉靖侯嫡女,怎么可能做皇子正室!

“母后不会给咱们指侧妃。”元德微微摇头,对兄长的顾虑完全不放在心上。

皇后独宠,自然不会管儿子们的闲事,况元德本心,也不愿意有更多的女子,一则叫妻子伤心,另一则,确实也辜负了旁的女子的韶华。

阿眸竖着耳朵听着,就觉得特别地欣慰。

这就是阿眸陛下培养出的小弟呀,多么出息的少年呢?这一刻,胖猫仔儿格外有成功感,顺便偏头想了想,决定多吃两条小银鱼儿来庆祝。

如果能偷点儿酒水,那就更好了!

这二人一猫正在点评那几个女孩儿,虽燕语莺声却并未萌动,不大一会儿,就见远远地有内监过来将这几个女孩儿迎走往皇后的宫中去了,顿时寂静起来,只觉得无聊。

“母后宫里是去不得了,咱们在外头逛逛?”元德与猫仔儿一同深沉远目,语气沧桑地说道。

“母妃最近不知在做些什么,偷偷摸摸与僖常在说话儿,我瞧着,我还是不知道的好。”元恕也远目说道。

僖常在最近跑来寻沈妃十分频繁,她本是个极美貌的模样,艳绝六宫,却从不得宠,哪里还忍得住呢?沈妃到底服侍皇帝十几年,又老实,自然是叫她看中想来做个军师。

只是不知这军师是不是要命呢。

元恕心知沈妃怨恨太后撺掇二公主的野心,因此要坑她这两个外甥女儿,却也不怕日后沈妃暴露,毕竟还有他这个儿子,此时便淡淡地说道,“给她们几分脸面,真打量我们好欺?!”

太后经营朝中数十年,确实势大,不是根基不稳的皇帝能抗衡,然而新君登基也有一年,太后与承恩公府的影响力锐减,哪里还是刚登基的情势呢?叫大皇子说,逼急了他,索性送太后娘娘上路,只与外头说病没,又能如何?

狠得下心,自然做得成事!

只是到底兹事体大,不是逼急眼,元恕寻常也不会走到这份儿上,此时看着清凌凌的湖水透着清凉,只将心中的郁闷吐出来,与元德笑道,“罢了,不必提这些,烦得很!”

“大哥说的是。”元德也将这些丢在一旁,见阿眸四处乱看,早就百无聊赖的模样,急忙握了握它的小爪子问道,“咱们给囡囡找点儿乐子?”

一提这个,蔫搭搭的毛耳朵陡然竖起来了!

“不好再抓鱼了。”元恕见胖猫仔儿目光炯炯地看着自己,动了动嘴角,摸着自己的大腿龇牙咧嘴地说道。

知道小混蛋们终于对锦鲤下手了,皇帝陛下制不住胖猫仔儿,只好只诛首恶,拿着渔网当证据抽打了两个败家儿子。

大皇子殿下有幸叫亲爹拿着板子抽得哭爹喊娘,伤疤还没好呢,疼自然还没忘。

他挨的板子比弟弟惨烈多了,盖因皇帝抽打儿子们的时候,大皇子诚实地对锦鲤那不咋地的味道做了一个详细的评价,之后皇帝在短暂的沉默之后,抽儿子抽得更欢了。

有的吃还挑挑拣拣!

同样被抽了的元德也摸了摸自己的屁股,龇牙咧嘴了一番,正在腹诽皇帝这亲爹真够狠心的,就见前方出现了皇帝的仪仗,低头看了看同情抬头看着自己的胖猫仔儿,元德叹了一口气,快步走到了皇帝的面前请安道,“见过父皇,”他偏偏头,对一侧一身黑衣的广宁王恭敬地拱手道,“见过王叔。”

他的怀里,阿眸陛下傲然仰着自己的小头颅,对着皇帝叫了两声。

皇帝正不负这大好春光,与广宁王这个难搞的弟弟把臂同游共叙那点儿浅薄的兄弟之情呢,见了两个败家儿子贼眉鼠眼以目光沟通,顿时摆出了严父的嘴脸喝道,“做什么不去读书?!”

“后日老师入宫,我与弟弟最后来看看风景。”皇帝温煦地拉着广宁王的衣摆,然而广宁王仿佛很嫌弃一样频频甩开,元恕见亲爹与王叔之间这关系相当之诡异,头都不敢抬,担心叫亲爹杀人灭口,急忙说了这么一个简单的理由,这才束手而立,跟弟弟做出了孝顺儿子的模样来。

阿眸更自由些,此时抬头,就见那广宁王一张白皙的脸在黑衣映衬之下竟现出了几分清透凉薄来,然而那眉宇间仿佛浮动着淡淡的戾气,想到这位大佬竟然在太后的宫中都敢掀桌子,顿时给这情种点了一个赞。

真是人不可貌相,这样阴郁森冷的青年,竟然也会冲冠一怒为红颜。

胖嘟嘟的猫仔儿正在太子的怀中摇头晃脑掉书包,这不知那黑衣青年也在沉默地看着它,见它不知想到了什么,拿毛爪子捂住嘴缩在太子的怀里笑得贼兮兮的,便敛目不语,眉宇间却露出了几分沉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