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地回身拿爪子拍了拍新宠的手背,阿眸舔了那花生糕几口,这才将花生糕丢在元德的手里,顺便把白糖糕给啃了。

皇后看着胖猫仔儿的小肚皮圆滚滚的,欲言又止,露出了担心的表情来。

“别浪费。”元德是个简朴的人,况从小儿这苦逼太子都是捡猫仔儿嘴巴后头的吃的来的,此时见胖猫仔儿把花生糕给了自己,便拿起来塞进了嘴里,这才在林萧诧异看过来的时候鼓着嘴嚼吃点心,一边含糊地问道,“怎么了?”

林萧沉默了片刻,摇头笑道,“没什么。”

叫他看起来,这个也不算什么,想当年他也吃过妹妹剩下的东西。

猫仔儿也是习惯了的,吃了点心,又吧嗒嘴儿叫元德端茶水喂了自己几口水,它这才安静下来慢慢消食儿给晚饭腾地方,频频地往宫门处看去。

大公主这个时候还没有出现,也是有些奇怪了。

“昌平怎么这么迟?”皇帝也觉得大公主还不回来有些晚了,见广宁王侧头看着胖猫仔儿的目光怔怔的,仿佛都不能呼吸,还带着几分茫然,心中觉得奇怪,却还是温声道,“这孩子从来都有分寸,想必宫人还未寻到。”正说着这话,却见门口一个宫人进来,便问道,“公主呢?”

从前两个公主在宫里,总是要加个前缀如大公主二公主的,可惜如今二公主与后宫挥泪告别,不知猴年马月才回得来,自然就只剩了一个。

“蒋嫔娘娘说有事与公主驸马说,因此……”那宫女急忙俯身说道。

“大驸马也过去了?”皇后正看着满殿欢笑和乐,听了这话,见皇帝的脸色并不是十分好看,急忙劝道,“到底是生母,想要见见这两个孩子,陛下何必恼怒?想必蒋嫔,也是为了叫自己安心。”

她说完了这个,又见皇帝冷淡,显然对蒋嫔这种敢截皇帝的胡生出恼怒,便轻叹道,“昌平就要出嫁,做母亲的心,自然是舍不得的。”她说了这些,不由自主地想到自己殇了的那个孩子,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小腹。

她年纪大了,日后,只怕不会再有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的女儿了。

“人心不足罢了。”皇帝冷冷地说道。

当年他不得志的时候,蒋嫔除了知道在府中抱怨他这个皇子无能,讨要好处还知道什么?如今他做了皇帝,又想着辖制大公主,来在他的面前争宠。

哪里有这么多的好事!

“在陛下的身边,谁会满足呢?”皇后见他恼火,便忍不住笑问道。

皇帝叫媳妇儿这句话哄得喜笑颜开,只觉得春天都来了,然而见广宁王默默捂住了心口,看着那胖猫仔儿的目光亮得叫人恐惧,却仿佛在压抑什么,恐自己怠慢了这个弟弟,又招呼了起来。

广宁王虽然阴郁孤僻,却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他仿佛很想去抓正在林萧面前打滚儿的胖猫仔儿,却还是忍住了,耐着性子与皇帝说话。

然而此时正叫皇帝说着的蒋嫔的宫中,却已然是另一番的情景。

蒋嫔今日打扮得格外贵气,满头的珠光宝气,一只极大的四尾金凤高卧发间金碧辉煌,此时她的身上穿着描金的宫装,满脸的笑容看住了坐在自己对面的青年,打量了许久之后,方才高声笑道,“这就是靖北侯家的小公子了?”

“娘娘可唤我阿都。”大驸马恭声道。

虽然蒋嫔不着调的名声他是听说过的,然而看在大公主的面上,他也并不会对蒋嫔有任何怠慢,虽心中对蒋嫔打量货物一样打量自己十分不满,他的目光却落在了一旁歉意地看着自己的大公主的身上。

“母亲寻我们来,是为了何事?”大公主恐蒋嫔说出什么不好听的话来,此时便轻声问道。

“瞧瞧我这亲闺女。”蒋嫔见大公主今日面上春风满面,容颜越发娇艳,就知道是因见了大驸马的缘故,心中恼她与自己不亲近,此时便皮笑肉不笑地与敛目的大驸马笑道,“平日里从不跟我这个亲娘上门的,就喜欢跟皇后娘娘说话儿。这不,不是我说有事儿,只怕公主殿下竟是要起身走了也说不定。”

她今日涂脂抹粉格外地艳丽,见大公主的脸一下子就白了,便得意地笑道,“是个人都喜欢往高枝儿飞,公主如此也是寻常罢了。”

大公主没有想到蒋嫔今日要见大驸马竟然是为了要败坏自己,眼泪都要出来了,一时竟不能回嘴。

蒋嫔这一席话,将她说成了奉承皇后贬低生母的不孝的人,若是个心地正直的人,谁会不唾弃她呢?

容貌不好并不是问题,然而若为人都不堪品德有亏,就叫人鄙夷了。

大驸马,日后会怎样想她?

“您这话叫我心中有感。”大驸马眉间微微皱起,见大公主低着头,突然有两滴晶莹飞快地从她的脸上往地上砸落,脸色微微一变,又见蒋嫔竟越发得意,便微微一笑,温声道,“做人确实得往高枝儿飞,不然下头的枝叶又细又无用,立不住,岂不是要伤了好人?都说良禽择木而栖,可见确实有几分道理,论起来,也得怪那低枝儿靠不住,想来得检讨一下自己。”

俊美的青年温言轻语,仿佛是在人耳边呢喃一般,这宫里的宫人都红了脸。

只是这话听得蒋嫔云山雾罩的,竟不大明白,只有大公主飞快地抬头,看着微笑的大驸马呆住了。

柔顺可人的少女红着眼眶呆呆地看着自己,大驸马竟忍不住抿嘴笑了,对着大公主眨了眨眼。

“什么高枝儿低枝儿的,”蒋嫔没听懂大驸马的话,却看见了他对大公主挤眼睛,便有些不快地说道,“我听说,你是先帝朝的探花,如今在哪里当差?”

“在大理寺。”大驸马含笑说道,“日后娘娘若是有熟人需要在里头照料,便来寻我就是。”

大公主的嘴张大了。

谁,谁家会喜欢落在大理寺手里叫他照料呀!

进了大理寺,少不得至少是个抄家呀!

“你倒是恭敬我。”蒋嫔还是没听明白,见大驸马低眉顺眼,仿佛对自己十分尊敬,虽心中有些不足,觉得他比不上承恩公府的公子,然而最近这些时候已经叫皇帝给骂得害怕了,顿了顿,便又询问了几句,待听到大驸马作为家中幼子,别说袭爵,就是家产也不过是与几个兄弟均分,便越发地觉得这个女婿不招人喜欢,此时便冷淡地说道,“陛下的赐婚,我是不能阻拦的。”

“多谢娘娘。”大驸马柔声说道。

“母亲想要阻拦,我也是不肯的。”虽大驸马对蒋嫔多又不敬,然而大公主却知道这青年是在为自己张目,此时鼓起勇气,在蒋嫔不快的目光里咬着牙说道,“我想要嫁到镇北侯府去!这是我选的人,我选的姻缘,也请母亲日后不要再说这话,叫女儿寒心!”

她确实孝顺,不想与蒋嫔争执,然而若是生母一再伤她的心,她也只能将这些都说出来,叫母亲知道她心中的想法。

“我寒了你的心了?!想要跟你和女婿说说话儿,你这就不耐烦了?!”蒋嫔见大驸马在,却叫自己亲闺女反驳,顿时脸上挂不住地冷笑道,“是了,你如今翅膀硬了,敢与我高声说话了!”

“我孝顺母亲的心,一直都未变,然而母亲若是不喜见我,便不见,日后,我只远远地给母亲祈福。”大公主抬眼说道。

“你!”蒋嫔气得半死,然而却也知自己能在宫中立足,盖因她有儿女傍身,一时叫大公主唬住了,竟不敢多说,沉默了下来。

“母亲如今,该与我说说,叫我们过来为了什么?”大公主心中一叹,有些难过,此时又见蒋嫔把自己画得妖精似的,身边一群美貌如花儿的宫女儿服侍,就觉得憋得慌,此时便劝道,“若是母亲哪里不舒坦,只来与我说,然宫中今日人来人往,母亲何必……”

画成这样给谁看呢?蒋嫔的年纪比皇后还要年长一些,不是穿得妖娆的时候了,这在自己宫里也就罢了,出去了,岂不是叫人笑话。

如沈妃那样清淡端庄,不好么?

“公主殿下不要来与我说这个。”蒋嫔目光闪烁地说道。

她从前就在心里总存着对皇后的不服气,如今在后宫,这股气越发地起来了。

她虽然有些年纪,然而却也想要再生个儿子出来,就算她生不出来,然而身边的这几个小宫女还是花一样娇嫩的年纪,她大可抱过来自己养着。

只要有个儿子傍身,她就有了依靠,日后,太子位也不是不能挣一挣。

只是这些话她不会与大公主这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说,不然皇后定然也知道了,蒋嫔稳了稳心,见不远处坐着的那个眉宇俊美的青年满眼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女儿的身上,心中就觉得不快,只是想到自己的大计,便勉强露出了一丝笑容来,与大公主笑道,“今日阿,阿都好不容易进宫一次,不如就在我这儿用膳?”

见她难得的好脸色叫大公主诧异,她便再次笑道,“一会儿,你去请陛下来,咱们一家人,也算是家宴了,对不对?”

第27章

蒋嫔的眉眼儿间都是算计,简直叫大公主心都凉透了。

她拿自己的亲闺女争宠?!

“听说今日广宁王与嘉靖侯世子入宫,我想着,想必陛下并无空闲与娘娘家宴。”大驸马是个很给力的人,见蒋嫔皱眉看过来,便含笑说道,“娘娘的一片心,想来是白费了。”

“母亲若无别的,女儿先告退了。”大公主强忍着把眼泪逼回眼眶,声音有些嘶哑地说道,“回头,我天天来给母亲请安,绝不叫母亲寒心。”

今日一早,她其实过得很快活,满心的欢喜,只觉得这一生的幸福都在眼前了,却没有想到叫生母一盆水泼下来透心凉。见蒋嫔还有些不快,大公主到底忍了忍,沉声道,“日后,我也不想再听见母亲说我的姻缘,母亲疼爱我,想必应该明白。”

“你是在命令我?!”

“是请求母亲。”大公主说完了这个,见蒋嫔气得浑身发抖,珠翠摇动,越发觉得刺眼,此时轻声道,“这宫里哪一个不是聪明人?母亲所作所为都在旁人的眼中,我若是母亲,就去了这几个妖精!不然叫人笑话,丢的是母亲的脸。”

她见大驸马当先一步往外走去,知他给自己留了余地脸面,心中越发感激他,便冷冷地说道,“母亲看错了父皇,只会叫父皇心中厌恶!若父皇是那样的人,您早就得宠,还要等到现在?!”

“皇后嫉妒……”蒋嫔争辩道。

“男子想要三心二意,女子是拦不住的,我以为母亲明白。”大公主有些伤感地说道,“我就要出嫁,不能再在母亲的身边,若是母亲还看不明白,日后谁还会拿真心话提点你呢?”见蒋嫔愤愤不平,她心中叹息了一声,知她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人,便摇头说道,“您幸运些,得了母后的宽和,然而叫我说……”

换个厉害的正室主母,早在皇子府里就把这么个不安分的给灭了!

“孽障!”蒋嫔见大公主口口声声都是自己的错,顿时勃然大怒,抓了桌上的杯子没头没脑就砸过来。

大公主险些叫这杯子砸在头上,眼看蒋嫔横眉立目,苦笑了一声,到底转身走了。

大驸马听见里头有瓷器摔碎的声音,又见大公主脸色暗淡地出来,急忙与她问道,“有没有伤着你?”

“并无事的。”大公主迎着日光看着一脸忧虑的青年,嘴角忍不住露出了一个笑容来,摇头说道,“你进宫一回,不去与母后请安不好。”

“我们一同去。”虽还没有成亲,然而大驸马却觉得与大公主十分亲近,见她无恙心中安慰了些,口中轻笑,一同往皇后宫中而去。

才走到宫门口,大驸马就听见里头有说笑声传来,叫宫人领着往里头去,却见里头一只圆滚滚的胖猫仔儿,此时蹲坐在正中间的地上,目光炯炯。

“这是?”大公主见阿眸坐在地上甩尾巴,一旁皇后正探手过来,便笑问道,“囡囡这是要做什么?”

“人来疯,你不要理睬它。”皇帝脸色发青地说道。

见了皇帝的模样,大公主就知道胖猫仔儿又不知发了什么坏,又见一旁脸色凝重,看着胖猫仔儿不知在想些什么的广宁王,急忙上前与他请安,这才见大驸马已经对广宁王微微颔首。

这显然是熟悉的意思,大公主还不知他与自家王叔这样熟,却并不在意,只上前将阿眸抱在怀里笑问道,“方才在闹什么?”

胖猫仔儿得意地拿爪子拨了拨自己头上的那垛儿小黄毛儿,只觉得动作格外潇洒英俊,又听到了这个,就嘎嘎地笑起来。

“王弟方才说他家王府有一爱宠,十分听话憨厚,想带入宫中与囡囡作伴,囡囡在谢你王叔。”皇后此时便温声道,“囡囡如今越发孤单,是该有个伙伴。”

皇帝深深地,忧虑地叹了一口气。

一只倒霉猫仔儿就叫他招架不住,再从性情古怪的广宁王手里接进来一只,这不是后宫要翻天的节奏?

阿眸只觉得自己即将有个小弟使唤,一点儿都不觉得会叫别的猫狗夺走自己的宠爱,扭着小屁股与大公主亲近,然而见到广宁王那双暗沉看来的眼睛,竟呆了呆,下意识地偏了头。

今天这广宁王好怪。

“这倒是个喜事。”大公主听完这个就笑了,又见皇后与皇帝心情不错,便忍了心中的心事,只与人说笑,不大一会儿,却听见外头有哭声传了进来,之后,竟是静嫔一脸泪痕而入,松垮垮的衣裳竟有些撑不住她的身体,此时这个头发都有些散乱的女孩儿进来就伏在了皇帝的脚下,再没有初入宫的稳重文雅,哭着说道,“太后娘娘不好了,求陛下救救娘娘!”

“母后怎么了?”皇帝叫人打断了说笑,面上本有些不快,此时听了这个,急忙问道。

太后若这时候死了,大闹了太后面前的广宁王可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见他还仿佛很关心太后,静嫔心中就是一松,有些畏惧地看了看一旁的那黑衣青年,这才讷讷地说道,“太后娘娘听了些不好的话,竟厥过去了,太医来了,说是痰迷了心窍。臣妾一时心里慌张,竟不知该去寻谁,知道陛下在皇后娘娘这儿,因此赶过来。”她泪流满面,给皇帝磕头哀求道,“臣妾求陛下,别叫太后娘娘……”

“叫你这么一磕头,满宫只你是孝顺的人,父皇与母后竟都是对太后娘娘置之不理的人了。”元恕最见不得装模作样的人了,此时又见静嫔作态,便忍不住讥讽地说道。

“臣妾不是这个意思。”静嫔一惊,急忙抬头说道。

她一双清凉的被泪水洗过的眼睛仿佛带着流光,叫皇帝看得头疼,便忍不住骂道,“你是死人?!朕叫你好好儿服侍母后,你就给朕看这个?!你平日里怎么照顾母后的?!来人!”他指了指静嫔怒声道,“侍奉太后不好,罔顾朕的心意,抹了她的嫔位,降做贵人作为警醒!若是日后再犯,再怠慢母后,”他一低头,看着陡然瑟缩了一下,竟不跟相信般看着自己的静贵人,声音冷酷地说道,“就不必再活着了!”

“陛下!”

“喵噶!”做得好!

看着静嫔……现在是静贵人了,伤心欲绝的小模样儿,阿眸在大公主的怀里默默地握了一下自己的小爪子,给皇帝点了一个赞。

这才叫六月飞雪呀。

“说说,母后究竟听了什么?”处置了叫自己很看不顺眼的静贵人,皇帝心里爽了,狠狠地出了广宁王与自己的那口恶气,此时便漫不经心地问道。

静贵人伤心得什么都说不出来,只知道哭泣,许久之后,方才委顿在皇帝的身边流泪道,“娘娘,娘娘听宫人说,承恩公叫人弹劾,因此……”

“宫外的话,你们知道的倒是很快。”皇帝笑了笑,见静贵人畏惧地看着自己,便温声道,“虽承恩公身份不同,然而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有御史弹劾他,朕虽是一国之主,也不好徇私,只是你们也是,不大点儿事儿,明知母后身子虚,还来烦她,这不,就叫母后病了不是?”

他说了这些,然而目光却落在了一旁的广宁王的身上,嘴角微挑地问道,“王弟与我去见见母后?”

承恩公大人坏了事儿,都亏了这王弟啊!

“见就见。”广宁王完全不会心虚自己做了这么“伤天害理”的事儿后还去见苦主有什么不对,此时起身越发挺拔俊美,看了看在大公主怀里把小胖脖子贴着大公主窃笑的胖猫仔儿,许久之后,便与皇帝一同走了。

静贵人见皇帝竟都不肯与自己说话就自己走了,又见皇后低头看着自己,目光森凉,心中一跳,也跟着去了。

皇后自然也是要过去的,然而见阿眸摇着小脑袋很不愿意,便笑问道,“要不,囡囡留着看家?”

阿眸歪头想了想,觉得还是去瞧瞧太后气成什么样儿叫自己开心一下的好,四爪齐上抱住了大公主的脖子就不撒手了。

它这样欢腾,皇后也只是一笑,然而众人到了太后的宫中,听见里头传来的哭声,就知道太后这回是真有些不好了。

不过短短半日,太后的头发全白了,神色也萎靡了起来。

“承恩公府犯了什么事儿?”见太后竟到了这个地步,皇后脸色微微一变,这才知道静贵人这一次竟没有危言耸听,便与一旁问道。

“仿佛是里通外族。”林萧便在一旁轻声说道。

边关还在与外族打仗呢,这不是通敌叛国?!皇后眼角一跳,目光落在了皇帝的身上,心中一叹。

这样的罪过,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儿,想必皇帝早就知道,却隐而不发,纵容承恩公府将这罪过做得更大,如今兜不住了一起发难,就是很大的罪过了。

见太后目光哀凉地抓着皇帝的手,苍老的脸上露出了示弱的表情,皇后闭了闭眼,却并不生出同情来。

从前太后势大压制皇帝的时候,可没有如今的模样。

“承恩公府……”太后流着眼泪抓住了微笑的皇帝,双手微微颤抖地说道,“铸下大错,不罚不能安朝中人心,哀家都知道,可是……”她伤心地说道,“可是承恩公到底为朝廷兢兢业业几十年,皇帝你……”

看着太后伤心欲绝,始作俑者广宁王目光定定落在大公主怀里那只没心没肺翻白眼儿的胖猫仔儿的身上一瞬,之后,看向流泪的太后目光森然。

承恩公府要给他送妾,情谊这样深厚,他自然该报答一二,方才不负这样的情缘。

第28章

亏了太后还不知静贵人被降了位,不然更要痰迷心窍了。只是眼前谁都顾不得这个了,只看着皇帝对太后轻声安慰。

“母后放心。”皇帝的脸上笑容微妙,露出了些担忧的模样来,温声道,“朕已经命人会审此事,承恩公,这些年一直都在京中,哪里有空暇通敌呢?也不过是失察罢了。”见太后身上剧烈地颤抖了一下,抬头惊疑不定地看着自己,之后脸色都变了,他便继续说道,“只寻出那几个公府滋事的正主儿,看在母后的面上,朕绝不株连。”

他看似温和,然而语气中的含义,却叫太后的心中冷得发抖。

承恩公老迈,自然没有精力操作此事,能做成这样的事的,大多都是公府这些年长成的年轻一辈儿。

皇帝,这是要撇了无用的承恩公,将承恩公府得力的子弟与联络一网打尽的意思了!

“皇帝如何,就看着办吧。”是夺爵一家子去死,还是死几个最有出息的族人,太后都舍不得选,闭着眼睛说道。

她的手软弱地垂在了床边,露出了凄凉之意来。

若是先太子还在,她怎会眼睁睁看着娘家遭受这样的灭顶之灾?

眼前的便宜儿子,她得求着讨好着,才能给家族一线生机。

皇帝也并不准备将太后逼迫得太过,都说狗急跳墙呢,此时见太后已然与自己示弱,知她不会再在宫中生事,这才满意地说道,“母后放心就是。”他并不在乎做出母慈子孝的态度来给太后脸面,可是前提是,这老娘得善待他的老婆孩子!

阿眸歪着头看着皇帝装模作样,觉得这厮简直就是影帝,目光落在四周,见并没有僖常在的身影,就知道这姑娘是真与太后有了心结,也不管这一家子孝顺不孝顺,不怀好意地往一旁的静贵人看去。

静贵人眼前手里还捧着一碗刚刚煎好的药守着,见了大公主怀里那探出来的圆滚滚的小脑袋,想到白日里叫这畜生坑害之事,顿时双手一抖。

她飞快低头,掩住了眼中的愤恨,静静地立在太后的面前。

“好好儿照顾母后。”皇帝对一旁太后身边的宫人吩咐了,顿了顿,便与皇后温声道,“晚些时候,你与九弟传出话儿去,叫他入宫看望母后。”

先帝死了七个儿子,然而还留了三个,一个做了皇帝,一个早就被过继给了先广宁王,排行第九的那个邀天之幸没有搀和夺嫡之事留了一条命来风花雪月,皇帝登基之后封了这个弟弟做了一个郡王,封号为常,都称一声常王。

这位常王阿眸是见过的,不仅见过,而且还是志同道合的小伙伴儿。

俩都特别好色,人送外号风流双侠。

皇后对常王当做亲弟弟看的,此时听了,便应了,转头就叫人命常王入宫。

这样的事儿早些总比晚些好,不然传出去,又有常王不敬太后的风声出去。虽然常王自己债多不愁从不在乎这点儿名声,皇后却不能置之不理。

那宫人领命去了,太后垂着头看着皇帝与皇后,闭了闭眼。

“太医守着母后吧。”皇帝见太后此时不想与自己说些什么,自认与太后也并没有什么话说,笑了笑,又劝了太后喝了药做了一把孝子贤孙,便转头与广宁王笑道,“你心中记挂母后,也来问安?”

广宁王简直跟讨债的也差不多了,太后真心不想见他,只摇了摇头叹气道,“叫你们来也是忙碌,且去吧。”

见了这么几个,都是折寿的节奏!

广宁王从善如流,退都不告地转身就走了。皇帝见弟弟走得这样洒脱,也不由在心中赞了一声风仪潇洒,又见阿眸的目光古怪地落在太后的身上,仿佛在想些什么的模样,想到它身旁那个贴身宫女的来历来,眼角微微一挑,将它的小身子从皇后手中抱过来,贴着它的耳朵尖儿轻声说道,“日后,都给你的那个丫头报仇,等着就是。”见那毛茸茸的小耳朵抖了抖,胖猫仔儿满意了,便笑了。

因太后突然生出了这样的事端来,众人回了皇后处便不大高声说笑,过了片刻,便纷纷起身告辞。

“好不容易聚在一处,不一同用膳怎么行?”皇帝今日格外地热情,满眼都是自己喜欢的人,心情很好,便笑道,“歌舞就不必有,饭却一定要吃的。”又问众人口味,命人传到御膳房去,这才坐在皇后的身边看阿眸此时戴上了一个雪白的毛帽子在皇后面前臭美,看着那上头软趴趴的两只胖耳朵,顿时嘴角抽搐地问道,“这是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