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广宁王殿下来说,冯宁就是一对头,不管男女的,竟敢数次倒提胖猫仔儿的尾巴,还拿烧饼引诱之。

广宁王还没有这么嚣张呢!

况二公主死了也就死了,谁敢在他的面前龇牙?冯宁口中送入京的话看似合情合理,十分有规矩王法,叫元湛说,却有些无趣。

“怎么和冯将军说话呢?!”常王一出头,见冯宁抱臂敛目,对虎视眈眈的元湛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模样,恐心上人吃亏,顿时挺着小身板儿就出来了,摆出了兄长的威严来教训道。

“喵噶!”怎么和朕的正宫说话呢?!

胖猫仔儿气势汹汹地跳到了常王的头上,龇牙咧嘴,毛茸茸的小身子压得常王闷哼一声!

“他身子还没有好利索。”见如今越发瘦弱,很有些弱不胜衣的美丽的青年叫凶神恶煞的胖猫仔儿欺负得双目晶莹潋滟,冯宁顿了顿,顾不得晕过去的二公主了,只伸手过来抓住常王殿下身上蹦蹦跳跳的胖猫仔儿,无奈地说道,“你无聊,就与我……”一起说说话儿什么的。

“你敢碰它?!”广宁王护住了歪歪斜斜地在常王肩膀走猫儿步的胖猫仔儿,只觉得自家王妃走的这九宫八卦步很有些火候,心中正得意呢,见冯宁竟然阻挠胖猫仔儿快活,顿时脸色一变,手中的长剑就刀锋一转,带了几分杀气!

冯将军斜眼,死死地看住了广宁王,两大高手顿时瞬间对望,擦出了火花儿!

如果目光能够杀人,眼前的两人,都要被对方千刀万剐!

“别,别!”元恕一个没留神,正主儿二公主叫人当成天边儿的小透明儿了,内里却不和谐起来,眼瞅着自家十分彪悍的姨母与王叔就要掐起来,简直泪流满面,不敢去捅冯宁的马蜂窝,此时只好到很看不顺眼冯宁的元湛面前赔笑道,“这正事儿要紧,哪里有解不开的话儿呢?王叔您大人有大量,别在这儿怠慢了。”见冯宁回头看着正与胖猫仔儿坐到地上一起托下巴看戏的常王,大皇子真后悔此时出现在这里。

二公主这个扫把星,真不是盖的!

这简直就是一个公主引发的血案呀!

“怎么,怎么停下来了?”常王对着手指对冷哼一声的冯宁心虚地说道,“人家等着你给人家报仇呢。”

不管输赢,冯将军是为了他在打架呀,这多叫人幸福呢?简直做梦都要笑醒!

“喵噶。”闲着也是闲着,朕对你的身手分寸可有信心。

胖猫仔儿没看成戏,此时急忙滚到了元湛的脚下,拱着毛爪子好生讨好的。

元湛低头,见这胖猫仔儿扭着小身子对自己挤眉弄眼儿的,此时还强忍着不肯去看冯将军,特别地忠贞,嘴角微微挑起,将长剑收在了腰间俯身将阿眸抱起来,下意识地挠了挠胖猫仔儿的小胖脖子。

这是偃旗息鼓的意思了,元恕心里沧桑不必细表,只对着偷偷儿对自己翘尾巴的功臣胖猫仔儿作揖,这才凑到冯宁的身旁低声问道,“您为何不叫……”

“通往冯家的路上,还有我这个冯家人,二公主若死了,朝中会如何非议皇后?”不得说皇后容不下庶女啊!京中这群长舌妇只说八卦,从不说真相的。

见元恕抿嘴不语,显然心中也有了顾虑,冯宁看着已经有了几分皇子气势的成王,顿了顿,这才继续说道,“况,她是你的亲妹妹,就因为这个,广宁王固然是为了皇后娘娘张目,实在是一片好心,然而看在你与沈妃娘娘,我也想饶了她这一回,想必皇后,也会如此决断。”能磨死人的法子多了去了,正面捅死这么简单粗暴没技术含量的做法,冯将军此时不会做。

况广宁王虽然讨厌,然而冯宁到底很觉得这是个俊杰,也不愿元湛与元恕生出嫌隙。

元恕恼怒起来确实对二公主喊打喊杀,然而谁杀了二公主,难免不会心生芥蒂。

宰了二公主这样的黑锅,叫冯将军说,还是叫皇帝陛下来背,最合适了。

谁叫皇帝是至尊,是这个要命的二公主的亲爹呢?

冷着脸清秀的青年将军看似正直,实则内里不知转过了几个弯儿,然而元恕不知道的,此时心里就生出了几分感激。

这都是因皇后一脉看重他的缘故,竟连这样的委屈都忍下了。

“遣人送二公主回京,交给父皇处置,今日她的诳言,背着些母后,都与父皇说说!”皇后夭折了的那个女孩儿,论起来也该是他的妹妹,妹妹当年没了,他不是没心没肺的二公主,其实心里十分难过的。

二公主还晕着呢,手臂上哗哗地淌血,正值车上都是很有经验的太医,迅速地包扎之后,元恕亲手拿绳子捆了这个糟心的妹妹,才叫人护送着入京去了。

“我出来的早,舅母可有什么大碍?”虽是庶子,然而元恕也管皇后的兄长唤一声舅舅,此时见冯宁收拾了行装准备继续走,便也跳上了奢华的宫车,与冯宁坐在一起凑近了低声问道。

常王也坐在一旁,觉得侄儿与冯将军这距离有点儿近了,紧张地睁大了美丽的眼睛。

“蠢。”虽常王是兄长,不过广宁王阁下一直都拿这么个兄长当可欺压人士看的,见常王扭扭捏捏的,便小声抱着胖猫仔儿坐在远远的地方冷哼。

这一府吃一府睡的,竟然还没看出这是个女人,得多瞎?

眼睛瞎也就算了,只往荥阳侯府打听一下,就知道人家侯府没有二爷,只有个二姑娘,难道连这个都想不到?

胖猫仔儿也对常王这智商深深地叹息了一下,之后小身子拱在了元湛的身边,拿眼睛去看那几个交头接耳的太医,歪头想了想,见一旁珍贵的药材都好好儿地放着,这几个太医的药箱另放在自己的不远处,就有点儿不安分了,抽着小鼻子贴着软绵绵的皮子匍匐蹭到了药箱处,抬头往太医的方向警惕地看了看,见无人发现,便满意地点了点头,小爪子搭上了其中一个药箱的边缘。

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出现在药箱的上空,垂涎地滴溜溜直转。

元湛坐在不远处沉默地看着胖猫仔儿连药都不放过,心里微微颔首,之后目光隐蔽地看住了那几个太医。

这个时候,作为一个有承担有责任心的好夫君,他得帮自家王妃放风!

要不怎么说,后背只能交给自己最信任的人呢,阿眸陛下有了广宁王的放风,顿时完全地放心了下来,整个心神都在这药箱上了。

前儿它偷偷儿听见了,这里头有一款什么消化的药材,用各种果子做的,闻起来很香甜的。

悉悉索索地将小脑袋探来探去,不大一会儿,胖猫仔儿找着目标了,急忙用小爪子勾出了一颗来塞进了嘴里吧唧吧唧吃了,顿时猫眼儿一亮!

虽然带着药材必有的苦涩,不过这明显是山楂丸呐!

都说偷不如偷不着,胖猫仔儿对寻常的点心马马虎虎了,此时却上心起来,锋利的小爪子果断出马,将小盒子里的山楂丸都塞进了自己的小肚兜儿,之后心满意足地爬下药箱,摸了摸自己装满了山楂丸的小肚兜儿傻笑了一下,贼眉鼠眼地看了看四周,见太医们都在继续说话,急忙滚回了元湛的身边,见这人大袖扬起,将自己整个儿小身子都护在了其中遮蔽,庇护的意思很明显,顿时缩成一团儿得意地嘎嘎笑了几声。

胖猫仔儿终于滚远了,苦逼说话的太医们同时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将头往药箱的方向转。

因伙食好颜色鲜艳,胖猫仔儿的目标不小了,有动作瞎子才会看不着,若寻常,老太医们一定目光如炬怒斥一声“小贼!”将个作奸犯科的小混蛋当场猫赃并获,可是这只……

不行呀……

广宁王腰间的剑,真的有点儿雪亮来的。

被偷也得这么苦逼,太医们都觉得这日子没法儿过了,不过到底这胖猫仔儿有分寸,只偷了没用的山楂丸去,还懂事地没有弄乱其中旁的药丸子,也叫太医们觉得,这小混蛋还是可以抢救一下的。

胖猫仔儿不知道太医的心理活动,只觉得自己占了大便宜了,啃了一会儿的山楂丸,觉得饿了,又爬上了元湛的膝头嗷嗷地要了些鸡腿儿来吃,一边儿吧唧吧唧地啃骨头,一边就听见常王殷勤地与冯宁说话的声音,鄙夷地偏头不去看这个愚蠢的人类了。

这一路自然是风平浪静,出去之后几日,广宁王额外要求几乎崩溃的太医们研制了更香甜更美味的山楂丸来放在药箱里给胖猫仔儿偷吃之外,竟再无旁的事端,转眼即过,众人便到了一座名为甘宁城的城镇,因轻车从简,因此也只叫前来迎接的官员自行散去,之后便往城中的一处极大的宅子去了,命前来的侍卫护住了整个宅子,就在门口,胖猫仔儿探头一看,就见一个英俊挺拔的俊朗中年武将,肃容立在府门之前,格外地有英雄气势。

“果然是英雄气象。”常王探头一看,觉得自己看到了十几年后的冯将军的模样,顿时没口子地赞起来,顺便偷偷儿地得意了一下。

王爷的眼光就是好,看中的心上人,十几年后,还会是这么英俊!

第134章

“末将,给王爷请安!”这中年大步走下来,对着元湛与常王拱手说道。

这是真正英俊的中年人,还带着几分刚从沙场下来的历经风雨血光之后的硬朗,叫缩在元湛怀里的胖猫仔儿小眼珠子顿时直了。

那什么,虽然这款英俊太过的不是它的菜,妖孽美男才是阿眸陛下的真爱,不过寻常换点儿小菜调剂一下口味啥的,这个真心可以有!

胖猫仔儿小眼珠子一转,两只毛茸茸的小爪子就冲很英武英俊英挺的中年武将探去!

“喵噶!”抱,抱抱朕!

火急火燎地在气得浑身发抖的元湛的怀里叫了几声,胖猫仔儿猛地想起自己是盖过戳儿了的了,垂头丧气地收回了罪恶的小爪子,蔫儿啦吧唧地缩回了广宁王殿下的怀里。

见它这样自觉,元湛只用警惕的目光瞪了莫名其妙的皇后她哥一眼,捂住了心口胖猫仔儿盘踞的位置,仰了仰头,带了几分示威。

再多的美色,他家胖猫仔儿都无动于衷,只会回到他的怀里!

这武将面容不改,仿佛自己面前这一场爬墙与抽打的画面完全不会叫他动容,对着元湛微微颔首,转头去看冯宁皱眉道,“你太过任性!”

皇后的信快马加鞭已经到了他的手中,知皇后与冯宁为了妻子大动干戈,他便有些担忧,此时便一边急忙迎着太医往里去,一边与冯宁沉声问道,“我听说是陛下的旨意?真的是?”

“真的,陛下说好好儿给嫂子瞧瞧。”冯宁见兄长虽嘴上说着不该为这些小事如何如何,然而步伐很快,竟顾不得等后头的元湛常王等人,只一径地带着太医往里走,十分急切,就知道兄长口是心非,这是担忧嫂子急眼了,也不辩解,只低声询问了自己嫂子安氏的境况,听说如今病得有些沉,心里就难受起来,与兄长低声说道,“若,若嫂子有个好歹……”

“她不会有事!”冯宁的兄长冯唐果断地说道。

“吉人自有天相。”冯宁见冯唐一脸郑重,知兄嫂感情极好的,便安慰道,“这些都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定叫嫂子康复。”

“我欠了她的,她不能丢下我。”冯唐躬身请太医们进屋里去,这才有心转身与跟上来的元湛等人感激,又命人去收拾屋子等等,有些羞愧地说道,“怠慢诸位殿下了。”

“大哥这话说的见外了。”常王便在一旁温和地说道,“事急从权,更见真心。”若凤唐将媳妇儿的生死放下不管,反倒先来与几个天潢贵胄寒暄,常王虽不致看不起他,但也不会亲近了。

大哥这么个称呼有点儿热乎,冯唐是个十分严肃古板的人,听了就微微皱眉。

不大巧的是,伶俐如常王,恰恰是更喜谨慎的冯大将军最不喜欢的那款。

不过这些也不会对热情的常王说出来,中年武将微微颔首,感激了一下常王对自己的评价,又见妹妹与这人仿佛很亲近,素日里的疏离都没有,反倒时常提点些,如眼下“你奔波了这么多天,身子吃得住?不如先去歇着。”等等明显很关切的话,就叫冯唐飞快地看了看妹妹,之后转头,见元恕上前给自己作揖,急忙扶住,沉声道,“怎敢受殿下的大礼?”

“此间只论长幼,况当初若没有舅舅的接济,我想必不会如眼前周全。”元恕坚持作揖,见冯唐敛目侧身避过,急忙问道,“舅母……”

“只望太医得力。”冯唐黯然地说道。

他这一生之这一位发妻,其余并无姬妾,一直琴瑟和鸣患难与共,安氏又给他生儿育女操持家中,哪怕在边关吃苦也并未抱怨过一句,已经融入他的生命不能分割了一般,如今呼啦啦地就不好了,冯唐只觉得自己的命也要跟着没了。

此城已经离京城很近,也有了几分繁华的气象,城中也有几位名医,然而看了安氏,却都摇头。

此时连胖猫仔儿都懂事地不闹了起来,坐在屋外等着里头的太医诊断。

冯唐此时也生不出什么攀龙附凤的讨好的心,一双眼睛笔直地落在妻子的房间,竟都不愿说话。

不大一会儿,就见那里屋走出来一个颜色极好,明眸皓齿的女孩儿来,这少女大概十六七岁的年华,此时身上穿着一件六七成新的裙子,头发胡乱地扎在脑后,不过是勉强整洁了些,此时一脸疲惫地出来,见了冯宁等人急忙上前请安,之后转到了跟着起身就往里去的冯唐面前说道,“里头几位大人瞧了,说母亲是有些大病,因一时发作有些凶险,不过并无大碍,我恐父亲担心,因此出来与您说叫您安心。”

“你招呼几位殿下,我进去瞧瞧。”听是有救的意思,冯唐稳重的脸上露出动容之色。

阿眸坐在广宁王的膝上往这中年男子的方向看了一眼,怔住了。

这么英武,仿佛万难都面不改色的男人,竟哭了。

它垂了垂自己的耳朵,小爪子摸了摸元湛的手。

她想着,当初她醒不过来了的时候,这个人,也该有多难过呀?

他痛苦的时候,它不在他的身边陪他,甚至叫他痛苦的根源,也是它。

“想挠痒痒了?”感觉到毛茸茸的触感,元湛手一动,低头温和地问道。

黄橙橙的小脑袋用力地摇了摇,之后扭头冲进了这个青年的怀里,努力地伸出两只前爪想要抱紧他。

“喵噶。”喜欢,喜欢你呀,喜欢得叫阿眸陛下的心都疼了。

“我知道。”元湛摸了摸突然有些小小伤感的胖猫仔儿,见冯宁也起身往屋里去,便低头问道,“要不要跟着进去?”

他与常王元恕是男子,又是外人,自然不便往内室见病中的妇人,然而知阿眸对这个安氏很上心的,他便问了一句。

胖猫仔儿急忙点头,难得不好意思地从元湛的怀里拱出来,叫了冯宁一声,叫她抱了自己一同往里头去了。

内室有些叫人难耐的闷热,还带着汤药的苦涩的味道,阿眸就见有些昏暗的屋中,几个太医正在一旁互相查看彼此的药方子,顺便讨论几句,另有一个容貌极美的少女及英俊的少年坐在床边小心地给一个费力咳嗽的中年女子顺气儿,眼见这中年女子已经瘦成了一把骨头,然而面上却带着叫人安心的温柔,阿眸心中一动,叫冯宁将自己放在了床上,自己去拱那个中年妇人。

虽然是第一次见,然而它也知道,这就是那位很善良很温柔的安氏了。

“别过了病气儿给它。”安氏见一只很羸弱的猫仔儿挤了上来,咳了一声与冯宁虚弱地说道。

“它不怕这个。”冯宁也坐在床边,见兄长立在床头静静地看着安氏,那目光叫人心里疼的慌,便轻声说道,“况连它都知道,嫂子这病不是大毛病。”

“我醒的,不必为我担心。”安氏露出了一个苍白的笑容,伸出手颤巍巍地去摸了摸老老实实卧在自己身边的阿眸,转头与冯唐笑道,“这就是娘娘从前信上总说起的囡囡,常常说它调皮,如今一看,竟懂事的很。”

“嗯。”冯唐应了一声,目光却只落在安氏的脸上,仿佛看不够似的。

“妹妹孩子们还在。”安氏目光一黯,然而想到方才太医所说自己还有痊愈的希望,精神顿时一振,竟生出了些血色来,又劝身边的这对儿少年男女道,“你们守了这许多天,这也累坏了,如今我好些了,你们就去歇着。”

“母亲如今这样儿,我们怎么歇得下,况,”那个极美的女孩儿便忍不住掩面羞愧地说道,“竟都是为了我!”

“怎么回事?”见安氏面露暗淡,兄长目中还带着怒气,冯宁就心知这其中的蹊跷,皱眉问道,“嫂子这病来势汹汹,莫非这其中另有缘故?!”

“说起来,这事儿不赖妹妹。”那少年见父母都不肯说,便气愤地与冯宁说道,“姑母说说这是不是我家的过错?!”

他抿了抿嘴角儿,方才说道,“从前父亲在军中给妹妹相看了一门儿亲,那人是我军中好友,模样性情都极好的,又是家中独子,并没有什么纷争,家境也与咱们差不离儿,这竟是极好的姻缘,两下见过订了亲,就等着妹妹大了些就出嫁。”

“然后呢?”冯宁皱眉问道。

“他待妹妹不错,平日里时常来我家走动,那时陛下还未登基,他也并不是因我家显贵才结亲的势利小人。只有一样儿,”这少年便低声说道,“他母亲从前不显,素来对妹妹不过是淡淡的,他也只说是性情淡薄的缘故,平日里也没有什么,却不知他母亲早就嫌弃妹妹,不过是因他爱极了,因此才勉强允婚。”说起这个,这少年眼眶就红了,忍了忍方才继续说道,“后头才叫我知道缘故,他母亲,嫌弃妹妹柔弱,不是好生养的,恐叫自家儿子子嗣有碍。”

“这是什么屁话!”冯宁还没有听过柔弱就生不出儿子的呢,顿时脸色就变了,冷声道,“若这样嫌弃,就不该允婚,既然成就姻缘,何必再来说这些!”

“就是这话了。”这少年苦笑了一声,听冯唐冷哼,便敛目叹气道,“他母亲前儿做了一件事儿,咱们没法儿忍,想着要退亲,谁知他母亲竟闹上门来,指着母亲的鼻子说咱们显贵了就翻脸不认人,是小人得志,母亲,母亲吃不住这个,才病了。”

冯宁脸色冰冷地听到这,突然脸色一顿止住了这少年。

“慢着……给我说说,他家生出了什么事端?!”

第135章

叫冯宁说,自家侄女儿美貌贤淑,极和气的性子,虽身子确实婀娜些,却也不是风吹就倒的病秧子,这世上竟还有嫌弃的人,也叫人难以理解了。

况瞧着侄儿语焉不详的意思,冯宁到底皱眉。

“是他的母亲,”那少年名为冯宽,此时急忙起身给冯宁倒了些茶水,叫她缓缓远道而来的口渴,正要继续说话,却见冯宁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对着自己微微示意,见自己不明白,也不解释,将自己手中的那茶水送到了趴在安氏身边儿的胖猫仔儿的面前,低头看着它小口小口地喝了些,满意地推开,也不嫌弃,只将剩下的一饮而尽,这才与自己提点道,“日后,想着囡囡些!”

念这小子从前未服侍过胖猫仔儿,这点小小的疏忽还是可以原谅一次的。

冯宽愣愣儿地看着自家姑母十分妥帖地照顾那只肥嘟嘟的胖猫仔儿,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对不住,以后我一定记得囡囡最重要了。”少年将军没有一点儿磕绊与纠结地就接受了胖猫仔儿的奴役,并坚定地认为这是正确的。

阿眸陛下多么大猫有大量呢,挥了挥自己的毛爪子装模作样地叫了一声。

本一脸苦涩的安氏看见这胖猫仔儿扭着小屁股好得意的模样,竟忍不住轻轻地笑了出来,这仿佛欢喜了,竟面色也好看了许多。

阿眸急忙甩着尾巴直起身去看面前这个温柔和顺的夫人,想到了什么,急忙送自己的小肚兜儿里翻出了一枚白玉的平安扣儿来,拉着这上头的一段红绳递到了安氏的面前。

“喵噶。”诚心求的,要长命百岁呀。

迎着猫仔儿充满了期待的目光,安氏一怔,下意识地看了看面色平静的冯宁,见她微微颔首,便勉力伸手将毛爪子上晃晃悠悠的平安扣取下来,见这胖猫仔儿还似模似样地对着这平安扣拜了又拜,十分有灵性的模样,便抹着眼角与一旁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冯唐,咳嗽了一声方才有些虚弱地笑道,“怨不得皇后娘娘疼爱它,实在是招人疼呢。”皇后与她的书信上说了许多阿眸的趣事,因此虽然胖猫仔儿有些活泼过头,跟妖怪似的,安氏却并不以为意。

心存恶念的人与心怀良善的妖怪,安氏宁愿选择后者亲近。

“确实有趣。”冯唐才不爱猫儿啊狗儿的呢,不过见这猫对安氏心怀善意,妻子确实也见了它心情不错,便颔首应了一声。

胖猫仔儿格外得意,拿爪子冲着安氏拱了拱,叫她带上。

“那是陛下与大姐姐的平安扣,说是供在国寺中整整三年,只有三只,大姐姐给了囡囡一枚,囡囡却给了嫂子,竟兜兜转转的还是咱们自家人的手里。”这平安扣冯宁见过,太后处有一枚,另一枚,却叫皇后暗暗地供奉在了一长明灯前,那灯后有一个小小的牌位,上头的生卒年月不用冯宁看的,都知道那是谁的。

是有缘无分的三公主的。

“多谢你。”安氏用有些苍白的手摸了摸胖猫仔儿毛茸茸的大脑袋。

见自己被抚摸了,胖猫仔儿眼睛一亮,主动往人家的手上拱。

“行了,说说婚事。”冯宁提住了很自来熟地趴在了安氏身边,厚着脸皮要跟人趴一个被窝的胖猫仔儿的尾巴扯了扯,见它扭头含泪委屈地看着自己,就咳了一声,与呆住了的冯宽说道。

冯宽与身边那名为冯娴的少女竟仿佛忘了叫人伤感的事儿,都呆呆地看着那只格外古怪的胖猫仔儿。

此猫仔儿占据了冯家大人家的半张床,此时正对俩没见过世面的少年少女飞媚眼儿。

“哦,哦,”知道胖猫仔儿这样活泼,都是为了叫安氏开怀,此时安氏确实很开心的模样,冯宽心中就生出几分感激,越发觉得这是一只好猫,不安地忘了一眼妹妹,见冯娴抹了眼泪坐在一旁,看着安氏的笑靥面上不复悲戚,心中顿时生出了一口气,与冯宁低声说道,“那老妖妇!”他恨恨地骂了一声,骂了之后却知自己失言,偷眼见冯宁并无异样,顿时就放开了,飞快地说道,“那老妖妇竟然给他纳妾!”

况,纳的那个还是良家,是边关外种地人家出身的良民,因父母兄弟战乱中死了,只有独身一个儿,因此二房也肯做了。

毕竟,他那好友还是个从五品的武将,也是有官职的人家儿。

“纳妾?!”冯宁脸色顿时一冷,冷笑道,“好大的胆子!不知道娴姐儿是谁?!”

这可是皇后的亲侄女儿,真敢这么往死里得罪?!

“大姑母那时才做皇后,信儿还未到咱们这远地,那老妖妇只当咱们是寻常人家。”冯宽急忙说道。

“你等等!”冯宁这就听出不对了,扬手止住冯宽,见兄长正坐在安氏的身边看护,便问道,“这都三年了,莫非你们才知道?!”

“所以说他们家可恶,”冯宽顿时脸色就变了,与冯宁抱怨地说道,“那小子自己竟然还瞒着咱们家,姑母知道的,纳妾又不用风风光光的,安静极了就接进来了,这小子偷偷儿纳了妾,竟还有脸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地往妹妹面前来,你说,你说这不是骗婚么?!”

若早知道这是个这么两面三刀的人,他早就给冯娴退婚叫这小子滚蛋了,还能到了眼前?

“如今,又是怎么知道的?”这样不实诚,也叫冯宁觉得厌恶,便冷声问道。

“那二房有了身孕,心大起来,况也瞧出来妹妹不招老妖妇待见,竟哭着上门求妹妹……”

“将男人让给她?”冯宁皱眉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