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修求之不得,一口答应。

裴玉娇转过头继续钓鱼,使力得平衡住竹竿。

谁料司徒修钓了一条又一条,她偷眼瞧去,只见他立在河边,半垂着眼眸,眼观鼻,鼻观心,全幅身心都放在了上面。侧脸如玉,旁边垂柳遮挡住光,投了一片阴影,他这样安静的站着,好似一幅画。

若说俊美,当真世上嫌少有人能胜他,裴玉娇看得会儿,移开目光,把竹竿交给裴臻:“爹爹,您来钓!”

父亲上的话,定然可以赢过他。

结果司徒修听到这句,把竹竿一抛:“本王歇息会儿。”

自家岳父,赢他不太好,可不赢,他不想让裴玉娇的小心思得逞,说着朝她看一眼,裴玉娇正盯着他不乐。

她发脾气的时候很可爱,比起以前害怕他,不知道好多少,那样的她更鲜活,更有意思,什么情绪才有,才真实。

他微微一笑,难得的欢快,正像十八岁的年纪般青春飞扬。

裴玉娇被他笑得突然脸红了,转过头去。

裴应鸿吩咐下人们烤鱼,香气飘出来,众人都围上来吃,半日的时间过得飞快,河边洋溢着此起彼伏的笑声。

从白河回来,已是傍晚,夕阳的光呈橘红色洒在瓦片上,司徒修刚刚踏入王府大门,随从小声道:“怀王殿下来了。”

他微微吃惊,走进去,面上已带了笑容:“五哥,父皇总算肯放你出来。”

“还不是为老四脸面着想!”司徒璟大马金刀的坐在交椅上,“都是他挑的事儿,原本该关他一个,”他有些愤愤然,“如今连带我吃这冤枉债,幸好父皇讲道理,提早放我,那家伙还关着呢。”

“早知五哥要来,我该让厨房准备下,恭贺五哥重获自由。”司徒修笑了笑。

“不用,我这是来带你去吃饭。”司徒璟瞧着他,从小把他当哥哥一样的七弟,那个对他惟命是从的弟弟,好似有些不一样,可他也说不清楚,到底哪里不同,“贵妃娘娘想你了,今儿专程叫膳房做了好些你爱吃的,你跟我一起去吧。”

司徒修略有歉意:“最近忙,忘了问候她,她身体好罢?”

“还是老样子,惦念你呢,在我面前总唠叨。”司徒璟伸手拍拍他肩膀,“你幼时与我一起去,哪回好的,不是先予你?我都差点以为自己不是她亲生儿子。”

司徒修笑道:“好,是该去见见她,不过父皇那儿…”

“我与父皇说了。”

兄弟两个便往宫里的长春殿而去。

许贵妃十六岁入宫,历经五年坐到贵妃的位置,在后宫中,只在皇后一人之下,自然有其本事,不止人生得漂亮出众,性情德容都是数一数二。幼时,他失去生母,便是在这样的许贵妃跟前长大的。

她教他做人,教他学识,关爱他,照顾他,比他原先的生母还要细心,二十岁时,他娶裴玉娇,许贵妃甚至不惜为此与皇上争论,她总是愿为他出头,像是不要回报的喜欢着他这个孩子。

往事一幕幕流淌过,司徒修停住脚步,抬头看着长春殿的仪门,上辈子,他不止丢了命,也在这儿,失去了两个最亲的人。

恍惚中,好似听得许贵妃又说,“我待他好,也不过是为今日。璟儿,没了他,你才能做皇帝。”

瞬间,心如刀割,直刺得他浑身钝痛,险些不能往前走。

第034章

刚入夏,长春殿已经设了冰鼎,徐徐凉气从鼎中冒出,好似山野人家的炊烟。

八仙桌上此时摆了十二样菜肴,六个冷盘,四样热菜,一碗羹汤,一碗甜汤,美不胜收,瞧一眼就叫人生出食欲。

司徒修走进来,看见最里面,在刻着海棠花椅子上坐着的许贵妃。她仍是原先的模样,秀丽端庄,父皇称她娴淑仁慈,恰似观音,故而赐了一座价值连城的玉观音于她。放在殿中右侧,晶莹剔透,拈花含笑,便是皇后娘娘都颇是嫉妒。

他轻声道:“见过娘娘。”

声音略有些沙哑,许贵妃关切道:“莫非又哪里不适?修儿,你得注意身体,我听皇上说,为户部的事已经病过一回了?你过来。”

他依言走过去。

尚离着她一尺远,已经闻到阵桂花香。

她从来不换熏香,父皇说她长情,他亦是喜欢这味道,带着点儿甜,不浓。小时候倚在她怀里,她与他讲故事,轻轻给他梳头发,他闻着这味,只觉浑身舒服,以至于长大后,都很偏爱这种香味。

但现在,他宁愿自己的鼻子不灵了。

他走近了,许贵妃细细打量他,眉心闪过一丝忧愁:“你又瘦了,是不是府里厨子不周到?我早前就吩咐过,什么时节该吃什么,你这身子太医说了容易上火…”

“不是,是太忙。”他笑笑,“办事时,顾不上吃,随便糊弄两口。”

“这怎么行!”许贵妃道,“身体比什么都金贵,你要是又病了,什么事儿也做不成。”

她只顾着关心司徒修,司徒璟摇头叹气:“娘娘,我呢?我这还是才被放出来呢!”

“你是该的。”许贵妃秀眉挑了挑,“你身为皇兄,还没有你七弟牢靠,怎么就要与澜儿打架?你被关了,我都不曾给你求情,生怕再惹你父皇生气,往后瞧瞧你还敢?没个章程!”

司徒璟一叠声的道:“是我错了,娘娘您原谅我,不过这事儿说起来,主要还是老四不像话。”

“再不像话,为何专对付你?”许贵妃道,“也不见他找别人麻烦。”

司徒璟词穷。

许贵妃暗地里叹口气,知道这儿子虽有城府,却也有缺点,贪功,要不是他去告密,也不会与司徒澜结仇,当然这仇原本就有,可眼下两边谁也没沾上风呢,何必急着下刀?又不能致对方于死地,反而暴露自己了!

这一点,司徒璟还不如司徒修。

“往后你做事,非得跟修儿商量商量,打虎不离亲兄弟,你一个人那么莽撞作甚?”许贵妃教导儿子,又瞧着司徒修,“你这五哥啊,还得你关照。”

所以,他做弟弟的,得为他挡风挡雨,哪怕是明刀暗箭。

司徒修垂下眼帘:“当然,只五哥做事不能瞒着我,我是一点儿不知晓。”

“哎,这回算是得个教训,四哥啊,真是条泥鳅滑不溜就的。”他原先以为逮着这条罪,必能把司徒澜打趴了,谁料他还能寻个人背黑锅,结果惹得自己一身骚,“不提了,咱们吃饭罢,我这正饿着呢。”

许贵妃抿嘴一笑:“都坐下吧。”

二人坐在下首。

许贵妃示意宫女给司徒修布菜:“这凤天鹅你最是爱吃的,还有玉丝肚肺。”

“谢谢娘娘。”司徒修吃得慢条斯理。

他从打小没了亲娘,可许贵妃仪态端庄,把他教得很好,举手投足间雍容贵气,甚至比司徒璟还要有皇家气派,许贵妃心想,笼络人心难,她确实对他也倾尽了心血,难怪自己亲生孩子还会吃味。

不知道的,二人走出去,恐以为他们是母子俩。

要说喜欢,许贵妃也是挺喜欢司徒修的,笑眯眯看着他吃。

白河边,裴家的人还在恋恋不舍,又玩了会儿方才回去,裴玉娇缠着裴臻道:“爹爹,下回有空咱们再来,好不好?我今儿统共就只钓了两条,还是这么小的。”她伸出小小的巴掌微微一扬,“我要像爹爹一样,钓条大鱼出来。”

裴臻笑道:“就你小胳膊小腿的,被大鱼拉下水。”

“不是有爹爹嘛。”她道,“爹爹上回带咱们出来钓鱼,都是五年前了。”

“这么久?”裴臻一怔,回想了下,又好像是,五年前他从台州回来,在家歇了几个月,随后又去北平,那五年里,甚少再归家,女儿是觉得自己陪她们太少了吧?他目中露出几分温柔,“好,下次再来。”

裴玉娇又高兴了,去跟妹妹说:“爹爹同意下回再来了。”裴玉画听见:“那得算上我,我不想一个人闷着,跟大伯在一起最好,一点儿不管人。”

裴玉娇连声答应。

下人们把一地的东西收拾起来,远处,周绎正朝这边瞧,他是未时与许家人过来的,裴家那会儿正热闹,与司徒修玩鸟铳,钓鱼,浑然不觉。几何时,他也曾与他们一起,然而,如今眼睁睁瞧着,却不能上前一步。

他凝望着,一动不动。

许黛眉怒火中烧,上前挑眉道:“你说陪我来,原是看那个贱人!”

周绎豁然转过头:“你说什么?”

“不然盯着那边作甚?”许黛眉还在气他上回没帮自己报复常宁公主,虽然自家哥哥也不敢,可周绎是副指挥使,他私底下耍些手段再容易不过了,他却不肯。现在来白河,又往裴家看,不是看裴玉英又是看谁?

周绎眉头一皱,不搭理她,转身接过随从手里的马缰。

许黛眉越发气恼,追着他问:“你说说清楚,到底在看什么?”她已经感觉到周绎对自己越来越没有耐心,哪里像当初,她对他使性子,他还觉得自己可爱。

自家妹妹一点没个样子,许家老二许嘉连忙上来拉住她,轻声道:“你再这样,我回去与母亲说,下回你莫再想着出来。”

许黛眉眼睛一红:“二哥,他欺负我,你瞧见没,他对裴玉英旧情难忘呢!我,我也不要嫁给他!”

“胡说什么,你别疑神疑鬼的,咱们两家就要结亲了。”许嘉被妹妹的任性弄得头疼,拉着她走去远处,“你不嫁他,京都还有比他更好的男儿吗?莫说周家还是这等门第。”

许黛眉咬着唇不说话,周绎容貌才干都是无可挑剔的,可他性子不够好,原先像是百依百顺,时间长了,就有些腻味她。这样下去,以后嫁给他,他能对自己好吗?她摇着哥哥的衣袖:“万一他三心二意呢?”

许嘉斟酌会儿:“咱们回去再说。”

周绎骑在马背上,看他们窃窃私语,也猜到一些,可不知为何,他现在看着许黛眉只觉得她不懂事,真要娶了她,简直家门不幸!也不知父亲母亲为何如此执着,就凭许家这等嘴脸,早晚连累许贵妃跟司徒璟!

他想着,回身又看了一眼裴家,隐约间见裴玉英穿着件柳绿色的春衫,好像枝头鲜嫩的芽儿一样,比起许黛眉,她聪明得多,也能干的多,为何自己当初非得执着于自尊,恼她不相信自己呢?

他叹了口气,打马往前而去。

天色微暗时,裴家人才到家,裴应鸿笑着叫下人们把钓来的鱼拿到厨房,刚刚去见二老,竟看到蒋家人都在,除了蒋承安,蒋夫人,蒋伦蒋琳,还有一位少年,瞧着不过十五六岁,生得眉清目秀,身量有点单薄,不知是谁。

他惊讶道:“表舅父表舅母,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下午些来的,听说你们去钓鱼了,就想着能不能蹭鱼吃。”蒋夫人笑。

太夫人道:“是我留他们的,我估摸你们几个皮猴定然要弄许多鱼回来,可是?钓了多少条?”

裴应麟嘻嘻笑:“祖母当真神机妙算,咱们一共钓了三十来条呢,在河边共烤了十来条,跟楚王一起吃的。”

蒋家人面面相觑,何时裴家跟楚王还有交情了?蒋琳却是想到那日在白河见到司徒修,他俊俏的容貌,气质华贵,心里一动,悄声问裴玉娇:“表姐,是真的啊?楚王来做什么呀?”

裴玉娇道:“不为什么,跟爹爹谈公事。”

蒋琳不太相信,谈事儿难道不能等别的日子?她怀疑裴玉娇隐藏了什么,毕竟曾听说司徒修救过她,只也不好追问。暗地里一捅裴玉娇胳膊,示意她看那个少年:“这是我远房表哥,今年十六岁,你瞧瞧怎么样?”

裴玉娇嗯了一声:“挺清秀的,看着脾气也好。”

蒋琳抿着嘴笑了笑:“给你当赘婿的。”她声音越发低,“别说我说得的,你知道就好,反正不喜欢,也不会强迫你。”

裴玉娇一下子呆了,这么快就有赘婿上门来拉?

第035章

她忍不住又仔细打量了那少年一眼,看身高比自己高出半个头,脸色有些苍白,眼睛倒是生得不错,黑白分明,只看见她在瞧他,竟红了脸,显得十分腼腆,裴玉娇心想,有点像姑娘家呢。

蒋夫人也看到这一幕,笑着介绍:“这是我远房表侄,叫戴春林,应鸿,应麟,你们来互相见见。”

原本她瞧着裴玉娇知事了,欲让儿子蒋伦娶她为妻,谁想到世事难料,忽然就传出招婿的事情,蒋家就一个儿子,那是万万不能,只得打消主意。但有次与哥哥戴宗说起,他出了主意,说有个亲戚家里,六个儿子,正当吃不饱穿不暖,挑个来当上门女婿最好不过。

她当然欢喜,又与蒋承安说,蒋承安并不反对。

一来对他们蒋家有利,二来表外甥女招婿,作为表舅,出分力也无可厚非,总不是强买强卖,看得上眼便成,看不上,也没什么损失。

今儿这就光明正大的来了。

小辈们与戴春林说了会子话。

少年彬彬有礼,虽有些羞涩,却不令人讨厌。

太夫人听蒋夫人说,家里穷不曾念书,但戴春林的父亲是秀才,他打小跟着学了点儿,能识文断字。但凡招婿,多数都是在这种人家找,太夫人虽然知道其中牵扯到利益,却也没有点破。

毕竟裴玉娇是真想招婿,裴臻又同意了的。

厨房很快就准备好饭食,鲫鱼烧了做汤,草鱼切鱼片炒淮木耳,另有鱼圆油菜,红烧鳊鱼,一桌上大半菜都是鱼,堪称是鱼肉盛宴。

姑娘家坐一起,蒋琳笑着问裴玉娇:“马上就要端午的,到时候你们可出来看龙舟?”

这是每年的盛事,便是皇上,王爷们都会驾临水亭观舟。

那一日,白河上有彩船,乐船,小龙舟,虎头船各式各样的船只供百姓观赏,而大龙舟则是用来竞渡的。到时舟上各有二十位勇士,身穿鲜艳的彩服,只等一声令下,全力划桨,船儿好像飞一样往前,锣鼓齐鸣,多少人欢呼,整个京城都沸腾起来。

裴玉画道:“还用说,这么热闹,咱们定然要去,到时租条画舫,在河上看着更有意思。”

侯府小辈们每年也确实都去。

蒋琳甜甜的道:“那那日我早些来,跟你们一起去啊!”

不过是为蹭他们的船坐,裴玉画撇撇嘴儿:“随便吧,但要早点,晚了咱们去了,你找不到人。”

蒋琳道了声好。

等到蒋家人走了,众人也陆续告退,裴玉英与裴玉娇走在一起,借着月光,瞧着姐姐的脸,白里透红,好像盛开的芙蓉花,水盈盈的鲜嫩秾丽,忍不住就开始叹气。

裴玉娇奇怪:“妹妹怎么了?”

“今儿这戴公子,你莫要看上。”裴玉英何等人,见到戴春林时便已经猜到蒋家是何目的,不过是看裴玉娇单纯,弄了个自家人塞进来当赘婿,将来蒋家总能得些好处。可这戴春林虽是容貌不错,到底没有才华,也有些畏手畏脚,哪里配得上姐姐。

裴玉娇吃惊,原来她知道了!

“怎么看上呀,我才见他一面。”裴玉娇笑嘻嘻,“妹妹别担心。”

“我只是提醒姐姐,哪怕是赘婿,也得挑个好的。”裴玉英握住她的手,“不能凑活,你可知?往后后悔也难!”她实在怕姐姐糊涂,“爹爹疼你,不会逼迫你,故而你莫急,毕竟要做夫妻的…”

裴玉娇当然知道夫妻的意义,上辈子她嫁与司徒修,除开他教她的事儿,两人一起吃饭,晚上又要一起睡觉,还常做些羞人的事情,有时早上醒来还缠在一起。

想起这些,她突然脸红了,要是她嫁给别人,比如那戴春林,是不是…

她试图把那二人对换一下,岂料念头才起,便觉满心的厌恶。

原来戴春林真不行啊。

她皱了皱眉,有片刻的恍惚,自己一直怕司徒修,这辈子也不愿嫁给他,然而除了怕他凶,回想起别的,竟没有一丝反感。

许是那三年,自己也渐渐习惯他了。

“姐姐?”看她失神,裴玉英拉住她的手。

裴玉娇笑道:“我知道你的意思,必不会胡乱招婿的。”

看她一脸认真,裴玉英这才放心。

过得几日,徐家送来请帖,徐老夫人请他们去府里做客,上回在窦家,太夫人对徐老夫人印象不错,而今既然相请,没有不去的理由。

马氏眼睛一转:“可是徐老夫人看上玉英?”

太夫人笑道:“确实在窦家,她问了一些英儿的事。”她顿了顿,“我与侯爷也说起过,侯爷道既然是张大儒的弟子,没什么不好,且徐家家风与咱们裴家相似,都是不太喜与人结交的,爱清净。”

那是愿意结亲的意思,马氏心想,这样也好,假使裴玉英嫁给徐涵,裴玉画便更容易嫁给沈梦容了。

她笑道:“徐公子还救过玉英呢,说起来也是有缘。”

太夫人点点头,那沈家一直未曾有消息,大约是没戏,想想也是人之常情,这些名门世家,好些结亲的也是同类清贵家族,并不太喜勋贵。若徐家有意,这徐公子乃探花,光是这点,便配得上了,明日便去看看。

她又吩咐马氏准备些手礼,到时再带过去。

消息传到裴玉娇耳朵里,她又着急上了,上辈子,徐家请他们去,很快两家就定了亲,因太夫人对徐涵很满意,他有才华,又有师父大儒的名声,试问天下有哪家不愿呢?她在屋里走来走去,如同困兽

竹苓还在静养,寻常不出门,平日里仍待在房里陪同她,眼见她一对儿秀眉拧得要跟山丘似了,忍不住询问:“姑娘怎么了?”

裴玉娇不能说。

这天大的秘密只能她一个人抗,她长长叹口气:“没什么,你予我梳头发罢。”

到时候见机行事!

出得院门,裴玉英来接她,笑吟吟道:“今儿你倒是快。”

裴玉娇正敏感着,眼见她满脸喜色,心里咯噔一声,狐疑道:“妹妹,你看起来挺高兴啊?”

同是姑娘家,裴玉英平日里再如何坚强能干,也还是有颗少女心的,徐家相请,她如何不能窥探出一二?原本在窦家,她就已经察觉到徐老夫人的目光了。

只被姐姐这样问,她脸蛋红了红道:“出门玩儿又有什么不高兴的?难道你不乐?”

裴玉娇心想,她不止不乐,简直是要急坏了!

“我不喜欢徐公子。”她撅撅嘴道,“他这人怎么瞧着都不好,故而我也不太想去徐家,只祖母说了,不去不好。”

明明是见过寥寥数面的人,裴玉英心想,姐姐怎么就不喜欢他了?不过想起第一次见面,他肆无忌惮的眼神,她嘴角儿挑了挑,确实是不太容易给人留下好印象。

然而那次马车出事,他扶她出来,言行举止间可见他的细心,挨了她一巴掌他当时虽有些恼,却也理解她的处境。

这样的男人,她感觉不差,别说还是探花呢。

裴玉英是个理智的人,方方面面分析了下,她觉得假使有这么一桩姻缘,她是不会拒绝的。

两个人各有不同的看法,各怀心思,随着太夫人去了徐家。

将将到得垂花门口,便有婆子丫环领着她们过去,徐家才搬来京都不久,也不是京都人,故而这宅院颇是狭小,比起侯府差远了,好在干净。青石路洗刷过,光可鉴人,两边种了几株海棠,数丛青竹,幽静雅致。

来来往往的下人也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