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未免突兀,裴玉娇忙朝常佩看去,她就坐在司徒宛身边,最近越发的瘦,脸上的骨骼都凸显出来,这般近看,才发现有些触目惊心,她想到常佩命不久已,竟不知怎么回答。

常佩轻声笑起来:“我祖籍允州,在我们那儿呢,孩子生下来,多是要认干亲的,只皇家甚少如此,刚才不知怎么就生出这个念头,想让宛儿认你做干娘。”

大抵是担心自己的女儿,怕她死了,无人照顾,裴玉娇笑着拍拍司徒宛的小手:“不管做不做干娘,宛儿要经常来我这儿玩才好!其实我也很想生个女儿的,就像宛儿这样可爱。”

她为人母亲了,举止更是温婉,看着司徒宛也有怜惜的表情,常佩道:“宛儿,可听见了?你七婶婶很喜欢你。”

司徒宛笑起来,拉着裴玉娇的手摇摇:“那我经常来看熙儿,七婶定不会嫌弃了?”

“当然。”裴玉娇笑道,“我在府里也冷清,你说到做到才好呢。”

司徒宛高兴的答应一声,看向常佩的时候,眸中却藏着悲伤。

她也知道,母亲身体越来越不好了,可是母亲最近却总是强撑着身体应酬这,应酬那的,就像今日,她虽然心里不太明白,可却知道,母亲是为自己好,毕竟父亲不太管事儿,她一个小姑娘又能怎么办?母亲,终究会离开她的。

前几日,她就偷听到,母亲已经在嘱咐下人准备后事,语气镇定又冷淡,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

想到这些,她差点哭起来,可她不能哭,叫母亲担心。

指甲在手里心狠狠掐了下,她提口气,嘴角又带着淡淡的微笑。

戏班子在卖力的唱戏,咿咿呀呀。

菊花的清芳盈满了整个园子,韦夫人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笑着与太夫人道:“相公说起当朝名将,头一个便是裴老将军,再者便是裴将军了,称是无世出之英雄,鲜少有人怀这等铁骨丹心,极是崇敬,今日请到太夫人,也是荣幸呢。”

太夫人笑道:“谬赞了,将门弟子本就有保家卫国的职责。”

韦夫人道:“两位将军武艺也高,实则今日请太夫人来,是家有孙儿应春,自小习武,只不曾有名师教导,被相公说是三脚猫功夫丢人现眼,想着那日请裴家将军指点指点,便甚是满足了。”

官夫人间说话都很有分寸,没有说拜师,只是指点指点,双方都留有余地,且裴家世代出将才,身手功夫是一流的,太夫人也不好过分谦虚,笑一笑道:“我孙儿应鸿,应麟也正还在学武,哪日贵府公子想来切磋,也无有不可的。”

真是三两拨千金,从指点,又变成孩子间的切磋了。

韦夫人笑起来,暗道难怪裴家自华国开国后便一直稳如静水行舟,委实嘴皮功夫也不差。

说话间,戏班子陆续便唱完了。

韦夫人今儿请窦老夫人也是有一事儿,当着太夫人的面提起那贾姑娘:“十五岁的年纪了,琴棋书画都习得,也聪明知礼,可怜父亲死了,投奔我这个表姨,我这亲戚间也没个合适的,想着您交际广,无有不通的,请多多留意。”

韦夫人就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不曾有过,年少时与表妹有些情谊,也当真是想用心给表外甥女儿寻个夫婿,今日请太夫人,得知与窦老夫人也有情谊,索性一块儿请了热闹热闹。

窦老夫人也瞧见过那贾姑娘,笑着应下来。

太夫人面色不变,假装没听见。

临走时,常佩领着司徒宛去辞行,韦夫人怜爱的道:“宛儿我是越瞧越喜欢的,这孩子长得也快,一回见一回样子,看着也孝顺,皇后娘娘也总说她好呢,上回竟都提到将来定个什么好夫婿了。”

司徒宛的脸微微发红。

常佩笑道:“这孩子容易害羞。”

“姑娘家是该这样。”韦夫人与常佩道,“你好好休养身体。”

常佩答应一声。

坐回轿子里,未免心力憔悴,眼睛一闭差些就睡着,可她怎么能就此去了,她走了,周王妃的位置还不知谁来坐,她常家,她也不太放心,司徒宛将小手伸过来,给她捏肩膀,轻声道:“娘该回去睡会儿觉了。”

“觉每日都在睡,急什么呢?”指不定哪日她都要长睡不起的。

司徒宛不知该怎么说。

常佩靠在车上的迎枕上,想着家里的几个侧室,凭着那家世都不可能被抬为王妃,可惜自家妹妹,一个心胸狭窄,若是来做王妃,恐是对女儿不好,另一个人又当不起大任,若是走错一步,连累周王府,更是了不得。

她很为难,想着想着,终究撑不住,眼睛闭了起来。

耳边只听得司徒宛的哭声,飘飘忽忽的。

裴玉娇坐着轿子回去,到得家中,司徒修根本不在,也没人传什么话,可见完全没把韦家相请当做一回事儿,仍是到得傍晚才准时回来。

“怎么样?”他问,伸手脱下外袍交予丫环,一边抱了熙儿逗弄。

孩子见到父亲,小嘴儿咧开来笑。

他拿个拨浪鼓在他面前晃。

他小手扑腾的来抓。

裴玉娇坐在海棠纹的椅子上,见父子两个玩儿,叹口气道:“没什么事儿,就是见见面看看花,还听了戏班子唱戏呢!倒是二嫂…”她摇摇头,“我觉着有点儿可怜,宛儿也可怜,二嫂还说叫她认我做干娘。”

他手一顿,挑眉道:“你没答应罢?”

“当然不会了,认干娘也算大事儿,哪里口头说说就算了的。”她笑了笑,“不过二嫂想让宛儿认我,准是瞧着我聪明。”

上辈子常佩可不曾说过。

瞧她还有些得意,司徒修道:“许是看着好糊弄,不然谁没事儿愿做别人干娘,可有半分好处?”

“你这人!”裴玉娇气得咬牙,“宛儿很惨的好不好,那也是你侄女儿呢。”

他不说话了,半响道:“你要照拂一二也没什么,只将来的事儿难说。”

常佩去世后,自然会有新的王妃,那司徒宛也会有新的母亲,还用得着她来管?可自家妻子心软,对个小姑娘有几分软心,也是无可厚非,反正二哥的性格父亲是了解的,并无争夺之心,便是走近些,也不会引起多少猜疑。

二人正说着,外头有人禀告,说是宫里许婕妤使人送东西给世子。

看还是要看的,司徒修叫人拿进来。

只是小小一个包裹,因许婕妤到底养大了司徒修,这点子人情往来,司徒恒成还不至于阻止。

裴玉娇好奇:“不知送什么呢,上回那方子倒是有用,你看我瘦了好些。”

她并不知许婕妤曾经做过的事情,到底戒心是不太大的。

司徒修让竹苓打开包裹。

原来有两件小衫儿,还有两样孩子玩得小玩意儿,十分精巧,裴玉娇心想,没想到许婕妤对司徒修还真好呢,这都惦记送一些,她伸手把小衫儿拿出来瞧一瞧,微微一动,竟有淡淡的香气飘出来。

司徒修闻到,脸色一沉,上来把所有东西全塞进去,猛地往地上一扔。

众人都十分惊讶,包括裴玉娇。

“王爷,你怎么了?”她问。

司徒修挥手叫下人退出去,奶娘也赶紧抱着司徒熙去侧间。

看起来很严重,裴玉娇越发奇怪,毕竟许婕妤是好心,她不明白司徒修为何会突然发火,还将东西都扔了。上来摇一摇他手臂,她轻声道:“到底怎么了,你别吓我,是朝堂有什么大事儿不成?”

他突然想起来,所以便不高兴了?

“不是。”看她担心,司徒修心想,总归也不好瞒着,或者让她知道也好,他将她抱着坐下来,“刚才你闻到香味没有?”

“有。”她点头。

“有毒。”

“什么?”她吓一跳,“咱们中毒了?是不是得请太医?熙儿…”

“别慌。”他沉声道,“不是那种毒,是专针对我的。”

“那你中毒了?”她睁大了眼睛,伸手抚上他的脸,仔仔细细瞧着,但并没看出来异样,“可有不舒服,那还得看太医罢?”

司徒修说到这儿不知道怎么继续,他觉得要是说出那宫人的事儿,她心里肯定不安生,不知该怎么胡思乱想呢,幸好他克制力强,又知晓原因,倒不会有什么,只被人摆弄,这口气着实叫他不悦。

但现在还不是拆穿的时候,他想一想道:“这香对男人身体有害,女人没什么。”

专门要害他,裴玉娇心里突突直跳,觉得面上有些发冷,抓紧他的手问:“你是说,许婕妤她要害你?”

为什么啊,她不是养大司徒修的吗?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便说是为太子之位,可父皇也没有流露出要立司徒修的意思,她这样到底为何?

“为控制我,想我一直辅佐五哥,自己却不能翻身做主。”他面色沉静,缓缓道来,好像一点儿都不难过,也一点儿不惊讶,“便是用这毒,等我上瘾了,早晚分不清好坏,只听她的,你知道这意思吗?”

他曲解了这毒,可也说出了许婕妤的用心,上辈子,她便是用这母爱束缚住他,以为她对自己是一片真心,甘愿把自己变成劈斩所有障碍的利器。

声音飘荡在屋里,又好像尘埃般落了下去。

裴玉娇坐在他怀里,不能了解他是怎么说出这话的,抚养自己成人,好似母亲一样的人,竟是只为利用他,若是她,只怕会伤心透了。难怪那时候,他叫她不要太在意许婕妤,原来他早已知道。

可怀着那样的心情,他与司徒璟仍是维持着兄弟的关系,面对着许婕妤,他也淡定自若,他何苦这样呢?她忽然落下泪来,埋在他胸口。

她嫁给他之后,一直快快乐乐的,虽说要管着家,可也好似没做什么,她甚至连烦心的事情都没有,可原来他不是这样的。

皇家还是如她想得一样可怕,什么感情都不能信,哪怕是十几年的养育之情,她想说他可怜,想替他难过,但又不知怎么说。

他轻抚她头发,柔声道:“我认清这个,你该替我高兴,不然哪日做了刀下鬼还不知呢,是不是?”

她嗯了一声,胸口闷闷的。

他低下头轻吻一下她的头顶:“不要伤心了,只要你,熙儿在我身边就行,别的人,我都不在乎。”

温柔又冷酷,她的眼泪忍不住又落下来,好一会儿抬起头搂住他脖子道:“你该早些告诉我,我见到许婕妤,该朝她吐口水!”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就是养大条狗都应该有真情呢,何况是人?她满腔愤怒。

他忍不住笑:“下回你还得忍住,还不到时候。”他道,“五嫂那儿,你不是说要送礼的,今日就送过去。”

“还送礼物给他们?”她不可置信。

“是,戏总得演足的。”他低头亲亲她鼻子,“别气了,知道真相便好,你不是说自个儿聪明了?

裴玉娇没奈何只得将要送袁妙惠的东西拿出来,虽然讨厌,明面上的事情确实还得做,毕竟她有喜时,那边也送了许多礼物来。

司徒修朝马毅看一眼,马毅会意,将东西,还有许婕妤送的一个小玩意儿一起包了送去了怀王府。

他站起来要走。

她拉住他,主动搂住他脖子亲吻。

司徒修好笑,这算是要给他安慰的奖励?不过也算了,他对她的殷勤,总是来者不拒的,当下弯腰抱着她便去了里间。

第119章

怀王府里,因袁妙惠有喜,生怕惊扰心爱的娘子,司徒璟一再叮嘱下人做什么事儿都放轻手脚,故而整个府邸都很是安静,连下人们的细语声都甚少听见,直到楚王府送来东西,才有了些动静。

听说司徒修亲自吩咐,又是裴玉娇选的,当着司徒璟的面,袁妙惠极为高兴,笑眯眯道:“七弟跟七弟妹倒是有心了。”

司徒璟打开来一瞧,有些给妇人滋补的东西,还有两双小虎头鞋,几样小玩意儿,他拿出来给袁妙惠看,有下人道:“这木刻小鹿原是许婕妤送与楚王世子的,还有另外几样东西,不过楚王殿下说,世子已经有木马了,便转送到这儿来。”

裴玉娇自从有喜之后,宫里都很重视,不止皇上皇后,许婕妤也是频频使人关心,可轮到自己,袁妙惠脸色阴沉,许是受许家牵连,她这王妃也跟着不讨喜,怎么也比不上裴玉娇了。可许婕妤到底是司徒璟的亲娘,当初也撮合他二人,如今竟只想着给楚王府送东西,不知多看顾她?

怎么想,怎么心里有气,袁妙惠瞧了那木刻一眼,虽然精巧,孩子会喜欢,但她已经不想看到。

不比她的心思多,司徒璟却把那小鹿拿起来,结果鼻尖立时闻到一股奇异的香味,说不出是什么感觉,淡淡的味道,却好像从鼻子一直通到心里头去了,他奇怪,又放在鼻下闻了闻,还笑着与袁妙惠道:“准是香檀木呢!”

袁妙惠撇撇嘴儿不理会:“我累了,这些东西先收起来罢。”

“怎么,不舒服?”司徒璟忙问。

“就是乏了。”她使性子,“你扶着我去。”

司徒璟笑道好,当真伸手扶她。

走到里屋,袁妙惠靠着迎枕躺下,他给她脱了鞋子,抱着她腿儿放上去。她此时已怀了三个多月,只还未显怀,人看起来稍稍胖了些,实则与原先差别不是很大,仍是娇娇俏俏的,脸儿圆一些,还比以前可爱。

“要是乏了,便睡会儿。”他给她捏捏腿。

她懒洋洋的,手摸在肚子上:“我这孩子,太医真看不出是男是女?我听说三嫂的是儿子。”

司徒璟手顿一顿,柔声道:“好像是有些模糊不清,因你之前胎相不稳,太医不敢保证,不过是男是女都挺好,我还希望是女的呢,你看宛儿多可爱,宫里谁不喜欢?再说了,你这胎便是女儿,第二个再生个儿子也一样。”

说了那么多的话,袁妙惠眉头一皱,隐隐怀疑这一胎是女儿,心情更是不好,那几个生得都是儿子,光她是女儿,不知道背地里怎么笑她!原本司徒璟就已经在几位王爷里落了下风,成天儿无事可做,在家里陪她。

可她哪里要他这样陪,她要得是呼风唤雨,权倾天下的男人。

她心中烦闷,叫丫环把脑后迎枕拿了,说道:“我困了,王爷去忙别的罢。”

司徒璟为不打搅她,只好站起来告辞。

自从袁妙惠有喜后,她性格有些反反复复,可他也尽量包容,然而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可他心想,女人怀着孩子很是受苦,大抵是这导致她的变化,许是孩子生下来就会好的。他很期待他们的女儿,反正他们夫妻又不止只生一个,若是可以,当然是越多越好,这样府里才热闹。

他走出去,使人把东西收了,不过看到那小鹿,却亲自拿过来,放在书案上。

晚上,周王府传来消息,说常佩的病情好像重了,出去一趟,竟然晕倒,裴玉娇吃了一惊,想去看看她,司徒修拦着道:“你又不是大夫,去了有何用?我派人去看看。”

幸好后来太医过去,灌了药汤又醒过来,她才松口气,不过想起上辈子,常佩终究熬不过这个坎,还是有些伤怀。毕竟她也是母亲了,不止能体会孩子失去娘亲的痛苦,也能体会母亲对孩子的不舍。

她使人送了好些东西过去,常佩颇是感激,过得几日让司徒宛过来,送与她周王府厨子做得美食。

两人在庭院里设案吃了一顿。

司徒宛这姑娘从始至终都表现的很乐观,不在人前哭哭啼啼的,裴玉娇心想,这孩子定是冰雪聪明,小小年纪情绪就能藏得那么深了,也是少见,只可惜命不好,母亲早逝,父亲又是个吃喝玩乐的主儿,她对她当真也更有几分怜惜。

因她想起自己的妹妹,何尝不是如此?母亲去世,父亲常在戍边,还有个那么笨的姐姐,她比谁都要坚强,这司徒宛许是也不输给妹妹,问起来都已经在学着管家了。

就是不知将来的继王妃会是谁?裴玉娇实在猜不到。

时间一晃而过,很快便到八月,京都桂花飘香,而在这月初,裴玉画也要成亲了,裴家三位姑娘,可都要嫁出去了!

一大早,裴玉娇便已经起床,叫丫环们梳妆打扮,瞧她眉开眼笑的,脸上露着两个梨涡,嘴里也不知哼什么歌儿呢,司徒修斜睨过来:“你成亲那天,可曾有这般高兴?”

她一下闭了嘴,暗道那天不哭都算好的了!

可为哄司徒修,她又没脸没皮的说道:“当然高兴了,我这相公,天上有地下无的,世间第一美男子,又能干又聪明,京都姑娘谁不羡慕呢?我前天晚上都高兴的哭了,不信王爷去问祖母跟爹爹。”

哭确实哭了,太夫人给她梳头发,她差点嚎啕大哭滚在地上不想嫁人。

要多凄惨有多凄惨。

两个丫环为防止控制不了自己的表情,全都用力板着脸。

司徒修听得却大笑不止,一把将她搂过来,捏着她脸道:“你如今真能了,说这弥天大谎都不带眨眼睛。”

“那你高兴吗?”她在他怀里仰着头问。

“高兴。”他眸色都好像变得明亮,瞳孔若琉璃珠子般光泽闪耀,低头啄一下她的嘴唇,又不够满足,轻轻咬了一口,好像当这多汁的果实一样品尝,她嗔道,“一大早上的乱啃,以后熙儿大了可不准。”

他不管下人目光,可当着儿子的面,她肯定会觉得羞人的。

他唔了一声:“所以趁着还没长大,得多亲亲。”

捧着她的脸,他又咬了上去,没一会儿,将她口脂吃了个干净。

幸好这是顶好的口脂,不然真怕他吃了闹肚子,裴玉娇暗自腹诽,又重新补了一补,把专门要送的帕子,首饰拿出来,这是送与裴玉画的,又专门让卢成封了两百两银子,两条狐皮,八匹锦缎,两盒珍珠,一对黑檀木捧盒等等,抬去裴家。

司徒修只听着,不发一言。

家里内务由她管,只要不过分,他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吩咐完,裴玉娇道:“我现在便去了,顺带要看看祖母,得晚上才回,王爷的话,光是去喝个酒,许是要晚上才去罢?”那是她娘家,待一整天都没关系,可司徒修到底不是闲人,她还不至于缠着他不放,不分轻重呢,“不过熙儿我得带去给他们看看!”

司徒修道:“去罢,本王今儿还得上趟衙门。”

他脱下布鞋,套上官靴,她瞧他坐着,走过来给他重新束了一下玉冠,这才同他一起并肩走出去,只到路口,各自要坐上轿子,她抱着熙儿对司徒修摆摆手:“快些跟爹爹告别。”

儿子睁着大眼睛看他,自然还听不懂,可小手也随着她晃,司徒修笑起来,一撩袍子坐入轿子。

裴玉娇带着儿子,很快便到裴家,太夫人看到曾外孙儿也来了,心花怒放,哎呀道:“快些抱与我看看。”

平时冷淡如裴孟坚,这会儿也忍不住围过来。

小曾外孙儿生得周正,不像那时候还红红的,如今皮肤早白了,欺霜赛雪,脸儿又圆嘟嘟的,见人就笑,眼睛眯成一条缝,怎么看怎么可爱。裴孟坚抱起他直笑:“生得像娇儿小时候呢,不过可比你乖!你啊,成天只知道哭,都叫大夫来看了几回,瞧这孩子多好。”

一听说像她,裴玉娇又有些担忧,可听说性子不像她,她又高兴了,生得跟自己一样漂亮,又跟司徒修一样聪明,那该多好啊!她笑嘻嘻道:“熙儿,你瞧瞧,难得祖父夸人呢!”

裴孟坚挑眉:“谁说我不爱夸人?”

“连爹爹这样的,您还总骂。”祖父脾气火爆,印象里,裴玉娇是见过他们父子俩常有罅隙的。

太夫人笑起来:“可不是,你这脾气得改改了!孙女儿都说你呢,大夫也说,咱们这年纪,要的就是平和。”

裴孟坚吹胡子瞪眼,但到底没再说,笑着抱曾外孙儿去逛园子了。

第120章

裴玉英很快也带着儿子过来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