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

想着要与他分开那么久,裴玉娇又舍不得闹别扭了,心里乱糟糟的,情绪有点低落。

司徒修放下儿子,搂她在怀里:“我这次去,熟门熟路的,兴许三个多月就能回来。”因已经经历过一回,敌方的手段他都知,要对症下药再容易不过,他把她脑袋贴在自己胸口,“所以你不要担心,别胡思乱想的,安心养胎。”

她点点头,手环住他脖子,把脸颊贴上去。

滑软的肌肤像温热的豆腐,他笑道:“不生气了?”

其实早就没气了,只是瞧见他这坏胚子,她忍不住跟他作对而已,她盯着他眼睛:“你得保证不要受伤。”

“我保证。”他低下头亲她的嘴唇。

一点点的从左边亲到右边的唇角,极尽温柔,奴婢们早就避开了,倒是熙儿两只手趴在亲娘的腿上,直往上爬。司徒修刚刚吮吸到香舌呢,就发现一个小脑袋从两人中间挤进来,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他们看。

裴玉娇笑着把熙儿抱上来。

司徒修皱了皱眉,不过想到就算跟裴玉娇再亲热会儿,她这身子也不能敦伦,忍住一腔的欲念,他与儿子正色道:“为父要出远门,你在家别惹事,知道吗?不然小心本王罚你。”

裴玉娇噗嗤笑道:“他那么小,能惹什么事儿?”

“他能惹的多着呢,缠着你让你累了,你如今是双身子,精力不比原先…”

裴玉娇斜睨他一眼,哼道:“也不知道你跟他,哪个更喜欢缠人!”

竟然拿去跟儿子比,司徒修脸微微一热:“本王一天才多久时间?”他咬牙揉了揉她已经圆起来的小脸蛋,“等我从鹤城回来,让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缠人,那会儿,得有五个月了吧。”

五个月,什么都能做做了。

裴玉娇羞得啐他一口。

到得九月十九,他去宫中辞行,回来与她告别一声便要领兵去鹤城,裴玉娇抱着熙儿送他到门口。

秋风卷着落叶下来,旋转着飘于地面,远处苍空连一片云都没有,她抬头看向他俊美的脸庞,忧愁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要不我送你去城门那里,这儿才几步路啊。”

他笑道:“都终须一别了,那送多远都一样。”他伸手轻抚她脸颊,“别弄出这幅苦瓜脸,好像本王赴死一般,不是说了?定会早些回来,快笑一个。”

她勉强咧一咧嘴,露出雪白的牙齿。

他低头亲亲她,闻了闻她发间清香,说道:“我走了,你自己小心点。”

她眼睛起了雾:“王爷也保重。”拿起熙儿的小手挥挥,“快叫爹爹,下回再见到,得好几个月了呢。”

熙儿也感觉气氛有点不一样,轻声喊了声爹爹。

等到他背影消失,她才哭起来,小声啜泣,跟熙儿道:“爹爹走了呢,怎么办,就只剩下你陪我了。”又想起肚中胎儿,“还有你小弟,可他太小了,还有大半年才能生下来。”

丁香劝道:“娘娘莫哭,王爷定然无事的。”

熙儿听着,伸手碰到娘的眼泪,摇头道:“娘,不哭。”

她又笑了,抓住熙儿的小手亲亲:“真乖。”

她抱着他往上房去。

丁香怕她在府中孤寂,问道:“要不,娘娘去裴家住住?”

“不去,我就在王府等他。”裴玉娇一口回绝,心想她已经没有以前那样胆小了,他不在府里,她也可以做好王妃的,她道,“我要觉得冷清,可以请父亲,妹妹过来玩的,不用去娘家。”

丁香便没有再提。

司徒修去了鹤城,京都便只有司徒裕与司徒熠两位王爷尚在管事,然而大臣们这阵子提议立太子的劲头又冒出来了,折子一道道的上陈,希望司徒恒成能早些定下储君,好让华国上下都安心。司徒恒成这日看过折子之后,又是一阵心烦,猛地将折子扔在地上,斥道:“一个个手伸得长,横竖想管朕的家事!”

有时候他压下去了,不到一段时间,旧事重提,这事儿就像顽疾一般,反反复复。

执笔太监伍业忙道:“皇上勿燥,身子要紧。”

司徒恒成呼呼喘了几口气,拿起案上的茶水喝。

平静下来,他其实心里也知,是该要立个太子了,毕竟几个儿子,最小的也都有二十一,且他年岁已高,按照历朝皇帝的寿命,能超过五十岁的两只手都能数得过来,而他今年已有五十三。

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他比谁都清楚。

可到底立谁呢?司徒恒成仍有些犹豫不决,信手翻了奏疏看,这回竟是有人弹劾柳安才滥用职权,他眉头皱起来,这柳安才原先犯了错,便遭过贬官,是他念旧情又提升至京都兵部任员外郎,难不成他又重蹈覆辙?

司徒恒成本来心情便不佳,那是雪上加霜,对柳安才的不感恩起了恼恨之心,喝令贺方平去查。

柳安才此时并不知,正在怀香楼与司徒熠喝酒。

因他年轻时便得司徒恒成的重用,曾是权倾一时,而司徒熠是喜欢结交人的,与柳安才关系匪浅,后来柳安才被贬去江南,与他也一直不曾脱了联系,此番来京都,二人重逢,私底下总是免不了会接触。

喝到酒酣时,柳安才眯着眼睛道:“这回依我看,三王爷您的大运定是要到了,朝中大半数官员都偏向您,想必皇上也知道如何…”

提到这事儿,司徒熠忙插口道:“柳大人您这是醉了啊,还是回去好好歇息罢,下回换我请你喝酒。”

他起身。

看他那样谨慎,柳安才暗地里好笑,不过是装作给人看罢了,要说这夺嫡之心,司徒熠不比任何王爷的心小,甚至说,那是排在第一等的,不然为何要如此筹谋?今次那些大臣请求皇上立太子,只怕背地里也少不了他岳家薛家的关系。但他也不点破,笑着摇摇晃晃起来,揽住司徒熠的肩膀道:“雍王定是无望的,您得小心楚王殿下。”

其实不用他说,司徒熠也明白,如今他的强敌是谁,必是司徒修。

而今他又去鹤城,倘若凯旋而归,又该立下大功了!

裴家又是他强力后盾,他眉头皱了皱,满腹心思的走下酒楼,回到王府,薛季兰迎上来便闻到一股淡淡的酒气,嗔道:“王爷又去喝酒了?与谁呢?”

“柳大人,下朝之后便约了我,我已经两次推脱,不好再拒绝。”

薛季兰听到是柳安才,脸色微变,轻声道:“父亲说了,柳安才这人虽才华横溢,然而为人刁滑,王爷您…”

“我当然知晓,只往前便结交了的,总不能恩断义绝罢?”司徒熠脱下外袍,放在长条案几上,“再说,他此前任吏部左侍郎时,我欠了他人情,不好就这样回绝了。”

他这人便是如此,容易心软,薛季兰叹口气:“既然这回答应,下回便不用再理会了。”

他点点头,去看睡着的小儿子司徒昭,几个月大的孩子生得白白胖胖的,也不知是不是在梦里喝奶呢,小嘴儿一努一努的,看到他便想起那个比司徒昭只小了几天的司徒琼,他叮嘱道:“你得空去看看五弟妹,还有七弟妹。”

薛季兰道:“我正巧明儿就想去的,先去看五弟妹,再与五弟妹去楚王府,过两日,再去瞧瞧宛儿。”

司徒熠笑道:“亏得你都想到了。”

“我也只能做这些,哪里有王爷你这般劳累。”薛季兰靠在他怀里,轻轻叹了口气,她心里当然也希望司徒熠可以当上太子,然而也心疼他的辛劳,面面俱到,不止要有个当哥哥的榜样,手头事务,又有哪一样不妥当解决?

烛光下,她都能看到他鬓上生出的白发了。

可他也不过才三十岁的人。

然而便是这样,却还不能得到司徒恒成的肯定,不然依照长幼秩序,司徒渊被封为雍王已是退出储君之选,司徒裕没有担当的能力,不就只有司徒熠吗?薛季兰想到这点,对司徒恒成便有些怨意。

在她心目中,司徒熠当然是最好的,便是那处不果断的缺点,也是因他还有良心。

是以她便与父亲商量,是不是该提醒下司徒恒成,这才有了这一波的折子。她能做的也确实只有这些了,予他生下健康的孩子,处理好内务,做个贤妻,别的,一切都交托在他手里。

司徒熠明白她的心,捧起她的脸道:“我这辈子最好的事情便是娶得你,哪怕…”

她捂住他的唇:“别乌鸦嘴,我不就不信父皇看不出你的好!”

司徒熠眸中闪过一丝黯然。

自从司徒澜去世之后,他便一直有些不好的预感,可这是他毕生追求的事情,他不会放弃,然而将来,谁又能知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他喟叹声,紧紧抱住她,幸好不管如何,自己身边还有个这样的女人能陪着他。

或者已经足够。

临近十月,这日天气晴好,裴玉娇起来就在九九消寒图上画了一瓣彤红的梅花花瓣,这原是为了计算冬日的,可被她拿来算司徒修离开京都的日子,到得现在,已经有十个花瓣了。

说好三个多月回来,那大概还剩九十天。

丁香笑道:“说不定这图画不满,王爷就回来了,娘娘别天天惦念了,有道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般老数着多累啊。”

“不累,这样有盼头,也好意思。”裴玉娇看太阳好,“把被子都拿出去晒晒。”

没他睡在身边,觉得每天晚上都很冷,得把被子晒的暖烘烘的,人一躺下去就陷进去才好呢!

丁香应了声是。

裴玉娇用完早膳,闲着先是给熙儿念了几首诗词,又领他去后院喂小鸡,那小鸡吃得好,每天大米小米的,短短功夫个个都长得飞快,都比原先大个个头了,也认识人,看到他们来,就围上来要吃的。

熙儿喂得可高兴了。

两人正玩着,有下人禀告,说是两位王妃来探望她了。

裴玉娇怔了怔,听到袁妙惠本能的反感,但一想到司徒璟几个月不归家,她也挺可怜的,当下领着熙儿过去上房相见。只见她们还带了孩子来,而袁妙惠并不像刚生完孩子没多久的人,竟是瘦了许多,与原先刚嫁给司徒璟时差不多。

至于薛季兰,看起来精神很好,笑起来温柔大方,司徒彰活泼可爱,见到熙儿就叫道:“堂弟!”

熙儿见到半大的孩子都晓得叫哥哥了,甜甜道:“哥哥。”

司徒彰走过去抱他。

十岁的孩子抱起一岁多的也很是稳当。

裴玉娇笑道:“彰儿力气真大。”

“已经跟着王爷拉弓了。”薛季兰摸摸儿子的头,“别逞强老是抱着,一会儿叫熙儿摔下来看我不罚你,小心点儿!”

司徒彰忙道:“我当然好好抱的了。”又问熙儿,“听说你们家种菜了啊,走,带我去看看。”

听到菜,熙儿还是知道的,小手往后院的方向一指,司徒彰就笑着抱他过去了。

薛季兰坐下来:“咱们一个接一个的生孩子,许久不曾聚聚了,想着七弟又去了鹤城,便来这儿看看你。”她笑着看一眼袁妙惠,“你身体不便,我故而是先去了怀王府,才与五弟妹一起过来的。”

司徒琼坐在袁妙惠的怀里吃手指,袁妙惠拉开她的手,淡淡一笑:“是啊,我也惦念七弟妹呢,咱们这会儿是同病相怜。”

语气酸涩,原先司徒璟在家她不觉得,日日嫌他,然而他走了,没个人嘘寒问暖,她真觉得他无情,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能如此狠心抛下妻女?也不知他去了哪儿,不然她非得找过去,狠狠斥他一顿!

第150章

裴玉娇听得这话也不知如何安慰,司徒璟这事儿确实做得不对,便算遭遇变故,心中悲痛,也不能不告而别。

而薛季兰却是圆融,拍拍袁妙惠的手道:“许是怕你跟着伤心,才走远的,这是体贴你呢,五弟这人啊我清楚,他是为你着想。你只管好好带着琼儿便是,不是父皇都说不用寻他吗,定是很快就要回的。”

袁妙惠心想但愿如此呢,不然她还得一个人过春节,回娘家,长辈们问起来她都不好回答。

薛季兰又看向裴玉娇:“七弟不在家,你若有事儿,便与咱们说一声,别怕麻烦不开口。”

裴玉娇笑道:“三嫂有心,不过我日日在家,吃吃睡睡,寻常也无事。”

她安心养胎,那一张脸是越发的水光莹润,袁妙惠打量她一眼,不得不感慨这人的命就是比自己好,从一开始便是,就是不服气又如何呢?她原先有司徒璟,仗着他的地位,自以为前途必是花团锦簇,如今落得这个境地,才知世事难料。

现在她更是无法与裴玉娇相比了,便是随着薛季兰来,也打不起多大的精神。

薛季兰惦念家中小儿子,且知道裴玉娇怀着身子时常瞌睡,也只坐了会儿,便与袁妙惠带孩子告辞了。

回到怀王府,袁妙惠从轿子里出来,女儿在她怀里睡着了,像个小猫儿似的微微团缩,她虽然曾经失望那是个女儿,然而养了这么多日,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却是一日比一日喜欢。她低头亲亲她的脸颊,踏入门口,却听下人禀告道:“娘娘,王爷回来了。”

她一怔:“你说什么?”

“王爷回来了,正在上房。”

她眉头挑了起来,将司徒琼给奶娘抱着,疾步往里走去。

果然司徒璟正坐在檀木椅子上,穿着深青色的家常袍服,比起记忆里瘦削了一点儿,下巴还留了胡子,不知道是故意不剃还是颓废至此,她见到他这等样子,满心恼火,大踏步上去尖声道:“你还知道回来?”

她立在门口,背着光,面容有些模糊,那一袭枚红色的衣裳却是灿烂,微微飘动着。

司徒璟站起来道:“我回来只是为告诉你,我还没有死。”

“你死不死管我何事?”袁妙惠走近他,眼睛通红,“反正你也不管我们娘儿俩了!你又何必回来?”

当时以为他只是一时悲痛,躲去哪里喝酒了,可谁知道自那天起,他就一直没有再出现,她心里岂会不怨他?恼他没个男人的样子,恼他无情无义,恼他似缩头乌龟,故而一见到他,她嘴里也没有好话。

她言辞尖利,没有半分柔软。

想起昨日梦里,他梦到她以为自己死了,抱着女儿去寻他,结果不小心失足落水,醒来时一声的冷汗。他突然觉得他应该回来看看她,然而她并不是自己想象的样子,不曾见到他就扑到他怀里哭。

是啊,她看着娇弱,实则再无情不过。

司徒璟淡淡道:“看来我是不该回来。”

语气瞬时冰冷,袁妙惠呆了呆,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他寻常温柔的眼眸此刻像含了碎冰般,没有往日里的情谊,她由不得倒退一步,声音放轻下来道:“你不该回来?那你要去哪里?”

“去我该去的地方。”他径直往外而去。

袁妙惠没料到他还想走,在身后喝道:“这里是怀王府,你是怀王,你不住在这里,那我算什么?”

原来还惦念她的身份,司徒璟道:“你当然还是怀王妃,金册玉碟都在你那儿呢,别人不会怀疑你。”说着,看到奶娘抱了司徒琼走过来,他低头看一眼,女儿闭着眼睛香甜的睡着,她的皮肤早已不是当初那样红红的了,已经开始白了,很是讨人喜欢。

他伸手碰触她的脸,她眼皮子微微一动,小手的手指也抓合了下。

像个脆弱的小动物般。

他嘴角一翘,笑起来,脸上荡漾着宠溺的柔情,袁妙惠看着他,心想他明明挂念着女儿的,怎么仍是要走?她手指一握,快步上来:“王爷,这里是你的家,你当真要丢弃我跟琼儿?”她拉住他衣袖,“相公,我知道你心里难过,可你有什么话可以跟我说,何必要躲起来?你又不是一个人,你还有父亲兄弟呢!”

她怕他再走,忍不住请求他。

眼眸里还是有那么些真情的,司徒璟伸手抚在她脸颊上,曾经那让他魂萦梦牵的脸,还是那么漂亮,他道:“你现在说这些是不是晚了点儿?”

她有些不明白,秀眉拧起。

当初他失意的时候借酒消愁,她也不是没劝过,何曾晚了?她只是不喜欢看到那样一个失去斗志的男人。

司徒璟微微一叹:“我暂时还不想常住王府,你就当我去远游了。”

“远游。”袁妙惠听到这词啼笑皆非,这等节骨眼上,许婕妤死了,许家没了,就只剩下他,而朝堂里都在热议立太子一事,兴许司徒恒成很快就会有决定,他该当想着怎么卷土重来才是,可竟然躲避这些?他是出家人吗,是那些游山玩水的纨绔子弟吗?还远游,她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难道一辈子就这么蹉跎下去,当个闲王了不成?

或者就算退一步,他也该待在王府,有个正经王爷的样子。

可那么容易就被打垮了。

她掩藏不了的失望,叫司徒璟都看在眼里,他心里酸苦,心想自己果然是不中用,大抵换做别的男人,遭遇这些事,兴许很快就能振作起来,可他还做不到。

他转身走了。

袁妙惠失望归失望,却并不愿他不归家,追上去道:“王爷,你要去远游,就带上我跟琼儿,咱们一家子去远游,省得我在京中被人取笑,空有个王妃称号,连王爷都不在身边…”想到因这受得委屈,她忍不住哭起来,“当初王爷您娶我的时候是如何说的?绝不负我,可现在,竟就这样将我一个人扔在王府,你当初说的承诺呢?”

那时年少轻狂,又志得意满,他什么承诺没有许下过?司徒璟不由有些难堪,他长叹一口气道:“也罢,反正我如今住哪里都一样。”

听他说不走了,袁妙惠总算松了口气,伸手去拉他的手:“那王爷,还得去宫里一趟罢?”

父子两个多日不见,他既然回京,是该要去说一声的,可她也不过是想让他去父皇那里多露露脸,哪里是真关心他们父子两个的感情呢?司徒璟应一声,移开手,往内室去换衣服。

她的手尴尬的停在半空,半响忙缩回袖子里。

司徒璟回了怀王府,裴玉娇也放心了,心想司徒修若知道,定也会高兴的,只也不知他何时回来?她倒是想写信去慰问慰问他,可既是打仗,那是非同寻常,她又不敢打搅他,万一分心怎么是好,只得这样熬着。

时间一日日过去,孩子在她肚子里健康的成长着,她饭量越来越大,那肚子也开始有些微的隆起,司徒修坐在案台前,都能想象她的脸了,定是又圆的跟包子似的,可惜不能捏到,委实让他手痒。他问马毅:“王府那里没有送信来?”

“不曾。”马毅笑道,“许是娘娘怕麻烦王爷罢。”

司徒修心想她现在懂事了,许是会这么想的,他叫来参将陆大人:“你领骑兵六千,去羊角台埋伏,红毛军两天没有出城门,定是在等待援兵,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陆大人领命。

司徒修算算时间,若是此行成效,必定能提前一个多月归家。

很快便到腊月,这个春节裴玉娇是一个人过得,幸好娘家人怕她冷清,用过年夜饭,裴臻,裴应鸿夫妇俩,还有裴玉英一家三口都来了,陪她到得子时放了炮仗才回去,可她心里还是惦记司徒修,只可惜路途遥远,前不久有消息说,已围住鹤城,再后来便没有捷报了,大约也因为雪天,路不好走,送信的路上耽搁。可眼瞅着肚子越来越大,她也越来越不安。

到得一月,隐隐有春天的气息,裴玉娇晚上靠在床头给熙儿念故事听,把他哄得去睡了,她自己也困乏,丁香伺候她脱下衣服,给她掖好被角才睡在外头值夜。结果刚刚躺下没多久,便听见推门的声音,睁开眼睛原是司徒修回来了,她差些叫起来。

司徒修伸出手指摇了摇,她忙咽下去,轻声道:“王爷,娘娘刚睡,娘娘可盼着您呢,您瞧瞧,墙上都贴了两张消寒图了。”

借着月光,他看到那两张图,一张的花瓣画满了,还有一张画了十片,他笑起来,伸出手指摸了摸那图,可以想象,她调了颜色,专心致志画画的模样,定是心中满溢了情谊。

他走到床边,她果然正睡着。

圆圆的小脸白里透着红,像刚刚要熟的水蜜桃,他低头在上面亲了亲,淡淡的香气,滑如凝滞,可她丝毫反应都没有,睡得很沉,他又亲亲她的嘴唇,在她耳边道:“娇娇。”

声音低低的,又带着缠绵落入耳朵,裴玉娇眉心动了动,好像原本昏迷的美人儿一下被人唤醒似的,忽地将眼睛睁开来。

朦胧中,看到一张英俊的脸,蒙着风霜,比那人黑了些,可眉眼还是那眉眼,她啊的一声要爬起来,可肚子太大,竟是差点滚下来,司徒修忙扶住她:“着急什么,还怕我不见了?”

“就怕你不见了。”她搂住他脖子,贪恋的闻着他的气息。

“本王赶路,骑得一身汗,好闻吗?”他调笑。

“不好闻,臭男人。”她嗔着,手却搂得更紧了,把脸在他脸上蹭来蹭去,“我这不是在做梦罢?现在可是晚上呢,你晚上回来的?”她看向窗子,外面是浓重的夜色。

“才到家,大军还在后面呢,只可惜还是没赶在春节前到。”他手在她后背抚摸着,慢慢的又挪到前面,从上到下,每处都不放过。

果然不是做梦,看这动作都一样,裴玉娇嘻嘻笑,把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只要你回来就好了,错没错过春节没关系,回来就行,熙儿也成天问你呢,我说爹爹去打红毛军了,他以为红毛军是大公鸡呢,那大公鸡就长着红毛的。”

司徒修噗嗤笑起来:“你就不会说大公鸡还长绿毛的?红毛军是什么,你到底知道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