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三哥。”他拱手告辞。

看着那远去的背影,司徒熠缓缓吁出一口气。

这样的七弟,倒是让人无可奈何。

一坐上马车,裴玉娇就抱住司徒修的胳膊,把脑袋靠了过来:“熙儿刚才见到狮子狗了,一直在闹着要养一只呢!”

司徒修朝儿子看看,他乖乖的坐在裴玉娇身边,并没有嚷嚷过的样子,他挑眉道:“到底是熙儿要养,还是你要养?”

裴玉娇一下垂了头:“我觉得养了好。”

他忍俊不禁,摸摸她脑袋:“既然咱们娇娇要养,那就养一只。”

“真的?”她欢欣鼓舞,摇着他袖子道,“什么时候养,去哪儿买呢?咱们也养一只雪白的,白的好看。”

“这容易,跟卢成说一声,明儿就能有。”

她笑嘻嘻的道:“谢谢相公。”

两人说得会儿,裴玉娇想起那张三姑娘的事儿,说与司徒修听:“我见是二哥跟三哥,便没有露面,你那时不在,去哪儿了?”

中间司徒裕说要去看看晋王府里养的肥鲤,他没有去,跟司徒璟说话,没料到原还有这事儿。

“那张三姑娘长得好看吗?”他问。

裴玉娇嘟嘴:“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也想看?”

听出一股醋味儿,他笑道:“好看的话,许是二哥就看上了,或许哪日做了继室也不一定。”自从常佩去世,司徒裕也算只肥羊了,好些人盯着,司徒熠惯会拉帮结派的,那么用联姻的办法拉拢司徒裕,也不是没有可能。

不然岂会那么巧?

“许是三嫂从中做了红娘。”

裴玉娇这才明白过来,叹口气道:“我一点儿没想到呢!怎么办?”她朝他眨眼睛,“你会不会嫌弃我笨?”

瞧瞧人家的王妃,多有手段,她光是与人说话都觉得累。

司徒修把她揽在怀里:“又不是才知道你笨,不过聪明反被聪明误,咱们家里,有本王一个人聪明就够了。”

“那不行。”她头摇得好像拨浪鼓,“熙儿也得聪明,还有这一个。”她摸着肚子,“将来才好给你分忧,反正指望不了我。”

可他瞧着她,就已经没有什么忧愁了,还要分忧做什么呢?他低下头亲她:“对,不指望你,你给我生孩子就行。”

果然只剩下这个本事,裴玉娇不由懊恼,可很快就陷入他的热吻中,怕被儿子看见,她忙一只手捂住了熙儿的眼睛。

第153章

张三姑娘是六安侯府的小女儿,也是侯府唯一一个待嫁的姑娘,司徒裕今日瞧在眼里,觉她生得花容月貌,少女气息扑面而来,委实也有些心猿意马。

他不是柳下惠,也谈不上忠贞,故而王府从来不少侧室,只常佩的去世,多少还是叫他伤怀,毕竟两人之间的感情虽谈不上缠绵悱恻,举案齐眉却也差不离,他这些日子都没碰女人,偶尔有侧室过来搔首弄姿的要伺候,也觉得反感。

有些后悔当初该好好陪一下常佩,然而时日久了终究耐不住,这张三姑娘叫人眼前一亮,却是让他想起蒋琳来。只可惜她容貌合了他胃口,性子糊涂,到头来香消玉殒。

起了兴头,不免有些冲动,听薛季兰说这六安侯府正要给张三姑娘寻个合适的相公,他便有求娶的心,府里没个女主人,到底不是正常人过得日子。

回到周王府,他喝了酒,有些醉意,但仍跟原先一样,每日都要去看看司徒宛的。这段时间,他们父女两个相依为命,因司徒裕粗心不爱管事儿,家里所有内务便都落在十一岁的小姑娘身上,作为父亲也委实心疼。

行到内堂,只见司徒宛对着烛光正看账本,聚精会神,外人没通报,连他来了都不曾知,司徒裕便悄声行到她身边,一把抢了那账本。

司徒宛吓一跳,待到看清是父亲,皱起秀气的眉毛道:“爹爹这年纪还淘气呢,快些将账本还给我,年前事情多,年后事情也不少呢!”

“什么淘气?”司徒裕把账本扔得远远的,“明明是为你好,你才几岁,这就开始盯着账本看,到时不到三十眼睛就得瞎了。”

她忙揉揉眼睛,母亲不在后,她为她守孝,禁止一切玩乐,可家里没有主母,管事们都听从母亲的遗愿,一应的向她禀告事务,好像拔苗助长似的,她由初时的不适应,渐渐也顺手了。

眨眼间,已快要一年。

听到父亲关心自己,她笑一笑道:“那我不看了,等明儿白天再看。”又问,“三叔家今儿很热闹吧?”

作为子女,给父母守孝很是严格,她是不好出门玩的,但对于司徒裕就没有那么严格了,再者他也闷在家中多日,司徒熠劝了才出去散散心的。

司徒裕笑道:“当然热闹,来了好些人呢。”他轻轻抚摸女儿的头发,看着那娇小的侧脸,柔声道,“要不过两日,我带你去明光寺进香?你也顺便去走一走,如今外面天气已是暖了。”

她摇摇头:“不去,等再过些时日。”

竟是那么固执,司徒裕叹口气,往书案上堆着的账本书册瞧一眼道:“宛儿,可真辛苦你了,要是佩佩还在就好了,或者我…”

司徒宛对这事敏感,猛地抬头道:“爹爹想续弦?”

语气未免有些尖利,但司徒裕见她先说了,有心试探,目光闪烁道:“续弦的话,也可为你分担一些。”

原来真是有这个想法了,司徒宛心生失望,小手在袖中捏了捏道:“我不用谁分担,是不是爹爹觉得我做的不好?”

“当然不是。”司徒裕忙道,“可你毕竟是女儿家,总要有个母亲在身边。”

“母亲已经死了,我这辈子就她一个。”她语气微凉,“父亲要续弦,我无法阻拦,可她不会是我母亲。”

司徒裕被她呛了下,脸颊发热,他明白司徒宛跟常佩的感情,看来她是不希望自己续弦,他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道:“我不会强迫你叫谁母亲,可宛儿,就算为父现在不续弦,将来也必是要的。”

司徒宛是要嫁人的,他不可能孤孤单单一个人活在这府邸。

十一岁的姑娘不是小孩子了,司徒宛听明白了他的话,淡淡道:“我知道,那父亲,您要娶谁呢?”

亮晶晶的眼睛好像天空的星辰一般,司徒裕被她看得更觉惭愧,轻咳声道:“往后再说吧。”他拍拍女儿肩膀,“你早些歇息。”

他转身走了出去。

司徒宛眉头微微一拧,与管事嬷嬷道:“爹爹好像在三叔家遇到哪位姑娘了,不然原先不曾提的,今儿却与我说这些。”

管事嬷嬷道:“姑娘要查,并不是难事。”

“那你去查一查吧。”司徒宛站起来,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空道,“虽然我不想爹爹续弦,可仔细想想,我委实也管不了他一辈子。可那个要做我继母的人,却不能轻易就进了咱们王府的大门。”

犹记得常家人来闹,自家姑娘哭泣无措的样子,可不过长了一岁,她就已经判若两人,管事嬷嬷连忙答应一声。

第二日,裴玉娇惦念着狮子狗,一大早就起来了,刚刚下了床,就听见外头熙儿兴奋的声音,他寻常不这样,她忙问丁香。

丁香使人去院子里一瞧,笑道:“卢管家买了狗了,小小的就两个拳头般大。”

她叫丁香扶着她出去看。

果然外头有只雪白的小狗,不比司徒彰那只长了很有特色的黑毛,这只浑身雪白,乍一看就跟玉雕刻而成似的,她看到司徒修,直朝他走过去:“相公,卢成办事真快,这么早就弄来了。”

“还不是因为你,本王叫他天一亮就去城南买了,正巧遇到一只。”司徒修牵住她的手,“昨晚睡时都在说,现在满足了吧?”

“满足,满足极了。”她笑道,“你看熙儿多高兴啊。”

司徒修叮嘱随从:“还没有训过,怕没轻没重咬到人,多看紧些。”

“这还得训?”裴玉娇惊讶。

“当然,跟人一样。”他揉揉她的脸蛋,“有些人不训就很不听话,非得打手掌心呢,必要时候喊打喊杀才行。”

又在拿她开玩笑,裴玉娇白他一眼,可不知道怎么反驳,好像自己真是被他训好的?一想好悲哀,她哼了哼,不理他了,去跟儿子一起玩小狗儿。

到得二月,连续传来好消息,一是裴玉英有喜了,而是裴玉画顺利生下一个大胖儿子,加之此前科举华子扬中了举人,华家那是喜上加喜,光是鞭炮都不知道放了多少。洗三日,司徒修一家也前去恭贺,裴玉画卸了大肚子,整个人容光焕发,见到裴玉娇头一句就道:“我可是生够了,反正是儿子,就生这一个了!”

裴玉娇笑起来:“不用说,三妹夫定也是同意的。”

她生这孩子吃了不少苦头,华子扬怎会不心疼她?恨不得代替她受了,不过这决议只他们夫妻私下说的,要给华老夫人知道,定是难以通过。

裴玉画拉着裴玉娇的手,瞅着她肚子道:“我这好了,你这又要生了,接着又是二姐,真是没个空闲的时候,我看得再等上七八年,才能消停呢。”她问她,“你到底是要生几个呢?”

裴玉娇叹口气:“我就想再生个女儿。”刚说完,瞧见裴玉画揶揄的神色,她的脸腾地红了,那时自己傻信了司徒修,当真是丢脸了,她嘟起嘴,“你再这样,我往后不理你了!”

裴玉画噗的笑起来:“是你自己心里有鬼。”见裴玉娇更羞,她又伸手拉住她,“好了,我就当不知道,什么都不知道!”

裴玉娇这才又同她说话。

柳安才在三月入狱,牵连甚广,前前后后有二十余官员先后掉了乌纱帽,司徒修与司徒恒成禀告这阵子查到的具体事宜,没有一桩是含糊的,前因后果一目了然,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这是司徒恒成看重的地方。

听这最小的儿子说完,他手指在书案上轻敲了两下道:“朕听说熠儿与柳安才多有交往,张大人胜任巡台一事,柳安才接受不少贿赂,四处打点,才叫他如愿。”

这张大人是薛家一位表亲,司徒修回道:“此事与三哥无关,父皇,三哥的为人,您是最清楚的…”

“朕是最清楚!”司徒恒成冷冷笑了声道,“京都大半官员都去过他王府,朕还能不清楚吗?”

司徒修垂下头,半响道:“三哥与柳安才有来往,但也只因柳安才贬官前的情谊罢了,往后不曾有深交。”

司徒恒成听了没有言语,摆摆手让他出了去。

然而过得半个时辰,却请朝中重臣来到乾清宫,韦氏听得这消息,坐立不安,她忽然想起了常宁公主说得话,也许是她猜错了,兴许司徒恒成真要立下太子了!

也确实是,司徒恒成知道自己年岁已高,这段时间反复思量,是该要立个太子,他已经私底下写了诏书,只还不曾发下来,叫来两位大臣,也是询问意见。

到得傍晚,夕阳徐徐落下,韦氏起身去了乾清宫。

第154章

司徒恒成手里正拿着玉玺,这玉玺是他亲生父亲,也是上一任皇帝,明德帝亲手给予的,那时他已病入膏肓,对自己寄予了很大的期望,他犹记得当初父亲在耳边说的话。

华国的基业是要千秋万代传下去的。

而今,他虽然身体尚可,却也不知哪一日就会否衰败下去,臣子们催得紧,为争这太子之位,司徒渊被废,司徒澜身死,或者定下储君真能安定一些。

听见韦氏求见,他将玉玺摆在一边。

淡黄色的玉在案台上分外显眼,韦氏目光落在上面,心想就是这东西,掌控了天下所有人的命运!

她上前行礼。

司徒恒成看她面色庄重,摆出了皇后的架势,眉毛便是微微皱了皱,他向来不喜韦氏的性格,当年娶她也是顺从父母的意愿,不过她大事上不算糊涂,这皇后之位便一直让她坐着,又因司徒渊的关系,他心里有些歉疚,故而很快就笑了笑道:“你来了也好,这事儿总归要与你商量。”

韦氏没料到自己还没开口,他便主动提了,不免心慌,因司徒渊不在京都,假使他现在要立太子,那定然不是他。

她嘴角略是抖了一下,强自镇定下来道:“不知皇上要与妾身商量什么?”

“立储,朕已是知天命的年纪,是该立个太子了。”司徒恒成看着韦氏,尽量放柔声音道,“虽然渊儿是个好人选,然而他并无意于太子之位…”

他话未说完,韦氏浑身一震,由不得打断他道:“你说什么?”

“渊儿曾写信于朕,称愿意在外效力。”司徒恒成当然明白韦氏的心思,她一心想让司徒渊重登太子的宝座,可他这大儿子已经私底下表明决心,并不想回京都,他微微叹了口气,“朕有负渊儿,如今他愿做什么,朕都愿成全他,既然他在外快活,何妨就此逍遥一生呢?”

韦氏胸口一闷,险些吐出血来。

司徒恒成上前两步,扶住她:“我替他瞒着,也是不让你伤心,可终究也瞒不住,淑君,”他唤她名儿,“你莫再钻牛角尖,渊儿受了这几年的苦,总是变了一个人,你不要再束着他了。”

韦氏心口钝痛,一掌推开司徒恒成,目眦尽裂:“还不是你造得孽?不然岂会如此?渊儿,渊儿他向来出类拔萃,哪个皇子也比不上他,要不是你冤枉他,他会这样?都是你…”她手指着司徒恒成,“如今也是你逼得他离开京都,他才会说不想当太子!”

见她状若疯子,自欺欺人,司徒恒成道:“一桩事归一桩事,朕当年是错了,而今也想着弥补。”

她尖声道:“你能弥补什么?”

手指划过去,竟然在司徒恒成脸上划出一道血痕。

他伸手一摸,放在眼前看去,有淡淡的血粘在指尖,分外刺眼。

韦氏这才清醒一些,对面的人可是九五之尊,不是寻常的丈夫,不是夫妻间吵吵架,能动手动脚的人,可她实在恨透了司徒恒成,哪里肯认错,手指捏成拳头冷声道:“不是渊儿做太子,那皇上立谁,都不用与我商量,妾身告退!”

她转身疾步走了。

司徒恒成看着她怒气冲冲的背影,长叹了一口气。

这一生要说他有后悔的事情,便是错怪司徒渊,然而木已成舟,他心里清楚,司徒渊已不适合再当储君,就跟前朝的隆嘉帝,便是让他当了,没了雄心壮志,早晚误国,为整个华国着想,他不能因为弥补,便硬是恢复他太子之位。

捏了捏眉心,无心再看那一堆的奏疏,司徒恒成走出大殿,坐了马车直往兰园而去。

司徒弦月没料到他此刻会来,略是顿了顿,却依旧拿着花洒浇花。

她鲜少在宫里露面,若不是司徒恒成使人来说,她常年便在兰园住着,他见她还得亲自前来,故而一年里,也是甚少相聚,看她放下花洒,司徒恒成淡淡道:“这天下如此待朕的也只有你了。”

司徒弦月笑笑道:“若不是因你是皇上,这门还未必进得了呢。”

司徒恒成眉头挑了一挑,不置可否。

司徒弦月宽袖一摆请他坐下,亲手斟茶道:“今儿也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便是天气也不甚好,怎得皇上会突然来此?”

“心情不好。”他道。

她打量他一眼,看到他脸颊上的血痕,微微惊讶。

普天之下能让皇帝受伤的,只怕也只有那脾气火爆的韦氏了。

可这夫妻两个的事儿她不想参与,司徒弦月道:“要不我给皇上谈个曲子?”

她坐到旁边的圆凳上,手指略微一动,便有悠扬的琴声扬起,在这幽静的兰园里,似有回响。她原就是才女,样样精通,那琴艺也是千锤百炼,不比宫里任何的乐师差,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一曲弹完,当真称得上绕梁三日。

过得片刻,司徒恒成才将眼睛睁开来,端起茶盅喝了一口茶,香味扑鼻,那是她亲手做得茶叶。瞧着对面的人儿,数十年像是如一日,还是年轻时候那等姿态,闲适优雅,好似世间没有让她费心的东西,若是当初,他能放弃一切,带着她离开京都,今日,自己是否也能这样无忧无虑,对着灿烂的夕阳,与她谈笑风生?

眼里闪过一丝疑惑,他难以猜测不曾发生的事情,放下茶盏,他道:“朕想立修儿为太子。”

司徒弦月恍然大悟。

难怪韦氏会动怒呢!

可这样的大事儿,她能插什么嘴?

然而司徒恒成却看向她道:“你觉得如何?”

几位皇子中,数司徒修与她关系最好,虽然她生性冷淡,然而因司徒修生母的关系,在他年幼时,她对他多有照顾,寻常来往,比起旁人算是稍多一些,在她的角度,自然不会觉得不好。

司徒弦月道:“这孩子原最信任许婕妤,只我不曾料到许婕妤竟是这等人,原还想着皇上兴许会立璟儿呢,如今既是修儿,我心想也是一桩好事。”

坦诚,这是他与她相处最觉愉快的地方。

司徒恒成道:“既然你也同意,那朕就立修儿,过得几日便下诏书。”

她讶然:“皇上不再考虑考虑?”

“不用了。”司徒恒成淡淡道,“朕原怕他太过刚直,不顾兄弟情谊…”

她笑起来:“他对璟儿,可算不得不顾情谊。”

“还有别个儿呢!”司徒恒成道,“你不记得前朝隆成帝?”

那隆成帝是个心狠手辣的,一登基几乎将所有兄弟屠杀殆尽,便不是,也都送去了苦寒之地,岂能不令人寒心?他这几个儿子,司徒澜便是这等人,幸好他也不曾手软,只多少有些懊悔,不曾将他教好了。

听他提起这名讳,司徒弦月颦眉道:“那熠儿?”

他摇摇头。

司徒弦月便不说了,两人喝光一壶茶,她瞧着渐渐暗沉下来的夜空道:“常安,我想离开京都了。”

他的字是常安。

这样的称呼,好似尚是十几年前,她会那样唤他,司徒恒成心弦一颤,手里茶盅落在案台上道:“你想离开朕?”

“我该走了。”司徒弦月道,“在京都住腻了,我想四处去看看。”她将手按在他手背上,“咱们总有分别的一天,你不是不知,便不是今日,也会在将来,或者…”她顿了顿,“你愿意跟我一起去吗?”

司徒恒成难以回答,他看着她的眼睛,想起那年在宫里,他请她留下来。

她也曾说过,你愿意离开宫里吗?

他不曾,他终究没有放开手里的权利,哪怕眼睁睁瞧她嫁给别人。

后来她和离了,他才能重新得到她。

那时她像是伤得不轻,这些年,也是若即若离,到得今日,她终于又要离开了。

见他久久不答,司徒弦月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不过她对他也不曾期盼过,他想着江山美人两不误,原本这就是男人的本性,她何必介意呢?她只要遵从本心就是了,她收回手:“我明日便走,皇上不必相送。”

司徒恒成哑声道:“你何时回来?”

司徒弦月笑一笑:“没想过归期,或许你我今日一面是最后一面。”

这话又何其残忍,司徒恒成想要她留下,然而那时候,他能开得了口挽留他,是因为他年轻英俊,志得意满,而今他已是知天命的年纪,可司徒弦月才不过三十余岁,便这样看上去还是风华正茂,他嘴唇张了张,终究没有说出一句话。

只觉心头绞痛,他看着她明亮的眼睛,站起来道:“保重。”

说完这两个字,他转身走了。

司徒弦月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远处,只觉这辈子恍然如梦,要说任性是有,可谁也斗不过天意弄人,她吩咐下人收拾行李。

才不过三日,司徒恒成就下了诏书,立司徒修为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