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会儿,有人过来了,离了很远就在说话。

“我让冬儿帮我看一会儿,回去给她拿个绣样……”阿夏边走边对春儿道。哪知两人到了,却不见任何人的身影。

“咦,这人呢?方才明明在这里的。”

“是不是冬儿把小少爷抱回去了,和我们走岔了?”

“倒是有这个可能,那我们先回去一趟看看。”

可是回到荣禧院,也没有看见冬儿和小宝,两人只能再度折回去。这一次两人是分开走的,免得又错过。

等过了一会儿两人碰头,依旧还是没找到人,阿夏不禁有些焦急道:“我们先回院子一趟,若还是没回来,就去一趟大厨房或是冬儿的住处。”

春儿点点头,两人便急匆匆往回走了。

因为根本没有意识到小宝可能会失踪,只当是不是冬儿抱去玩了,所以起先只有两个人寻。可大厨房、冬儿的住处几个地方都找过了,别说小宝,连冬儿也没找到,两人这才意识到不对,忙回去报信。

玉蝉把院子里所有人都撒出去四处寻人,之后才去朝晖堂报信。

瑶娘去了朝晖堂,到现在还没回来。

玉蝉到了朝晖堂,瑶娘还在房里没出来,福成守在门外,她将这事说了,福成让她莫着急,吩咐人下去找。

有福总管下命,玉蝉就放心多了,只要人还在王府,就不可能找不到。

可等出去的人回来禀报,还真就没找到。几乎上上下下都找遍了,也没发现人。

“只除了几个女主子的院子里还没找过。”

福成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道:“去找,就说奉了殿下的命。”

“是。”

卧房里,瑶娘并不知道发生的这一切,她觉得现在晋王越来越难对付了。

经过和刘良医的商议,如今每日都会定下一个合适的度帮晋王纾解。可晋王昏迷不醒,只有十分激动的时候才会醒来,却没有意识,只有本能。而瑶娘只有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光凭自己就应付如此高强度的差事。

没办法,她只有另想他法,幸好她也不是没经验的,只有最后才会本尊上。

即是如此,也累得不轻。

房里有浴间,瑶娘梳洗过后,才从里面走出来。边走还忍不住揉了揉腰,直到看到外面的福成和玉蝉才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了手。

两人的脸色有些怪怪的,瑶娘有些疑惑。正想着,就听玉蝉道:“夫人,小少爷不见了。”

瑶娘脑海里轰的一声就炸开了,“怎么会不见了?到底是怎么回事?阿夏呢?那么多人,怎么小宝就不见了?”

“阿夏抱小少爷去看鱼,冬儿找她借花样子,阿夏就回去拿,转身回来不光冬儿,连小少爷一起都没了。我们的人都出去找过了,福总管也命人四下地找,您别着急,小少爷肯定没事的,说不定是冬儿那丫头抱着他钻哪个丫头房里玩去了。”玉蝉尽量安慰道。

瑶娘带着玉蝉匆匆离去,连福成都没顾得打声招呼。

福成转身进了里间,晋王果然坐在床榻前,显然是听见了外面的动静。

他脸颊消瘦,更显得清癯出尘,少了几分威风,却多了几分清贵。尤其此时他长发半披在肩后,更显宛如谪仙。

可惜的那双血红的眼珠破坏了这份仙气,反倒让他显得有几分鬼魅与魔性。

“还没查到留春馆偷那崽子出去,到底是想做什么?”他左手时不时转动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那枚蓝宝戒指,声音冷凝。

福成半垂着头,有些自责道:“那个男人死了,如今知道内情的只有胡侧妃和桃红。桃红是永王的人,这些年永王安插在府里的钉子,拔的拔,策反的策反。若不是这次您病犯了,老奴怕出事,将外面的精锐撤了一部分回来,府里外松内紧,还真没想到这丫头背后竟还藏着一个人。也是发现的太晚,而胡侧妃那里您又吩咐不用……所以……”

所以才只知后因,不知前情。起先只当是后宅阴私,直到死了个人,而那桃红又露出了尾巴,才明白事情没这么简单。

晋王冷哼了一声,没有说话。

“暗十二已经带着人跟上去了,方才递了消息回来,说是对方意图不明,不过暂时似乎没有打算离开晋城的意思。

“他不会做无用功的事,肯定有所图。”这个他,自然指的是永王,晋王太了解这个哥哥了。

只是有什么所图?

“先看着,让人看好那崽子,别让他出事。”

“那夫人那边……”

晋王沉默下来,血红的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道:“先别告诉她,对方既然有所图,必然需要打开一个口子。”

说不定就是选了瑶娘那一环,如今看来也确实是,毕竟现在无人不知晋王有一姓苏的宠妾,甚得他的宠爱。

有时候有些宠爱也并不是那么易得,拥有的同时,也代表着危机四伏。毕竟坐在晋王这个位置,时时刻刻都会面对外在杀机。

“本王倒要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晋王站了起来,吩咐道:“借着这件事,将他在晋城这边的钉子都给拔了,本王那好哥哥觊觎本王的时候也够久了。”

“是。”

“还有另外两处,别让他们借机浑水摸鱼。这一场,是我和他的……”

*

瑶娘在得知如今府里就只剩晋王几个妻妾的院子没找过了,便亲自带着人去了。

这大抵是素来绵软的她,第一次如此雷厉风行。

事实证明她亲自出面是对的,因为很多时候女人比男人要难缠多了,而那些护卫们是外男,这几个女人在名分上是主子,又是妇人家。若真与为难,还是挺耽误时间的。

但瑶娘不同,她即是宠妾,又扯了晋王的虎皮,心中没有底气的人,还真没几个敢掠其锋芒的。

到了后,二话不说,就直往里冲。

但凡有人阻拦,一律扯上晋王的虎皮。

“苏侍妾,你想做什么!”

“妾的儿子丢了,奉殿下的命,各处给予配合。”

“你该不会是故意扯了虎皮当大旗?”自然也有人提出疑问。

“朝晖堂就在那儿,你可以去找殿下问。”

关键他能回答你才成!瑶娘这会儿十分毛躁,也因此格外不耐烦,自然将对方气得不轻。

几个侍妾也就罢,三位侧妃那里却十分难进行,几乎是拼着撕破脸皮。

尤其到了留春馆,胡侧妃特别难缠,竟堵在了正房门前,不让那些侍卫们进去。

“你一个侍妾,竟然敢带着人来搜我堂堂侧妃的院子。”

“奉殿下的命……”

“别拿你那一套来唬人,今儿本妃若是让人你搜了,本妃以后还有何颜面在府里立足见人!”

瑶娘瞪视着胡侧妃,这是她两辈子加起来第一次和对方对上。

也许暗里已经对上了不知多少次,可面上却还是第一次,互不相让,两相对峙。

认真说来,瑶娘是怕胡侧妃的,这种怕不光是因为地位的不对等,以及上一辈子的阴影,还有一种夹杂着钦羡的仰望。

胡侧妃有殿下最看重的小郡主,仅凭这一点就足够傲视任何人,哪怕是王妃也不敢直面掠其锋芒,还得讲究个迂回。

瑶娘并不是太关注晋王的后宅,可能是下意识地回避。可独独胡侧妃她是没办法回避的,因为她两辈子之所以能进王府,都与这对母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知道对方所谓的宠是假的又如何?宠不宠且是其次,最重要的难道不是晋王在帮其造势?

只凭这一点就能看出许多东西了,晋王庇护着胡侧妃,那么明显。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是能容忍旁人轻犯的。

瑶娘并没有把握自己和胡侧妃对上,晋王能站在自己这一边,所以她从来回避对方的锋芒。那一次众目睽睽之下,与其说晋王是在替她出气,不如说是王妃借大势压人。

只是晋王态度是默许的,可没多长时间,晋王就帮其解禁了,足以窥出究竟。

可这一次,瑶娘突然不想去考虑这些问题了。

站谁又有何干系,无忧亦无怖。

“还请侧妃娘娘能够让开!”

“本妃就是不让又如何?!”

胡侧妃脸上的恶意太过明显,甚至让瑶娘有一种感觉,小宝肯定是因为她才会失踪,这更是让她急迫、焦虑。

她没有说话,而是回头去看玉蝉等几个丫头,“将侧妃娘娘请开。”之所以不叫侍卫,也是因为侍卫都是男人,拉扯之间难免会有冒犯。

玉蝉几乎没有犹豫就走了过去,剩下几个也涌了上去,七手八脚将胡侧妃从门前拉开了。

留春馆的下人见了自家主子吃亏,自然也要帮手,场中一片大乱。

还是侍卫们出面,才终止这一切。

“苏瑶娘,你胆大包天!”

她并不胆大,也不包天,她不过是个孩子娘。

现在她孩子不见了,她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瑶娘这边闹出的动静自然传到了朝晖堂,正在与人议事的晋王听了禀报,眉头都没皱一下。

“让她去。”

终归究底,就算福成吩咐了下去,晋王才是这府里的主子,闯的又是女主子们的院子,护卫们看似指哪儿打哪儿,实则背地里不可能不禀报上来。

而随着瑶娘所闯的院子的地位越来越高,请求指令的禀报纷至沓来。

“让她闯。”

“殿下,苏夫人闯了留春馆,胡侧妃不让……”

“让她闹!”

书房里一片鸦雀无声,下面坐的诸多幕僚也就浑然当做没听见。禀报之人退下,晋王轻咳了一声,议事继续。

直至到了思懿院,瑶娘本是心中忐忑,却没想到见到的是大开的院门,紫烟满面笑容地站在院门那处。

“王妃说,孩子丢了,苏夫人定是心急如焚,让奴婢陪着你找找看。”

谢谢!

虽然瑶娘嘴里并没有这么说,但她一直铭记在心。

作者有话要说:晋王:你这个磨人的小妖精啊……

福成:问题是殿下你偷摸了说,夫人也听不见啊。

晋王:让你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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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包照旧,昨天的红包回来后发,面面有事,此乃存稿箱发射。

☆、第76章

第七十六章

与此同时, 晋王口中的小崽子小宝已经醒了。

他发现自己躺在一个胸很大的妇人怀里, 似乎坐着马车,从颠簸感分辨出的。

妇人见他醒来, 即刻就掀了衣襟要喂他吃奶。

小宝满脸厌恶,怎么这些个人见着他就想喂奶,他就长了一副想吃奶的脸?

若说瑶娘要喂他, 他感到的是羞涩和安宁, 别人就是十足的嫌恶了,包括何奶娘。

甚至到现在小宝明明知道何奶娘是个好人, 待他也十分尽心。可这何奶娘就是一点改不了, 总是锲而不舍想喂他奶,不想让他用勺子吃。

似乎在她们心里, 奶娃子就得含着咪咪吃, 才是对的。

妇人见小宝推了不吃,也没再强求,将他抱在怀里,塞了个拨浪鼓给他。

看得出对方是有所准备的,马车的小几上摆满了小奶娃喜欢玩儿的东西, 显然是怕他走在路上哭。照这么来看,冬儿那丫头是被人收买了, 就不知背后之人是哪路人马。

小宝思索之间,马车停了下来,这妇人抱着他和一个疑似她丈夫的人走进一家客栈。

小宝并没有试图大喊大叫,一个不会说话不会走路的奶娃, 即使叫得再怎么歇斯底里,旁人也只会以为他是在闹。所以他十分听话,明明心里火急火燎的,还是佯装天真无邪地拿着拨浪鼓玩。

“这孩子真是个没心没肺的!”进了房间后,那妇人说道。

你他娘的才是没心没肺,瞧不起奶娃?!小宝心里骂。又忍不住想,娘这会儿大抵该着急死了吧。

同时一阵阵忧虑在心,经过这么一出阵仗,小宝也看出将他偷出来的人不是单纯想泄恨,或是对付她娘什么的了,很可能别有目的。

可到底是什么目的?

他娘不过是个小侍妾,虽然得宠,可也福佑不到他的身上来。父皇那么讨厌他,估计这会儿巴不得他能死了,以后再也没有肉中刺。

虽然这种想法很让小宝沮丧,但这却是事实,谁叫他并不是父皇的儿子。

“你说咱们主子费这么大的功夫,偷个奶娃子出来做什么?”妇人好奇地问道。

“不该问的不要问!”

妇人当即闭嘴不吱声了。

*

整个王府都没有找到小宝,瑶娘感觉天都塌了。

刚从王妃院子里出来,她就软了腿。

玉蝉从旁边搀着她,安慰道:“夫人您别担心,福总管已经吩咐人去外面找了,几处城门也着人看着。这里是晋城,殿下的封地,插上翅膀他们也飞不出去。”

“真的?”

玉蝉点点头。

瑶娘莫名也有了些信心,这是来自对晋王的信心,但是心还是止不住焦虑。

一晚上没睡,直到外面天麻麻亮了,瑶娘才撑不住睡了一会儿。

还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就从梦里惊醒了过来。

朝晖堂那边不停的传话而至,见确实在找,也是花了力气找,瑶娘多少还是能放些心的。

她现在最怕的就是,有人对她恨意太过,拿了孩子泄恨。偷出去不怕,只要别下死手。

但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瑶娘就坐立难安,心惊肉跳。

早膳没用,原样撤了。

见瑶娘坐在窗前,像似一尊雕像也似望着外面,玉蝉几个也是担忧不已。可又不知道安慰什么,只能默默不出声。

阿夏来了。

双目肿胀,眼中满是红血丝,一看就是昨儿哭了一夜。

也确实如此,自打知道因为自己的疏忽致使小宝丢了,阿夏就哭死过去好几次。

瑶娘见她来了,只是看她一眼,也没说话。

终归不是心底没有怨,当绝望屡屡降临,总是会忍不住去想那些如果和若是。若是阿夏能警醒些,若是阿夏别去拿那花样子,也许小宝现在不会丢。

可谁能想到冬儿竟是别有心机,这偌大的王府孩子说没了就没了,怎么没的都不知道。

“夫人,对不起……”

瑶娘实在不想安慰人,可看着阿夏那可怜的模样,不禁想起她平日待小宝的好,忍不住叹了一口气道:“你也别太自责了,发生了这样的事,谁也不情愿。”

可惜这安慰太轻飘,阿夏依旧啜泣不已。

瑶娘也不想再说话,正想着自己的心事,突然手里被塞了样东西。

她心里一惊,看向阿夏,吩咐道:“红绸去帮我泡杯茶来。”

等红绸出去了,她才去看手里的东西,是一张折着的纸。

阿夏小声道:“今天早上奴婢起来,发现不知是谁往我房门里塞了这个。上面说要避着人给您,奴婢本来不想拿来,可左思右想都觉得不能瞒您……”

瑶娘识字,去看,果然上面是如此写的。

上面还写了,若是想孩子无事,独自一人去城外某个地方。若是告知旁人,后果自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