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鬓斑白的晋安帝眼中闪过一抹苦涩:“若是朕没弄错,朕应该是你的前……”‘世’字还未出口,一阵剧痛突然袭来,竟是连他都承受不住的疼痛。他浑身无力跪倒在地,只能抱紧脑袋痛苦□□。

而奇怪的是,他对面的晋安帝与他竟有同样的反应。

与此同时,这个黑色空间突然抖动不停,给人一种即将崩塌的感觉。有阵阵银色波纹从眼前划过,双鬓斑白的晋安帝只感觉眼前一闪,世界便突然变了,眼前出现她大惊失色的面孔。

“陛下,你怎么了?”瑶娘慌得连衣裳都顾不得拉上,忙出声叫人:“快来人,去叫刘良医。”

殿门外响起一阵阵脚步声,晋安帝忍着剧痛,伸手想去安抚她:“别,别怕,朕没事……”

可还不等他伸出手,只感觉到眼前一黑,人便晕过去了。

……

坤宁宫里灯火通明,一片混乱之景象。

晋安帝的突然晕倒,让所有人都惊着了。不光几个孩子来了,福成也来了,他回去后刚躺下就收到了消息,衣衫凌乱的跑了过来,到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连靴子都未穿。

晋安帝乃是习武之人,习武之人本就强壮,平时连伤风发热都没有过,突然发生这样的事,也容不得人不惊慌。甚至连乾清宫那边都差人来问过了,不过彼时经过刘良医的施针,晋安帝已经醒了,自然说是无事。

事实上刘良医也确实没诊出任何病症,连他都说不清到底怎么回事,只能静待后观。

“你快把我吓死了。”

瑶娘一直忍着没哭,直到刘良医退下后,才哭出了声。

晋安帝安抚道:“我没事,就是突然头有些疼。”见还是止不住她的哭声,他有些笨拙地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而在他的脑海里,此时有个有气无力地声音道:“别让她哭,亏你还是皇帝,连女人都不会哄么?”

晋安帝心中赧然,面上却是装作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方才他晕过去后,又回到之前那个黑色的空间。不同于之前,这次两人都是一副筋疲力尽的模样,似是被抽了骨头,只能瘫倒在地,连手指头都无法动弹。

经过一系列的试探和交流后,两人只得出一个结论,他是他,他也是他,只是不知从中出了任何差错,明明是同一个人,命运竟奇异地并不相同。

而最大的不同就是她的存在。

至于再多的猜测却是提都不能提,两人曾又尝试过一次,那种神魂崩裂感竟是让人胆战心惊,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这是禁忌,是不能触犯的禁忌,于是只能搁浅。又见外面乱得不成样子,才由唯一能出来的双鬓斑白的晋安帝醒过来。

而原主虽是没出来,却一直在他脑海里喋喋不休,从离她远些,不准碰她,到…反正说了许多。年轻的晋安帝似乎也知道整件事太过诡异,没有太大的信心能短时间从里面出来,所以才一改之前的隐晦点出自己和瑶娘十分恩爱的事情,而是改为了明言警告。

他虽是和对方有一种奇异的亲密感,也知道对方就是自己,可还是不允这个不是自己的自己亲近她。

瑶娘好不容易才在晋安帝的安抚下止住了哭声,抬头却发现几个儿女都站在一旁看着她。当即有一种羞窘感,匆匆忙忙说了一句让孩子们和晋安帝说话,便避到了浴间里去。

“父皇没事就好了。”说话的人是小宝,经过了初始了慌乱,到确定无事,再经过瑶娘哭这么一场,他有再多的担忧也表现不出来了。

倒是四宝眼泪汪汪的,小宝说话的同时,就扑到了床榻上去。

“父皇,你吓到小四儿了……”

于是晋安帝又在脑子里的那个声音的指挥下,开始笨拙地哄起小女儿。

挨着都安抚了一通,晋安帝才将目光放在小宝身上。

他的眼神有些复杂,他上辈子最大的希望就是太子能康健。如今这么个康健的孩子站在自己面前,一如他当初想象般那么出众,他竟有一种手足无措的感觉。

小宝有些疑惑地看了父皇一眼,总觉得他眼神有些怪,怎么个怪法,他倒是一时说不出来。

之后瑶娘从浴间出来,除了双目还有些红,倒是恢复了一贯的镇定了。

“好了,父皇没事了,你们快回去歇着吧。也是娘不好,大惊小怪的,竟把你们都惊着了。”

几个孩子都离开后,瑶娘才回到榻上。

“快休息,让我看你这头疼症定是没休息好的缘故。”

两人躺下,这次瑶娘却再不敢像以前那样贴着晋安帝睡了,甚至那床从来未用过的被子也用上了。方才的情况实在吓着了瑶娘,让她以为是自己对他做出的那些事,才致使晋安帝的头疼症发作,尤其晋安帝好没好谁也不知,她也不敢贸然再试。

一夜无话。

*

接下来的日子里,瑶娘特别紧张晋安帝。

几乎是事事亲躬,从用膳休息到他处理政务,都亲自盯着。这阵子她往养心殿跑得特别勤,生怕晋安帝为了朝政疏忽了自己。

每日都会亲自做许多好吃又补身子的,连带几个孩子,甚至乾清宫那边的太上皇都受了惠。

这日,瑶娘又带着补汤来到养心殿。

晋安帝在里面就听见外面的请安声,他刚放下手中的朱笔,瑶娘便走了进来。

瑶娘穿大红织金缠枝牡丹妆花纱绣对襟夹衣,其上绣有绣二龙戏珠及云纹、寿山福海、四季花等花样,下着宝蓝云龙纹双襕马面裙。头戴黑纱尖棕帽,正中是嵌宝金凤分心,两侧插嵌宝鸾鸟金簪、嵌宝梅花金簪。棕帽下戴黄色抹额及穿珠围髻,耳戴嵌红宝花蝶耳环。

那红蓝相间的一串围髻,轻覆在她眉上,让那两弯半月若隐若现,衬得她芙蓉面越发娇艳,红唇也馥软诱人。

晋安帝垂眸看她在他身边忙来忙去,直到那一碗汤端至他眼前。

“陛下,快尝尝。”她笑靥如花。

他感觉有些恍惚,还有一丝神驰目眩。

脑海里的声音道:“给你吃就给你吃,你看什么看!”

“聒噪!”

哪知他控制不当,竟是用嘴将此言说了出来,瑶娘目露震惊之色,晋安帝忙从她手里接过汤碗,并柔声道:“朕,不是说你的。”

可不是说她,这殿中也没其他人说话啊。瑶娘回头看看侍立一旁的几个太监,挥挥手让他们下去了。

而他为了补救,一口气就把汤喝完了,并道:“很好喝。”

瑶娘这才松了一口气,接过碗来随手放在龙案上,并顺势坐在晋安帝的膝上,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吓死我了,我以为你又犯病了。”

这几日晋安帝时不时冒出一句惊人之言,实在是让人不得不忧心。

“不准说死!”

他下意识用指挡住她的唇,她怎么能死,最好是永远像这样活着。

瑶娘含羞一笑,伸手抓住他的指:“不过就是一时失言,陛下不用当真。”她一面说一面就顺势靠进晋安帝的怀里,小手依旧握着他的食指未丢,放在掌心里磨蹭着。

两人是如此这般亲密的姿势,她坐在他的膝上,娇娇地半靠在他胸前,那娇中带魅的芙蓉面,那诱人的花瓣唇,都诱惑着他去汲取。

晋安帝不自觉地靠近,无视脑中已经炸了的咆哮。

犹还记得,他当年最是喜欢吃她的小嘴儿,感觉里面像似抹了蜜,每次都让她哭哀哀地说嘴好疼,破皮儿了。

他想尝尝她的小嘴儿一个是不是还如记忆中那般好吃。他果然也吃到了,两人唇齿相缠,探索、轻吸、舐咬、粗壮的大舌一下一下卷着粉嫩的舌尖……

“唔……”

蓦地,晋安帝脑子里一疼,像似针扎了。

他眉心不察地蹙了一下,分出一道精神去了那个黑暗的空间里。

“不准你碰她!哈,这办法果然有用!”

晋安帝没有说话,感觉自打这个人被困在这里面,就聒噪得厉害。

“你个老不休,你再是我,你也已经老了。她不是你的,是我的,你别弄错人了。”

他微微哂了一下,轻咳了声:“朕只是敷衍她一二,她已经起疑心了,你又不是不知。”

盘膝坐在那里的晋安帝,心里又酸又涩又苦又甜。酸的是对方占了自己身子,和她有些亲近之举;苦涩的是自己想尽了办法,却无能为力;甜的是两人果然是最亲密的,她会怀疑这个假冒的。

一时间各种心绪纷乱,竟是没了言语。

双鬓斑白的晋安帝看着年轻的自己这样,心里也意识到自己这种行径有些无耻,遂安抚道:“朕答应过你,在想到离开这里之前,不会碰她。可你应知晓若不想节外生枝,有些安抚是必然的。”

顿了顿,他又道:“朕看得出你二人琴瑟和谐,在床笫也是和谐欢愉,想必日里定是不少。如今朕一直拒着她,若是连必要的安抚都无,她定是会多思多虑,怀疑朕是不是有了新欢。”

年轻的晋安帝当然知道这些,最近瑶娘往养心殿跑得很勤,担忧他身子是一个,何尝不是有了疑心。

万般言语,种种复杂,都化为了一句:“你别太过分!”

“自然。”答应的同时,其实他心中的复杂一点都不少于对方。

“你最好想办法赶紧离开,你最好别骗朕,不然上天入地,哪怕你是我,我也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言语之间,年轻的晋安帝露出眼中的狠戾。

“自然。”他点点头,便离开了。

留下晋安帝一人,还是时不时会喋喋不休,可眼神却是暗藏锋芒。

其实说白了,他不过是知道如今形势不由人,而生出的拖延之策。若是他能有办法,哪怕他就是他,以他的心性也不会手软。可惜……

不行,他得找个办法出去才是。

而出去的晋安帝何尝不知年轻的晋安帝的想法,两人本就是一类人,从来不是君子,也从来不喜将自身的命运赋予他人之手。

他不过是佯装不知对方的想法罢了,毕竟她如今能好好的,算是他的功劳。

而他……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各位小仙女的雷,么啾啾

☆、第221章 番外

番外之我穿到我的身上<四>

晋安帝心里苦笑, 眼前一闪,外面的世界清晰起来, 就见她霞飞双颊,水眸迷离,一副待人撷取的娇态瘫在自己怀里。

胀痛感逐渐明显,竟让他有一种欲裂之感。

他闭了下眼睛, 才又睁眼看她, 低沉的嗓音带着遮掩不住的沙哑:“时候也不早了,朕还有几本折子要批,你先回去, 待晚膳朕就回。”他边说边伸手揉了揉她微微有些泛红的眼角。

瑶娘迷蒙的双眸渐渐澄亮,这才发现自己的姿势实在太羞人, 而那下面有什么东西支楞楞地顶着她。她忙急促地站起身, 头也没敢抬地点了点,却在抬步欲走之际,犹豫地回头看了他一眼。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 晋安帝当然知道她在疑惑什么。垂首看了眼多年未情动过的那处, 脸上的苦涩更浓, 之后闭上了眼。

他分神去感受脑海里的那处空间, 此时那个人正陷入昏迷之中。他心里有些后悔, 甚至忍不住去想自己要不要将她拉回来, 继续未完之事。

却仅仅只是想想。

他怎样都无所谓,可他说不定哪日就离了,等原主回来若是知道这事, 心里是否会有隔阂,他会不会又害了她……

他摇了摇头不再去想,打起精神去看奏折。

*

随着晋安帝对这个世界了解的越来越多,他越是深刻地明白其中究竟有什么不同。

若说他走得是一条艰难险途,那么原主走得就是一条康庄大道。

天之宠儿!

似乎什么都十分顺遂,运气好得让人眼红!

可说到底晋安帝从不认为,这世上有什么是只靠运气就能一路坦荡的。明明与他并没有什么关系,可他却自虐似的收集着这一世从命运开始分岔后发生的一切。

为了获得助力,他甚至用言语蛊惑原主给他提供各种信息,而后从外界获得种种信息进行补全。

越是了解下去,他越是感觉所有一切似乎就是命,因为这一世的源头改变了,她并不是徐月茹的人,也不是主动爬了床,所以‘他’从方一开始的态度就是截然不同的。

真是时也,命也!

他自然想到了寒川子,也许这一世的改变俱因为那寒川子。他也清楚自己回去的契机就在寒川子身上,可他竟不想去找那个人。

‘他’明明就是他,身世背景什么都是一模一样,只除了她。其实她也是他的,若是没有他,自然没有这一世的‘他’和她,他完全可以理直气壮地霸占这一切。

这些念头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着。而与之同时原主也并没有坐以待毙,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他竟开始和他争抢这具身体的主导权。虽其本人还是出不来,却也给晋安帝造成了很大的困扰。

不过两人并没有撕破脸皮,都清楚有一道线,但凡僭越就是不死不休。而为了安抚对方,晋安帝已经开始命人在找寒川子了。

寒川子本就一直在京师附近,在通州也是薄有名声,所以很快就被带入了宫。

“万万没想到,竟是旧识。”寒川子见到晋安帝后,便抚须如此说道。

晋安帝心中一惊,以为对方看出了什么,很快他就知道对方为何会这么说了,因为脑子里的那个声音告诉他,‘他’曾经与这道人见过。

“当日一别,未曾想到大师风姿不改。”

“陛下谬赞了,贫道乃是方外之人,心无杂念,一心求道,心澄则宁静。”寒川子合掌作揖为礼,态度不卑不亢,面上带着微笑,澄净的眼眸似乎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清澈。

晋安帝放在龙案上的手指不禁地搓了下,心中在想此人是不是意有所指。实在不是他小题大做,而是发生了这段经历后,他对寒川子此人心中有着很重的忌惮之心。

这是一位帝王对未知之数的一种本能抵触,在他所在的那个世界里,虽他敬寒川子为国师,甚至听信了他之言,费了很多力气摆了那么一个大阵。可说白了那不过是他心中的一种执念,反正无伤大雅,也是求个心安,却万万没想到这一切竟成真了。

就在晋安帝心绪纷乱之际,寒川子说话了:“还不知陛下为何召贫道入宫?难道是为了当日贫道许陛下三卦?”

说着,他苦笑了一下:“当日陛下还是潜龙在渊,让贫道算一算,也能看出个一二。可如今陛下乃是真龙天子,却不是贫道可置喙的。”

“朕找你并非为了算卦之事。”

“那是?”

“不知大师可相信人有魂魄之说?”

寒川子哂然一笑:“看来陛下对道家之法并无了解,人有三魂,分天、地、命三魂。又有七魄,一魄天冲,二魄灵慧,三魄为气……”

*

一直到暮□□临,晋安帝才回到坤宁宫。

瑶娘今日心情似乎很不错,做了满满一桌菜,几个孩子也都在,一家人围坐一桌。

一顿饭吃得欢笑声连连,膳罢晋安帝考问了小宝的功课,瑶娘则陪着几个孩子玩了会儿,才将三个孩子送走。

殿中安静了下来,时间还早,还未到安歇的时候。晋安帝半靠在大炕上,手里拿着一本《上清经述》看着。

瑶娘有些好奇地看了一眼,问道:“陛下怎生看起道藏的书了?”

晋安帝一怔,他没想到瑶娘竟认得这种书。他哪知瑶娘虽是被原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教着,可教了这么多年,瑶娘的见识早已今非昔比。她虽是看不懂这些,但却知道是讲道家之法的杂书。

“朕无事,随便看看。”

瑶娘点点头,便打算先去沐浴了。在迈入浴间之际,她眼神有些奇异地回头看了晋安帝一眼,只是晋安帝似乎在想着什么,并未看到这一幕。

瑶娘进去了很久,再出来时却是换了一身装束。

她黑发如瀑,长及腰间,只着了一身丁香色软绸的寝衣。

寝衣的布料有些薄,在灯光的照耀下微微有些透明,让人一眼过去就看见隐藏其下的纤细腰肢。那腰臀之间的惊人弧度,简直惊心动魄,却又被黑发半遮半掩着,恨不得让人的眼睛变成针,能钻了进去。

晋安帝呼吸一窒,莫名的有些坐立难安。

心绪纷乱之间,瑶娘已经来到他身旁:“陛下可要沐浴?”

他嗓子发紧:“自是要沐浴的。”

“我已经让人备好了水,妾身服侍你沐浴可好?”

“朕自己去。”

瑶娘有些委屈:“难道陛下不喜我侍候你沐浴?”

“这倒不是,朕只是不想累着你。”

瑶娘拉着他的手,爱娇地摇了摇:“我不觉得累,陛下快随我来吧。”

像是被下了**药,晋安帝就这么跟着瑶娘去了浴间。

这浴间与晋王府里的般无二致,甚至比之前更为奢华。乃是晋安帝专门让人砌的,其下埋着暗道,热水从不间断。

浴间里水汽缭绕,隐隐有一种奇异的花香在空气中飘荡,透过水汽可隐约看见正中有一个汉白玉砌的池子,大约两丈见方,四角皆筑有金色的凤首。此时从那凤口中,正汩汩地往外吐着热水。

瑶娘帮晋安帝解着腰间玉带,他按住了她的手,道:“朕自己来。”说着,他便很快褪去了衣衫,只留了条中裤,迈入池中。

实在不是晋安帝急着想做什么,而是衣衫单薄,但凡有些异样便遮掩不住。直到坐入水中,他才徐徐出了口气。

这一口气还未吐完,他一下子紧绷起来,却是身后靠来一个十分柔软的女体。他能感觉到她穿了衣裳,可泡在水里,穿与不穿似乎没什么区别。

晋安帝没有回头。

一张芙蓉面从他颈后钻了出来,吐气如兰:“陛下我帮你擦背吧。”

不等他拒绝,对方便离了他,拿起一块儿帕子在他肩背上搓揉着。他松了一口气的同时,莫名有一种怅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