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就住在清凉殿,以后就可以天天吃御膳房的厨子做的菜了。”太后娘娘潜意识里还是觉得容慎是个小丫头,完全忽略了她已经嫁为人妇的事实,这会儿也拿不出什么充满诱惑的条件了,只能把御膳房无辜的厨子拿出来用用。

容慎:虽然她是个吃货,但她不是个智障啊…叶翡都成亲了,还不自行开府,这算怎么一回事啊。皇宫里除了在外游历、在嘉林读书的皇子,哪还有滞留在宫里的啊。

“皇祖母,再过一年孙儿便弱冠了,按祖制理应开府。”叶翡觉得容慎指不上,得罪人的事儿还是他来做吧。

“另外,”叶翡侧眼看了看张着嘴不说话的容慎,顿了顿慢悠悠地说道:“孙儿已经成亲了。”

住在清凉殿里限制实在太多了,又不可以随便亲亲抱抱,很不好。

容慎连连点头。

叶翡说的对,她可不愿意和婆家住在一起。就算是太后和皇后都很喜欢她,可是距离产生美,没了距离就不美了,要是被她们知道她又懒又馋又任性又缺心眼,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越这么想,容慎越觉得得赶快搬出去。

当然,脑子转的像陀螺似的容慎就没抽空想想,又懒又馋又任性又缺心眼的自己这么不好,她怎么就不怕叶翡发现呢。

太后娘娘不死心,不大高兴地瞪了自家不懂事的孙儿一眼,小姑娘都快被她骗得松口了,谁叫她这个孙儿硬邦邦地插话,又没问他,干嘛插话!

三方僵持一处,气氛不算融洽,容慎暗戳戳地在太后娘娘和叶翡之间瞄来瞄去,正想着借“今天天气真不错哈”打个岔,就从门口进来了一个女官,凑到太后娘娘身边耳语了一阵,打破了僵局。

这女官说的应该是顶要紧的事,不然她们吃饭吃的好好的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跑进来,也实在太没规矩了。

果然,太后娘娘听着那女官的耳语,脸色是越来越不好,容慎合计了一下,得,估计这顿饭吃不完了。

“哀家知道了,你先退下吧,叫锦秋去备了凤撵,哀家一会儿亲自去紫宸殿!”听完女官的话,太后娘娘的眉宇之间已经完全笼上了一层阴翳,完全没有刚才同叶翡和容慎说话时的慈祥。

容慎和也得对视了一眼,双双放下了筷子。

“天色也不晚了,我和阿翡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先回去啦,明天再来陪皇祖母说话。”容慎自动自觉地给太后找了一个理由。

叶翡却微微蹙了眉,沉声问道:“父皇怎么了?”

紫宸殿是当今圣人的寝殿,也不知道皇帝做了什么叫太后生气的事哟。容慎拉了拉叶翡的衣袖,觉得这事儿她们小辈就不要穿掺和了比较好。

太后娘娘冷着脸看了叶翡一眼,已经站起身来,陆陆续续有眉眼低垂的宫娥进来将桌上的菜撤下去,“哀家怎么知道他又做什么混帐事气到你母后了!”

诶?难道是皇帝和皇后干架了?

容慎觉得这事有点大,上前一步挽住太后的手臂,柔声道:“皇祖母可别气坏了身子,夫妻之间吵吵闹闹很正常嘛,我爹爹和娘亲整天也是吵来吵去的。”

嗯,她都把自己爸妈出卖了,希望太后可别一生气气犯病了。

“你不懂,那混帐…”太后娘娘下意识地想跟容慎吐槽,一偏头看到容慎的小脸,才反应过来她还是个小丫头,而这个小丫头,正是她口里那个“混帐”的儿媳妇。太后娘娘再生气也不至于跟孙媳妇吐槽自己儿子,顿了顿拐了一个话题,拍了拍容慎的手,道:“你爹爹是个良人,阿惠能嫁给你爹是她的福气。”

卢氏闺名里带着一个“惠”字,容慎知道这是说她娘卢氏呢,听太后这么说,还有点骄傲与自豪。容明琮脾气大是真的,可也是裕国公府最严重的妻管严,卢氏一瞪眼他就服软了,长房向来是卢氏第一容慎第二,容明琮在三个儿子面前再装比,也只能屈尊第三。是以,她刚才拿她爹妈举例子还真是没啥说服力。

“既然这样,孙儿和阿慎便不打搅皇祖母了。”叶翡很明智,他爹的驴脾气只有太后压得住,这会儿他们在这废话也没用,得叫太后赶快过去坐镇,毕竟太后刚说过,魏贵妃最近可是不大安分。

容慎被叶翡握住了手,赶紧跟着点了点头,得了太后的应许便和叶翡一起回清凉殿了。

晚风习习,撩人沉醉。

吃饱喝足的容慎走了一段路,还是有点不放心,侧头问身旁的叶翡,道:“咱们真的不用跟去看看么?”

“不用。”叶翡不知道在想什么,回答得挺冷淡。

容慎“嗯”了一声,有点讪讪,“那…咱们回去干嘛呀?”

身旁轻轻握着她手的清俊男子忽然停住了脚步,好看的墨色眉眼在夜风中舒展开来,带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声音清冽,“你不是说,你和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吗?”

容慎:⊙﹏⊙?

她那只是随口胡说喂!哪有什么事要忙,这人是傻吗!

“没,没有什么事要忙啊。”容慎傻愣愣地说道。

“哦?”那人低低地笑了一声,好像是在自言自语一般轻声说道:“我还以为…”

他还以为…他以为什么呀以为,身为高冷的静王殿下想象力不能那么丰富!容慎撞了叶翡的肩膀一下,撒娇道:“别打岔,说真的,咱们不跟过去看看?”

万一真给太后气个好歹的,那不还得找白简非忙活。还是叫他在回春堂做一个专心医典的安静美男子吧。

叶翡看容慎真的有点恼了,这才揉了揉她的脑袋,安慰道:“无事,咱们小辈过去,他们面子上总是挂不住的。”

那倒也是。在小辈面前丢人还是有点…

其实容慎早就看出来皇帝和皇后之间关系的微妙了,这俩人虽然在外人看起来伉俪情深,可实际上相处并没有那么融洽,她出入皇宫多年,也算半个“内人”,总觉得皇帝虽然爱皇后,可两个人之间总是隔着点什么,这才能让魏贵妃有机会从中作梗。

原来她觉得皇帝家的事儿和她没太大关系,可现在她成了这俩人的儿媳妇,就不能还不放在心上了,这影响家庭和谐呀。

“父皇和母后关系不大融洽?”斟酌了一下,容慎开口问道。

“阿慎,不是所有的夫妻都会像岳父岳母那样恩爱的。”叶翡沉声说道。裕国公府虽然吵吵闹闹,可鸡飞狗跳中却带着温情,这种温情让他有些羡慕,也想要靠近。

容慎看着垂着眼眸的叶翡,一时间有些后悔。叶翡好像不是很愿意提起这个话题。也是,毕竟那是他的父母,这种争吵,他一定从小看到大,早就习惯了吧。

他是经历了多少次的失望,才养成了这样沉默寡言、异常偏执的性格…

容慎心一紧,忽然抬手抱住了身旁清俊雅致的男子,把脑袋埋在那人清瘦却并不单薄的胸口前,听着他骤然变快的心跳,轻声说道:“叶翡,我们会好好的。”

我们会好好的,就像容明琮和卢氏那样。就像容绍和容老太太那样。

我们会好好的白头偕老,儿孙绕膝,你偶尔跟我发发脾气,而我翻着白眼骂上一句。

臭老头子。

第69章 偷亲

小姑娘很少这样主动地对自己投怀送抱,叶翡身子一僵,随即反手抱住了容慎的纤细腰肢。

前面提着灯走的宫人越走越觉得身后没动静了,一回头,就远远地看见两个主子交叠的身影,脚下一滑,差点摔了一个跟头。

总觉得好像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当年圣人和皇后娘娘最恩爱的时候,也不过如此吧!当真是世风日下,国将不国呀!

破坏气氛!

容慎被那提起的灯光晃了眼,方才充斥了满脑子的情怀也就消散了个干净,下意识地推开了叶翡,心里抱怨了一句,可不是要赶紧搬出去么,这些宫人真是不禁夸,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叶翡虽然被毫不留情地推开了,可心里还是暖暖的,容慎说得话虽然不华丽,可是却是发自肺腑,感情真挚。两人的关系无形之中似乎更近了一步。

回到清凉殿的时候床铺已经铺好,折腾了一天的两个人被伺候着沐浴更衣后,便也就睡下了。

当晚叶翡还是乖乖地睡在西次间的软榻上,而容慎躺在床上抱着被子睡不着。

容慎越想白简非的话越觉得懊恼,她觉着自己简直就是傻。怪不得他说什么她太小了,她那时候还想着他既然这么懂得怜香惜玉,花烛夜那天为什么还把持不住自己啊,原来这人全是骗她的…

脑子里想着这些,还能愉快睡觉了吗?睡不着的容慎索性翻身坐起来,揪着被子想了好一会儿,清了清嗓子,朝已经安静下来的西次间稍稍抬高了声音:“阿翡,你睡了吗?”

没动静?

估摸着某人已经睡着了的容慎咧开嘴笑了笑,掀开被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也没穿鞋,赤着脚踩在西域进贡过来的羊毛地毯上,无声无息地“飘”到了西次间去。

那人好像已经睡着了,一只手搭在床边,另一只手裹在被子里,绸缎般柔顺光亮的长发在水蓝色的锦被里铺散开来,好看的眼睛紧闭着,薄唇微微抿起,安静又美丽。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好看的男人呢?

容慎停下脚步歪头眯着眼欣赏了一会儿她家男人,这才慢慢凑过去,仔仔细细地盯着他的睡颜垂涎美色。

这要是放在平时叶翡醒着的时候,她是不大好意思这么明目张胆地看的,一方面怕自己把持不住惹火上身,一方面她有点怕叶翡。这会儿睡美人毫无知觉了,容慎才敢伸出魔爪。

在他床边蹑手蹑脚地坐下来,容慎第一件事就是把他露在外面那只手拎起来塞进被子里去了。虽然没啥用,可容慎觉得这样好像比较有安全感,因为她接下来要做的事是——

小姑娘忽然俯下身,闭上眼睛凑近了睡美人的脸颊,在他莹白如玉的脸上留下了一吻。

容慎得逞以后稍稍退开了一点,轻轻叹了一口气,好像自言自语一般小声说道:“骗子。”

睡梦中的某人就像听到了她的话,竟然微微蹙起了眉毛。

这个反应叫容慎不禁撇了撇嘴,嘟囔道:“怎么了,说你是骗子你还不乐意?”

那人意料之中丝毫没有回应。

容慎抬手戳了戳叶翡的脸,“不过…我还真是没想到,原来你竟是这样喜欢我的。”

毕竟这个人没有趁人之危,尽管她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就算做什么也是理所应当的。正常的男人在面对自己醉酒的新婚妻子还能把持得住,可见叶翡的意志力是多么强大啊。

容慎又坐在叶翡身旁欣赏了一会儿他清俊的脸,这才满意地站起来,准备再悄悄潜回主卧去。

哪知道她刚一站起来,还没迈出步去,就被身后一股力量猛地揽住了腰肢,拉回了软榻上。容慎完全没有防备,“啊呀”了一声,很快就被铺天盖地的水蓝色遮住了视线。

容慎:…?

鼻间充斥着那人身上熟悉的清冽香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就跌进了那人的怀里,叶翡一缕披散的墨发轻盈地滑进了容慎的衣领,叫她打了一个冷颤,一抬头,就对上了一双黑曜石一样明亮的墨眸。

这人…他…醒了?!

叶翡没给她说话的机会,在容慎抬头看向他的同时便低下头吻上了朝思暮想的樱唇。

小姑娘的芳泽一如既往混杂着淡淡的甜蜜气息,叶翡闭上眼,专心致志的描绘着容慎的唇型。一股一股的酥麻从脊椎传来,容慎哼了一声,完全软了下去,瘫在了那人的怀里。

怀中人的反应叫叶翡更加情动,逐渐加深了这个吻,修长的大手也沿着她的腰线慢慢摩娑着向上,感受着容慎柔软身体的颤栗,内心的一团热火就快要压不下去。

细碎的吻慢慢下滑,从柔软的樱唇到纤细的脖颈,再到精致的锁骨…容慎嘤咛一声,抬手阻止了叶翡的进一步探索。

清俊的男子稍稍后退,蹙起好看的眉毛,暗哑的嗓音里夹杂了一丝懊恼,“抱歉,阿慎,我…”

有些情难自禁…

“你,你什么时候醒的?!”容慎一只手抵着叶翡的胸膛,脸红红的,有点不敢直面惨淡的人生,不敢正视淋漓的“鲜血”,难道是她刚才动作太大把他吵醒了?

叶翡垂下眼,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出一片暗影,“我没睡着。”

言下之意就是——他不但都听到了,还知道她偷亲他了…

出来混的,果然还是要还啊…只是她没想到天道轮回竟是如此之快,占过的便宜分分钟就被占回去了…

“那你,你干嘛要装睡?”容慎欲哭无泪,这个时候只能强词夺理了。

叶翡没理会她,拨开她的手将小姑娘按在了怀里蹭了蹭她的头发,“你呢,不好好睡觉,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容慎被他按在怀里,哼唧了一声,动了动发现完全没有挣扎的余地,便放弃了治疗老老实实地趴在他怀里,憋屈地说道:“睡不着。”

她觉得把自己逼到这个进退两难的份上也是一种天赋,要是她脸皮再厚一点,她就直接问他,“你干嘛要骗我,叫我误会?”,现在倒好,她倒一下子成了采花贼。

“你方才说我是骗子,阿慎,我怎么骗你了?”她在这边进退维谷,那人先发问了,而且看起来还十分认真,大有问不出结果就不会善罢甘休的架势。

叶翡想了半天也没弄明白自己骗容慎什么了,但他觉得这个事情必须要和容慎讲清楚,绝对不能拖延,不然就会像他父皇母后那样越来越隔阂,到最后即便当初的小误会解开,也无法再回到从前了。

这沓麻叫她怎么说的出口啊!叶翡又没明摆着骗她,都是她全程脑补了,她现在要是质问他,叶翡没准还会觉得她思想太不纯洁了呢!

容慎只能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干咳了一声岔开话题,“你为什么睡不着?”

还在担心皇帝和皇后吗?

叶翡没做声。

按照往常,他不说,她也就不会接着刨根问底了,毕竟就算是最亲密的人,也要互相留一点空间嘛。可是此时此刻她比较困窘,又担心叶翡把问题重新绕回去,便不依不饶地接着问道:“咱们是夫妻呀,什么事连我也不能说说吗?难道我这么没用…”

这帽子扣的太大了,叶翡没等容慎垂着头说完,就缴枪投降了,简洁道:“这事说起来话长。”

那就慢慢说呗,反正长夜漫漫,她们有大把时光。

“你还记得白日里我和你提到的晟王府吗?”

容慎点点头,“记得记得。我只知道二十年前晟王同宁王谋反一事。”

背叛是不能容许的,手足的背叛更加诛心,容慎不知道当年晟王怎么会出人意料地站在了圣人的反面,可她知道,圣人成功登基后,就对宁王的党羽做了清剿,身为叛徒的晟王和晟王妃都被打入了天牢,整个晟王府的仆婢都被充做了罪奴。

可二十年前的旧事和叶翡有什么关系?

“我一直觉得父皇和母后之间矛盾的根源就出在晟王府一案上,这案子原本又很蹊跷,这些年来便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注意到容慎光着的脚,叶翡蹙了蹙眉,将容慎整个人拉上软榻,拽过一旁的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这才重新搂回了怀里,继续道:“无奈隔世经年,很多线索都断了,明玉阁查了好久,最近才重新找到一些蛛丝马迹。”

叶翡说到这儿顿了顿,看着怀里扑楞着大眼睛听得认真的小姑娘,似乎在斟酌什么,被容慎拉了一下衣领,这才继续道:“阿慎,这些线索竟然全部都指向了一个地方。”

“哪里?”容慎隐隐地察觉出不对来,忽然想要制止叶翡继续说下去,可是还没来得及,那人已经轻轻地吐出了四个字。

“裕国公府。”

第70章 圣人

容慎翻着眼皮想了一下裕国公府的大家:吹胡子瞪眼的容绍,叙叙叨叨的老太太,精明能干的卢氏,外强中干的容明琮,自有章法的三房,踏实可靠的大哥,沉静自持的二哥,嬉皮笑脸的三哥,傲娇腹黑的四姐,文静柔弱的五姐…

每一个人都有各自的小世界,可凑在一起又是那么和谐。

容慎实在没办法把这个鸡飞狗跳又相处融洽的裕国公府和晟王府和谋反联系在一起。容家一向明哲保身不战队,又怎么会突然和逆臣有了关联呢。

叶翡大约能明白她的心情,其实坦率来说,在他刚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心里也是很复杂的。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阿慎,你不要着急。”叶翡安慰地按了按容慎的肩膀,小姑娘的手脚冻得冰凉,顺着叶翡的动作往被子里缩了缩,眨了眨大眼睛。

“阿翡你开玩笑。”这么大事要她怎么能不着急呢,这要是旁人陷害裕国公府…难道是因为她们家最近太招摇了?也是,容明琮刚调回京里,她和四姐又分别嫁给了备受宠爱的静王和太傅府公子,难免会惹人忌惮,“我们容家到底和晟王府有什么关系?”

这话说起来还真就长了。

叶翡简明扼要化繁为简,道:“当年晟王和晟王妃双双被打入天牢,全府上下充为罪奴,看似一网打尽,实际上却有一条漏网之鱼。”

容慎没说话,静静地等着叶翡说下去。

“这些年我们陆续找到了当年历经此事的旧人,得知当年事发时,晟王妃已有身孕。可是在当年的卷宗记录里,却并没有特别说明这一点。”晟王一案深受圣人的重视,不可能存在粗心大意落下注明的可能,如果当年晟王妃真的怀有身孕,那孩子去哪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容慎脸色有些发白,裕国公府再一手遮天,也不至于能从圣人的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把活生生的一个孩子整没吧!她们图个什么啊!

“阿慎,”叶翡的神情也变得严肃了起来,剑眉微蹙,沉声道:“无论你多么不敢相信,现在最大的可能就是,当年晟王妃的那个孩子,在裕国公府。”

在…裕国公府?

开什么玩笑!

容慎几近失声,震惊得说不出话来。虽说当年容明琮和圣人、晟王一起三人形影不离,可容家也绝不会糊涂到包庇一个罪臣之子,这样的烫手山芋放在府上,就算是做了最不起眼的一个小厮,也是一颗不知道什么时候爆炸的炸弹,容家是疯了才会掺和进去吧!

怀里的小姑娘不敢相信地直摇头,叶翡看了除了心疼,也并不能说什么具有说服力的安慰。容慎虽然小,可是并不是什么事都好骗,他与其说些毫无根据的宽慰的话,还不如紧紧地把她抱在怀里。

“阿慎,你不要紧张,也许事情和你想到不一样。”他能做的只是尽力地找到真相。

容慎伸手环住叶翡的后背,“万一,就和我想的一样呢?”

万一这些年她看到的都只是假象呢,万一容家真的搅进了当年的谋反之事呢,万一圣人不听解释呢,万一…

“阿慎,无论有没有万一,你都是我的妻子。既然娶了你,我就一定会尽力保裕国公府的平安。”叶翡吻上小姑娘微微渗透着凉意的额头,轻声做出了承诺。

这一夜过得并不太平,容慎知道了这事就再也睡不着了,窝在西次间软榻上叶翡的怀里许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

叶翡也没将她抱回去,就那么搂着她躺了下来。他知觉地感到,容慎醒来后,应该是希望第一眼能够看到他的。

这么多年,他始终跟在她的身后,做到的最成功的一件事,就是让她渐渐习惯了自己的存在,让她下意识地对他产生了依赖,每每想起这种依赖,叶翡都会觉得心口充满了一团棉絮,鼓鼓的涨满了胸膛,却又柔软得能把一切都化开。

窗外不合时宜地响起了乌鸦的叫声。

叶翡僵了一会儿,轻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怀中的小人儿放在软榻上,掖好被角,这才翻身离去。

容慎在同一时刻睁开了眼睛。

又是乌鸦乌鸦乌鸦!真讨厌!

叶翡一出门,站在门外的鸦很快就凑了过来,低声道:“圣人请殿下过去。”

叶翡皱了皱眉毛,点点头,提身随鸦消失在了渺茫的夜空里。

紫宸殿。

孤独的帝王负手站在一幅山水画前,久久凝视,背影寂寥。

听见门口的动静,失神已久的皇帝转过身来,看着安静跪在阶下,他最为钟爱的小儿子。

皇后和闻训赶来的太后已经离去,宫人也已经被摒退,偌大的紫宸殿里竟显得有些孤寂,叶骞慢慢走下台阶,在默默跪着的叶翡面前站住,忽然沉声道:“查到什么了?”

叶翡猛地抬起头,眼神甚是不解,“父皇?”

“你不必再推脱,朕一早就知道你一直在暗中调查当年晟王之事。”叶骞轻描淡写地扔出一个重型炸弹,他当然是知道的,若不是他始终纵容着叶翡的追查,许多关卡叶翡如何能丝毫不惊动他?那他这个皇帝做的未免也太失败了。

不过是因为他自己也心中不甘,放不下罢了。

叶翡心中警铃大作,手心里都出了汗,转念一想,却又释然。也许在他父皇心中,潜意识里也是不肯相信晟王真的会谋反,期待着他能查出些什么,这才没有说破也没有制止吧。

“父皇希望儿臣查到什么呢?”此时此刻叶翡并不能确定他父皇内心的准确想法,自然不会直接将裕国公府说出来,想必他医务室不知道的,不然不必如此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