洁白的上面上已经画好了一副墨染的松菊图,看得出工笔细腻,却又不失大气,给人一种仗剑天涯的豪气之感。在这幅松菊图的上方,是几行苍健有力的行楷:“阔别廿载,思君甚笃”。

二十…

容慎掰着手指头算了算,容恒今年也才二十,就和他阔别二十载了?

目光下移,看到落款之处,一枚小小的朱色印章却是一个小篆的“寒”字。

容慎皱着眉毛想了一会儿,突然明白了什么,“啪”地一声合上了折扇。

“怎么了?”叶翡已经看了容慎好一会儿了,她从进清仁宫之后就有些不对,旁人看不出来,可他目光时时停留在她身上,自然是看得出端倪的,上了马车容慎就一直拿着一把男人用的折扇看的仔细,叶翡尊重她,不会说什么,可不代表他不会吃味。

某人有些方面其实是非常小肚鸡肠的。

容慎条件反射般地摇了摇头,抬眼看到叶翡幽深的黑色眸子又有些心虚,蹙着眉毛道:“阿翡,你了解归先生吗?”

他在二十年前忽然于京城名声雀起,却又骤然离京,二十年来不曾回过京城,偏偏赶在皇帝和叶翡都把晟王一案查出结果的时候回京…

他明明会说话,却以哑巴模样行走人间,他明明容貌不俗,却始终不肯露出真的面目…

为什么?

这个全上下都是秘密的人,会用一枚刻着晟王名讳的印章在送给晟王遗孤的折扇上落款?

“先生身在红尘外,不问红尘事,同我只做棋艺上的交流。”叶翡说到这,看到容慎默默地将那折扇重新收回了袖袋,不禁微微蹙眉问出了声,“这折扇…”

“方才在宫里见到二哥,是他遗落了。”容慎说的每个字都是实话,可是面对叶翡黑曜石一样的眼眸这么说完,还是有些说不上来的心虚,又补上一句,“等哪天有机会见到二哥,再给他送去便是。”

虽然她知道,容恒明天就要启程离京,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哦?”

容恒?

平心而论,叶翡不喜欢从容慎口中听到这个名字,容恒和容慎并没有血缘关系,一早就知道自己和容慎没有血缘关系的成年男子,一早就知道自己和容慎没有血缘关系的并且和容慎同住在一个屋檐下长达十四年的成年男子。

他的小妻子刚刚藏宝贝一样地把容恒遗落的折扇收回了衣袖,甚至怕他多看一眼。叶翡觉得他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叶翡这个样子明显就是不高兴么,容慎大致猜得到原因,也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实在太不像话了,语气顿时有些柔软,有些安抚和哄小孩的成分,“无论如何,他毕竟是我二哥,他说他马上就要走了…”也许,是再也不回来了…

毕竟是我二哥。

叶翡冒酸泡泡的心确实得到了一些安抚,不过还不够,他已经看了一天的小妻子今天异常的漂亮,漂亮到,他有些想入非非了。

叶翡没说话,行动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高大的男子忽然弓着身子从马车对面的包绸座椅上起身坐到了容慎身边,没等容慎有什么反应,长臂一展已经将她圈在了怀里,另一只手也没闲着,扶住她的下巴,便低头吻了上去。

柔软微凉的唇在她娇弱的唇齿间辗转,很快就变得火热起来,容慎没有抵抗,反而微微张开嘴,任他灵活的舌头伸进了口腔,膜拜一样扫过整齐的贝齿,同她纠缠在一起。

脑子本来已经放空了,可容慎忽然间不适时地想起了永嘉的那句感叹:“七哥那么喜欢嫂嫂,嫂嫂能嫁给七哥,实在太好了…”

实在太好了…

容慎说不上为什么,忽然鼻子一酸,抬起胳膊环住了叶翡的脖子,回吻了上去。

小小的变化立刻迎来了热烈的回应,叶翡疯了一样,吻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深,手也不受控制地渐渐下滑…蓝色清冷的衣领已经被拽的懈松,大手顺着衣领滑进抹胸,覆上青涩的果实,惹来怀中人的一阵战栗和嘤咛。

火热的唇从唇边吻上脖颈,一路下滑细碎地吻到胸前,容慎这个时候什么都不想去想了,什么晟王,什么二哥,什么马车,什么太平公主,动情的十分,她只想叶翡不要停,不要停…

不知什么时候,腹部已经抵上了一个火热的硬物,容慎知道自己看可能是玩大了,下意识地想要推阻,可脑子里的那根弦早就烧断了,这个时候的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说出拒绝的话来。

说白了,叶翡让她无法拒绝。

两个人的喘/息声渐沉,容慎忽然觉出一股热流从小腹翻涌而来,紧接着,便是难以言喻地一阵绞痛,有什么不可避免地倾泄而出,浸湿了湖蓝的裙子。

脑子猛地清醒过来,容慎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在头顶爆裂开来,使劲将叶翡推到了一边。

这拓麻实在是,怎一个尴尬了得啊!

千呼万唤不出来的大姨妈,偏偏在这个时候来造访了!

第92章 长大

被推开的叶翡一颗心猛地一沉,原本动情的黑色眼眸也有些受伤。她为什么忽然推开他,是因为她清醒了吗?还是,不愿意吗…

不过,很快,叶翡眼底的失落就被担忧代替了。

小姑娘双手捂着小腹,脸色苍白,一点血色都没有,额角也开始慢慢地渗出细密的汗来。

这模样不太对。

叶翡第一个反应就是容慎病了,这会儿也顾不得方才心中的失落,连忙倾身过去,关切地摸了摸她的额头,柔声道:“怎么了?”

怎么了,容慎还真不知道怎么对叶翡说她亲戚造访这件事。坦率讲,她甚至不知道叶翡到底有没有这个常识。

不过,现在这些都是次要的,重要的是,她快要疼死了…

小腹上的胀痛如同滔滔的江水,来势汹涌,完全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容慎一点绝望,她觉得自己平时挺养生的,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疼,难道是她今天早上喝了绿豆粥?

而可怕的不止是肚子痛,还有一样波涛汹涌来势凶猛的桃花癸水,容慎第一次觉得,蓝色和红色相比,实在是不大可爱的…

感觉困窘又无奈。

叶翡是真的不知道容慎怎么了,只是看着她脸色苍白蹙着眉的模样,知道自己心爱的小妻子在忍受着痛苦,心里未见比容慎好到哪里去,将马车帘子掀起了一条缝,急声吩咐道:“去请白大夫来,快!”

来个大姨妈找什么白大夫,容慎一想到一会儿要和虽然已经年到中年却还风度翩翩的白仲谦描述自己的状态,就觉得人生都无望了,伸手想要阻止叶翡,那人已经放下了帘子,顺势将她的手一握,安慰道:“没关系,阿慎,白大夫很快就会来了,你再挺一会儿,就一会儿。”

容慎:…他来不来其实没啥去区别啊,唯一的区别就是,白大夫来了她更尴尬啊…

人生真是…一言难尽…

这会儿马车已经到了静王府,叶翡想也没想,直接将容慎打横抱了起来,大步地朝府里走去。

容慎也顾不得别的了,只祈祷着自己湖蓝的裙子上可千万别有什么,一路上谨慎地捏着裙角闭着眼睛不去看途中一脸惊讶的府婢和府丁的神色,已然生无可恋。

很快,容慎就被动作轻柔地放在了她们柔软的大床上。容慎看了一眼身下雪白的缂丝雪锦床单,觉得脑袋更疼了。

静荷和雅荷正在屋子里料理,一见自己的主子被打横抱回来,吓得不行,赶忙簇拥上来,急得都快哭了,“姑娘这是怎么了?!”

早上走时不是还好好的吗,怎么回来就这样了!

容慎看了一眼一步都不打算离开的叶翡,琢磨估计也是避不开叶翡了,只好硬着头皮吩咐静荷道“你去拿床褥子来,给我垫在身下…”

冷不丁来这么一句,静荷先是愣了愣,不过毕竟是伺候过人的,很快就明白容慎这是怎么一回事了,脸一红连忙点点头,扭身去西次间拿了一床被子铺在床上,容慎这才小心翼翼地挪到了褥子上,看着洁白无暇的床单松了一口气。

“那东西,想必母亲已经叫你们准备好了吧,去拿来,伺候我换上。”容慎发誓这段话她真的是咬着牙说出来的,不是因为痛经,而是因为,叶翡全程都紧皱着眉头看她吩咐这吩咐那的,简直要尴尬到爆炸了。

静荷连忙点点头,拉了拉雅荷的衣服,和她一道溜出去拿东西了,只剩下已经尴尬癌晚期的容慎和一脸迷茫加担忧的叶翡面面相觑。

“阿慎,你到底怎么了?”叶翡上前一步紧紧地抓住了容慎的手,容慎好像知道什么,可又不肯和他说,神色也奇怪,叶翡觉得自己快要急疯了。

“我其实…”容慎想了想,还是不知道怎么启齿,正斟酌着,就听见外面的府丁隔着门板高声通报道:“小白大夫到了。”

小白大夫…白简非?

容慎觉得脑袋更大了,她就是亲戚拜访啊,怎么全世界都要知道了的感觉…真是…简直了…

虽然要的是白大夫但来的是小白大夫,可叶翡也顾不得那么多,赶紧请白简非进了屋。

白简非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说容慎出事了,他父亲白仲谦又不在,便马不停蹄地赶过来了,没想到推门进去,看到的却是容慎一脸尴尬坐在床上的情景。

说好了生了急病呢?

容慎这除了脸色有些苍白,哪有生病的样子?逗他呢?烽火戏诸侯吗?要知道他来的时候可是悄悄带了把打磨锋利的手术刀,准备给她割阑尾的啊!

容慎看着白简非一脸蒙比的模样脑袋更疼了,连忙朝他使了一个眼色。白简非虽然很困惑,可是还是很机灵的,立马转身对杵在床前的叶翡道:“王妃这病有些蹊跷,白某要单独和王妃谈谈,还请王爷…”

说着,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叶翡根本不想出去,尤其是对方是白简非的情况下。可看到容慎坐在床上频频朝他摇头,只好咬牙转身出了门。

门一关,白简非就忍不住了,抱着手臂上上下下打量了容慎一遍,道:“不是急病么,你这不像啊?”

容慎这时候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真是上辈子也没做什么坏事啊,怎么就这么惩罚她…走了一个叶翡,又来一个白简非。

“没什么,我…我只是来了那个,阿翡不懂,小题大做了。”容慎揉着额角说出以上的话,觉得自己十四年来经营的形象已经完全坍塌,很快就要升级为“爱咋咋地”了。

白简非也是张着嘴巴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把快要脱臼的嘴巴合上。

哦,原来就是…合着以后月月都得请他一回么?

“你怎么不告诉他?”看叶翡都快火上房了,容慎也太狠心了。

容慎:…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说么…

当是时,门口响起一阵喧哗,容慎听到了静荷的声音,抬高声音叫静荷进来,又回头看了看白简非,“你不会还要杵在这儿吧?”

白简非:好像他愿意似的。

“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成了吧。”白简非举手投降,一面退出去一面在心里合计了一下,许是应该给容慎开些补血止痛的药,帮她调理一下。小姑娘白活一世,连自己身体都没照顾好,也是让人操碎了心。

叶翡见白简非这么快就出来了,心中更是担忧,走上前去想要问问,就见白简非举着双手嘴里念念有词,一副不太正常的样子。

“王妃这不是什么大病,只要好好调理,以后都不会这般难受了,只是这七天来王妃脾气可能不大好,也不能吃凉不能吃辣,待会儿白某除了开一张方子,还会给王爷写一份忌口的食物清单,王爷按着单子吩咐给厨房便可。”

“可阿慎…”

“白某能说的已经都告诉王爷了,剩下的王爷去问王妃即可。”白简非说完,便跟着府丁去别的屋子开药方去了。

叶翡又在门外徘徊了一会儿,这才被面色红润的雅荷请进屋去。

容慎这么一会儿已经换了一身衣裳,呆呆地坐在床边,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静荷雅荷立在一旁也低着头,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高兴。

叶翡越看越觉得奇怪,不解地问道:“阿慎?”

容慎这才抬起头,将静荷雅荷支了出去,这才不大好意思地说道:“我没什么事,就是…额,来了月事…”

看着叶翡脸上毫无变化,容慎不禁在心里暗叹了一声,叶翡不会纯洁到这个地步吧,连月事是啥都不知道…她还得怎么解释啊她!

“嗯,意思就是…”

“意思就是说,我的阿慎长大了?”说到这叶翡不可能还不懂,毕竟是宫里长大的孩子。他等了她这么久,终于,终于,他的小姑娘长大了。

容慎红着脸点了点头。也可以这么说吧,就是好尴尬…不都说大姨妈是长耳朵的,现在她信了…

效果还真是,立竿见影啊…

晚些时候,白简非又来过一次,虽然容慎是穿越而来的人,不过这么优沃的生活条件还能把自己身体搞得这样,可见她也没长什么心,因此,他又老妈子一样嘱咐了容慎许多,把那药方拍在容慎面前,这才放心地回宫去了。

容慎只是多年不曾经历,冷不丁疼起来有些招架不住罢了,等到了晚上的时候已经习以为常,除了觉得没什么精神之外,倒也不至于起不来床。

吃过了晚膳,趁着叶翡被叫出去接受管家汇报府上帐务的当,容慎也拿着那把折扇,朝归墨住的院子去了。

有些事情她必须要去和归墨确认一下,即便与她没有任何关系,容慎仍觉得,如果那是真的,她心里会好受一点。

第93章 真相

归墨喜静,又是泛舟江湖之人,叶翡深谙这一点,因此并没有给他配备伺候的人,整个院子虽然不小,出去洒扫的府丁,屋里屋外也就只有他那个书童应付。

容慎拿着折扇过来的时候,那书童正背对着门口收拾包袱,而归墨低着头在灯下看一卷棋谱。

屋里静静的,甚至没人发现容慎的出现。

“归先生。”容慎清了清嗓子,在门口站住。虽然静王府是她家,可现在毕竟是归墨住着,他又那么多秘密,撞见什么不该见的事情多不好。

清脆的声音在屋里荡漾开来,屋里的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的事情,扭头朝门口望去。

这个时候在这里见到王妃,归墨有些惊讶,眉毛微微挑了挑,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要说话,却没有说。

容慎也不说话,只是抬手扬了扬之前藏在袖子里的那把折扇。

没想到自己刚送出去不久的折扇竟然已经易了主,归墨果然很吃惊,想到那孩子的言行举止,心中闪过万千猜测。

他和容恒见面不多,却看得出,整个裕国公府里,容恒和这个最小最被娇惯的六姑娘最为亲近。此时白玉折扇握在那人细白的手上,意味着什么呢?

书童显然是丈二的和尚摸不到头脑的,看看举着一把折扇的静王妃,又看看自家忽然皱起眉头的主子。后者朝他使了个神色,摇了摇头。

毕竟是跟了归墨这么多年的人了,归墨什么意思他还能不知道吗,见归墨如此,立刻特别有眼力见地放下了手上的东西,抬步走出去反手掩上了门。

“归先生是要走了么?”容慎没定动,站在门口不远处放下手臂,将那折扇重新隐回到广袖之中,心中的猜测越发明显起来。怎么就这么巧,容恒要走,他也要走?

归墨点了点头,开口声音还是一如既往地嘶哑,不过声线很稳,容慎听了几次也不觉得难听刺耳了,“明日便走。”

这人,还真就是那种能回答一个字绝不说第二个的人,容慎问什么,归墨就答什么,半分不同她客套,四个字结束对话,也不再说下去。

容慎看着归墨将手中的棋谱放在桌子上没有丝毫隐藏,这才放心大胆地走进去,将那折扇“啪哒”一声放在了桌子上。

“归先生可还记得这折扇?”

容慎问得就是一句废话,折扇是她推荐的,他还能不记得?不过她也只是找一个话头罢了,屋子里□□静了,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叫容慎觉得有些尴尬。正常的聊天难道不应该你抛出一个问题我回答再抛出一个问题吗,归墨这是妥妥的聊天终结者啊。

归墨显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慢慢点了点头。

“当初给归先生推荐时,阿慎并不知道这折扇是给谁的,没想到归先生是送给二哥的,倒误打误撞正好符合二哥的秉性。”容慎笑眯眯地说道,“今日在宫中碰到了二哥,他不慎把这折扇遗落在我这儿了。”

归墨还在犹豫容慎到底有没有发现折扇中的蹊跷,不过,从第一次见到容慎开始,归墨便对她很好奇,一个能叫叶翡痴心不悔这么多年来始终念念不忘的姑娘,除了长相甜美之外,必定还有什么其他吸引人的地方吧。

“听说二哥明天也要离京了,我想着怕是见不到二哥了,不知道归先生能不能碰见二哥,替阿慎将折扇转交给他?”两个人都在试探,不同的是,归墨惜字如金,而她只能主动出击。

归墨点了点头,话说到这个份上,容慎必定是有些把握的,小姑娘喜欢开门见山,他也不同她绕圈子,反正很快大家都会知道了,“二公子已同归某商量好,明日同归某一起离京,游历天下,折扇…归某必定转交到手。”

容慎笑了笑,归墨的态度还是很配合的,也省的她兜圈子了,“只是不知道,二哥是以什么身份随先生周游天下的?”

是儿子,还是弟子?

归墨又是短暂的沉默。

“王妃都知道了?”

她其实啥也不知道…不过容慎才不会这么说呢,自己装的比,哭着也要装完啊,因此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歪头笑了笑,“我想我知道的,一定比阿翡知道的多。晟王殿下。”

她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也只是想要炸一炸归墨,太后和皇后对他态度太特别了,他又和容恒牵扯不清,那折扇上的印章…她不信归墨和晟王一点关系都没有。

只不过,先是晟王之子,这又冒出来一个晟王本人还活着…若是当今圣人知道了,得是什么心情啊。

她本来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没想到归墨听到她轻飘飘地后四个字,竟然难得地笑了,“王妃果然冰雪聪明。”

还真是…真是晟王。容慎听到肯定的答案,心里这个复杂,容恒在裕国公府长大,已经是私藏反贼余孽,现在又出了个晟王还活着…她不知道晟王和裕国公府又有多大关系。她爹容明琮还真是顶风作案的一把好手啊!

而且,都是瞎猫碰见死耗子,聪明啥…容慎心里吐槽,脸上还是面不改色地接受了这个不虞之誉,趁热打铁道:“不过阿慎还有些地方不明白,不知道殿下能否为阿慎一一解答?”

“晟王早在二十年前便已经死了,天下如今只有归墨,没有叶寒。”归墨淡淡地说道,“王妃也不必如此称呼归某。”

也行…不然她作为侄媳,有些话还真是不好问。

“王妃想要问什么?”

“阿慎不明白,归先生是如何逃脱二十年前的杀身之祸的?”如果说容恒的存在是碰上了幸运的巧合,才阴差阳错顶替了容家二公子的身份,那么晟王身为要犯,只怕不是那么容易蒙混过关的吧。裕国公府在这里面,又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归墨当然知道容慎之所以对他感兴趣,绝不仅仅因为好奇,更多的,是因为容明琮和他的关系。

“这话说来便长,归某能活下来,也是一个意外罢了。”归墨将灯台里的灯花挑的更亮些,似乎是为了让屋里的气氛轻松些。

容慎听他慢慢地、不用带一丝情感地,像讲一个别人的故事一样讲着二十年前的往事,才知道,归墨能过活下来,还真的和裕国公府没有半毛钱的关系,裕国公府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甚至和她想的完全相反。

二十年前,当今圣人叶骞一怒之下将晟王府上下几百口打入天牢,除去晟王妃被皇后以大吵一架为代价强行接出了宫去,其余人等发配的发配,充军的充军,严重些的,便处以了死刑。

而晟王更是必死无疑。

只是终究还是兄弟,圣人虽然再不曾见过晟王,却格外开恩,没有按照乾律处置,而是赐了一壶鸩酒,为晟王保全了最后的面子。

晟王叶寒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当即饮下了毒酒,可没想到,那毒酒没有要了叶寒的命,只是哑了他的嗓子。

叶寒的旧部不忍自己的主子如此惨死,暗中调换了计量,保全了叶寒的性命,在叶寒“死”后,想方设法将他弄了出去,好好医治,这才挽救了一条性命。

容明琮本来是不知道的,只是那旧部心中有恨,又觉得这江山本该是叶寒来做,私下钻营,这才联系到了容明琮,鼓动他暗自结党,同叶寒里应外合,索性将这谋反的罪名做实。

“可我爹爹…”容慎听到这儿,猛地摇摇头不敢相信,她爹爹怎么会是…不,这些年,裕国公府和皇室的关系,是有目共睹的…

“你爹爹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归墨见容慎这个反应,解释道,“那时正逢恒儿出生,被偷梁换柱做了容府的二公子,明琮便以此相胁,将恒儿作为了人质。不然,你道为何我们父子分离多年。”

这么说容慎觉得更不能接受了,裕国公府上上下下对容恒神出鬼没都是习以为常的,容恒也时常十天半个月都不路露面,他若想走,早就走了。

“我本无谋反之心,不然当年何苦亲去宁王麾下作细作,只是当时碍于旧部的救命之恩,不好拒绝罢了。明琮为救下恒儿冒了那么大的风险,我知他的情意。毒解以后,我便与旧部约定,五年之内按兵不动,一面以棋圣身份积聚威望,一面观察,若是五年之内圣人无德,便揭竿而起,取而代之。”

只是叶骞虽不是什么千古明君,也不似历代先帝那般专情如一,却也励精图治,不曾在政务上有丝毫松懈。

也许他也知道,得到这江山的他,也曾双手沾满兄弟的鲜血。如果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他能做的,就是好好守住这江山。

叶寒在京中留了几年,机缘巧合之下又成了叶翡的师父。他本不愿同皇室再也任何瓜葛,却被叶翡的天赋异禀所打动,没想到即便是易容得几乎毫无破绽,还是被偶然遇见的太后撞破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