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方道长见此摆摆手,淡定道:“这事儿虽说有点棘手,但也不是不能解决,你们不必太过担忧。“

想起自家师父前段时间因为摸不着这事儿的头绪而上蹿下跳,整日乱发脾气的样子,宋修和忙问:“师父这是终于找到解决之法了?”

什么终于!也就费了点小功夫而已。四方道长不满地看了这呆徒弟一眼,摸着长长的胡子脸色高深道:“所谓道法,皆是逆天之行,只要做过,便一定会有迹可循。而只要找到对方出手的痕迹,便能找到解决办法。不过此事有个前提,那就是你们要先找出那个背后设阵之人才行。不然这般无头苍蝇似的,不好行事。”

“可人海茫茫,我们怎么才能找到那人呢?”事关自身安危,苏妗心中很有些不安。

“离得太远没法设阵,当时事发的时候,那人必在你们附近。”四方道长说着又道,“且据为师推断,那人针对的应该是你们其中一人,只是那雷劈下的时候,你们恰好撞到了头部,这才阴差阳错地进入到了彼此的身体,避开了那人真正的目的。所以我猜,那人可能会再次对你们下手。未免再出什么意外,为师一会儿给你们画个符带在身上,可安神定魂,用作防身。”

“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换回自己的身体?”越瑢现在最关心的是这个。

四方道长看似慈祥实则幸灾乐祸地看着他:“等找到那个人,解决掉他之后。放心,为师已经确认过了,互换身体只是有些不方便而已,没有其他危害的。”

越瑢:“……”

***

虽说没法马上换回身体,但事情总算是有了点眉目,苏妗和越瑢商量了一番,准备明日就启程回京,好早点把背后坑害他们的人找出来。

越瑢赞同她的说法,只是以还有点要紧事要办为由,把启程返京的时间往后推了几日,然后回头就以最快的速度传了封信给自家破爹——我打算回京长住了,快给我安排起来!

苏妗不知道自家可怜的男人想回京还得千挑万选一个完美的时机,这天晚上吃过晚饭后,便早早地躺下休息了。

被人恶意盯上的感觉很不好,她心里有些烦忧,不过想到还有个仙君转世的夫君在自己上头顶着,又没有那么愁了。

老天爷应该不会对他的亲儿子见死不救吧……

“姑娘,世子爷说他今晚要修行,不回来睡了,让你早点休息。”这时栖露在外头敲了敲门。

“知道了,”苏妗回神应了一声,“你也去睡吧。”

“行,那有什么事儿您随时叫我。”栖露就睡在隔壁,说完就下去了。

苏妗起身灭了烛火,躺回床上闭了眼睛,可大约是心里存着事儿的缘故,竟是迟迟没能睡着。她翻来覆去地滚了一会儿,越发觉得清醒,再加上接连吃了好几天的素,肚子里一点油水都没有,更是有种心下胃里都空荡荡的感觉。

她有摸了摸肚皮,有点惆怅,正想起来倒杯水喝,窗外突然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像是有人在敲打窗户,又像是有东西在窗户上摩擦,隐隐还伴随着“吱吱”的怪叫声,听起来有些渗人。

苏妗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坐了起来:“谁?!”

“吱吱!”

奇怪的声音越发急切了几分,苏妗皱眉,左右看了看,拿起案桌上的铜制烛台放在身后,慢慢朝那窗户走了去。

窗户是木制的,因天冷,关得很严实,苏妗一手去推那窗户,一手举起了手中的烛台……

“吱吱!”

刚开了一条缝,便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迫不及待地挤了进来,苏妗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发现是一条尾巴。

“吱吱!”不等苏妗继续动作,尾巴的主人便一把抓住窗户的边缘,将它用力推了起来。苏妗一看,竟是只毛发呈灰褐色,长了两道白眉的猴子!

猴子见到她很开心,举着爪子吱吱乱叫了两声就跳上了她的肩膀,苏妗下意识用手托住它,心里十分惊奇,这大半夜的,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个小家伙?

白眉猴子却似乎跟她……或者说跟她这具身体的主人,越瑢很熟,拿脑袋蹭蹭她之后便跳到不远处的案桌上,从怀里摸出了三个圆滚滚白胖胖,约莫拳头大小的……

鸟蛋?!

苏妗看着桌子上的东西惊呆了,那白眉猴子却是仰着头开心地叫了两声,一副“这些都是我找来送给你的,你快夸我厉害”的样子。

苏妗:“……”

苏妗没忍住,重重地咽了一下口水。

鸟蛋啊……荤腥啊!!!

第25章

月黑风高夜, 正适合做点偷偷摸摸的事。比如说翻墙溜出道观,去后面的山林里找个地方,生个火烤个鸟蛋吃……

换做平常,苏妗肯定不会为了三个鸟蛋去冒险, 但接连吃了这么多天的素, 她嘴里实在是快淡出鸟来了。这几颗鸟蛋虽说算不得肉,可好歹也是荤腥,能解解馋啊!再加上越瑢今晚不回来睡, 他们住的院子又正好靠山……这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还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因此很快苏妗就穿上衣服, 拿来屋里点灯用的火折子,揣着那三颗鸟蛋悄声出了屋。

为了以防万一, 她还特地找了块颜色灰溜溜的布巾半包住了脑袋, 只漏出越瑢一双狭长的凤眼和半个高挺的鼻梁——滑稽是滑稽了点,可这样一来, 就算碰上什么人也不会轻易被认出来了, 安全!

“吱吱!”白眉猴子见她要出门,先是愣了一下,随即便高兴地甩着尾巴跟了上去。

出去玩什么的, 好呀好呀!正好它发现了一个特别棒的地方, 他一定会喜欢的!

小家伙显然经常在这附近出没,对这里的地形十分熟悉, 苏妗发现这一点后便让它走在前面带路, 自己一边四下观察一边快步跟上。

如墨的夜色中, 一人一猴悄无声息地出了院子,翻出矮墙,往道观后头的山林里摸去。

“吱吱!”这边这边!

“还往前走?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山林里草木繁盛,地势崎岖,并不好走,苏妗本想随便找个位置隐秘些的地方把这三颗鸟蛋给解决了,但这白眉猴子却一直引着她往林子深处走。她有些好奇它想做什么,又想着最近天气暖和了不少,再往里走走也许能碰上什么山鸡野兔之类的“真肉”,便忍不住咽着口水跟了上去。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后,白眉猴子在一处草叶极为繁盛的灌木丛前停了下来,然后回头冲苏妗吱吱叫了两声,随即尾巴一甩钻了进去。

这灌木丛生长在一处高大陡峭的山壁下面,里头瞧着实在不像是有路可行的样子,但白眉猴子钻进去之后就不见踪影了,苏妗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它出来,便尝试着拨开眼前茂盛的草叶,弯腰钻了进去。

本以为里头最多就是个小山洞什么的,谁想竟是一条半人高的通道,而通道的外面,则是另一片陌生的林子。

苏妗有些惊讶,晃着火折子四下看了看,没看到白眉猴子。

“小猴子?吱吱?你在哪儿呢?”

她边往外走边叫了几声,然而那白眉猴子也不知跑哪儿去了,始终没有再出现。

深山里多猛兽,苏妗不敢太大声,免得引来不必要的麻烦。又想着那小家伙可能是玩累了回家了,便也没再找它,只随手捡了些干柴,找了个相对平坦的地方坐下来,准备生火烤蛋。

却不想刚放下蛋准备生火,黑暗的夜色里突然传来一阵属于人类的脚步声,苏妗心下一惊,下意识灭掉了手里的火折子。

这大晚上的,还真有人跟她一样不睡觉来山上溜达啊?

苏妗心中惊奇,仗着夜色黑暗,自己所在的地方又比较偏僻,悄悄往前走了几步。她向来胆大,这又是深山老林又是一片漆黑的,竟也不觉得害怕,反而颇有兴趣地伸长了脖子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去。

“快点,跟上。”

是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听着有点耳熟,苏妗仔细想了想,想起了他的身份——这不是他们到的那天,跑上来迎接他们时说“二师嫂您也来了,一路辛苦了”的那个外门弟子么。

这么晚了,他带这么多人跑到山上来做什么?还摸黑走路,火也不点。

苏妗越想越觉得奇怪,但天色太黑,又没有月光,她看不清他们在做什么,只能隐约看见有两个队伍正迅速而有序地往林子深处走去。

苏妗心里特别想跟上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但身子却没动。

她很明白“知道的多了并不一定是好事”这个道理,因此虽然天生好奇心旺盛,却从不放之任之。

这些人半夜摸黑山上,行动间又是一副训练有素的样子,显然是有什么秘密的事情要做。而但凡秘密,一定伴随着麻烦。苏妗只想安安稳稳地过自己的小日子,并不想沾染任何麻烦,所以她很快就压下心里的蠢动,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就在她转过身,准备换个更隐蔽的地方烤鸟蛋的时候,一旁的树丛后面,突然闪电般袭来一阵冷厉的杀气。

苏妗愕然大惊,凭着本能险险地避开了来人那可怕的一击。

“你……”一句话不说,上来就动手打人什么的,有毛病啊?!苏妗莫名奇妙,又见这人连个问话的机会都不给自己就又接二连三地攻了过来,顿时就恼了。

要打架是吧?好,老娘奉陪!

仗着夜色黑暗,自己又蒙着脸,苏妗放开手脚跟那人打了起来。

因那人穿了一声黑衣,脸也蒙了起来,苏妗看不清他的模样,只隐约感觉对方这个身高和体型有点熟悉。不过这会儿她没心思多想——这人身手极好,她对付起来颇有些吃力,根本不敢分神。

夜越发地深了,不远处那两队人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山林里一片寂静,只剩下了两人的拳脚相交声与彼此微乱的呼吸声。

“你到底是什么人……”

苏妗刚才很愤怒,现在更愤怒了,因为这人没事儿专攻她下盘,手段非常地猥琐不要脸。

还没完全习惯当个男人的她手忙脚乱地躲着他的攻击,但还是一个不慎,被那人狠狠按在了地上。苏妗忍不住痛呼出声,心里气得恨不能将这人吊起来往死里抽,面上却是眼睛一转,放声大喊道,“救命啊!杀人啦——!”

那人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喊救命,整个人都愣了一下。苏妗趁此机会,一个翻身挣开他的手,脑袋狠狠地往他的额头撞去。

苏妗以为他会躲,没想那人却突然傻了似的,一动不动地杵在那,任由她撞了上去。

万万没想到的苏妗:“……”

痛。

不是一般的痛。

苏妗眼冒金星地撑着身子,感觉整个人都在嗡嗡作响。她简直要气疯了,哆嗦着抬起手往那人的方向一指就要开骂,却不想那人先她一步开了口:“夫……夫人?”

是个女声,震惊中充满了不敢置信,还带了点痛意。最重要的是……

这声音听着太熟悉了。

熟悉得苏妗瞬间寒毛直竖,紧接着便像是掉进了万年寒潭,整个人一下僵成了块儿,脑子里也哗啦一声,变成了一片空白。

这二话不说上来就动手打人的神经病居然是她家世子爷……

这怎么可能??!!

苏妗眼前一黑,心下尖叫着昏了过去。

正同样捂着额头,一脸呆滞看着她的越瑢动了动嘴巴,想说什么,却也是猝不及防地失去了意识。

他居然把他媳妇儿当成了京城里那些老狐狸派来的探子,还按着她狠狠揍了一顿……

不对!

重点是他媳妇儿为什么没有在屋里睡觉,而是大半夜地出现在了这个她根本不应该出现的地方?!

恍惚中,越瑢的心头重重一沉。

***

苏妗是被痒醒的。

有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一下一下扫着她的脸蛋,时不时还划过她的鼻子,叫她整张脸连同鼻子都痒得不行,最终一个“阿嚏”醒了过来。

“吱吱!”

正背对着她蹲在地上不知道干嘛的白眉猴子被她这声音吓了一跳,忙转头看来,苏妗这才发现那毛茸茸痒醒自己的东西是这小家伙的尾巴。

“你回来啦……”额头很疼,脑袋也有些晕眩,苏妗下意识闭上眼嘀咕了一句,还想说什么,却猛然愣住了。

她刚才听到的声音……

她刚才听到的不是越瑢的声音,而是她自己的声音!

苏妗不敢置信,蹭的一下坐起来,急急朝自己的胸口摸去。

软的!有胸!

再一看下面,那玩意儿也没了!

所以她这是……终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来了?!

狠狠掐了一把大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之后,苏妗整个人都振奋了,然而很快,她就看到了一旁还在昏迷中的越瑢,想起了刚才发生的那一切。

“……”

苏妗僵着笑容陷入了沉默,半晌呲溜一下爬起来就踮着脚要溜。可刚溜出两步,又顿住了。

要是他们没换回身体,她还能趁他昏迷的时候偷偷溜走,然后来个打死不认什么的,反正天那么黑,他也没看清她的脸,她就一口咬定他是认错人了就好了。可眼下身体都换回来了,这法子显然是行不通了,她心慌意乱地咬咬唇,半晌才又慢吞吞地折了回来。

白眉猴子正蹲在越瑢身边拍他的脸,试图叫醒他。见苏妗这个“不认识的人”突然靠了过来,顿时防备地冲她叫了两声。

……先前还给她送鸟蛋呢这会儿就不认人了,苏妗嘴角抽了抽,目光朝越瑢越看去。

他头上还包着那条可笑的布巾,只是方才摔倒的时候蹭开了大半,露出了那张清俊如玉,哪怕刚才打架的时候擦伤了,正在狼狈流血,却依然像是画出来一样的脸。

苏妗看着那张脸,心下有点恍惚。

因着心怀敬畏,从前她很少直视这张脸,更遑论仔细看它。可这一个月以来,她却天天都能在镜子里看到它,不仅能看到,还能摸到,甚至是让它做出任何她想看到的表情。

如今,它又回到了它原本的主人身上,她再也没法左右它了。

就好像做了一场不可思议的梦,这一刻突然醒了过来,苏妗愣愣地坐在那,半天没说话。

“吱吱吱!”这只母人类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一直盯着它的小哥哥看!白眉猴子见此警惕极了,身子一挪就往越瑢的脸上坐去,试图用自己的大屁股把他挡住,不给苏妗看。

其实早就已经醒了的越瑢:“……!”

在白眉猴子红彤彤脏兮兮的屁股落在自己脸上之前,青年闪电般睁开眼睛坐了起来。白眉猴子吓了一跳,吱的一声蹦开。苏妗也一个激灵回过神,一颗心扑通扑通地跳了起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解释刚才的事情!

苏妗心里大慌,但事已至此,慌也没用,还是得先把问题解决了才行……

这么想着,她就努力稳了稳心神,然后满脸慌张无措地扑向了越瑢:“世子您醒了!我们……我们的身体好像换回来了!”

越瑢早就已经发现这事儿了,但一直心心念念迫不及待想跟她换回身体的他,这会儿却一点儿都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发现他媳妇儿骗了他,且她的形迹,十分可疑。

第26章

苏妗是当今天子永兴帝亲自给他挑的世子夫人, 刚成亲那会儿,越瑢对她是不大放心的。

永兴帝气量狭小,刚愎多疑,登基多年, 一直想彻底拔除镇北王府这颗功高盖主的眼中钉。

赐婚一事, 看着是恩宠,其实是他为防镇北王给儿子找个得力的岳家,抢先一步做出的打压之举。而他之所以选择苏妗, 便是因为她有着还算配得上越瑢的,能堵住悠悠众口的高贵出身, 实际上却又父死母疯,如同孤儿, 与父族亲戚也不亲近, 无法给镇北王府提供任何助力。

越瑢不知道苏妗是不是带着圣意和任务嫁进来的,所以哪怕两人成了这世上关系最亲密的人, 他也没法马上信任她。后来是时间长了, 又经过多方试探和确认,他才正式将她划进“自己人”的范畴。

至于为什么明明不再怀疑她,却还是从不在她面前展露自己的真面目, 一是因为此事事关重大, 他不能拿整个镇北王府冒险;二是戴面具戴了那么多年,他自己习惯了旁人也习惯了, 他怕突然变脸会吓到她;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 他敬重她怜惜她也愿意对她好, 可两人一年也见不了几回,实在是不熟啊!这熟都不熟,怎么交心?遂只能维持原样,相敬如宾了。

然而虽然只是相敬如宾,但越瑢对目前两人的状态还是很满意的,他对媳妇儿的要求并不高——不作妖不搞事就好,更别说苏妗还有人美心善,优雅大方,温柔体贴等许多令人欣赏的优点。

可眼下他却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了——眼前的她,真是他以为的那个她吗?

“世子……?”见青年迟迟没有说话,只半眯着一双狭长的眼睛目光幽深地看着自己,苏妗好不容易稳下来的心又开始乱跳了。

他看起来好像比她想象中还要在意她会武功这个事儿啊……怎么办怎么办?!

越瑢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见她抿着红唇,神色似有慌张,心里越发沉了沉。这一刻他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比如她是怎么发现他们的行踪,又是怎么跟到这里来的;比如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嫁进王府的目的是什么;比如她要真是细作,自己该怎么处置她;再比如真要处置了她,以后胖儿子长大了自己该怎么跟他说……

总之看似平静,心里却又是惊疑又是失望,还特别愁。

而就在这时,苏妗有了动作……

越瑢眸子一缩,身子瞬间不着痕迹地绷紧了。

她会怎么做?又会怎么说?是掩饰?是狡辩?还是会干脆坦白,然后和他来个决一死战?

“世子怎的不说话了?可是、可是觉得妾身方才那个样子太过粗鲁失礼,因而嫌弃妾身了?呜呜呜妾身不是故意的……世子莫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看着这纠结片刻后突然“呜”地一声哭了出来的姑娘,猝不及防的越瑢:“……”

这,是想转移话题?

“出嫁前婶娘们便叮嘱过我,世上没有男子会喜欢女子舞刀弄枪,要我收敛着些。妾身自己也知道这个道理,所以从不在府里胡来,可这到底是妾身自小就学会的东西,妾身可以收敛不去用它,却实在没法让它彻底消失……且方才,方才我也是以为遇到了什么歹人,这才不得不出手自保的……”苏妗哭着哭着,试探性地抓住了青年的衣袖,“世子莫要生妾身的气好不好?妾身不是故意欺瞒您的,妾身只是……只是不想惹了您的厌弃。妾身保证!您若不喜欢,妾身往后就再也不动武了……”

她的声音娇娇的,小手软软的,梨花带雨的样子清雅动人又楚楚可怜。长这么大也没直面过女子眼泪的越瑢顿时就有点僵硬。他看似从容实则甚是不自在地看着她,一时竟无法分辨她的眼泪是真是假。又见她说来说去都是这番话,半点没提及其他,他长眸微闪,终是回神握住了她的手:“夫人莫哭了,为夫只是一时震惊没反应过来,并非是生了你的气。”

“真的?”苏妗欣喜抬眼,神色却还是有些不安,“世子不怪妾身欺瞒了您吗?”

“不怪,”越瑢温声说着,抬手擦去了她腮边的眼泪,“只是我不明白,会武艺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夫人为什么要费心隐瞒?”

苏妗一怔,见他说得云淡风轻,确实不怎么在意的样子,顿时就有点发懵:“世子觉得女子会武艺并不是不好的事情?您……您不觉得姑娘家动拳动脚的会显得粗鲁无礼,有违女子德行吗?”

她看起来很是错愕,还有点不可置信,越瑢见她反应这么大,不由顿了一下:“不觉得。”

他目光看似平静实则紧紧地盯着她,“或许别人会这么觉得,但为夫并没有这样的想法。相反,练武既可以自保又可以强身健体,我觉得对天生体弱的姑娘家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苏妗:“……”

苏妗懵逼之余有点想打人。

她费了那么大功夫,整天提心吊胆地收着性子把自己伪装成一个温柔端庄的弱女子,就是怕暴露自己的真面目真性情后,会遭到丈夫和婆家的嫌弃——毕竟这是一个重文轻武,对女子要求也十分严苛的年代。可结果呢?人家不仅一点儿都不嫌弃,反而觉得女子会点武艺是好事……

夭寿了!那她之前费那么老大的劲儿是在做什么?自己耍着自己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