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小碧接着道:“听说自小就服侍王爷,十年前便已死在这府里最隐蔽的一个院子,十年前我与小荷还未曾被卖进府里,所以也都是听其他人私底下讲的,没人敢去那里的,说是怨气太重。”

陆云袖几次想再多问些关于这桩事的详细情形,偏就是小碧小荷也是一知半解,也只好不了了之。待三人讲完,也是差不多快至黄昏。让两个丫头去厨房取来饭菜随意吃了些,就自己一人窝在房中想事。一番打探下来,上官先生的疑问可以完全排除,说到底他还是被救的那人,如何都不该恩将仇报;而死在最偏院的那位婢女,即便与她没有任何干系,却引起了陆云袖浓厚的兴致。

若侧王妃步步紧逼,不肯让旁的女子霸占自己的恩宠之位。却又为何放任一个美貌婢女留在睿王爷身边;而睿王爷若当真对这婢女感情极深,怎么会让她惨死在王府的偏院当中,成了府里的禁忌事件。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5 挟持

035挟持

想着想着,已然夜深人静。她瞪圆了眼睛看着床帐上随风轻摇的流苏,如何都不能入睡。那怨气深沉的过往、那随时会来的男人、那刺目惊心的牌位,都随着不断回响在耳畔的小碧小荷的声音,在眸中来回晃动。想的太多,怕的太多,以至于她对夜晚产生了更多惊慌。

她打了个喷嚏,披衣起身,端起台几上的烛火,缓缓朝门外走去。虽则有一日那男人未曾来,但难保今晚不来折磨她的身心。小碧小荷毕竟还年少,晓得的不可能如账房先生又或者奶娘那般多,即便是她还蛮想去瞧瞧的偏院,到底也不敢乱走,她那记不清路的习惯,若是走失在王府里,还不晓得会被侧王妃如何收拾。

这般她也只敢朝院门那里溜达,借着朦胧月色的映衬,王府如沉睡之中的巨兽,动辄便会晃动那庞大身躯的感觉。

陆云袖忙慌摇了摇头,驱逐掉这等莫名念头,刚要起脚,却又停了下来。就在小院后头,似乎有人说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一句随夜风传来:“倒是终于等到…”

那人说话声音极轻,似是故意压低,不过若是这个时辰在自己的后院中出现,定然不能是一桩好事。她四处张望了下,咬紧牙关,跨过小院,贴到墙边,细细听去。

明明她的脚步声已经放到最轻,几不可闻,却在她凑近的那一刻,声音戛然而止,陆云袖下意识的抬首,猛然瞧见这府里的百年老树,如同张牙舞爪的厉鬼,势如扑来。

“啊!”嘴巴被一把捂住,急欲出口的尖叫被压回喉中,陆云袖只感觉到窟着自己的力量极大,她拼命挣扎着,单薄的身子就这样被倒拖着,朝着未知的方向而去。

陆云袖不敢想象接下去的任何事情,只觉着自己说不定要成为这王府的下一条冤魂,只是什么也未曾听见,便已经要被灭口。她唔唔两声,眸中尽是委屈的颜色。

从嫁入王府进来不就不曾遭遇什么好事,当真晦气至极,不过是初初踏出门未有几步,便又招到莫名攻击。

来人将她一路挟持,上蹿下跳,陆云袖已然快要晕厥过去,她生怕自己再遭逢到什么歹事,那便再无什么苟活人世的念头,转眼间,她发出一声痛呼,整个背部都砸到硬物上,一度疼的周身蜷在一起,几乎喘不过气来。

黑暗之中,传来的反倒是熟稔的声音,“怎么回事?”

“报…”挟持着自己的明显是个少年,声音听来都有些清脆,他顿了顿,“方才在院中被她发现,于是就将她带了过来,交给您处置。”

几个“她”字,也未曾提及陆云袖的身份。阴暗的大堂内似乎处处都是兵甲的味道,增添了几分扈气。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6 面具

036面具

陆云袖紧张的立刻抬起上身,轻声嗫嚅着“是…是我…”

在听见“怎么回事”四个字时,她至少已然晓得这不是旁人,而是自己的那位至今不知名姓,也不知来路,更明白其可能不是好人的假夫君——但这也是唯二算待她好的人,一个是沈风栖,另一个则是面前暗处瞧不见的他。

那边抬声应了句,显然是奇怪的紧,过了片刻,陆云袖听见内中帷帐拂开的声音,而后有人快步走到自己身边。持烛的、点灯的忙做一团,不一会,她在轻呼声中,身子豁然悬空,落在个温暖的怀抱当中。

男人哈哈大笑,显然心情极好:“不愧是我的女人,几个字便听出我的声音来。”

说话间,他已然是毫不犹豫的朝内堂走去,只留了方才一旁围住的几个男人,纷纷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尤其是那把陆云袖挟持来的少年,更是满脸雾水的表情,他捅了捅旁边的壮汉,低声问:“这、这不是王府里的新娘子么…”

文人的面色固然精彩,那持扇立了好半天的清雅男子惊诧至极的说:“老大这样太过分了!”

旁边的壮汉面色更是几度变幻,啧啧称奇,“真是想不到啊,王府里的少夫人都被封尘弄到手了,这少夫人可真是…哎哟老生我好羡慕。”

陆云袖若是能再待上片刻,怕是此刻就能晓得这男人的名字,名唤封尘。

幸而她入的虽是贼窝,这封尘待她也终究不错。陆云袖虽然脑子依旧一片混沌,但还记得揪住对方的衣裳,断断续续的道:“记得将我送回去。”

“不慌。”封尘算了算时辰,倒是悠闲自得的将她搁在床上。

此时烛火微晃,略有明光,这似乎总是他们之间最亲密的交流,总是来自于模糊不清的夜。内堂说是房间,却更似书房。一堆卷宗放置的桌上,还搁着笔墨未干的册子,陆云袖微微仰头,想要瞧清楚些这房屋格局,就又被按了回去。

他那双动人心弦的眸子,似乎是在说着,怎生如此不乖。陆云袖只好收了这种打探的心情,在这个男人面前,至少还不能表现太过不当,毕竟往日在他面前,她也只敢使用一些小聪明。

不过也不知是否鬼使神差的心情作祟,眼下不在王府,她反而胆大了些。不论做什么,至少不会被王府的人发觉。陆云袖撑着隐隐作痛的背,缓缓跪起,素白如玉的手试图去触碰封尘的面具。

封尘微微躲让,只是侧过脸去。

陆云袖不气馁,又凑上前去,伸手去碰,柔声说:“让我瞧瞧…”

楚楚眸光之中透着略有不甘的神情,封尘失笑开来,凉薄的唇线扯出一道颇具玩味的笑意,居然就这么取下了罩面的软甲。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7 欺骗

037欺骗

可能在这样的男人心中,陆云袖太没有杀伤力,也太没有攻击性。虽然有些小聪明,但难以覆手遮天,比起侧王妃、李依依,哪怕是王府之中已经嫁出去的两位郡主,陆云袖都只能说是个任人宰割的弱女子。

陆云袖呆呆的看着封尘,忽而有些惊慌,她还觉着自己是在做梦,先是捏了捏自己的脸,大约感觉到疼痛后,方知目下、此刻,她居然见着了此人的真面目。

眼前的男人虽然并没有沈风栖那般风神俊秀、世间独一,却自有一种独特的气质蕴含其中。这样的男人不是从世家之中步出的款款公子,也不是富家宅院里吃喝玩耍的有钱少爷,他定是在外吃过苦头,兼且涉世经久打磨出了坚硬的棱角,令他整个身量,遥遥如高山之独立,巍峨若玉山之将崩,瞬间端出了器宇轩昂、英姿飒爽的气势。

偏就是这般傲岸的男子,薄唇微浮,挽出的弧线凉薄而又讥诮,眸色淡漠如天外寒星,深邃而看不透内中灵光。这样的外貌和神情,第一眼,就让人觉得他太锋利,像一柄弯刀,直直的射进观者的心中。

“你…”原以为他定是不会教自己如愿的,想不到拨开云雾见青天,这青天明朗的令她更加模糊——这样的大丈夫,为何要做那般下作之事。

夜入未亡人的房中,假称世子行房,还一而再再而三的强迫,这岂能是眼前这样观感的男人会做出的事情?

她的舌头有些打结,居然一时之间不知要如何说话。几次想问为什么又生生噎了回去,问了又能如何,他根本不会与自己说实话。

她的一双眼睛不断在这男人的脸上打量,心里又是气又是怨,她说道:“你怎能如此…”

男人笑着抬起了头,嘴角满溢着戏谑,他的手抚在了陆云袖的脸上,“我怎么了?”

突然之间,委屈之感漫上心头,眼泪珠子在陆云袖的眼眶里打转,她强忍着喉头的酸楚,几乎用着快要颤抖的声音,说道:“你骗我,你不是沈风栖,你打一开始就是骗我。”

这些话岂能单单说出她心里的委屈,打从她嫁入这王府以来,什么破事都遇能遇见,更何况还是眼前这样一个男人,让她受尽天大的委屈。

这男人倒是好,只是用这短短四字“我怎么了”,撇清二人关系。

其实一早便笃定他并非沈风栖,然而自见到真实面貌后,她还是压抑不住这等情绪。若非当日一场欺骗,她又何苦那般顺从。这是她向来耿耿于怀的地方,更是挥之不去的梦靥。

封尘笑意正浓,一双眼睛似乎温柔得能掐出了水来,他倚在陆云袖的身边,强壮的身体漫过一片温暖传到了陆云袖的身上,却是闷不吭气,仿佛很享受此刻陆云袖含悲带怨的责骂,如泣如诉的表情。

陆云袖气不打一处来,只感觉自己骂到了虚空处,忍不住在他肩头上狠狠打了一拳,忍着眼泪愤愤地说:“你说话啊,你哑巴了还是怎的,到底为何要这般做?你是否对睿王府有何目的,半夜居然派人在我后院说话,你可晓得,我随时可以告诉王爷,你、你意图不轨!”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8 争执

038争执

封尘,挑着下巴看向陆云袖,戏谑的模样直直嵌入陆云袖的心里。

看着他不说话,陆云袖是以更加恼火,她又抬起手来,想狠狠打他一下。

封尘抬起手抓着她的手,轻轻地按了下来,他不想对陆云袖撒谎,可也不想让她知道太多。毕竟陆云袖是额外加进来的人,与他本身的计划不一样。可封尘却说,“你不需要知道,我也不打算让你知道。”

听出了这话中的意思,陆云袖抿着嘴唇略微有些颤抖,即便是看着封尘,也瞧不出半丝冷静。她已是不知该对着这个男人说些什么:痛恨他不应、责问他不应、现下连威胁他都不应。

封尘大约觉着自己有些过分,上手将她搂在自己怀里,无视她的挣扎,凑近说:“即便是告知王府,你不晓得我的身份,也不晓得我的来路,哪怕最后拼个鱼死网破,也不过是你的输阵更多,算计来去,实则还是袖儿你亏的更多不是?”

陆云袖僵在原处,她终于深觉出这男人的可怕,他并不在乎自己是否在威胁,也并不在乎自己是否会去告发。在他的眼里,自己无论做什么,恐怕也只是以卵击石。

周围一切都是安静的,静得有些不可思议了,好似连烛台都没有发出燃烧的声音。

陆云袖忽而哽咽了一声,挣开身子,直直站起,面对着北面那堵白墙发怔。

封尘观着那一抹好风景:如瀑黑发之中露出的半截白玉鹅颈,仅着了**的细弱曲线,还有那微微抖动着的双肩,垂首不语的静默,出奇的美艳动人。

实则陆云袖不过是有些逃避,她觉着自己正处于崩溃边缘,若只是在王府,她还有些许理智压抑忍耐,然则到了他的地头,却只是火上浇油。虽年幼时分不论是娘亲还是姑姑都教导,女儿家要贤良淑德要谨言慎行,然则到了这时,她已然快要忘却所有相关女子的矜持。

哪里晓得,封尘的一句话,令她彻底失衡,身后传来的声音居然还带着些许笑意,“面壁思过可是会辜负大好时光,回来。这夜里是不是想我,才睡不着觉外出乱跑?”

陆云袖心头火起,面色通红,抑制不住转身骂道:“谁想你了?强迫她人,还胡说八道,你当真以为我就这般好欺负么?”

有机会能放声说话之时,她终于也可以一吐为快,“你与王府即便有再大的仇怨,却为何要欺负我一个弱女子?即便是我能屈服,你便可得来快意?”

两般话中,都是她藏了许久的愤慨,“你恨王府也好,恨侧王妃也罢,与我有什么干系?”

封尘不说话,仿若是触动心神一般,忽然怒意晃过,逼上前去,强硬的扳过她的脸,“没错,自然与你有干系,我偏是好欺负你,好强占你,因为你是沈风景的娘子…啊。”

陆云袖不可思议的抬眼,似乎在那瞬间捕捉到了什么。她下意识的朝后退了几步,却正贴上墙面,抵得严严实实。

封尘亦没有动,突然扯开了唇,笑着浓烈深邃,颇具玩味。

陆云袖怒道:“你笑什么!你可是觉得这样很好玩?还是说,你就是想看我生气?”

封尘咧嘴,“是的。”

“你可别太过分了!”

“我便是想这么看你生气。”简直如同个发怒的小猫咪,可爱至极。

“你!”陆云袖气得双眉紧蹙,忽然男人凑近到自己的耳畔,咬住一向敏感的玉坠耳垂,“小袖儿,居然通过这种方法来套我的话,果然是低估了你,不过…我喜欢。”

她刚要答话,双唇再度被堵个结实,男人的气息径直扑在面上,陆云袖惊讶之余,倒是习惯性的去抵挡。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39 深吻

039深吻

封尘行事向来霸道,他不容置喙的按住陆云袖的双肩,令她躲无可躲、藏无可藏,只能合上眼睛被动的承受着如同暴风雨般的亲吻。虽则热烈,却又带着些许不容忽视的温柔,先是浅浅印上,而后强行撬开那紧紧咬住的唇齿。

陆云袖方一挣扎,便感觉到那湿濡的舌尖已是探入口中。虽则外在柔弱,但内心委实坚硬。她揪住对方的衣袖,死命的抵住那侵袭而来的风雨,奈何被窟在其中无法挣脱,只能如一朵孤花在寥寥落落的黑暗之中,任风雨洗刷。

她被吻的险些窒息,身子更是几度软麻下去,封尘见状,又加深了这个吻,将她按压在自己的怀中,甚至透过那单薄的**轻轻抚弄着敏感处,这行径令陆云袖瞬间失了力气。狂风肆虐之中,那朵孤花已是岌岌可危,她在用自己仅存的力量与意志相抗衡,奈何这点点回击仿若是与其纠缠的象征,居然引来更加剧烈的亲吻。

模糊的低吟,肆意而又熟练的拥抱,此时此刻的二人更像是阔别已久的情人,在深沉的夜中彼此探寻着对方口中仅存的温度。陆云袖的脑中的清醒已是断裂,唯有舌尖一分热度,如烽火燎原般的驰骋出肌肤每寸殷红。

她涨红了脸蛋,分明有几次呼吸不畅,鼻息之间满是男人的味道,险些要晕厥在这霸道之中。而就在这时,封尘却又温柔了下来,浅尝辄止,慢慢厮磨。

他搂着她,轻轻的抚弄着女子的发间,乌黑的长发之中,是摇曳的风情,亦是娇媚的绽放。时而浅浅印在耳畔,时而又用面颊缓缓抚蹭,时而却将唇齿贴近,于口中交换最亲密的气息。

陆云袖在这等攻势中,好似渐渐迷失,在对方的衣裳上留下几道摺印。那湿润且温和的亲吻似乎在抚慰她心中一切伤痛,也便就这么慢慢的对他放下戒备,放下怨恨。

虽只有那么一瞬,又好似永久,像是万朵繁花在身边绽放,也像是一片雪花落在嘴上,冰凉强烈的让她难以忘怀。

陆云袖轻轻地喘着气,胸前便是一起一伏,她慢慢的睁开眼,看到的却是模模糊糊样子,好半许,她才看清了封尘的样子——怒意不过是转瞬即逝,换而深深的凝视。大抵这般痛楚,不论是身亦或是心都来的那么强烈,因着眼前这人的胡作非为,她要提心吊胆度日,要小心谨慎防备,要与沈风栖狠心诀别。

只是微微一顿,她便被对方扔在床上,这时候终于痛的倒抽一口凉气,背部磕住的一张硬板,倒是牵连了方才被掼在地上的伤。自己到底是糟了什么劫,简直霉运连连,只是刚一露出那副欲哭无泪的表情,便被翻了个身。

陆云袖捂着自己的腰带,“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封尘目光微敛,强硬的拨开她的手,解开腰带,揭开衣裳,露出令他异常眷恋的嫩白肌肤,只见上头分明是碰伤的划痕,已然是白玉染尘。

封尘看在眼里,表情倒是越发冷峻了下来,按住她乱扭动的身子,“别动。”

他不再多话,起身走到书案旁,从格中取出瓶药水,再走回来时候,陆云袖已经卧在那里砸着枕头出气,泪水滚滚还揉的满脸皆是。

封尘微微一愣,忽然失笑,为着这小女子浑然天成的一些小动作。他又再坐在她身边,将药水一点点的抹在她的背上。指尖触及的部分,如火烫滑过,令陆云袖羞愤难当的再埋回头去,不想被封尘看到一丝一毫自己的表情。

然而从她背后传来的感觉越发浓烈,她忍着自己的身形不要去动,却还是止不住微微有些颤抖。此时她的心也软了下来,到底也不会与封尘硬来了。

正默然无言间,忽然帐外传来一阵**。陆云袖吓得躲到了床里,把衣裳笼统地拉了起来,惊慌失措的揪着床帐,生怕被人瞧见自己。

封尘咳了一声,颇为尴尬的将药水放在她手里,转头就站到帐旁,低头看着在隔门边探成一团的兄弟们。果然是这些没事找事的家伙,从来都不会替他省心。

那少年分明还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声音引来了老大,兀自顶着旁边的壮汉,“你过去些,我都快瞧不见了。”

壮汉咳嗽了声,提醒少年注意面前一座大山。

少年还非常不满,“都说了你过去些,堵在那里做…呃,老大好,您忙,您忙,我们只是随便坐坐。”

封尘低头看了眼,大概身边那几个亲近的,都围坐在隔门边,他瞥了眼为老不尊的那壮汉,冷森森的说:“还要继续看下去?”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40 少年

040少年

壮汉摆手,做出个“请”的姿势,“哈哈哈哈,怎敢怎敢。”

文生挥着羽扇,大约被方才那一场热烈的吻刺激的有些脸红脖子粗,还不甘心的指摘了两句封尘,“不是我说,这事不妥、非常不妥。”

封尘眸中寒光一闪,文士立刻闭嘴,几个人讪讪的起身。

封尘看了看天光,算算时辰,对那少年说:“你送她原路返回。莫要再让她受半点伤,出了问题,你提头来见。”

少年的背绷得直直的,“是!”

封尘临转头回到床畔的时候还补了一句:“切记,不许与她说一句话。”

一旁正听着的壮汉还分外好笑的说:“呀,还不许你与她说话,看来是醋了。”

其实封尘哪里是醋了,实则是连自己这么心思缜密的都容易因为陆云袖的柔弱外表而失了心防,险些着了道。他走回到那张简陋的床旁,陆云袖已经将衣裳着好,手里还握着他方才给的瓷瓶,眼圈红红的,颇有些自寻烦恼的意味。

封尘站定,“让他送你回吧。”

陆云袖低声“嗯”了下,将腰带束好,匆匆的朝外头走。

“等下。”封尘唤了一声。

她收住脚步,也未曾回头,却也颇为听话,心中所念,纷纷叠叠。一件带着淡淡男人气息的衣裳罩在身外,然后封尘绕到面前,抬起手,轻轻地推开了她额上的碎发。陆云袖微微地眯起眼睛,只觉封尘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了一道痕迹,温和微凉。

这感觉,竟是无端恍惚。她咬了咬唇,偏过头去,“不要以为对我好,我便能原谅你。”

封尘顿了顿,竟是笑出了声,“去吧。我今日太忙,无暇陪你,你先随他回去,待空闲一些,会去找你。”

陆云袖气的跺了跺脚,扭头走出了屋子。果然与此人说话,都是落在空处,似是打了在棉花之上,毫无办法。

其他的人见好戏落幕,着紧散了,以免被殃及池鱼。而少年还身姿挺拔的站在堂中,陆云袖借机偷偷的瞄了眼这大堂,心中下了个定论,这简直如同是山大王的寨子,剑拔弩张的布局,若再与那男人周身的草莽英雄的气质相合,堪称自然天成。

她打了个哆嗦,又看了眼那少年,莫不真是土匪?谋图睿王府的钱财,所以自己这未亡人,也被纳入到了他的图谋范围之内。

只是须臾,一块红巾便遮住了眼睛,陷入了片黑暗之中。少年还说:“抱歉,嫂夫人,在下方才不知您身子尊贵,现在决计不敢了。”

陆云袖险些被那句“嫂夫人”的亲昵称呼震惊的无法站稳,然而也不需她站稳,那少年立刻弯腰扛起了她,朝着夜色茫茫奔去。

虽则依旧尴尬的紧,但好歹比来时候强些许,被掳走的那一路,少年下手挺狠,不但勒的她喘不过气,还一路扯着衣裳拼命的跑。

眼下时间尚早,少年走的不急不缓,陆云袖在目不能视的情况下,只能感知身旁吹过的凉风,幸而有那男人的衣裳罩着,不会受凉。她在起起伏伏的行进中,只觉太过无聊,想了想终究还是问了句:“你们…”

方才他们都喊他老大。

“你们老大是哪里人?”

她不敢问太多,只好寻些边角探听着,那少年不吭气,陆云袖以为他没听见,又问了一遍,声音还挺大,在风里骤然响起,自己也吓了一跳。

那少年恐怕是担心她惊醒城中的百姓,又想起封尘所说不能慢待了她,否则自己要提头见的事,整个人打了个激灵,放慢了脚步,低声回道:“到!”

见少年着实紧张,陆云袖也只好放柔了声音,“你别慌,我就是和你随便聊聊。”

少年憋红了脸,奈何陆云袖也瞧不见,“不、不可以!老大说了,不许我和你讲话。”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41 梦靥

041梦靥

陆云袖暗自咬牙,这可恶的男人,居然想的那么周全。不过转念她又柔声说:“可你还是与我说话了。”

少年惊的立时站住,显然是发现这个问题,老大说不能怠慢嫂夫人,所以他不敢不应;老大又说了不让说话,但他还是答应了。

陆云袖感觉到这孩子似乎受着了刺激,只好拍拍他的背,“我不会与你老大说的。”

少年长舒了口气,总算是安下心来,继续在夜色里熟练的跳跃着,“那感情是好。不过嫂夫人你还是别问了,老大想告诉你的时候,自然会说,何况…”

“何况什么?”

少年嘻嘻笑,“我们老大最重感情,尤其是待你这般好,总归会负责任的,嫂夫人便放心吧。”

话一说完,陆云袖就感觉整个身体被按在了某张椅子上,瞬间进入了一片死寂的感觉,她摸了摸椅背,顺手摘下了眼罩,发现已是到了房中。她张了张口,扯下身外的衣裳,冲到了窗边,哪里还有那少年的影子。

可恶。

不愧是那家伙的手下,行为与他一样,见首不见尾,寻都寻不着踪迹。

她拂开床帐,爬到床上,少年的话再一次清脆入耳:我们老大最重感情,尤其是待你这般好,总归会负责任的,嫂夫人便放心吧。”

陆云袖揉了揉眼睛,心说这怎么可能,先不说自己尚在这府中做着侧王妃的媳妇,即便对方真是个图财害命的山大王,她也绝对不能允许他伤害这个家里的人。

无论是王妃王爷亦或者是沈风栖,待她亲善如家中至亲,陆云袖又怎么能忘恩负义,不思回报。

她又再度捏紧枕旁的帕子,很明显,他是与侧王妃有仇,甚至很痛恨沈风景自己那死去的夫君。只是人都死了,仇怨何在?所以要将所有的愤慨都发泄在自己身上么?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这桩解释。

若是如此,他又为何派人在后院说话,应还有其他秘密,如此这般看似是大动干戈,然而王府却一点都不知道似的,倒也奇怪。

陆云袖翻了个身,脑子中的画面又变了。不再是什么疑问,却是一张温柔的脸。

是那土匪的脸,总是不明意味戏谑的笑以及那忽而情意绵绵的眼神。若非身份不一,若非咫尺天涯,若非…目光触及那搁在手旁的外裳,她的脸也跟着红了起来,不知为何突然抱紧床榻上的被褥。

不一会儿倒也睡了过去。

她的命,终究亦是难以抉择。若可以幡然重来,她会否推开拥着自己的那双手。

终不过是黄粱一梦,指尖花开,岁月流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