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句实话,陆云袖心里也是十分挣扎的,面对这样变幻莫测的人,她的小心思虽偶尔失灵,但也还算够用。有时候一副柔弱的外表反倒是自己的最佳利器,常常能使旁人失了判断。只是如今问题却在于,面对这土匪,失衡之时远大过于冷静。

她其实心里头也糊涂,莫名的叹了口气,“你为何…不在我未嫁时候出现,你为何偏要折辱我,若不欢喜,何苦纠缠。陆云袖三字,于你究竟算什么。”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49 周旋

“我走不出这个王府,也离不开这个小筑。假以时日,还不知王爷王妃会如何对待,你时常所谓我是你的女人,这等自欺欺人的话,以后还是不要再说的好。”陆云袖也觉自己窝囊至极,骂也无用,恨也无用,只好软言相劝。

封尘半晌无言,还是伸手扳过她的脸,“所以你担心我会对王府不利?你为何不猜测,我会想办法令你离开王府?”

陆云袖失笑,坦诚回答:“陆云袖自知平凡,不过是个寻常女子,哪里有那等倾世能耐,做个红颜祸水。私下里揣测,也许云袖只是你那计谋之中节外生枝的一环。假若令你错失良机,怕也是会痛下狠心。不过…”

封尘现出几分玩味的意思,“不过什么?”

总算是回应了自己的话,陆云袖直言不讳,“不过云袖不怕,死有何妨。”

封尘的手渐渐滑下,两手一兜,令身体贴的更近了些,声音低沉而又“你这…”

话语里有些犹豫,有些动情,还有一些不可思议,封尘恐怕如何都想不到,她居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理清楚如此多的事端。虽依旧隔着远山远水,描画出的居然也有些形似。明明深居宅院,这颗七窍玲珑心当真令人惊叹。

封尘勾起那形状美好的下颌,“你放心,只要你在这王府一日,我暂且还不会轻举妄动。这是对你这般聪明的回馈?”

陆云袖狐疑的看了他一眼。此人话中真假难分,谁晓得他到底想对王府做什么,只是能换来这句话,也是安心不少,不由舒了口气,轻声说:“当真?”

“当真。”封尘做了个保证,掷地有声的坚定。

陆云袖舒了口气,这样也算拿自己争取了些时间,若再能寻机找到蛛丝马迹,或者便能揭开这土匪的真面目。他不肯与自己说,那么只能她自己去找答案。

封尘见她又在出神,也不再给她这些神游太虚的机会,附耳问:“不晓得什么叫做**苦短值千金么?”

陆云袖顿时羞的无地自处,推开几分距离后,诺诺的说:“你别这样。”

封尘明知她最后也不过是妥协,于是丝毫不顾陆云袖的挣扎,抱她起身朝床榻走去,这面还低低说着:“那日我便后悔的很。软玉温香在怀,却只能一亲芳泽,岂能这般简单便放你回去。”

陆云袖想骂几句解恨,奈何被压在身下不能动弹,连唇舌亦是被占去自由,不一会儿便在这土匪的上下其手之中,哪里还有半点清明,全数填上混沌朦胧。

每每在这种肌肤相亲的时候,总是多少会迷失自己。而这土匪或许真的对她有了些许情感,也更加在意她的感觉,不像初回那般蛮横,无论是吻也好、又或者是纵身闯入,都温柔而又轻缓。

辗转之间,意乱情迷。

这个如夜魅一般的男人,身携黑暗,果真与她之间,也是不容于世间的伦常。陆云袖习惯了他夜里来去,就连自己心里,也当每晚的贪欢,如同梦境。

偶尔当她在荷塘边看着初春的碧草,渐渐染绿自己的庭院时候,依旧只觉不是真实——他到底待自己,是何种存在。

虽则对沈风栖动情过,但到底与自己身体相接抵死缠绵的人却并非沈风栖,而是她依旧不知道姓名的假夫君,如今做了些微调整,可以是真土匪。

她与那土匪之间,似约定又似交换,更似博弈。冬去春来,眼瞧着数日之间,打着骨朵的几树桃花,已是绽放。晓烟初破,霞彩影红,微露轻匀,风姿潇洒,朵朵都如美人初装,娇怯动人。

陆云袖摘下一朵桃花瓣撒入塘中,笃定了一个信念:无论天地如何变化,这男人,势必要周旋至死,不死不休。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0 家宴

过得几日,总算是有人来传唤她,便说王爷王妃回府,听侧王妃说她要在家宴献上自己做的玫瑰百果蜜糕,王妃甚为欣喜,特命人来传陆云袖。

小公子的白事总算是告一段落,她也可穿上红妆,不再素淡。这回小荷为她换上的是比较正经的装束,最近的心情明显好了许多,吃的也好,面颊上无端多了点肉,白净如玉又娇艳欲滴起来,就连小荷也莫名其妙的问:“少夫人最近似乎不太一样。”

小碧为她寻了朵坠琉璃七彩花冠,扣在发间,附和了一句,“少夫人如今这般才像个嫁娘啊。”

前些日子总是含愁带怨的,印堂发暗,看的多了也会令人担心她的身体,小碧补了一句:“果然是王爷王妃回来,侧王妃不敢欺负…”

“嘘。”小荷使了个眼色,“笨婢,你能注意些么,万一被旁人听了去,你还要这条小命了么?”

陆云袖整理好身上正红团兰花的锦袍,将一对宝蓝色玉坠耳环戴上后,轻声说:“想来是上官先生的补药起了作用,今天小碧你去替我好好感谢感谢。”

小碧一听,脸红脖子粗的点头应下。小荷跟着得意洋洋的笑出了声,总算有个能制住小碧的人的感觉。

家宴是在那府里最大的花园中举行。相传,那花园本是前朝某个皇帝的手笔,尤以小微亭为最。水波粼粼的池塘之上,以玉带桥相接,以文石为岸,朱栏回绕,池旁垂柳依依,各类奇花异草相间,分绿影红,截雾横烟。

宴席便设在池旁小微亭上,下有舞女轻歌曼舞,上是美人轻弹琵琶,王爷、王妃、侧王妃以及世子已然坐于席上,远远望去,自是翠柳花飞、上下随风,若絮浮万顷,缭绕歌楼,恰如人间仙境,美不胜收。

陆云袖腹诽了下王府的奢华生活,走的快了几步,登上小微亭后,对着诸人福了福,“云袖拜见父王、母妃、庶母妃,还有兄长。”

她微微一顿,居然看见上官先生也在席上,于是补了一句,“上官先生好。”

在他人面前,虽是尊称,犹可以见到她喊庶母妃时候,云萝夫人面上微微泛上厌恶的颜色。

王妃心善,倒是抬手让她起身,示意她坐到沈风栖旁边,“云袖住的这些日子,可还习惯。”

“回母妃的话,十分习惯。”挨着沈风栖,还是有些不自在,她朝外侧挪了挪,才谨慎的答,“王府待云袖十分亲厚,母亲也是。”

“我听云萝说,你前些日子一直苦练玫瑰百果蜜糕,便是为了今日让我等尝尝?”睿王爷和蔼的问话。

陆云袖心中微暖,这王府之中,王爷王妃二人作为长辈,自是待其不薄,令她颇感温情,比曾经的姑姑姑父,也要亲上几分呐。

她连忙应答:“是,云袖也想尽些孝心。晨起时候已然在厨房之中做好糕点,这便让小碧去取。”

小碧在旁侧听着,立时领命而去。

等候间,云萝夫人有意无意的问沈风栖,“世子爷近日看来休息不好,面有疲色啊…”

陆云袖听了,好奇的看了眼坐在身边的沈风栖,果然,今日的他分明有些精神不济的感觉,然后云萝夫人露出颇为奇怪的表情,“难不成世子这几日夜里也未曾好好睡?”

沈风栖微微一愣,遂苦笑着说:“的确,可能还得劳烦上官先生瞧瞧。”

那边上官刚要应话,云萝夫人却将头转到陆云袖这边,“倒是我这儿媳,近日怕是心情不错?瞧这气色好的。”

陆云袖奇怪的看了眼云萝夫人,也不晓得她是为什么,句句话不离自己与沈风栖,她只好点头应是,“这些日子全仗上官先生,替云袖准备了些调养身体的药。”

上官轻鸿那方眸光里尽是些不解的神色,怎么全都将话往自己身上兜呢,无奈之余他只好拱手谦虚一把,“在下也只是略尽心意而已。”

云萝夫人“咦”了一下,颇为夸张的说:“这可不似是调养出来的啊。”

她凑近王爷,笑的格外诡异,“面带桃花,眼含秋水,颇有些承泽雨露的感觉啊…”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1 朱砂

沈风栖一听之后甚觉刺耳,险些拔身而起,半晌倒是按捺住脾气,冷冷的说:“庶母妃这般指桑骂槐是为何?怎么听都似是指摘我与弟妹…”

然而瞥了一眼坐在旁边的陆云袖,他还是生生止住,终究还是忍耐了下来。

睿王爷听后皱眉,颇为不耐的说:“云萝,你今日这是怎么了,有话直说,别话中有话,含针带刺的。”

或者是牵累到了自己的儿子沈风栖,王妃也不大痛快,推开面前方端上来的一盘小点,“妹妹,有些话可当真不能随意胡说,儿媳嫁进王府已是不易,岂能乱污人清白,更何况风栖一向谨言慎行,待人宽厚,你这般说有些过分。”

虽则王爷与王妃都在替自己说话,陆云袖藏在袖中的手却在发抖,她总觉着今日的家宴云萝夫人并非说说那般简单,而是真的有在密谋着什么。那夜的噩梦突然在眼前晃过,她的眼睛也开始恍惚起来,分明看见好似是一团和气的家宴,却早已化成攻心的利剑,剑跋扈张,朝着她不为人知的秘密斩去。

旁人只以为是云萝夫人诬陷,但她的一句话,让陆云袖害怕的不知如何是好。

而云萝夫人被睿王爷、王妃指摘之后,倒是冷静的笑笑,玉指葱葱点着桌面,“王爷您错怪云萝了,若是没个证据,云萝敢这么随意乱说么?更何况我又没说是世子,姐姐你着什么急。”

睿王爷的面色瞬间冷了下来,“云萝!你这是一定要在家宴的时候,给大家寻不痛快么!”

云萝夫人娇俏的脸蛋也变了神情,咄咄逼人的问:“敢问王爷,替我儿娶来的媳妇,我儿将将入殓未有一月,若有私情,最不能忍的便是云萝好么?云萝就等着您回来替我这可怜的母亲做主,却为何不肯面对这桩子事情,我命苦的孩儿啊…”

她开始大哭起来,珠泪滚滚,看着十分可怜。

陆云袖见这情形,哪里还敢坐着,立刻站起,跪在桌前,低声说:“云袖、云袖没有串通私情…”

云萝夫人尖叫出声,指着她的脸逼问,“陆云袖,你给大家好好看看,你的守宫砂可还在?”

陆云袖的脑子顿时空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守宫砂自然是不在的,她更不敢教王爷与王妃瞧见,梦里头的桩桩指责居然演变成现实,在她的面前轮番上演。可是,云萝夫人是从何时晓得,她的守宫砂不再的事情,明明一直掩藏的很好,到底是什么时候…忽然间,她打了个冷战,抬眼看向后方的纪花,那壮实的妮子正笑的合不拢嘴,显然是那一回,刻意烫伤自己的那一回。

小微亭上的乐舞也停了下来,整个睿王府仿佛静谧在了这一刻,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视着跪在地上的陆云袖,而她分明像是没有了底气一般,面色惨淡周身颤抖。

睿王妃看了看沈风栖,又望望陆云袖,自己的声音也跟着颤了起来,“云袖,你与母妃好好说…你得证明给侧王妃看,你是被诬蔑的。”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2 质问

陆云袖诺诺应下,呆呆地站了起来,身边突然有人拽着她的手狠狠往外拉,她抬头一瞧,还是纪花。纪花力气很大,任她如何挣扎也无法离开她的桎梏。

而纪花噙着得意洋洋的表情,把她拉到睿王妃与侧王妃的身边,异常熟练地撩开了她的袖子,白嫩的手臂瞬间展露在两位王妃眼前,也被在场诸人都瞧见了。

“这…这…”

“这怎么回事?”

就是连睿王爷也站了起来,他一下子发起怒来,“你们全部给我滚出去。”

他一句话脱口而出,周遭所有人的下人都吓得低头离开了小微亭。亭中顿时陷入了一片死寂,端着玫瑰百果蜜糕刚刚跑来的小碧忽然被走下亭子的小荷拉住,两人躲到一边,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睿王爷深吸了口气,怒不可遏的问:“陆云袖,你与本王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紧接着一甩袖,道:“给我跪下!”

不等睿王爷说完,陆云袖自己腿也一软,将将跪在王爷王妃面前。她心里乱七八糟的,想不出半句来解释,这要怎么办?她不见得说,是王府里躲着的一个男人与她在一起,岂不是存心把自己往火坑里推么?

而她分明还能瞧见正慢慢从睿王爷身边站起的沈风栖,眸中尽是不信的神色,顿时万念俱灰,神情萎顿下来。

睿王妃又拽过她的右手手臂来看了看,扭头对上官先生说道,“上官先生,这事你该是清楚,若已经不是处子之身,这守宫砂必然是没有的,可对?”

上官先生坐着不动,他略略点了点头,却说:“诚然这事的确是这么一个说法,只不过守宫砂若是生病了或是遇到天灾,也是会没有的。”

这一番话听则是帮陆云袖说得,可却一点儿忙都没帮上。

这边云萝夫人忽然开了口,声音清脆的让陆云袖好一个激灵,她说道:“这事,问问我们少夫人的贴身奴婢,不就晓得了。”

她探了探头,却唤了小荷上来,小荷微微一愣,默默的瞧了眼小碧,垂头走上了小微亭,在陆云袖身后跪了下来。

“小荷我问你,少夫人近日身体可有不佳?”

小荷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对着侧王妃十分恭谦地低下头,摇了摇脑袋,道:“没有。”

“那么…”侧王妃端坐了身子,“可是遇到过什么祸事?让少夫人吓得手臂上的守宫砂也不见了?”

小荷亦是摇了摇头,“自然也没有。”

侧王妃抬手拿了帕子捂着嘴,低声笑了一下,便说:“那便也是了,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这守宫砂怎会不见的?除非,除非你这少夫人真的对不起我儿!在外头偷人了!”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3 背叛

寡妇偷情,便是大罪。

这祸事加到任何一个女人的头上,谁都没办法承担得起。

那边沈风栖突然开了口,他对着王妃拱了拱手,道:“母妃,孩儿以为这件事还得查查,不能随便就下定论,不然岂不是说我们王府欺负一个姑娘么?”

沈风栖到得此时,宁肯相信是云萝夫人捣的鬼,也不肯信陆云袖在外有私情之事。所以他坚定不移的站在陆云袖身旁,替她说话。

上官先生也站起身来,对着王爷作揖,道:“王爷,这件事的确古怪,是要查一查,不然宣扬出去,这王府脸上也是要蒙羞的。而且若是无端端真将事情都压在少夫人的头上,倒也显得王府不公了。”

“上官先生你这话说得可就不对了。”侧王妃插嘴过来,“守宫砂虽则是也许会意外失去,但少夫人在王府之中养尊处优,何时有过病灾?若寻常人都能以天灾病祸一说免去失了清白的罪孽,我们这些女子何必再点什么守宫砂?!”

现如今陆云袖只好咬紧牙关,顺着上官先生的话往下说:“没有!云袖真的没有!守宫砂为什么没有,实在是不知道。”

眼泪滚滚从面上落下,若只是指摘那玫瑰百果蜜糕,或许她还有办法,但清白二字,实际上早已没有了底气。

王妃一向亲善,听着云萝夫人的话后,险些晕厥过去,毕竟在此事之上,的确是云萝占理。而云萝夫人走上前去,狠狠扇了她一个耳光,大怒:“你在外面偷人,还说没有?!真是丢了我们王府的脸!看来不拿出证据来,你是死不悔改,小荷!”

陆云袖被扇得一时晃了神,呆呆的看着自己一向信任的小荷。小荷?证据在小荷那?怎么可能!

陆云袖一阵恍惚,无助的看向小荷。但小荷不看她,表情亦是凝重的可怕。她说道:“实则是小荷有日替少夫人收拾床榻,却在床上发现了件男人的衣裳,当时小荷心中便起了疑心,又不知如何是好,便去寻了侧王妃,是侧王妃命小荷夜间再守守,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异常。”

为什么…为什么会是她,为什么会是她一向待如姐妹的小荷。

这边小荷说得绘声绘色,把陆云袖听得心惊胆战。双唇微微抖动,竟是差点也晕在当场,是了,正是那日她从那土匪处被送回,竟是忘记将他的衣裳藏了起来,又因为做了场噩梦,把衣裳忘的干干净净。

“那衣裳…那衣裳…”陆云袖想借机解释,但话到唇边,终究跌坐在那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小荷不动声色,“这件事,少夫人你就莫要抵赖了,而且你的守宫砂早就不见了,也恰恰是在那些日子发生的,小荷当晚一直躲在院子外头,果不其然,深夜时候,便听见少夫人的房中…传来了那等声音,好不害臊。”

陆云袖脸色灰败,已经不敢再听下去。这不就是那天晚上土匪来寻她,她以博弈之棋,赌出了更多的时间,却哪里晓得小荷会在院子外头偷听。

“小荷还在少夫人身上,发现有吻痕,更有些莫名的印记,虽则少夫人说要去寻上官先生拿药,谁晓得是不是…。”

“是什么?别怕,你说出来。”云萝夫人冷笑着。

“是不是个障眼法,说不定是私会情人啊。”小荷说的天花乱坠,哪里还有平时那可爱模样,陆云袖明知道这时候她是在胡说,却分明再没办法抵挡。因为他们找见了这件事中最要紧、最致命的伤害,便是她的守宫砂、她的清白以及那土匪的衣裳。

“够了!”睿王爷突然抬手拍了一下桌子,震得桌上物品噼啪乱想,一个水杯子竟然摇晃了一下,从桌子上滚落下来,掉在地上砸开了一个花儿。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4 承责

所有人都闭嘴不动,几双眼睛自然都落在了睿王爷的身上。

睿王爷绕开王妃,走到陆云袖的身边,他指着陆云袖怒道:“儿媳你给我说老实话!这到底怎么回事!”

实话怎能说出口,让她说那天晚上有人冒名沈风栖来圆房,她也半推半就的从了?这种话,万万说不出口啊。

陆云袖开始低声啼哭,无助的垂首望着地上,咬唇不语,抽抽嗒嗒的模样,竟也让人看了心生怜惜。

见她问不出话来,睿王爷更加生气,他对着陆云袖怒道:“你说话!到现在还在保那个人么!”

陆云袖擦了擦眼泪,“儿媳不知…儿媳…不能说…”

那边云萝夫人见陆云袖这嘴难撬开话来,便对小荷使了个眼色,让她默默退到一边,自己则拐弯抹角地说了起来,“听闻世子与少夫人关系密切,不晓得世子知道一些什么事?”

见云萝夫人又扯上了沈风栖,陆云袖一下子明白了过来。

这小荷从头到尾都是云萝夫人的人,是云萝夫人派了眼线来盯着她,先前自己屋内若是出了什么事,也是小荷一口传到了云萝夫人的耳里。

现在她这么说,便是又要把沈风栖也给拖下水。

沈风栖看着闷不吭气垂首哭泣的陆云袖,心头也似被刀砍了般,疼的钻心。难怪、亦是难怪那日,他问她真心,却得来拒绝。

睿王爷自然不喜这种事与沈风栖扯上什么关联,他便指着陆云袖道:“我们王府不要你这种不知检点的东西,今日我就办了你!”

见睿王爷动了真格,这下沈风栖便没有了方才那般冷静。

他突然冲来过来,对睿王爷说道:“父王,这件事莫不是要再细细查一查?”

睿王爷斜眼看着自己的儿子,不明白他怎么就会为她说了话,“你什么意思?”

“我是指…不能单单靠一个守宫砂就说弟妹不知检点吧。”沈风栖虽是对王爷说,但气势却没有低下去。

云萝夫人偷偷地盈盈一笑,她转了个身,道:“那简单,把陆云袖带进去验明真身不就好了?”

这么一提,陆云袖浑身一震。她与土匪圆房已经是莫大的羞辱,还要带她去房内给别人探查**,不是更加丢脸吗?

陆云袖连忙摇头,她宁死也不愿做这种事。

沈风栖见了陆云袖这番模样心中十分心疼,他看了一眼陆云袖,又鬼使神差一般看着上官先生。而后者竟然也一脸可惜地望着陆云袖,沈风栖的心中不免浮出一丝奇怪,甚至有了别的想法。

睿王爷并未回答,可云萝夫人又浇了一层油,“世子你今日的举动颇为奇怪,处处袒护着这陆云袖说话,怎么?你们俩可也有说不出的关系?小荷可告诉过我,你们还互换了定情信物。”

沈风栖被侧王妃说着一愣,竟然也被侧王妃激了起来,他再度看向陆云袖,只见她忽然伏在地上拼命的摇着头,“这件事与兄长毫无关系,这一切都是我的错。”

沈风栖见她这般模样,心里更加不舍,怜惜之情溢于言表,要晓得,若今日此事除却他来担责,换任何一个人,陆云袖都是死无葬身之地的结局。

众人目中,就见这风骨无双的男子,拂衣缓缓跪下,面色郑重的说:“父王,你怪孩儿吧,那衣裳是孩儿的。”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55 情深

他的举措把在场所有人的都给震住了,包括陆云袖。

只听睿王妃大惊失色地喊道:“我王儿!你在胡说什么!”

连一向见过大世面的睿王爷也吓得朝后退了一步,“风栖!这等事可不能乱说。”

沈风栖抬起头,“未曾,孩儿喜爱弟妹已有许久,这些日子,府中诸人都晓得守夜之时,是孩儿去寻了弟妹。一直以来是孩儿逼迫袖儿,让她从了自己。”

认识沈风栖的都知道,他做事一向规规矩矩沉稳有序,断然不会做出这种没有伦理的事情,今日他为了陆云袖竟然抗下这等事,别说是自己的亲娘,就是连陆云袖也不明白了。

然而沈风栖心里却十分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睿王爷相当震怒,他瞪着眼睛看着自己的儿子,“你…你!”

陆云袖也看着沈风栖,泪眼涟涟的说:“你何必…你何必…”

与他毫无关系,他却要担下此事。陆云袖此刻的心几乎是要被揪了起来,她觉得自己欠沈风栖很多很多,这些几乎是她这辈子也偿还不清的。

“孩儿恋慕袖儿,一心想让她与自己在一起,甚至不惜放下狠话,若她肯与孩儿一起,将来承袭王位时候,也能娶她做个妾室,不用再守空闺孤寂。”

陆云袖死命的扯着沈风栖的衣裳不让他再说,泪水之中更多的是悔恨、恼恨、痛恨,她悔恨自己当初没有答应沈风栖,落了今日的遗憾;恼恨自己不中用,为什么当日没发现那土匪不是沈风栖;更痛恨、痛恨明明在最需要的时候,那土匪却悄无声息,任她受尽侮辱。

然而每每沈风栖多说一句,实际上是将责任都落在自己头上,替她分去所有的事端,陆云袖不停的说着:“与你无关,你这是为何啊…为何…”

沈风栖却反握住她的手,认真的说:“孩儿自知罪孽深重,也知不该强迫弟妹做这等违背伦常之事,但求父王母妃能成全我们俩。”

这回见沈风栖言辞凿凿,定然是要保了陆云袖,云萝夫人索性将话头一转,跟着跪在了陆云袖的身边,这一出这么唱了起来,周遭人也是看不懂了。

她哭的比陆云袖还要惨烈:“我苦命的儿啊,你在黄泉之下还未睡稳当,你的兄长与你的妻子在为娘的眼皮底下串通私情,背叛了你啊…你教娘亲百年之后如何面对你啊…”

在场的除了王爷、王妃,其余的人都跟着跪了一地,小荷与纪花难得的抱成一团的哭。陆云袖虽则已然绝望,不再辩解,却也不想连累了沈风栖与自己受罪。她此时除却事态暴露的悲痛,也有小荷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