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63 上药

仿若听到睿王爷内心的纠结,一道尖细中带一丝女气的男声倏而响起,只见一名身着紫色锦衣,头带黑色锦帽,长得极为秀气的男子,手捏着一柄拂尘缓步而来。

睿王爷急步下了亭台,来到男子面前,恭敬地跪下:“臣接旨。”

身后的人齐齐跪了一地,男子满意地露出一笑,眼角状若无意地瞟过被小碧和沈风栖护在身旁的陆云袖,眉头轻轻一蹙:“睿王爷,您这是摆的一出什么戏呢?”

“没事,没事,只是孩子不懂事。”睿王爷扯出一抹笑来,转念一想,随后清了清嗓子,命令道:“将他们带回各自院里思过,什么时候学会尊重长辈了再放出来。”

乐公公见得陆云袖三人被各自扶下,这才收回了眼,面上仍是那副冷若冰霜的模样,将手中的拂尘随意挥了挥,扫去了衣摆的灰尘,这才道:“王爷,圣上口谕,邀您宫中一叙。”

陆云袖躺在床上,耳边还能听到小碧不断抽泣的声响,她想抬手安慰,但只觉得浑身仿若在火里煎熬一般,使不上力气,只要一动,后背就如被撕扯一般地疼痛。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渐渐安静了下来,小碧也不见动静。昏昏沉沉之间,只觉得有人褪开了她身上的衣服,沾着什么膏脂温柔地在她背后涂抹,动作轻柔,充满了疼惜,指尖所过之处扫去了那炽烈的疼痛,带来了阵阵冰凉,身上顿时舒适了许多。

“放心,这笔账,我替你记在心上。”

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心里一惊,竟是那个无赖。委屈的泪水顿时不受控制的涌了出来,却仍不肯睁开眼来。

封尘看着床上倔强的女子,叹息着用指腹温柔地拭去她落下的泪,看着那湿润的痕迹,他微微愣神,将手指含入口中,只觉得淡淡的涩意。

陆云袖不肯睁眼,她只觉心痛异常,在需要对方的时候,他未曾出现,在痛苦挣扎的时候,他亦是沉默不言。自己如今的遭遇,尽数都是此人带来,而最终,扛起全数结果的,并不是他。

背部一阵抽痛,或者是那药膏起了作用。陆云袖倒吸一口凉气,却霍然坐起,一巴掌扇了过去。

“啪”。

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房中陡然响起,倒是将始作俑者自己吓了一跳。她愣愣的望着坐在旁边的男人,却未曾想到,他居然生生受了这巴掌,而不躲不闪。

封尘不动声色,握住陆云袖的手,问:“痛不痛,若是痛的话,便再打一巴掌。”

痛,何止是身痛,更是心痛。陆云袖已是濒临悬崖,踏一步是死,却不知拉着自己的那个人会是谁。她的身已是面前此人所占,但心灵之中,却镌刻着爱她、怜她、也愿意与她在一起的沈风栖。

每每念起沈风栖,都牵扯了背部的痛,她冷冷的收回了手,说:“你还来做什么?”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64 指月

打一巴掌也解不去心中的恼恨,恼恨自己的无用与心软,到底还是没办法真的对他狠下心来,可是念起正在另一边关禁闭的沈风栖,她还是面色一沉,“我如今这般,当真是王府所为么?我若是安安康康的做着小公子的娘子,又怎么会遭了这鞭子?你居然还好意思说替我记上这笔账,你不就是始作俑者?”

连环的问题,从那张惨白的唇中吐出,或许也是陆云袖说的有理,封尘默不作声的听着,难得的好脾气。

听完话后,他扯了扯唇,毫不理会方才陆云袖所谓,“我接你出去可好。”

又是这招,陆云袖险些被气的呕出一口血,“你以为这般我便可高枕无忧的离开王府么?”

她拍打着床褥,露出异常气愤的表情,“侧王妃真的会放过我么?王爷能放过你么?”

封尘默默的靠近她,强硬的将她按下,说:“先别生气,牵扯伤口,药还未抹完。”

陆云袖微微张口,忽然倒抽一口气,凉意自背上袭遍全身,疼痛感倒是减轻了不少,她回眼瞧瞧男人手里的药盒,小声的问:“能给我么?”

她想起今日若非小碧替自己挡下的那鞭,自己可能会更加严重,不由得替那个丫头操起心来。

封尘淡淡的睨了她一眼,“放心,我来时候看见那丫头住处有人。”

“咳!”陆云袖陡然精神,倒是将方才的愤怒忘了些许,惊诧至极的问:“是上官先生么?”

封尘奇怪的蹙眉看她,“不认识,左右有人在照顾她,你不用担心,先管好自己吧。”

陆云袖这才放下心来,再度躺回床上,静静的侧头瞧着坐在旁边的男人,似是要看透对方,半晌的安宁之后她又生硬的蹦出了几个字:“我晓得你要对王府不利,但是我决计不能让你伤害沈风栖的。”

这样一个待自己的男人,她无法坐视不理。

封尘原本正搁在她背上的手霍然停下,陆云袖也突然停住了话语。她感觉到背上的重量陡然压下,而原本上着药正自温柔的手改为抓住她的胳膊,一股风雨欲来之势顿时房间当中静静铺开。

陆云袖瞬间僵直了身体,喉咙顿时被他另一手卡住,原本似乎正在愈合的伤口因为那身体的重压而顿时撕裂开来,疼的她浑身一颤,险些叫出了声。

封尘的声音很冷,冷到听者胆寒的地步,“你便那般喜欢沈风栖?便那般在意此人?在柴房里被关着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

陆云袖试图挣扎,但是此人压在自己身上,当真是用了劲的,背部的抽痛令她的额上渐渐渗出汗水,不由的呻吟出声,强自冷静下来,“他做了你应当做的事情,却为何不能让我护着他一些?”

见其没有反应,兀自隐怒在心,她跟着冷笑了下,“你倒是只会欺负我,还能做什么?”

封尘那如鹰深邃而又暗藏戾气的眸子,在她的裸背上静静滑过,那丝丝鲜血正从刺目惊心的红痕之中渗出,顿时浇醒了方才醋意上涌的脑子,他撑起身子给了对方一丝还转余地,沉默片刻才说:“若非沈风栖凭空出现,你也不会多遭这一鞭子。旁的事我不想多说,你若这般想,那就这样。”

陆云袖微微一怔,蹙紧眉头,忽而那冰凉的药膏再度抚在背上,不觉难过的捂着脸埋回枕上,对这个人与沈风栖,她是越来越没有办法。与这土匪相处,果然需软不能硬。只要自己态度冷了些,他也就几倍强硬的还了回来。陆云袖不敢再招惹他,只好哀求了句:“不论怎样,你替我去瞧瞧他,看看他是否受伤,我不会与他怎样的…但终究还是我欠了他…”

封尘停下手,最后将药盒盖上,下床坐到旁边,低低的回了句:“他没事,你晕过去的时候,圣旨将王爷招了回去,暂时还未行刑。”

“真的?”

“嗯。”

封尘见她情绪似乎好了些,将衣裳盖回她的身上,问:“好些了么?”

陆云袖坐起身,将绣着小花的肚兜系好,面红耳赤的点了点头,“好多了。”

封尘起身,抓住她的手,“起来。”

陆云袖下意识的抬起头,但见昏黄之中,那人身材伟岸,形容俊朗,虽则话语不多,却终究有一种不容置喙的威严,她陡然一惊,却是被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对着月亮跪下。

陆云袖动了动身子,浮月笼纱,倒是蒙上了一层温柔的气场,侧眼微垂,近的能感知到彼此的呼吸,“你、你做什么?”

男人忽然说:“在下封尘,以天为誓,以地为盟,以月为契,愿意娶陆云袖为妻。”

陆云袖的脑子瞬间懵了,一片空白。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65 星醉

而同样的夜中,也在这清荷小筑之中,偏远的小房间尽显着简陋,只有一张小床,一台桌子,桌面上还留着几道近似年轮的痕迹,床上躺着个衣着简陋却颇为清丽的丫头,丫头正将自己的外衣褪去,露出一道深深的鞭伤。

她深深的抽泣了下,才从桌上去取伤药。

今日主子陆云袖遭了大难,其实她心里头也难受,要是学小荷那样,弃之而去,说不定在王府里还有出头之日,但小碧做不到,尤其是一个待自己那般良善的好人,她更是不可能不管。

即便是身子骨比陆云袖坚韧一些,到底还是个柔弱的女子,触及肌肤之时,还是倒抽了口凉气。偏在此时,却是有人敲了门。

小碧放下药,以为是和自己最亲的小荷来道歉,于是虎着脸大喊了声:“要进来便进来,敲什么敲,也不嫌丢人。”

门“吱呀”一声开了,小碧愣在那里,呆呆的看着站在门外的上官轻鸿。

她顿时红了脸,下意识的就去取床上的薄被,然而手一伸,疼的哆嗦出来。

上官轻鸿踏了进来,关上小碧那简陋的房门,口中还说:“我要怕什么丢人?那以后我便随便进出,再不敲门了?”

“不不不不!”小碧连续喊出了几个“不”,顺手将衣裳挂在裸出的半片肩背上,遮挡住那泄出的春光点点。

上官轻鸿目不斜视的坐到她旁边,颇为欣赏的上下打量了她一眼。之前是觉着这小碧挺有意思,如今倒是高看了几分。不由的说话略温和了下来,“遮上又有什么用,难不成不让我帮忙治了?”

“咦!”小碧连续又“咦”了好几声,再看向上官先生的眸子里,羞涩万分的问:“先生是来替我治伤的么?”

上官随口应了句,“有人叫我来瞧瞧你。”

小碧心头陡然一沉,望向上官轻鸿的眸子也略有些神伤,的确,自是少夫人又或者是世子的交代,否则堂堂医师,又怎么能惦记起自己这种丫头片子。她诺诺应下,也不敢放下揪着衣裳的手。

上官轻鸿眸中浮现一丝笑意,“松手。”

小碧抬眼,立时撞进那双璀璨如星的眸子,就好似初初见面那会,令人难以忘怀。小碧慌乱的垂下头,生怕自己醉在那满天星辉之中,无法自拔。

她如蚊虫一般的声音弱弱的在房中低声说:“不若先生将药留下,小碧自己可以上…又或者寻个朋友相助。”

上官轻鸿倒是意外的抬眉,他自是晓得眼前这个叫小碧的丫头很喜欢自己,未曾料到她会如此回应,不禁起了点调戏的心态,“呐,不是我说,你这伤要是再坚持,恐怕会废个胳膊,别怪我今日没来瞧你。”

小碧吓了一大跳,认真的问:“真的?”

“假的。”上官轻鸿坐近了些,眉眼一弯,笑的异常开怀,纵使这张脸依旧是那般平凡无奇,在小碧眼里却十分好看,她红着脸垂下头去,衣裳便被扯开,露出肩背处那代受的一鞭。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66 动情(改)

鞭痕有些深,但应是比陆云袖身上的好些,急挡之下那管家幸好及时收了手。

上官轻鸿的手微微触碰了下,引来小丫头一阵战栗。他这才有机会细细打量下眼前的这名叫小碧的丫头,说来她年岁不过豆蔻,身子骨长得却是不错,微垂而又含羞带怯的侧脸上,尤见绯红染颊,显是紧张至极,偏就是这般,倒是让上官轻鸿检视的手是越来越慢。

小碧的皮肤极白,而容颜秀丽,便在这整个王府之中的下人里,亦是数一数二的美,听闻初初小碧是被送到沈风栖身边做贴身侍婢,恐也是有私心打算的,只是后来少夫人陆云袖入府,倒是小碧自己请求去服侍少夫人。

以沈风栖的外貌与自己相比,上官轻鸿微微一愣,难得有些走神,不觉又多看了小碧几眼,难不成她离开沈风栖也是为了自己?

压低了声音,上官轻鸿问:“小碧。”

“啊?”小碧奇怪应答,结果上官轻鸿的手一旦触及自己的背,立刻扭捏起来。

“你原名就是小碧么?”上官轻鸿从怀中取出一盒药膏,拨开盒子便散发出一股清香。

小碧听了他的话后,只好轻声说:“先生怕是忘了,小碧是您流放时候…捡回来的那丫头…”

抱着那种倾慕而又感恩的心情,小碧坚持喜欢了上官轻鸿那么多年,只可惜对方倒是忘记的一干二净,她紧接着道:“小碧单名的确有个碧字,原名叫朱碧…”

朱碧,看朱成碧思纷纷,倒是个挺好听的名字,上官轻鸿笑了笑,“你这般说我倒是想起来了,抱歉。”

小碧眼圈一红,似是想起了那些颠沛流离的岁月,一时间也沉默下去。

上官轻鸿的手在她肩背、胳膊处缓缓滑过,每一寸妍白的肌肤上,都滚过了点点晕红。霍然,他停了下来,问:“我好看么?”

小碧愣了下,仔细的看了眼上官轻鸿,虽然的确远不如沈风栖,但在她心里,自是独一无二,“好看,自然是十分好看的。”

上官轻鸿“喔”了一声,眸中闪现几分别样意味,而后他缓缓起身,“这些日子多加休息,我明日再来看你。”

小碧见上官轻鸿要走,也不知怎的,忍痛就下了床,跟在后头走了一会,追到门边。

上官轻鸿停下步伐,奇怪挑眉,转身看着这个容颜清秀的丫头,假以时日,应也是个惹人垂涎的美人。

他抵住门梁,逼近了问:“怎么?这般舍不得我走?”

小碧一头撞到上官轻鸿的身上,手忙脚乱的答道:“我、我…”

“嗯?”上官轻鸿索性放手调戏,伸手就揽住小碧的脖子,让她离自己极近,直贴在心口处。

小碧埋头不语,这时上官轻鸿只感觉到胸口一阵湿热,他惊诧的问:“你怎么哭了?别哭…别哭,我不欺负你了。”

小碧连退几步,霍然捂住嘴,拼命摇头。

上官轻鸿掸了掸依旧有着水迹的衣裳,复又温柔了下来,“好了,快回去休息,明日我再来。”

小碧跟逃一样奔回了床上,顺手拉过薄被盖在自己身上,转过脸再不去看站在门边的上官。

上官轻鸿心说,想来这是欺负过甚,以后还是收着些,以免少了个可以玩耍的对象,变得可惜。

然则当他回到房中,点上蜡烛后,却发觉自己的衣裳哪里是泪迹斑斑,倒是血迹点点,不由蹙眉回想方才的每一幕。

小碧一头栽进自己怀中,小碧僵直不动,小碧捂着鼻子回了床上…噢,他恍然大悟,她这是流鼻血了…

“哈哈哈哈哈!”

上官轻鸿的居所之内爆发出了一阵笑声,大抵这是他在王府之中难得经历的这么欢乐的事情。而小碧捂着鼻子,羞的钻进被窝之中,只觉明日若是再见上官,不知说些什么,总归再没有比这更丢人的了。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67 封尘

067封尘

陆云袖呆呆的指了指前方,“似乎不远处有人在狂笑。”

封尘微微一顿,未曾想到这女子于此时居然还能想到别处,按下她的手,颇没好气的说:“与我等何干?你…”

忽然陆云袖振奋精神,陡然转过来,瞪大眼睛问:“你叫封尘?”

难得封尘笃定真心一回,却被这陆云袖四两拨千斤的方式生生堵回来这般浪漫的气氛,然而倒也可以理解,从她那双颇为激动的眼神之中,倒是可以观见,方才并非她故意作为,而是受了大刺激。

他不禁失笑,自己说想娶她,动情之余虽有冲动,却并非戏言。而显然对方却未免不在境内,想了想,封尘也就不再逼她,起身将她放回床上,单手滑过软嫩的肌肤,触的陆云袖轻声哼了句。

封尘说:“我是,封尘。”

显然这个名字对于陆云袖的意义更大,她骤然从床上跪起,白嫩细手一把捉住封尘的腰带,“你方才…方才…”

方才是要娶她?这可开什么玩笑,陆云袖本就是沈风景之妻,即便是嫁,也不可能嫁的了封尘。

封尘拨开她的手,将那盒药膏放到她手上,低声笑说:“迟了,天色不早,你赶紧歇息,静养两日这伤大约也会好。”

“旁人会不会觉着我好的太快,起疑心。”

封尘挑眉,“你这般聪明,不会装么?”

他倒是洒脱转身,毫不留恋,陆云袖在他合上门后忽然收敛目光,直起上身,封尘?他叫封尘!

有了名姓,便好查他的来路。转而想起自己尚被关着紧闭,小碧也在房中养伤,即便换了个人来给自己送饭,她也不好去问,谁是封尘。哪怕是希望沈风栖能帮自己一把,结果他亦是被关在院中,不能外出。

思来想去,恐怕这也是封尘敢透露名姓的原因,果然是老奸巨猾!陆云袖颓然趴回床上,不意牵动背部的伤,思绪又再度投到另一边被关着的沈风栖那,哪里还能睡着。

小轩窗,隔着几双人。有情、无情,还复深情。

结果第二日陆云袖正自无趣的坐在床上打盹,却看见小碧捧着药碗推门进来,不觉惊奇的合上手里的书,“小碧,你这是好了?”

小碧好似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面色微红,走过来将药碗放在桌上,又替陆云袖垫上软垫,才笑笑着说:“奴婢是苦惯了的,更何况担心别的人服侍少夫人,少夫人不习惯。”

果然是个贴心的孩子,陆云袖将她拉坐到自己身旁,拂开她那上衣,细细的看着那道伤疤,这时候想起封尘留给自己的那伤药,摸摸索索的从后头取来,抹在小碧背上。

小碧支支吾吾的说:“其实上官先生已经看过了。”

陆云袖手停住,忽然坐在那里闷笑起来,这似乎是这些日子她唯一的开心事,便是能瞧见小碧与上官先生终成眷属,虽则难度也有,但上官先生分明待小碧也算不错,至少这等肌肤相亲之事,若非女子有情男子有意,大概也不会如此顺利。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68 弃院

068弃院

上官轻鸿虽则是王府之中的医师,到底也不过是流放过的身份,兼且相貌平凡,小碧也不算配不上他。这番能不能成,全看上官会不会去求王爷成全了。如此看,假若她在王府中还有说话余地,也是要帮帮小碧的。

小碧去桌上取药碗,面上还是红扑扑的,双目闪烁烁羞涩的样子,当真是可爱至极。她似是想起什么,凑过来分外欣喜的说:“对了少夫人,方才我去取药时候听见个好消息。”

“说来听听。”陆云袖如今镇静的多,将药碗中的汤药憋着鼻子喝下。

小碧说:“听说王妃去寻侧王妃谈了谈,若是王爷不反对,少夫人你可能真的可以与世子爷在一起。”

陆云袖呛出了一口药,捂着胸口不停的咳嗽。小碧吓了一跳,心说这是个好消息,为何少夫人却是这般惊吓的感觉。

缘由却还在陆云袖自己身上,她过不去自己心里那道坎。本已委身他人,却又如何能与沈风栖坦然相处。不论在她、亦或者是他心里,都会是一个死结,若是今生都解不开,怕也无缘

“我后来又细细打听了下。”

“什么?”陆云袖见小碧的表情变得神秘起来,也好奇她接下来会说出什么。

小碧说:“我听闻啊,王妃是拿那位死去的夫人吓侧王妃,说是这些日子便是那夫人的忌日,希望侧王妃别惹是生非,尤其是再干内院点火的事情,小心会被怨气找上门。王妃啊,实际上还是借这事来提点下侧王妃,毕竟里小公子已经去世,又剩下你与世子爷两情相悦,何必闹的不可开交,谁非要和自己家里人过不去呢。”

陆云袖一听,顿时想起之前打听的一些王府秘辛,排除了上官先生的疑窦,倒是引发了对那位死去的三夫人的一些兴趣。若非当日听到那个秘辛,哪里会被掳到外头封尘那里,险些出了差错。

忽然,她问了句,“你可能打听到那位三夫人的名姓?”

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的,她就觉着封尘封尘,此名倒是越来越不似真名,倒是如一个封尘往事,亟待揭开。

小碧忙慌皱眉摇头,“都被王妃压着呢,谁也不许乱讲,尤其是这两日便是忌日,更没人敢提了。”

忌日啊。

陆云袖忽然又问了,“小碧你可晓得那院子在何处?”

小碧一听,立时惊讶起身,“少夫人!你莫不是想偷偷跑去那里!不可以的!”

陆云袖笑出了声,“小碧你别紧张,我只是随便问问,岂能当真在这个时间往那里去,你觉着我有这个胆子么?”

小碧一想,也是,莫说少夫人此刻身上有伤未愈,正逢临近忌日,谁往那种地方去都是自找惊吓,于是便也放心的将地方告诉了陆云袖。

可她偏偏计算错一件事,陆云袖虽则往日胆小,但只要能寻见与封尘有关的任何事,她都愿意尝试,这种类似心魔一般的行径,只有陆云袖自己心里明白,为何如此执着,执着到可以在这种夜深人静的时候,甚至开始爬墙。

第1卷 梅花香,小荷自吟纵余年 069 爬墙

没错,陆云袖这辈子恐怕也只爬过两次墙。说来好像,第一回爬墙似乎还是和个街上的少年郎做的赌,那个少年如今她还有些印象,非常爱笑,阳光之下尤见灿烂。莫看陆云袖虽然时常如个小家碧玉,终究还是寄养在他人家中,李依依不能做的她却可以,至少无人能当真管束她。

说来那少年欺负过她几回之后,就消失不见,直到她嫁人也未曾出现过。

陆云袖拨开墙畔绿草,寻了脚蹬来垫上,前后院都被锁上,她要到达那废弃院落,少不得要翻过眼前的高墙。

昨日封尘也曾来看过自己,但他特特说到今日有事不能来。

但今日是什么特别的日子?对于王府来说,便是那位说不得的三夫人忌日,从早到晚都有做法事的声音,从外面喧嚣而入。

假若封尘与那位三夫人有关联,那么他今日一定不会来,也便是说,在废弃的院落之中,或许能寻得更多线索,陆云袖卡在墙头,望着高高的地面,此时夜色迷蒙,柳月如钩,纵览整个王府,森鸦无际,或者正是今日是三夫人忌日,人影全无,偶尔有蛙鸣阵阵,时而有蛐蛐声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陆云袖深吸口气,便攀住墙头,身子往下一坠,顺势往下滑去,“砰”的一下坐在地上。纵然摔的有些疼,她也不敢久留在那里,摸着小碧所谓方位,便朝着那里走去。她先是走到长廊边上,取下一盏灯笼,有了灯笼作伴也算微微安心,舒了口气后,朝着长廊深处走去。

幽暗之中,两旁也有微光点亮,手中的灯笼一闪一闪,似黑夜里的明光,给了她不少走下去的勇气,否则这万籁俱静独有一人的孤寂感,会吞没掉她全数的理智,而在此歇下。

她停了停,又照着小碧所说,朝右方的院落走。再穿过院落,走过一座小花园,直达整个王府中,最禁忌而又最黑暗的地方。

这里即便是丛生绿草,亦是杂乱无章,在院墙上爬过的绿叶层层叠叠,手中灯笼滑过,入眼便是萧索,那种森森寒气,自是不言而喻。这院落明显有被火烧灼过的痕迹,两重紧闭朱门更是脱落斑驳,时有夜风吹过,从院里而来却是冷冷阴气,这让陆云袖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也不晓得自己要不要去推开那扇紧闭的锈蚀朱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