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引:占领整个剧场…那你够胖的啊…善哉善哉…]

[阿箫挑眉:你再说?你再说我把‘甜文’标签改成‘虐恋情深’哦!]

[玉引:…生日快乐_(:з」∠)_]

摸头

这是成婚以来,谢玉引第二次和孟君淮一起进宫见定妃。

二人从内左门进了后宫便着人去通禀,到了广生左门时,便见定妃永宁宫的宫人迎了出来。

打头的是个四五十岁的嬷嬷,笑意盈面地一福:“殿下安好、王妃安好,娘娘听说二位同来,高兴着呢,已在正殿备好了茶。碰巧今天贤嫔也在,十二皇子妃来向贤嫔问安,也直接就直接来娘娘这儿了,现下正在里头说着话。”

一番话说得热情和善,话里又把现下的情状透了个明白,就算是在庙里长大的谢玉引也立时懂了——定妃是很高兴,但是十二皇子妃是弟媳,男女大妨搁在中间,孟君淮这当兄长的此时不便进殿。

谢玉引偏过头看看他,他也和气地笑着:“我还没去向父皇问安,先送王妃过来。”而后便向玉引道,“你先去陪陪母妃,我一会儿就来。”

说罢夫妻二人相互一施礼,孟君淮便往乾清宫去了。玉引自己随着嬷嬷往里走,边走边回忆关于十二皇子妃的事,很怕一会儿没话可说。

她和一众妯娌都在过年时见过面。大殷朝的皇子虽然及冠才封爵,但成婚都早,十四五岁就迎娶正妃,彼时正妃也差不多是同样的年纪。

相比之下,她这及笄后刚过门的继室就“年轻”多了。

除夕那天她一看,五位嫂嫂不必提,往下的七八|九三位弟妹全比她大,十皇子府里因为宠妾灭妻的事,正妃自请废位于是没有人来,再往后…十一皇子妃还是比她大一岁。

这位十二皇子妃祝氏倒是和她一样都是去年册封的,也一般大。谢玉引记得除夕宫宴那天,皇后品着一道灵芝清鸡汤觉得味道好了,指着便说:“端去给小十二家的,再给逸郡王妃也添一盏。年纪还轻,进宫忙这一天别累坏了。”

玉引:“…”

虽然她懂皇后是在以嫡母的身份对两位新过门的儿媳表示体贴关心吧,可是谢完恩坐回去,眼看着三位比她大的皇子妃随着皇后的意思对她嘘寒问暖、还一口一个“嫂嫂”地叫着,真的有点儿别扭啊!

而且她也喝不下去这么多鸡汤…

可是皇后当众赏的,不喝掉又显得不敬…

结果那盏汤里面还有两大块鸡肉,她很痛苦地吃了半天才可算把它们吃完,夜里一直觉得腹中不舒服。

玉引想着想着,思绪就专注在了那日的“惨痛经历”上,不觉间已进了正殿,听到一句“六嫂安好”才回过神。

她正正色,赶紧福身:“母妃安好、贤嫔娘娘安好。”

定妃笑看着她,自也看见了她方才的失神,嗤地就笑了,指着她向贤嫔道:“这孩子,和老六一起进来没听说有什么不快。现下老六一走,她就魂不守舍了。”

贤嫔应和着笑说“新婚燕尔都是这样”,定妃又笑向玉引说:“快坐吧。正好今儿十二皇子妃也在,你们年纪相仿,好好说说话。”

“谢娘娘…”玉引应了话去落座,脑子里已百转千回地使劲琢磨起话要怎么说来。

——她不是来跟十二皇子妃闲谈的!她是有正事要办呀!

这本是命妇的事,孟君淮同她一起来,就是怕她自己话说不圆。

玉引心里愁得厉害,她素来习惯了随缘做事,现在很苦恼地在想怎么才能硬把话题掰过来。

她捧着茶杯一时没说话,结果,殿中其乐融融的气氛持续了片刻后,定妃便看向了她:“玉引,一语不发的,是有心事?”

玉引蓦地一滞,遂即倒轻松了,她缓出笑来,就此直言道:“是有事想求母妃。尤侧妃有孕了,前几日又不慎动过胎气。妾身想替她在母妃这儿求个人,多照顾着她些。”

定妃一奇,打量着她问:“本宫不是都赐了四个宫女下去了?还不够照顾她?”

玉引紧绷着心弦缓出笑:“直接照顾她,有宫女是够了的。妾身是想求个能拿住事的,替她管管院子里的下人。免得偶尔有懈怠的,让她看了动气,母妃您看…”

她语中一顿又续上:“妾身觉得最好是宦官,说宫里出来的宦官更干练些。”

定妃略作思量就点了头:“也好,就应你。来人,去跟严恒说一声,让他一会儿跟王妃走,就当替本宫去府里照应着。”

三言两语尘埃落定,玉引心下大呼了声还好孟君淮教过她要怎么说。

她那天看凝脂一个小丫头都有机会见宫里的那么多人,便觉得定妃身边的人必定人脉更广,于是提出跟定妃把人要出来,再问杖责那天的始末。孟君淮斟酌之后觉得可行,然后决定要个官职高些的宦官出来。

因为宫女多在后宫,往乾清宫传话的应该是宦官,且宦官间的弯弯绕绕比宫女更复杂,混出头的都不太可能做到独善其身,问出话的几率也就更大。

不过她完全不知道怎么既能要到人、又能让定妃不多心,上面那些话都是孟君淮教她的。

孟君淮说:“即便我跟你一道进去,后院的事也是你开口更好。”

然后他还说:“若让母妃察觉了端倪,回来我喂你吃一整盘四喜丸子。”

是以现下顺利要到了人,定妃又仍笑吟吟的,玉引感觉如祸大赦——想想吃一整盘四喜丸子的事她就觉得太可怕了,如果要那样,她还不如跟十皇子妃一样,去自请废位!

几人又轻轻松松地闲说了会儿话,将近中午,孟君淮还没来,定妃又显了乏色,她们就先告了退。定妃说让孟君淮也不必赶过来了,改日再问安也罢。

三人一起退出殿外,十二皇子妃祝氏送贤嫔回旁边的永安宫,玉引就自己往宫外走。

可她还没走过近光左门,就听后面疾喊:“六嫂!”

玉引回过头,见是祝氏正追过来。

命妇的一言一行皆有规矩,在宫里时尤其严格。祝氏小跑着追已是不对,见她回头就松气地放缓下来。

玉引静等她走到近前,颔了颔首:“有事。”

“六嫂借一步说话。”祝氏说着,不见外地挽了她的胳膊,下人见状都识趣儿地退远了些。祝氏仍是将声音压低了许多,“六嫂是不是为府里侧妃有孕的事不高兴了?”

“啊?”玉引一怔,不明就里地睇着她,“没有。为何这样说?”

“其实六嫂就算不高兴也不要紧,但您不能显出来啊…”祝氏担忧地蹙着眉头,“方才在定妃娘娘那儿,您忧心得也太明显了。母妃知道那位侧妃的性子,让我叮嘱嫂嫂一声——您不喜欢她、为她有孕的事气不顺都是合情理的,可是您不能让定妃娘娘瞧出来。定妃娘娘喜欢您,是因为觉得您修了十年的佛,必定心善,您若嫉妒妾室,让娘娘看了就不好了。”

“…”玉引懵住。她想说她真的半点都没有因为尤氏有孕的事不高兴,漫说那孩子是在她进府前就怀上的,就算是在进府之后她都无所谓——尤氏也是有名分的正经妾室啊。

可她又不能说方才的愁容是在琢磨怎么完成她和逸郡王“计谋”,就只得什么也不说。

祝氏凑近了些,附在她耳边道:“定妃娘娘眼里揉不得沙子。母妃还让我告诉您,从前郭氏的事本可以不闹到那么大,她能悔改不再犯也就是了,是定妃娘娘容不得,才禀给皇上的。”

玉引心里一坠,乍然惊觉如果定妃现下真的误会了,自己可能会有麻烦。

祝氏握了握她的手:“嗯…母妃想让我跟您结个善缘,以后能有个走动走动的人。您也不必太紧张,娘娘方才没说什么,就还没有那么严重,嫂嫂以后留心些就好。”

“…哦。”谢玉引仍自微懵地应了,又听祝氏邀她改日去府里坐,她便也含含糊糊地点了头。

二人就此道了别,祝氏说要去坤宁宫给皇后磕个头,玉引怀揣着心事继续往外走。内左门前,她见到了孟君淮。

“殿下。”玉引一福身,孟君淮看看她问:“妥了吗?”

“嗯,母妃让严公公去。说让殿下不必再赶过去了,改天再去问安就可。”

孟君淮听出她声音打蔫,是独自一人应付得太疲惫了?

他一喟:“对不住,乾清宫那边请见的人太多了,等了好久才轮上我问安,又陪父皇喝了盏茶。”

他捕到她神色间的一缕惊慌皱了眉头:“你怎么了?”

“…没什么。”玉引不知怎么跟他说。她偶尔会对嫁入王府后的日子感到无所适从,但哪次的感觉也没有现下这么强烈。

——早听说婆媳关系是个难题,现在她碰上了,又不能跑去跟定妃解释误会,怎么办?

孟君淮审视了她一会儿,抬手抚在了她额头上,口气突如其来地放缓:“回家之后你告诉我吧,听话啊小尼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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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事

突然被叫“小尼姑”之后,谢玉引心情诡异地在马车上看了孟君淮一路,孟君淮就闭眼静坐着一路装不知道。

回到府中时已近晌午,二人一道进了正院,落座饮了杯茶,谢玉引就斟字酌句地说起了方才祝氏说的事。

——她原本是不想告诉他的。婆媳关系的问题放在眼前,她虽然一时还不知该怎样料理,但也很清楚孟君淮在其中所处的位置。

他虽然是她的夫君,但也是她婆婆的儿子啊。她嫁给他的时间又还不长呢,此时将这样的事情说给他听,他会不会觉得她在告定妃的恶状?

出于这番思量,玉引原本打算随缘而为来着,想着就算定妃真的已经误会了她也不要紧,日子久了、相互了解了,慢慢就不误会了。

无奈他非要问。

是以玉引说完后觑了觑他的神色,又强调道:“我真没有因为侧妃有孕不快,当时是在苦恼怎么提要人的事来着,而且…而且只是十二皇子妃这么说罢了,我倒没看出母妃有什么不高兴。”

结果他说:“贤嫔娘娘为人做事八面玲珑,她既这样告诉十二皇子妃,应是没错。”

玉引:“…”

这下更紧张了!这怎么办?

孟君淮浑不在意地搁下茶盏,一抬眼又看见她发虚的神色,遂一笑:“别怕,现在不好跟母妃解释,是因为实情会让她担心,待这事过去就可以同她解释了。”

玉引蓦松了口气,觉得以后能解释就好。至于眼下,反正她也不是总要进宫的。

他又道:“到时我去跟她说。”

她怔了怔,望着孟君淮一时没接上话。直至见他离座起身,她也随之站起来。

孟君淮提步向外走去:“你休息吧,我去东院一趟。”

“殿下慢走。”谢玉引稳稳当当地一福。

逸郡王的身影很快就从正院门口消失了,堂屋里,珊瑚和琉璃互换了好几次眼色,又摇头又点头地矛盾了半天,终于还是按捺不住。

珊瑚上前道:“娘子,您怎么就由着殿下去东院了呢?”

玉引回回头:“嗯…?”

“现下正是午膳的时候,您留殿下用个午膳多好呀!”珊瑚的眉头快拧成麻花了,“东院那位仗着孩子本来就…您还不让她看明白些!”

珊瑚是真的心急,刚开始看自家娘子执掌的后院有这么多妾室,她们就觉得麻烦不少。后来发现逸郡王其实并不怎么沉迷女色,后面的妾室还有好几个都没露过脸,才松了口气。

可再往后又惊觉大概还不如让逸郡王真的“沉迷女色”呢!

若是那样,妾室们雨露均沾,正妃的地位其实并不会被动摇。眼下却是虽然不露脸的居多,得宠的那位尤侧妃可势头盛的就差和正妃直接叫板了——王妃和尤侧妃、和东院的人打交道的时候少,还不觉得,但她们作为底下人可看得一清二楚。

就在昨天,两边的宦官还“掐了一架”呢!

当时是午睡刚过,大小姐睡醒后说要吃红豆双皮奶,因她昨天是随着逸郡王直接从书房到的正院,也没带自己身边的人,赵成瑞就亲自去厨房给她端双皮奶去了。

后宅的厨房是合用一个,赵成瑞跟主事儿的要来双皮奶刚端出去,一只手就伸过来要拿。

对方是东院领头的宦官梁广风,边拿边尖着嗓子说:“哎哟赵哥您眼观六路,隔这么老远都知道我们侧妃正要吃这个?多谢您嘞!”

赵成瑞一侧身子避过:“你小子喝多了吧。这是我要端回去的,你自己进去拿去。”

梁广风立时三刻就变了脸,尖细的嗓音却没变:“赵哥,这就是您不对了。这东西又不止这一碗,您再进去端一趟就是了,我们侧妃有着孕呢,等不得!”

一句话把赵成瑞气得想糊他一脸奶!

梁广风这话就是成心给正院脸色看,又是在厨房门口,赵成瑞要是让步了,让外人看了就是正院向东院低头了,所以绝对不能让!

赵成瑞就微笑着呛了回去:“这回还真对不住了,这个啊,是大小姐要的。大小姐今儿住正院了,殿下也在,您说这要是大小姐等哭了,殿下问我为什么这么慢,我说不说是被你们东院截胡了啊?”

梁广风气得瞪眼。

正院东院的两位大宦官杵在这儿一掐,可把厨房当值的几个给吓坏了。

他们也不傻,知道让谁端走了,另一边都不乐意,论起来正妃侧妃他们都得罪不起。何况现下郡王爷在正院,他们可不想因为一碗双皮奶被郡王爷亲口发落了。

于是,厨房掌勺的宦官胡发财两害相权之后,出来打了圆场:“哎赵爷、梁爷,您二位消消气儿!消消气儿啊!”

两个人一起横他,差点没给他吓跪下。

胡发财痛苦地堆着笑:“大小姐等着吃呢不是?赵爷您慢走,梁爷您这边请,咱再给您端一碗,多搭几样料,侧妃爱吃哪样吃哪样。”

然后,周围寂静了一阵子。

再然后,赵成瑞志得意满地走了,胡发财差点没被梁广风的目光剐死!

诸如此般的掐架还有许多,珊瑚琉璃听得多了,自然看东院气不顺,很想让谢玉引硬气起来,给那边的颜色看,让她们知道谁才是正妃!

是以珊瑚“启发”完谢玉引之后,很希望她能说点什么——不说把殿下截回来用午膳,提出请他来用晚膳也好啊?

谢玉引闷了闷说:“可现下不是她仗着有孩子来请殿下,是殿下主动要去啊?”

她觉得这跟尤侧妃仗势欺人没什么关系啊?

珊瑚:“…”

另一边,逸郡王离东院不远时,就看见尤侧妃等在了院门口。三个多月的身孕尚不显形,尤氏看上去依旧身子窈窕,笑吟吟地望着他。

他走过去,她一福,手便软绵绵地扣到他的手上,她的笑容也软绵绵的:“一早就听说爷进宫去,必定辛苦,午膳已备好了,您请。”

二人就进了院儿,踏过堂屋门槛,孟君淮抬眸扫见满屋精致几是一滞,缓了缓才反应过来。

——尤氏房里的陈设,总是讲究的,大到屏风小到花瓶,都是稀世珍宝。她喜欢这些东西,但凡听说府里进了什么新的好物,总要讨过来,他自己又并不很在意这些,多是她开口要了,他就点头答应了事。

而从挨了那顿杖责至今,他都没怎么来东院,自己房里和正院相较她这里都要“朴素”得多,乍一进来好一阵恍神。

孟君淮意识到自己近来好像是对尤氏冷落了些,养伤那些天不提,伤好后的这几日总该抽空来看看的。

他落座后看一看她,便含歉亲手盛了碗汤递过去:“有着孕不见丰腴,反倒瘦了。我近来事情多才没顾上后院,你照顾好自己。”

尤氏接过汤抿了一口,听言咯咯娇笑着应说“我知道”,孟君淮又道:“还有件事要你帮个忙。”

尤氏怔怔:“您说。”

孟君淮一五一十道:“今日进宫,王妃以给你安胎的名义,从母妃身边要了个宦官,但实是我要查问些事情,人不能搁到你这儿。”

他语中一顿:“但宫里出来的人若平白无故死在府里,也不好。你回头放些风声出去,就说母妃身边来的那宦官染了风寒病了,闭门养着…日后没事则罢,若那人留不得,有这番铺垫,省得日后惹别的麻烦。”

他边说边给她卷了个京酱肉丝递过去,而后又给自己卷,卷到一半发觉没听到答复。

孟君淮抬头看了看:“侧妃?”

尤氏抑不住一声轻笑:“爷您好些日子没来,今儿个突然来了,我还道您是想我们母子三个了,合着是来说这事?”

孟君淮微微蹙眉,看着她的神色,静气道:“你别闹,这是紧要事,若是…”

“王妃很好么?”尤氏这样问他,“您养伤的时候不见我,王妃可是去了不止一次呢。”

尤氏运着气摆摆手,屋里一众早已吓得面色发白的下人就如蒙大赦地退出去了。

屋里只剩了二人,她压制着连日来积攒的不快,往他面前凑了些:“王妃是那张清素的小脸儿合了您的眼缘,还是…”她笑了一声,“还是熄了灯比妾身会伺候人啊?”

“尤静莲!”孟君淮一瞬间愤怒腾起,他喝了一声后倒抽了口凉气,不敢相信她会说出这样的话。

尤氏只又一声轻哼,垂下眼帘道:“您别急嘛,这女人缠着男人,靠的不就是这两样?我只是想问个清楚,自己哪里不如王妃,日后跟她好生学着。”

她的话直在他心里激起一股被侮辱的感觉,不经思索便拍案而起:“胡说什么!王妃不是那种人!”

“…”尤氏错愕地睇了睇他之后,也彻底怒了,“您竟还这样为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