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有些大了,落在瓦楞上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二人饮着茶,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看似闲话家常,温声软语,实则各怀心思,不动声色。

岑香月眉眼微垂,这个祁谙当真是神秘莫测,绝不可轻视。

远处传来马蹄的哒哒声,伴着细雨落入耳中。

许是下意识的,两人往楼下望去,十几匹俊马自雨中缓缓穿行。

玄色的铁甲,挺直的背脊,刚毅的面庞,那是大渝的长乐军。

几乎是同时,祁谙与岑香月起身,站在二楼看了下去。

而此时看到长乐军的百姓也顾不得下雨了,都围到了路旁,小声议论着。

即便下着雨,他们身上却未穿任何雨具,水珠落在身上,却不显狼狈,反倒有一种莫名的英武。

大渝的长乐军,征战沙场,所向披靡,他们是大渝百姓心中的神。

当头那名少年年轻俊朗,面庞尚带几分稚嫩,却紧紧抿着双唇,一派严肃,祁谙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祁公子笑什么?”岑香月恰巧看到了祁谙的笑容,心中莫名一慌。

祁谙转眸看她,眉眼弯弯,“见到护卫我大渝百姓安乐的长乐军,难道不该笑吗?”

岑香月心中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恰在此时,小厮来报,“小姐,大人要您回府,有事要同您商议。”

祁谙自二楼望着岑香月的马车离去,缓缓收回视线,轻轻启口,“方才过去的可是沉染?”

云莲有些迟疑,“...应当是,几年不见,属下都有些不太敢认了,染公子黑了,壮了,脸也长开了,倒是越发好看了。”

祁谙敲打着腰间的玉佩,若有所思。

*****

是夜,云莲催促了几次要祁谙早些睡,祁谙却靠在榻上说不困。

云莲有些惊奇,她比小公子年长几岁,算是一起长大的,小公子每日最喜欢做的事情便是睡觉,平日里都是大家求着她不要睡,何曾自己说过不困。

祁谙摆手让云莲去休息,看了看天色,已是接近子时。

雨停后,空气中带着一股湿意,月光下的草木泛着莹润的光芒。

屋内早已熄了烛火,祁谙穿着白色的里衣,裹着狐毛大氅靠在榻上,一手撑着脑袋,难得的神思清明。

子时过后,窗棂处有了悉悉索索细微的声响。

祁谙懒懒的抬眸看了过去。

下一刻窗户被人打开,一人跳了进来。

常年习武,黑暗中也能视物,身为习武之人的警觉,来人第一时间看向了屋内的贵妃榻。

黑暗中,四目相对。

进到屋内的人显然没有料到她竟是醒着的,向来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人不可抑制的抖了一下,呼吸也急促起来。

祁谙淡淡看着来人,一动不动,目光冷冽。

那人顿了半晌,终于迈开步子,一步一步,艰难的走到榻前,单膝跪地,仰眸看着榻上面无表情的女子,声音晦涩,“谙儿...”

有些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嗓音,带着些微的嘶哑,挠的人心里痒痒的。

下一刻,祁谙抬手,在他俊逸的面庞上滑过。

四道泛着血迹的指痕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芒。

第5章

屋内陷入短暂的寂静,只听得到两人的呼吸声,一个清浅,一个急促。

祁谙眼眶忍不住泛红,抽了抽鼻子。

下一刻榕桓握住她的手,放在了他的另一边脸上,黑眸灼灼的看着她,轻声道,“这边也挠一下。”

“还是咬一口。”榕桓将另一只手也递到了她嘴边。

这是她小的时候,他哄她惯用的伎俩,祁谙无来由的有些气恼,翻过身去背对着他,头拱在了狐毛大氅内,闷闷的不出声。

沉默片刻,榕桓轻唤了一声,“谙儿?”

祁谙不说话,她恼他并不是无来由的恼,他带兵打仗情有可原,可是整整四年,不是没有机会回来看她一眼,可他偏偏学什么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这才是祁谙心中真正恼怒他的缘由。

而且,那日他竟然对她视而不见!!!更甚者,他的王府内竟然还住了另一个女人。

祁谙久久未说话,榕桓无奈,只得站起来弯身将人裹在大氅里打横抱了起来。

小人儿头拱在毛毛里一动不动,任由他抱着。

榕桓将她放在床上,将大氅扯开,小人儿缩成一团,背对着他,依旧不言不语。

榕桓给她盖上被褥,然后大掌在她发上轻轻揉了揉,低哑着嗓子,“睡吧。”

床上的人还是毫无反应,榕桓站在床边看了她许久,喉间溢出一声轻叹,“睡吧,我在这儿,哪里也不去。”

不知是困了,还是因着这句承诺,祁谙只觉睡意来袭,竟真的就这般睡了过去。

听到平稳的呼吸声,榕桓才勾了一张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长腿曲起搭在了一旁的小几上,找了一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半靠在那里,眼睛半刻也未离床上的人儿。

年少时不懂事儿,不知什么是童养媳,所以皇上把那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塞到他怀里,并告诉他以后这便是他的童养媳,让他带回家里养着时,他尚有些懵懂。

他并不懂这三个字所存在的意义,只是皇上告诉他,若他应了,便将小人儿带走,若不应,这一生便永无再见之日,于是毫不犹豫的,他便把人带走了。

本应是宫里被娇滴滴宠着的小公主,却跟着他颠沛流离,受尽苦楚。

榕桓按了按眉心,心里充满了愧疚。

睡着了的人儿翻了个身,白皙的小脸毫无遮掩的露了出来。

借着窗外的月光,榕桓细细的瞧着,她比四年前他走时瘦了不少,以前圆鼓鼓的小脸变得瘦削,脸上的轮廓显现了出来,眉眼弯弯,即便不笑时也感觉是笑吟吟的,褪去了以往的稚嫩,看起来倒是有了些小女人的妩媚。

祁谙这一晚睡得并不踏实,她做了一个冗长的梦,梦里,兄长握着长剑站在一片血污之中,周围一地尸首,他的脸上带着她从来没见过阴狠,她站在他身边,大声唤他,他却仿佛听不见一般毫无反应。

祁谙醒来时一头冷汗,猛地一下坐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一个有些脏兮兮的脸,下巴上满是胡茬,眼窝发黑,眸子深邃。

男人的脸上还有刚刚结痂的四道指痕。

“怎么了?”榕桓凑到床边,拿起绢帕给她擦拭脸上的汗水。

祁谙深深吸了几口气,从梦境中解脱出来,然后推开他的手,撩开被褥打算下床。

榕桓忙蹲下身拿起她的靴子给她穿鞋。

这些都是他以前做惯了的。

她尚在襁褓中便被他带回了王府,那年他不过十一岁,虽然自己也还是个孩子,但能够亲手为她做的,他从不假手于人。

祁谙踢了踢脚,没有挣脱开他的手,便也由着他去了,只是心中嗤笑了一声,四年不见,他还当她是那个连鞋子都不会穿的小丫头吗?

榕桓握着她的白皙的脚,那小脚也就有他的一个手掌大,她人看起来长高了不少,但这脚较四年前倒是没什么变化。

祁谙穿好鞋,随手拿起横杆上的衣衫披在身上,胡乱穿好,便打开门跑了出去,然后用力甩上了门,将想要跟在她身后出来的人关在了里头。

榕桓摸摸鼻尖,却无可奈何。

小丫头打小心眼多,倔强,小时候就因为他不给她糖吃,曾经五天未同他讲话,这次他丢下她四年,算一算...

榕桓头疼的捏了捏眉心。

祁谙出了房门便欢呼雀跃的往云莲的房间跑去,一边高喊着,“莲姐姐,莲姐姐...”

云莲正端着热水从回廊里往祁谙的卧房走过来,听到祁谙的声音忙快走了几步,“属下在这里,怎么了,小公子?”

祁谙脸上带着明显的笑意,扯住她的衣襟,“莲姐姐,兄长回来了。”声音里的雀跃是无法掩饰的。

云莲见祁谙欢喜,自己也开心,点点头,“属下知道。”小公子的房间岂是说进就进的,若让人毫无声息的进了小公子的房间,他们怕是也没命了。

祁谙的小脸又突然皱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撅撅小嘴,有些别扭道,“可是他的脸被我挠花了,花花叔给的药膏你还收着吗?”

小公子经常不小心弄伤自己,为了以备不时之需,这些平日里常用的药膏云莲都是放在身上收着的。

云莲从衣袖里掏出檀木盒子,“给,小公子。”

祁谙却并没有接,背过身去,“你去...”

这是又别扭了,云莲无奈的摇头。

“祁兄,祁兄,你起来了吗?”院外传来溪棹独有的大嗓门。

呼唤间,溪棹已经转过垂花门走进了院中。

祁谙脸上的表情瞬间收敛,从容不迫的整整衣衫,转身,面上带上一抹惯有的淡笑,“溪公子好早。”

溪棹大步走过来,“这些日子店铺里收了好些粮,今日我带你过去瞧瞧。”

“好。”祁谙点头,她正好也有此意。

两人正说着,身后的房门被人打开,身材挺拔的青衫男子走了出来。

溪棹愣了,那男子走出来的房间正是祁谙的卧房。

虽然溪棹平日里大大咧咧的,但是时间长了,祁谙是男是女他也不会傻到看不出,这一个大男人大清早的从她房里出来...

男子剑眉星目,脸上虽有些憔悴,但难掩其俊朗,周身有一股让人无法忽视的冷冽感。

脸上那明显的血痕又平添了几分妖冶与血气,竟然溪棹有些不敢直视。

溪棹挠挠头,他与祁谙认识时间不长,但也知道祁谙规矩特别多,她身边的那些随从没有一个是吃素的,要不然也不会从穷凶极恶的土匪手里把他给救出来了。

这样的家世,想来也是名门望族,这小姑娘的作风未免有些太...

仿佛是看出了溪棹心中的疑惑,祁谙云淡风轻的介绍,“这是家仆气死人,昨夜方到,搅扰溪公子,还请见谅。”气死他,气死他,就要气死他。

“不,不...”溪棹本能的摆手,“没什么搅扰不搅扰之说,既是祁兄的家仆,自然是要住在溪府的...”祁谙身边有许多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随从,却都没有眼前这个这般与众不同,溪棹的直觉,这个男子对于祁谙来说是不同的。

被祁谙这一说,溪棹已经把方才的怪异感压下去了,也把方才‘为何这个男子是从祁谙房里出来的’疑惑给忘记了。

“这位仁兄叫祁思人,思人,思人,长相思,不相忘,想必给仁兄起名字的长辈定是重情之人。”溪棹双手背在身后,摇头显摆自己的文采,平日里那些公子小姐都在背后里说他不读书,没有学识,那是他们没有眼光。

方才不过随口乱说的祁谙,“......”

刚刚上任的家仆祁思人,先前的祁王殿下迈步上前,站定在祁谙身侧,不动声色的拱手,“见过溪公子,还要多谢溪公子这些时日对我们家小公子的照料。”

第6章

祁谙说收粮,并不是说着玩玩儿的,所以这些时日,收粮的事情都是在溪家的一个小商铺之内进行的。

祁谙给了银两,然后派了两个人过去盯着,自己这几日倒没怎么过去瞧。

祁谙要溪棹稍等片刻,自己回房梳洗一番,溪棹在院中的石桌前坐下,然后眼看着祁思人跟在祁谙身后也进了房,心中方压下的怪异感再一次冒了出来。

话说回来,这祁思人一看便非等闲之辈,能让这样的人心甘情愿给自己当家仆,这祁兄也确实是个人物。

云莲将热水送进去,趁着祁谙洗漱的空档,云莲将手中的檀木盒子交给榕桓,“爷,这是小公子让属下给您的。”看爷脸上的伤痕,小公子这次是下了狠手,小公子毕竟是军营里长大的,也跟着爷学了些功夫,若放在平日里挠一下,也不至于出血,这一看便是下了故意为之。

榕桓看着手中的檀木盒子,略一思索,便收在了衣袖里,并没有上药。

云莲皱眉,“爷,这脸上的皮肤细嫩,弄不好就会留疤痕,还是现在抹一下吧。”小公子就是表面功夫,若真留了疤痕,到头来懊恼的还是小公子。

榕桓双手负在身后,淡淡道,“现在起,我就是祁家的家仆...”榕桓顿了一下,才面无表情的继续道,“祁家家仆,祁思人,在外人面前,你莫要露了陷。”

粮草一事,事关重大,他此来寻谙儿是其一,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便是查清这粮草被劫一事。

这些年谙儿在安绥为他打点一切,从无纰漏,这一次能在谙儿手中出了这么大岔子,背后定是有人作梗。

这个泉州,不止谙儿,就连他,也是疏忽了。

边境之地向来多匪患,民众穷苦,而泉州这些年却安安稳稳,民众不说安居乐业,但是也安安稳稳,要说这泉州知府是个有能力的人,功绩斐然也说得过去,可据他所知,这泉州知府并非这样的人,所以这之间便有些说不通了。

他是将领,朝堂之事没兴趣,也不便参与,只偶尔跟皇上提了提,这些年皇上也派了几个钦差大人来查过,但是都没查出什么事情来,再加之泉州也没出什么事儿,泉州知府看起来本本分分的,更是无从查起了。

这次调粮一事,按理来说,离临门关最近的当属泉州,而非赣州。

事关重大,谙儿怕若是从泉州调粮会出什么岔子,所以才绕了一些远路,从赣州调粮,这些事情,谙儿写信告诉过他,为防出什么意料之外的事情,他与谙儿想的是一样的,这泉州水太深,不得不防,所以这件事情便这么定了,只是没曾想,竟还是出了岔子。

而这岔子与泉州脱不了关系,因为劫粮之地蒲兰山属泉州地界。

祁谙梳洗完,便与榕桓一起随溪棹前往溪家铺子。

榕桓倒真的像是一个随从一般有模有样,祁谙不由撇了撇嘴。

从溪府给祁谙安排的院落到大门处,路过溪府的小花园,看到一人蹲在花坛里种花,溪棹大步走过去,皱着个眉头吼着,“溪栈秋,不是说了让你不要做下人的事情吗?为什么不听?”

蹲着的人头也不抬,继续自己手中的活计。

溪棹有些发怒,将人一把拽了起来,将他手中的花苗扔的老远,“回屋读书去,别在这丢人。”

祁谙侧眸看过去,只见那男子十七八岁的年纪,身体瘦弱,脸色发白,看起来有些病弱。

被溪棹叫做溪栈秋的男子脸上没什么表情,扔开他的手便要走。

“你去哪儿?”溪棹是动了怒的。

“捡花苗。”溪栈秋语气淡淡。

“你...你真是烂泥扶不上墙,我说过多少次,你是溪家的小公子,你只要好好读书便好...”溪棹又压低了嗓音,“你进京赴考的银两小叔都会给你,你不用担心银两的问题,你放心我不会告诉我爹的。”

溪栈秋闻言冷笑一声,推开他的手,“这些就不劳烦小叔费心了。”

溪棹与溪栈秋在一旁说的话声音虽不大,却也不小,祁谙与榕桓听了个清楚明白。

榕桓站在祁谙身边轻声问道,“这个溪栈秋是谁?”

本以为祁谙不会同他说话,但他却是料错了。

该生气是要生气的,只是有些事情兄长是要知道的,不至于遇事慌乱,“那是溪府大老爷的孙子,说的简单一些,就是溪家二老爷,也就是溪棹的爹占了溪家大老爷的家财,然后给了大老爷夫妇还有他们的小孙子一个破旧的小院落,了此残生。”

祁谙方到泉州时,有些不太明白岑香月对溪棹的态度,后来对溪家的事情了解的更多一些了后,对岑香月的想法也有了些感同身受,对这样的溪府,高傲如岑香月,倒也真是看不上的。

溪棹被溪栈秋气了个够呛,把祁谙都给忘了,气呼呼的往大门处走去。

祁谙与榕桓随后而行,路过溪栈秋身边,榕桓侧眸打量了他一番,溪栈秋感受到迫人的视线,抬眸看了一眼,继而面无表情的蹲下身继续栽种他的花苗。

祁谙忍不住扬扬眉,溪棹到底是不谙世事的公子哥,只想着对人家好,可是却从没想过这大老爷一房在溪家过的有多如履薄冰,想来若这溪栈秋真的听溪棹的话回房读书,这大房的日子怕是要更难过了。

几人来到溪家的铺子,便看到门口排了长队,一些老百姓听说这里有人收粮,而且价格高,便带了家里的粮食前来贩卖。

溪棹还是忍不住感慨,“祁兄当真是财大气粗。”为了收粮,祁谙直接让人抬了一箱黄金放在溪家的铺子里,而且来者不拒。

祁谙微微一笑,不置可否。

她确实是想借着收粮一事做引子,看看能不能引出背后的人,但是她也知道这种可能是微乎其微的,劫朝廷的粮,还是长乐军的粮,这背后之人断然不会如此不小心的。

只是这军中确实缺粮,趁着这个机会,也算是一举两得。

“溪公子,祁公子,好巧。”一人大步走过来。

说话的公子哥叫梁飞平,那日在清风楼上见过祁谙,那日祁谙说起收粮一事时,他便有些动心,他家在泉州做的便是粮食生意,这样的机会自然不想放弃,只是做生意这种事情,最忌讳的便是盲目。

所以这几日他一直在溪家的铺子前观望这件事儿,这些时日下来,看祁谙的阵势,倒像是真打算做这门生意。

“祁兄,一起去酒楼喝一杯。”梁飞平说着便过来搂祁谙的肩膀。

手腕被人攥住然后甩了出去,梁飞平踉跄一下,差点儿摔倒在地,被眼疾手快的随从扶住才堪堪站稳。

“说话便说话,何须动手动脚。”站在祁谙身后的男子不悦道。

梁飞平也是家大势大,从未受过如此委屈,脸色一变,便要开口斥责。

就在此时,一个小小的脑袋凑过来,脸上是清粼粼的笑,“梁公子没事儿吧?家仆没见过世面,让梁公子受委屈了。”

笑吟吟的白净小脸,无害而亲和,梁飞平到了喉间的话硬生生的被堵了回去,上也不是,下也不是。

“今日我做东,请梁兄饮酒,梁兄可赏脸?”祁谙发出邀约。

梁飞平站直身体,整了整衣衫,平复了一下心情,“怎能让祁兄请,自然是我请。”

“好了,好了,客气什么。”溪棹打断两人的话,解围,“这思人兄也是护主心切,梁公子莫要放在心上,今日我请客,咱们去醉音楼,嘿嘿...”溪棹说到最后发出意味不明的笑声。

梁飞平冷冷睨了一眼榕桓,没再说什么。

几人同往醉音楼去,跟在后面的榕桓扯住祁谙的衣袖,低声道,“谙儿...”

祁谙咬牙切齿,抬脚便对着他的小腿踹了过去,小声嘀咕,“自作主张。”

榕桓面不改色的拱手,“主子说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