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娘感觉自己是皇帝不急太监急,没法跟妹妹说这事了,在她看来,男方本人都见过了,乐不乐意嫁心里就该有数了,很多姑娘压根没见过男方也是说嫁就嫁的,犹豫没啥好事。

姐妹俩说不到一块儿去,就一起到门前不远的菜园子里摘了菜,回家后在灶房里忙了起来。

拉开帷幕

姐妹俩忙着做饭,金恬喜欢炒菜,不喜欢坐在灶下烧柴火沾一身灰,所以一直由她掌勺。

金恬边炒菜边想着心事,她知道嫂子蒋氏去了村子里的喜旺嫂家,蒋氏和喜旺嫂都是初怀娃儿,两人凑在一块做新衣呢。金恬担心蒋氏刚才瞧见了韦仲勤兄弟俩,即使蒋氏没亲眼瞧见,可能村里也有旁人瞧见。

她正想与姐姐说这话,香娘先开口了,“甜娘,我明日就回去,明早上待爹和哥嫂们一出门我就走,我顺便把那担箩挑回去还给韦老二家。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说是韦大贵来咱家提亲被你拒绝了。”

金恬觉得这可是个好主意,韦仲勤来向她提亲的事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传到杨春儿那去了。金恬在想,为了不耽误韦仲勤的姻缘,她可是操着不少心呢。“姐,你这个主意不错,可也没必要那么着急的。”

“我能不急么,也不知小溪找没找我。也不知公婆是怎么跟洪屠夫交待的,他不会寻到韦家村去吧。”

金恬这才想起自己办的一件大事,“姐,有一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呢,在回家的路上有金芝在我不好说,回家后被韦仲勤兄弟俩闹的我竟然忘跟你说。”

金恬把自己与洪屠夫娘子相谈的那些话都告诉了香娘,香娘像听天书似的,她没想到妹妹去镇上竟然办了这么一件大事,开始她还以为妹妹就是为买两斤红糖才去镇上的。

“甜娘,你鬼主意咋这么多,如此说来,只要我在娘家再住个两三日就可以回家了?”

“嗯,你放心吧,洪屠夫那娘子也不糊涂,她要想保住自己怎么能让男人把你这么个美妇人典到家里去呢。”

香娘噗哧一笑,“什么美妇人,说得跟官太太一般,我现在是绣娘,能靠自己双手挣钱的绣娘。”

香娘说起挣钱一脸喜滋滋的模样,金恬听着也寻思起自己挣钱的事来。她打算明日就去县里,虽然她的记忆里有许多县城的各种场景,毕竟原身金甜在县里呆了一年多,对县里很熟悉。可她还得把大花轿抬回来,得找谁去抬呢,到时候请谁做轿夫谁打鼓谁吹唢呐呢,这些问题可都得解决。

她在心里盘算着,抬大花轿的活儿有大昌、小昌两个可以算上,姐夫韦保田与他弟韦保业应该也能算进去。反正抬大花轿的活儿又不会日日有,不耽误他们干田地里的活儿,可这才四个人手不够啊。

穷人家或许只要四抬就觉得给了女方足够的面子,但有钱人家想摆摆场子可能要六抬或八抬呢,人手可以随意从村里找,不怕没人干,可金恬知道这些穷人家的事,村里的人爱互相攀比爱扯闲话,有时候钱分不匀或是因一点小事就内讧。何况村里男丁多,找谁不找谁也会让左右邻居不乐意。

韦大贵、韦仲勤、韦季秋这三个是外村的,且个个都是使力气的好手,但一想到刚才发生的那事,以后见面会很尴尬的,金恬觉得只能将他们排除在外,看来只能在本村里找人手了。

吃午饭时,金恬把自己明日要去县里的事说了,还要大昌小昌一起跟着去把轿子抬回来。

大昌和小昌完全听傻了眼,一时脑子像堵了一般,根本想不明白这事到底是好事不是坏事,没啥主意。

金恬拿出银子在手里晃了晃,“大哥、二哥,你们犹豫什么,花的是我的钱,到时候挣了钱有你们的份,你们只要出力气就行,又不亏什么。”

大昌小昌觉得也是,他们有的是力气,最不怕亏的就是一身力气,便点头同意了。

蒋氏一时也说不出什么不好的话来,有钱挣她觉得好像没有理由阻止,反正干不好也不会亏她的钱,大昌亏了力气也没啥大不了的。她边吃饭边咕哝,“殷尚他还想不想带甜娘回去呀,咋不见个人影。”

金老爹刚才一直没发话,听蒋氏这一咕哝,他深深叹了一气,然后低头扒着饭,吃得闷闷的。

金恬本以为家人会一致反对,没想到竟是这个状况,她心里乐着呢,这样省得她多费口舌了。

这时香娘说她也要跟去县里,因为金恬和两位弟弟凑在一起才三人,没法将轿子抬回来呀,她去可以凑个人手。其实她也是想去县里瞧瞧,她长这么大也就去过一次县里,那次是去县里看妹妹,当时见妹妹过得很不如意,她也没心思逛县城直接回家了。

金恬猜到姐姐的心思,有她作陪自然是好的,满脸笑着答应了。

金家挺安生的,可是韦老二一家却闹开了。

韦仲勤埋怨爹娘不该自作主张托人去杨家提亲,听说杨家已经答应了这门亲事,只待韦家请算命的看日子正式提亲过礼呢。这下可急坏了韦仲勤,他执意要此时此刻去杨家说清楚,顺便向杨春儿请罪。

韦老二见儿子拗,拿起扁担就要抽人,幸好韦大贵和韦季秋力气大,硬是将老爹也拦住了。

韦小妹是个小机灵,她忙将二哥拉到一边,“你躲都不躲一下,不怕爹抽断你脊梁骨呀。今日虽把亲事说了,但等到明年才要你迎娶春儿姐,又不是现在就要你娶,想退掉这门亲事也不急在这一时,你气坏了爹娘,我和大哥、三哥可都不依的。”

韦仲勤听了这番话也冷静了一大半,不再急着说要去杨家了,可是他心里藏不住事,把今日上午他和大哥一起去金家提亲的事说了。

他这一说,韦老二和姜氏气得直喘粗气,现在不仅韦老二拿扁担来抽人,就连姜氏也拿起了笤帚。

大家架住了老爹却没防着老娘,结果姜氏拿笤帚狠抽了大儿子和二儿子一顿。平时姜氏打三儿子最多,大多时候都是韦季秋见娘来打他,他就满屋子跑,少挨了好些打。

可韦大贵和韦仲勤这两人都直愣站着由姜氏打,根本不躲也不跑。韦仲勤还知道用胳膊挡一挡,若是把脸打肿了可不好看,韦大贵却是啥也不挡,脸都被笤帚打得灰不溜丢的,他擦都不擦一下。

姜氏打不动了,气得扔掉笤帚坐下来直喘气。“他爹呀,这事可咋办,两个浑小子不懂事竟然跑到金家去了,要是被杨家知晓了此事怕是不好交待,春儿也会伤心的,咱可不能做对不起人家的事啊。”

韦老二无言以对,只一个劲地瞪着两儿子,还时不时提起扁担,是韦小妹和韦季秋一直拽着他的左右两只胳膊他才打不动人。

韦大贵不怕娘打,上前道:“娘,你别着急,大不了人家问起来就说是我去金家提亲的,反正我不怕坏了名声。眼前打紧的不是这事,而是二弟压根不想与杨春儿定亲,他…他可别…”

“他还想去金家不成?”姜氏嚷了起来,“从明日起大贵和季秋把仲勤给看住,绝不允许他再去金家村!对了,咱家芝麻都收回了家,留个几斤家里吃,剩下的都要卖掉,明日你们哥俩用板车将芝麻拖到县里去卖,可别一得闲就惹出事来!”

韦大贵和韦季秋见娘终于不打人了,都点着头。韦仲勤干活可不偷懒,自然点头答应了。可是该怎么把他和杨春儿的亲事给搅黄呢,除了亲自去杨家道歉请罪还有别的法子么,忧心了一会儿他又想起金恬。

他真恨不得来横的,直接将金恬给扛回家!自己全心全意待她,把她当心肝疼着,他就不信金恬不心软。可是一想到金恬看他时那种敬而远之的眼神,他又心凉了大半截。

作者有话要说:各位小主们,男女主很快就能在一起了,不着急哈~~

县里巧遇

韦仲勤满脑子都是金恬,他娘姜氏吩咐了他们哥仨干活他也没听清。

姜氏恼了,走过来就是一笤帚,狠狠抽他一下,嚷道:“赶紧和你哥你弟一起把芝麻装进麻袋,明日得赶早出门呢,好好摆放在板车里,用绳子捆紧,可别在路上撒了。芝麻价钱不错,每一粒都是铜钱哩,别净想些有的没的,再犯蠢娘可饶不了你!”

韦仲勤为了让娘消消气,嘴上只好嗯嗯应着。

姜氏气哼哼地将韦小妹叫到一旁,“闺女呀,你和香娘一直要好,明日你没事就去金家一趟,把那担礼给挑回来,待看好了日子这些礼得送到杨家去才是。要是别人问起就说是你大哥提亲未成,可别说漏了嘴。”

韦小妹一一应下,待姜氏去了灶房,韦老二在屋外抽土烟,她便偷偷跑到二哥面前问这事咋办。

韦仲勤和韦大贵都犯难,这礼不挑回来他们的娘不依呀,可是挑回来了不就是表明不提亲了么,那更没可能娶到金恬了。

韦季秋一边哼着小曲一边将芝麻装袋,听了这些他不禁笑着摇头,小声道:“你们脑子里长的都是草么,眼下守着这么多芝麻,还怕卖不来那些钱?去县里买一担箩再买上那些礼不就瞒天过海了。”

韦仲勤听了心里偷乐,他爹娘平时都不会算账,家里卖啥都是靠他算的。可是抠下太多,他爹娘会不会瞧出来,不管了,走一步算一步吧。

韦仲勤朝弟弟竖起大拇指,可把韦季秋乐的,他更是得意地哼起不着调的小曲。

*

次日一早,金恬、金香和大昌、小昌带上八块饼子和四葫芦水准备上路。

金老爹拦住了他们,说他清早下地时瞧见好些人家拖着板车去县里卖芝麻,反正他们要去县里一趟,顺便把芝麻拖去卖掉。

因金家的地不多,也就收了三小麻袋芝麻,往年都是放在家里等贩子上门来收的。今年不知刮的什么风,很多人家都拖去县里卖,金老爹也想让儿子们试试,指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三麻袋的芝麻好收拾,父兄三人很快就抬上了板车。大昌在前面拉车,小昌在后面推,也就两百斤左右的东西,他们俩一拉一推并不累,加上金恬和金香各站两侧帮着推,他们觉得挺轻松。

这一路上大昌和小昌都很兴奋,一会儿哼曲一会儿吆喝的。金恬心里不禁发笑,这哥俩去县里也能新鲜成这样,像小孩子走亲戚一般,看来他们极少去外面看看,难怪平时孤陋寡闻呢。

路上来往的人较平时要多些,深秋了,田地里没有多少活干,趁着空闲大家都去县里卖芝麻。

金恬和金香招来不少人回头,一来金恬弃妇的身份容易招闲话,二来她们姐俩样貌突出,何况今儿个她们穿着也颇体面,毕竟原身金甜以前跟着殷尚穿着不差,也不知啥时候她往娘家衣橱里放了两身。

金恬自己穿了一身藕荷色缎面的,袖口领口都绣着精致的花儿,衣服打眼,她身段也窈窕,怎能不招人看。还有一身湖蓝缎面的给金香穿了,金香平时都是破衣烂衫的,今日穿了这么一身本就有些不自在,现在又被来往行人瞧着,她更是拘谨。

金香瞧着自己上身和下身,红着脸感慨道:“甜娘,看来我天生命苦,穿不了好衣裳。上回你给的布我还是等得了空去镇上铺子换些棉布吧,做几身平时穿着宽松也好干活的衣裳妥当些,你呢?”

“我…也和你一样吧。”金恬最怕姐姐提做衣裳的事,虽然凭脑子里的记忆学起来应该很快能上手,可她不够自信,也觉得太费时间。再者,她也不太喜欢这里服饰的款式,要她亲手做也没那个兴趣。

她倒是想做现代社会的衣服穿穿,可为了不被这里的人当怪物看,她觉得还是不要穿奇装异服为好。

既然生活在当前,就要融入当前的生活,搞特殊或做些过于出类拔萃的事都不适宜。当然,挣钱的事除外,靠自己本事挣钱,应该没人会过多怀疑。

其实从杨柳镇到县里并不远,只不过他们拉着板车要慢些,走到临近午时才到。

一到县里他们才发现各镇子都有人来卖芝麻,幸好有许多贩子在街上徘徊,只要芝麻品相不太差都能卖掉的。

为了赶紧出手,大昌和小昌学着旁人那样吆喝着卖,金恬和金香去不远的地方打听价钱。不一会儿她们俩就回到了自家的板车前,说别家要价是八文钱一斤,有些贩子拼命还价,不少人怕出不了手就七文钱卖了。

大昌抓一把芝麻生吃,边吃边感叹道:“这和放在家里等贩子来收是一个价,害得咱们拖这么老远。唉,七文钱就七文钱吧,咱家这些合着也能卖个一千多文。要不是上回殷尚给了钱能花花,这一千多文花到过年后就不剩几个铜板了,倘若家里有谁再生个病啥的都只能硬扛着。泥腿子一年到头死干活干,就盼着这钱过年过节,可也熬不到来年春收。”

小昌接话道:“可不是么,为了种芝麻挣这份钱都没地种玉米,平时吃饭爹总是不舍得多煮些米,又没玉米棒子吃,一年到头的忙活还是受穷。”

哥俩唠唠叨叨了一阵,眼见着有一位穿着看似贩子的人走过来,他们俩连忙住了嘴,都站起来笑眯眯地去迎。他们与贩子很快谈好了价,与大多数人一样以七文钱一斤的价钱出手,共得一千三百六十文钱。

大昌小心翼翼将钱揣在怀里,便开心地朝弟弟妹妹们招手,奔向饭馆子,说要先饱餐一顿再陪金恬去买大花轿。

金恬虽然没来过县里,但凭着记忆对眼前颇熟悉。她见大昌找着一家饭馆就进去了,她准备上前去拦,因为这家饭馆在县里可是鼎鼎有名的,原身金甜没进来吃过饭但时常听人说起的,在脑子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金恬追上去喊大哥,没想到竟然瞧见了殷尚!殷尚也瞧见了她!她赶紧回头要走,却被追上来的殷尚一把扯住了袖子。

“甜娘,你怎么见到我就跑?”殷尚微带笑容瞧着金恬。他今日穿着官服,瞧着挺威风,他的模样本就俊朗,有官服加身则更显贵气。

金恬可不会被他的色相迷惑,将袖子挣出,说:“这里可不是我们金家人能来的地方,当然要走了。”

殷尚对别人羡慕的目光或围观的场面早就司空见惯,丝毫不顾周围有人瞧着,他扯不住金恬的袖子便伸手死死拉住金恬的手,说:“走,跟我上楼去!我新结交了一位朋友就是杨柳镇的,才见过两面坐在一起吃饭实在尴尬,他妹妹坐那儿也别扭得慌,你正好上去作陪。大昌哥、小昌、香娘姐,你们也上来吧,都是一个镇子的人熟络熟络也好。”

以前殷尚对金家人可没这么客气过,更没有喊过什么哥什么姐的,但他是个圆滑人,见这馆子里有不少人瞧着,他便表现得很尊重别人。而且,他瞧见金恬姐妹今日穿着也上得了台面,便热情地邀请,反正不丢份。

金恬才懒得与他一起吃饭呢,可是大昌、小昌都是没骨气的。刚才他们在外面不知情,一进来才发现这个馆子与众不同,地上可都铺着地毯呢,里面坐的都像是有钱人,他们哥俩既想吃好的,又怕身上的一千多文钱都不够吃一顿饭,便不等金恬开口他们就上楼去了。

金恬气得不知该怎么办,在这馆子里她不好闹,只好从殷尚手里用力抽出自己的手,硬着头皮上去了。香娘见妹妹无奈上楼,她也只好跟着,可她踩上楼梯都战战兢兢的,生怕摔了下去,这可是她长这么大头一回走楼梯呢。

金恬见姐姐上楼那般窘模样差点笑了出来,赶紧伸出手来搀扶。

就在这时,有三个小伙子站在饭馆门口勾着脑袋往里瞧,大概是想看看饭馆里是啥样,一看是好馆子他们可不敢进来。这三位就是韦老二家的三个儿子,他们揣着卖来的三千多文钱想找个便宜的馆子吃饭。

韦大贵和韦季秋扭头要走时,韦仲勤却呆住了,因为他好像瞧见金恬上楼的背影了。

韦季秋拍拍他的肩,“二哥,等咱们哪日发财了再来这吃吧,你别看了,越看越馋,可别叫里面的小二出来赶咱们。”

韦仲勤神色有些凝重,他害怕金恬进这种馆子是与殷尚会面,道:“三弟,我好像看见甜娘了,你和大哥去找馆子吃饭吧,你们给我带两包子就成,到时候在刚才卖芝麻的地方碰面。”

韦仲勤说着就往里走,韦大贵和韦季秋冲进来拉他。这时走过来一位小二,他见韦家兄弟仨穿着寒酸便没好口气,“你们是真来吃饭的还是走错了地儿?”

韦仲勤指了指楼梯,“我亲戚在上面吃饭,在等着我呢。”

小二顿了顿,再看向韦大贵和韦季秋,冷脸道:“他进来吃饭你们俩拉他作甚,你们到底在不在这儿吃饭?不吃饭赶紧出去!”

韦大贵和韦季秋心虚,确实不舍得花钱在这儿吃饭,何况韦仲勤是进来找甜娘的,他们也不好死皮赖脸跟着一起上楼,只好转身出去了。

金恬一上楼,便怔住了。原来殷尚说的新结交的朋友不是别人,正是杨富贵呢,虽然她不认识杨富贵,可瞧见他身边坐的是昨日见过的杨春儿,金恬便猜个八/九不离十了。

杨富贵近来与县令已经接上头了,只不过县令平时忙,便让女婿周旋,毕竟杨富贵是知府要安排的人,县里官员也不好冷落他的。

今日杨富贵带妹妹来县里既是想知道自己到底被安排了什么活儿,也想让妹妹见识一下场面,别傻呵呵地想嫁一个泥腿子。昨日杨家虽同意了韦家提亲,可杨富贵偷偷将心里的主意跟父母说了,只要妹妹还没出阁,他就会在县里为妹妹相一相看有没有更好的,若是相到了富贵之家,随时可以退韦家的婚。

杨春儿可不知哥哥这些鬼主意,她以为自己只是跟过来吃好饭的。看到哥哥和殷尚一来一去地喝酒,她浑身不自在,也不敢吃菜,生怕不懂得这里的规矩让殷尚笑话。

殷尚刚才下楼去要酒,杨春儿才喘了几口气,还催哥哥赶紧吃完就走,却被他哥臭骂了一顿,说她不识相。

这会子她瞧见金恬进来还挺高兴的,可这高兴的心情瞬间便消失了,因为她突然想起金芝说的话,金恬是殷尚的弃妇!她都是弃妇了,怎么还跟着殷尚上楼吃饭,并且带着一家子人进来!

走为上策

杨富贵见到金恬的那一刻顿时眼前一亮,目不转睛地盯了好一会儿才笑眯眯地站起来,客气地与金家姐妹打招呼。

他长着一张大方脸,浓眉大眼,看起来像是踏实稳重的可靠之人,可他一笑起来叫人瞧着觉得带有几分阴险。

金恬躲避杨富贵的眼神离他远远地坐下了,杨富贵正要问她姓名,殷尚却抢先向他介绍,“她是甜娘,我的…下堂之妻,不过再过些日子我还会将她迎进府当妾。”

金恬横了他一眼,“我并没有答应。”

殷尚拿起酒壶为金恬倒上酒,哄道:“乖,别闹,我休你也是无奈之举,县令大人压在我头上我不娶他女儿能成么?其实你屈尊为妾我也不会少你富贵的,今儿个我当你面罚酒一杯算是赔罪如何?”

杨富贵听了这番话后,刚才提起来的劲头瞬间蔫了,之前由于激动变得潮/红的脸也随之凉了下来。不过他还是要做戏的,跟着起哄道:“嫂子,难得殷大人放下身架与你赔罪,你可得给殷大人一个面子,将酒一喝,你就欢欢喜喜跟着殷大人回家去吧。”

大昌与小昌刚才一直低着脑袋夹菜吃,平时他们哪见过这些山珍海味,吃起来完全不顾场面。现在听殷尚与杨富贵这么看得起他们的妹妹,他们颇得意,大昌终于抬起头来催道:“甜娘,快喝了吧,别叫两位大人等。”

小昌也跟着催,“快喝快喝,喝完跟着殷大人回家!”

他们觉得大家都这么劝了,也给足了金恬面子,以为她一定会喝下酒,与殷尚不计前嫌,在旁一直没吭声的杨春儿也以为金恬无力拒绝。毕竟人家男人向你一个女人赔罪本就够不容易的了,人家还是一位官人呢,金恬只不过一个农家女如何担当得起。

只有香娘着急,她这几日感觉到妹妹性情大变,寻思着妹妹可能因被休一事遭受了打击,所以这几日无论做什么事或出什么主意都叫人意外,根本不按常理出牌。她担心妹妹惹恼了两位大人,可她一个未见过世面的妇人,又不敢当着这么多外人的面开口说话,吓得手中的筷子都颤了起来。

金恬却瞥了一眼酒杯,冷声一笑,对殷尚道:“你知道我不喝酒的。”

说罢她又握了握姐姐的手,“姐,你吃菜,没啥好慌的。”

殷尚气得脸色煞白,心想这个女人何时变得这般不识抬举了。他本意要发火的,可还是憋着火气和颜悦色地说:“甜娘,你不会因我没着急为你寻医问药生气了吧?你可误会了,这两日我虽忙着,但一直惦记着你的事呢,庸医你瞧不上的,妙手名医得费不少精力去外面寻,你别太着急,欲速则不达的。”

其实他这几日除了与杨富贵见面吃饭外,也就是让自己家里的管家问问有没有哪位大夫金恬不认识的,想哄骗金恬可不能让她瞧出破绽,事还没办好,殷尚也没腾出空去金家。

金恬皮笑肉不笑,“我不急,你慢慢找,啥时候为我调理好了身子我再考虑其他之事。”

殷尚神色恍了恍,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坐下来,眼神往金恬身上瞅了瞅,要不是看在金恬愈来愈有风韵的份上,他可真没这个好脾气。也不知为啥,金恬变得这副性情,他倒愈想将她得到手。

他为金恬夹了一块看不出是啥食材做的菜,说:“好,谁都不着急,我有耐心等着,反正你迟早是我的囊中之物。”

金恬眉头一挑,“那可不一定,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有一位…”

“我才不信呢,”殷尚抢过话茬,哼了一声,“你说那位男子当你的面提亲却没让你父兄知晓,这话说出去谁信呀。杨兄,你信么?”

杨富贵夸张地大笑起来,“甜娘,你呀,真够逗趣!这整个青泽县谁敢抢殷大人的女人,有这种胆子的人怕是还没出生吧。”

他话刚一落音,便听到门“咚”的一声被一阵猛力给推开了。

“就是我!谁说这种人还没出去!”韦仲勤跨进来三步,一脸认真地看着大家,他神情坦荡,眼神明朗,个头高大,还挺胸收腹,显然一位铮铮男儿。

他以这种姿态闯入大家的视线,可把大家惊得不轻,谁也没料想到此时会闯进一个大男人进来,他还声称自己是金恬的相好!

韦仲勤刚才上楼准备推门而入,想看看里面坐了什么人,但他并不是个粗鲁莽撞之人,便停留在外面听了一阵话,寻思着自己是该走还是继续留下来,毕竟听墙角不是君子所为。

可这一听下去他便挪不动腿不想走了,把里面的话一字不漏地听进耳朵里。当他听见殷尚说金恬曾表明有一位男子去金家提亲而且她父兄皆不知情,他当时一惊,这不是说他韦仲勤么!他去金家提亲过呀,而且被金恬赶出了门,她父兄不知情!

他又惊又喜,可金恬又说与这位男子是相好,他听着有些糊涂,金恬明明不太搭理他的,正在思虑金恬为何要这样说,紧接着听杨富贵说有这胆子的人还没出生,他觉得自己要敢作敢担,便推门而入。

屋里的人窒息了稍许片刻,之后同时有四人愤怒站起,那就是杨春儿、大昌、小昌和香娘。殷尚与杨富贵虽未丫起但都是一脸惊愕,他们时常在外面混,是见过场面的,心里再愤怒,此时的神态都还绷得住,不至于过于失态。

最激动最受惊吓的是杨春儿,她尖着嗓子叫道:“韦仲勤,你胡说啥哩,昨日你家才托媒人去我家说亲,今日你就当我的面说与这个女人是相好?”

金恬见此状况已经呆了,完全不知该怎么控制,何况当着殷尚的面她也不想否认。可与此同时,她又觉得杨春儿挺无辜,脑子寻思着该说什么安抚的话,却听见大昌吼了起来,“韦仲勤,你滚出去,再胡扯老子可不饶你!”

小昌嘴里还嚼着菜,都来不及吞下去便嚷道:“你韦家个个是混蛋,你堂哥琢磨着典我姐,你又来编排我妹妹,他娘的欠揍吧!”

他嚷得嘴里的菜都掉子出来,金恬瞧着一阵恶心。

香娘怕小昌动手,摁了摁他,然后慌张地向大家解释,“这是个误会,韦仲勤昨日才去我家向甜娘提亲,之前说有人提亲那是甜娘编排的,而且甜娘并没有答应…”

香娘还没解释完,杨春儿一下瘫坐在椅子上,原来韦仲勤真的向甜娘提亲了,而且也是昨日!他同一日向两家提亲这是耍她玩么!

殷尚此时可真恼了,实在忍不住,完全不顾及要做什么君子,他起身走过来挥出一个拳手,“你娘的,你还真敢向甜娘提亲啊!”

韦仲勤将脸一偏,殷尚吃了个空。

杨富贵瞧着立马窜过来帮忙,他在军中就以好打出名,为了与殷尚更为亲近,这个时候不出手啥时候出手。

杨富贵是个练家子,出手自然不一般,很有招式。金恬慌了,这些人是要大打出手呀,她不想韦仲勤被围殴,想挡在韦仲勤与杨富贵的中间,但是以她的身姿哪有杨富贵快,一眨眼的功夫,杨富贵已经与韦仲勤过了两招。

令大家震惊的是,韦仲勤并未吃亏,他虽没练过,但他人高马大,高出杨富贵半个头来,在个头上占了优势。而且他身手矫健,杨富贵出拳时他左右躲闪,杨富贵用腿横扫时他便跳跃起来。

这一来一回几招大家不禁看呆了,金恬伸开双臂拦在了中间,“殷大人、杨大人,你们何等身份,怎能出手伤人,岂不是丢了…”

金恬还未说完,大昌、小昌却围了过来,撸起袖子,两人吵吵闹闹地嚷道:“韦仲勤,你口出污言败坏我妹的名声,还敢与县官动手,你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哥,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