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梯狭窄,程钰接住含珠时不由往后退一步,靠到了栏杆上,含珠踉跄着被他带了过去,微微歪着身子,脸正好撞到他胸口,结实又宽阔。

她呆呆地看着他衣上的云纹刺绣,脸越来越烫。

先是自己掉到水里,这会儿走个楼梯都走不好,他会怎么看她?

程钰没看她,眼睛看着对面的栏杆,注意力都在胸口,她紧紧挨着他的地方,在手臂上,她完完全全被他圈在了怀里。她才到他肩膀,这么矮的个子,娇小的让他想要一直都抱着她,将她挂在身上,再不分开。

两人各有心思,过了会儿,含珠先挣了挣。

程钰马上松开了她,退后一步站在她下面的台阶上,直视她红红侧脸,低声提醒,“小心点。”

含珠点点头,转过身,再也不敢分心,稳稳往上走。

程钰瞥见她裙摆脏了一块儿。

二楼一共三间屋子,中间是堂屋,两边各设了床榻,留着主人休息用,此时窗子都掩上了。

程钰没进去,而是握住含珠的手,牵着她走到一根勉强能挡住两人的柱子后,站定,回头看她。

含珠低头看两人交握的手,心怦怦地直跳。她知道他在演戏,也知道这是两人最后一次假装互相喜欢对方,一旦周文嘉彻底死心放弃,她与程钰就会回到原来的关系,估计没有多少单独见面的机会,就像是一场短暂的梦,很快就会醒来。

如果是梦,她想珍惜,不再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是真是假,只想好好地跟他独处一次。她喜欢他,不用装的,她就做自己好了,反正在他眼里,此时无论她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会认定是演戏,她不必担心被他看穿。

“表哥,不是,不是说要赏雨吗?”她看看左侧的红漆柱子,前面的男人胸膛,右侧紧紧关闭的雕花窗,紧张地问他。真要赏雨,该往旁边挪几步,站在视野开阔的地方,躲在这里做什么?还握着她的手不放。

她试着往回缩手,程钰慢慢放了她,“今天是你生辰,端午你送了我一个香囊,这次该我送你了。”他声音低沉,看着她羞红的脸,从怀里取出一方帕子,不急不缓地打开,露出里面一根牡丹花步摇。

“表妹看看,可否合你的心意?”他托着帕子给她看。

含珠好奇地瞧过去。雪白的帕子上,红宝石雕刻的牡丹花小巧精致,栩栩如生,花下两只镂空金雕彩蝶,分别在一条翅膀下面垂条短小金链,串一颗豆粒大小的红宝石,再雕一只小金蝶,金蝶下面两条翅膀再垂金链……总共有四对大小不同的金蝶,十六颗鸽血宝石,被风吹动,轻轻摇曳,流光溢彩。

含珠看呆了。

原来这就是他送给她的礼。

“喜欢吗?”程钰声音更低,也更温柔。

含珠喜欢,比小时候父亲送她首饰还喜欢。

小姑娘脸红如霞,不用说话,他也知道送对了礼。

程钰看向她发梢,理所应当地道:“我帮你戴上。”说完不容她躲,一手扶着她肩膀,一手将牡丹步摇插.到她发髻中。他头回做这种事,小心翼翼,怕弄歪了她不高兴,她第一次有男人帮她戴首饰,还是心上的人,羞涩又欢喜,一动不动,只有眼睫紧张颤抖,又乖又傻。

戴好了,程钰没有急着收回手,装作还没好,偷偷看她。她白皙的脸庞早已染了桃花粉,细腻莹润,他手只需再往下移移,就能碰到她。程钰想碰,又不敢,可她太乖太美,他真的忍不住。

“还,还没好吗?”他好像一直在看她,含珠紧张地不行,小声问道。

“好了。”程钰微哑着声音道,放下了手,紧跟着又道,“含含抬头,给我看看。”

既然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可以光明正大对她好,程钰想要把他想对她做的以后却再没有机会做的事情尽量多做几件,留着将来回味儿。她生气怎么办,现在他不想考虑,他只想像个正常的男人一样,哄喜欢的姑娘。

“抬头,给我看看?”程钰再次开口,虔诚地哄她。

那语气太温柔,像她是他最重要的人,含珠受了蛊惑,紧张地,慢慢地,抬起了头。

他想看,她就给他看,如果世上有哪个人值得她悉心打扮,特意为他打扮,那人便是眼前的这个。

程钰看着她一点点抬起来,快要忘了呼吸。

再美的牡丹,也比不上此时她羞红的脸,再潋滟的秋水,也比不上她此时水润的眼,那样清澈纯净,似有月华浮动,又如倒映着漫天星光,星光月华深处,是他的影子。羞羞怯怯,像含苞待放的花骨朵,鼓足所有勇气,开给他一人看。

这一瞬,程钰眼里只剩下她,只剩下她雾气氤氲的眼,剩下她为他羞红的脸,剩下她红润饱满的唇。

最后一次吗?

程钰闭上眼睛,手猛地勒紧她腰,她不受控制朝他扑来,他则带着压抑不知多久的渴望,迫不及待地压住了她唇。她毫无准备,震惊地要躲,他一把将她抵在柱子上,双手按住她的手,追着她唇辗转。

她也只是清醒了那么一瞬,便陷了进去。

无心去想他为何这样做,无心去想这不合规矩,只乖顺地任他索取。

屋子里面,周文嘉僵在窗前,透过窗缝,他看着他的表哥将她完全覆盖,挡住了她的人。但他知道他们在做什么,风从一侧出来,两人的衣袍缠在一起,就像他们现在在做的事。

程钰强迫她了吗?

没有,他松开了她的手,她依然没有推他,甚至在程钰提着她腰迫她踮起脚时,她反抱住了他。

周文嘉怔怔地看着,想到了他与表妹的那次亲昵。表妹让他闭上眼睛,她飞快亲了他一口,他心潮澎湃,追上去想亲回来,被表妹狠狠推开,瞪着眼睛斥责他不许胡闹,只许她放火不许他点灯。

可是现在,她那么乖……

周文嘉僵硬地转过身,窗子关着,屋中昏暗,地上那些他亲手做的栩栩如生的牡丹绢花,红的粉的黄的紫的,再多,多到铺成一片花海,也不如程钰送她的那一朵。

周文嘉失魂落魄地跌坐了下去,抱住脑袋,无声落泪。

表妹不记得了,她喜欢上了别人,他跟表妹再也回不去了……

~

窗外,风急雨急,程钰的呼吸更急。

像是最美味的珍馐,尝了一口便舍不得停。

他捉住她,她往回躲,他往回退,她又笨拙地送过来。

他太喜欢,喜欢到不知过了多久,才后知后觉发现她非但没有恨他推他,还在配合他。

程钰难以置信地睁开眼睛,看到她闭着的眼,黛眉舒展,面颊红润,娇美乖巧。

他慢慢地停了下来。

含珠靠着柱子平复,本能地睁开眼,对上他幽幽的注视。

含珠茫然地看着他,直到他目光先移向她唇,她才记起他到底对她做了什么,顿时低下头,不敢再看他,脸上着了火。明明是被欺负了,反而像犯了错的,不先怪他,倒等着他开口。程钰有些好笑有些无奈又更想好好疼她,水做的一样,总是那么心软,软到为了陪他骗表弟死心,都不气他冒犯了。

一阵风迎面吹来,程钰清醒了些,记起后面屋子里还有个表弟,他退后一步,低声赔罪:“对不起,我,我情难自禁,唐突表妹了。”

一声“表妹”,含珠理智也回来了,咬咬唇,转身往回走。

程钰下意识地伸手,快要碰到她手腕,又堪堪顿住,眼睁睁看着她转弯,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她人已到了楼下。程钰低头,看着她取伞撑开,几乎是逃跑般离开了这里,身影很快就消失在了竹林里。

程钰凝望竹林外面,却再也看不到她了。

他怔怔地望了片刻,转身往里走,推开内室的门,瞧见周文嘉坐在地上。

“文嘉,你怎么在……”程钰震惊地问,问到一半,沉了声音,“刚刚,你都看到了?”

周文嘉抬头看他,冷笑道:“她喜欢你,你很高兴是不是?”

程钰瞅瞅一地牡丹绢花,平静反问:“我与表妹心意相通,你都看到了,那你打算怎么办?”

他没有耀武扬威,周文嘉的怒气也忽然消了,重新低下头,失魂落魄。

程钰走到他身边,跟他并肩而坐,低声劝道:“文嘉,不是表哥非要跟你抢,你仔细想想,你真的喜欢现在的表妹吗?你只是还没接受表妹忘了你,等你想明白了,便知道现在的表妹并不适合你,你好动她喜静,就算你娶了她,你们也未必能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周文嘉捂住了耳朵。

程钰明白他现在说什么表弟都听不进去,拍拍他肩膀,他先离去。

刚到客房不久,听到外面有动静,程钰派陈朔去看看,得知她要带阿洵回去了。

程钰站在窗前,摸摸嘴唇,最后还是没有出去送她。

表弟应该死心了,他跟她也不必再演下去,冲动亲了她,她当时没有生气,事后回想肯定会怨他趁虚而入。这种事情,再怎么解释也不可能哄好她,见了面,反而平添尴尬,只要两人不再见,时间长了,她渐渐就会忘了吧?

伯府门外,含珠上了马车,与方氏等人告辞后,吩咐车夫启程。

车轮辘辘地响,转弯时,她挑开窗帘回望,方氏等人已经进去了,那个人,始终没有出现。

她抿了抿唇。

“姐姐,你嘴怎么了?”阿洵歪头看姐姐,总觉得姐姐嘴唇好像不一样了,又说不上来。

怎么了?

被人亲了,亲完了,那人还躲起来了。

含珠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来。

算了,谁让她自己先丢了心?他虽过分,当时她也是乐意给的,没道理明知他在演戏还怪他不负责。不见就不见吧,反正已经被他碰过,多这一次也不算什么,全当是为了周文嘉了,只盼他君子到底,往后都别在她面前出现,免了彼此的尴尬。

“没事,晌午睡觉梦见吃东西,不小心咬了一下。”打起精神,含珠将阿洵抱到腿上,笑着哄道。

阿洵信以为真,笑着问姐姐吃了什么。

☆、第58章

第二天雨还没停,不大不小,淅淅沥沥地下着。

含珠坐在榻上教阿洵认字,她画技没有楚蔷那么好,糊弄小孩子还是好意思的,认认真真地画了一只大黑狗。

“这是黑黑!”阿洵高兴地笑,榻沿前卧着的黑黑听到小主人喊它,抬起脑袋,大眼睛困惑地望着榻上的男娃,不知小主人叫它做什么。

含珠就在旁边写了一个“黑”字教阿洵,再教他认数字,一条狗尾巴两只狗眼睛,三根狗毛四只狗爪子,阿洵伸着胖手指跟着姐姐数数,顺便学了数字,边学边笑,不想学了,就趴到榻前去逗黑黑,指着黑黑的爪子数数。

男娃无忧无虑,含珠望着窗外细细密密的雨雾,又想到了昨日竹楼上。

他亲她,从急切到温柔,每一次相碰她都记得,包括他渐重的呼吸,他紧紧勒着她的手。

他现在又在想什么?

就算是为了演给周文嘉看,亲了她,这样过分的事,连句解释都没有吗?

还是他已经冷情到连这种亲密都可以淡然处之,也觉得她不会在意?

含珠低下头,心想以后再也不随便答应他什么了。

“姑娘,嘉少爷来了。”如意突然挑帘走了进来,“说是昨日忘了送姑娘生辰礼,今天补上。”

含珠愣住,难道周文嘉还没有死心?

“快给我穿鞋!”阿洵一听嘉表哥来了,一骨碌坐了起来,指着放在那边的鞋子催促如意。

如意询问地看着自家姑娘,不知她到底要不要去见周文嘉。含珠瞅瞅阿洵,点头道:“先请表少爷去前院堂屋喝茶,我们马上就过去。”既然冒雨来了,肯定有话要与她说,含珠也想一次跟周文嘉说个清楚。

下了地,没有特意打扮,就穿着家常的绿衣白裙过去了。

“嘉表哥,你给姐姐什么礼物?”走到堂屋门口,阿洵先朝坐在椅子上的少年跑了过去,好奇地问。这两天姐姐收了很多礼物,阿洵最喜欢跟着看了。

周文嘉摸摸小家伙脑袋,从身后拿出一个木匣,递给含珠:“表妹看看,我自己做的。”

少年郎声音不悲不喜,目光里却带着浓浓的悲伤。

含珠心里发酸,接过匣子坐在周文嘉对面,阿洵马上跑到姐姐那边,伸着小脖子看。

是一匣子牡丹绢花,一共四朵,一朵桃粉,一朵大红,一朵鹅黄,一朵雪白,在黑色的缎子上排成一溜,宛如真花。含珠拿起一朵,细细打量,脑海里却是周文嘉一人躲在屋里,认真为表妹叠花的专注样子。

女儿家喜欢摆弄这些,少年郎或是读书或是舞刀弄剑,哪会耐下性子做这种传出去多半会被同伴们笑话的事?

含珠眼睛发酸,察觉少年一直在看着她,她将牡丹绢花放回盒中,低头哄阿洵:“阿洵,咱们屋里还有一碟绿豆糕,表哥也爱吃,你去帮表哥端过来好不好?”

阿洵手里拿着一朵绢花,还没新鲜够呢,头也不抬地道:“让如意去拿,表哥做的花真好看。”

周文嘉只看着身边的白裙姑娘,仿佛现在不看,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似的。

含珠摸摸阿洵脑袋,柔声哄道:“如意端的不好吃,表哥最喜欢吃阿洵端过来的,阿洵听话?”

阿洵终于不看绢花了,扭头看周文嘉,不是很懂他端的跟如意端的有什么区别。

周文嘉明白表妹有话要对他说,勉强笑了笑,哄阿洵:“表哥爱吃阿洵端的,快去吧。”

阿洵眨巴眨巴眼睛,乖乖地去跑腿。

如意命小丫鬟看着小少爷,她退到门口守着。

屋里头,含珠低头道:“昨日,表哥是不是都看到了?我,我不知道他也会去,更不知他突然就……还请表哥替我保密,传出去,我……”

周文嘉苦笑道:“我不会说的。”她是他的表妹,就算她忘了他,他怎么可能做伤害她的事?

含珠知道他不会说,说来奇怪,她跟周文嘉说不上多熟悉,但她就是相信,周文嘉不是那种自己得不到就要报复的人,她那样问,只是为了主动打破沉默。

“多谢表哥。”含珠轻轻地道,慢慢转过头,疑惑地问他,“昨日,表哥叫我过去做什么?”

“我喜欢你。”周文嘉离开座位,在含珠身前半蹲了下去,双手抓住她放在膝盖上的手,紧紧地攥着。含珠急得要挣开,却在看见少年落泪的那一瞬忘了动作,震惊地看着他。

周文嘉觉得自己很没有出息,低头擦了泪,重新抬起头,恋恋不舍地看着身前的姑娘,“表妹,我喜欢你,从你小时候就喜欢了,我永远都记得你七岁那年,你来我家玩不小心摔了,我背你往回走,你趴在我背上说长大了要嫁给我。”

眼里含笑,声音温柔。

含珠好像看到了那一幕,泪水不受控制,低头哽咽,“对不起,表哥,我真的记不起来了……”

“我知道,表妹别哭。”周文嘉摸出帕子,伸手帮她擦,好像回到了小时候,表妹受了委屈,总会来找他诉苦,咬牙切齿地骂父亲骂庶妹,却在他怀里哭,“我知道表妹记不起来了,我也知道你喜欢上表哥了,没关系,你过得好,我就放心了。”

现在的表妹不爱生气了,不爱哭了,每次见她,她好像都在笑。温柔的表妹有了父亲的疼爱,也有了程钰那样有本事能够独当一面的真正男人保护,她比以前幸福地多,他又为何非要逼她记起来,只为了让她重新喜欢上他?

她止了泪,周文嘉将沾了她泪的帕子重新收到怀里,想到今日是过来做什么的,周文嘉握着她手,露出一个明朗的笑,“表妹,前阵子姑父说要安排我去西北大营历练,我舍不得你,不想走,现在你有了表哥,我留在京城也没意思,所以下午我会请姑父帮我安排,这几天就出发了。”

西北大营?

含珠内疚极了,急着劝他:“你跟舅父舅母商量过了吗?你突然去那么远的地方,舅母肯定舍不得啊,再说你才十五……”

“楚渊大哥十二就跟着姑父在军里跑了。”她还会为他着急,至少把他当亲表哥关心,周文嘉心里好像也没那么苦了,抱着她手道:“表妹,男儿志在四方,我不是因为躲你才要走的,而是真想去外面闯闯。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好好照顾自己,我到了那边,会给你写信的。”

含珠还想再说什么,外面传来阿洵欢快的声音。

周文嘉用力握了她手一下才站了起来,低头看她,到底不舍,情不自禁地去摸她脸。

这样亲昵的动作,含珠本能地别开头。

周文嘉苦笑,放下手,没有理会已经进来的阿洵,低声嘱咐她:“表妹,如果我不在的时候你记起来了,如果你不喜欢表哥又想我了,给我写信,好吗?”

含珠失声痛哭,一个“好”字,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因为她知道,周文嘉心里的表妹再也不会给他写信了。

没有等到答案,周文嘉心里最后一丝不舍彻底断了,他抬起头,长长地吸了口气,没再哄她不要哭,摸摸一脸茫然的阿洵,大步离去。他也没有离开侯府,而是去了楚倾的院子,呆呆地坐着,等楚倾回府。

黄昏时分,楚倾回来,得知周文嘉的决定,很是吃惊。然而无论他怎么问,周文嘉都不告诉他这样做的理由,只咬定要去西北,最后还来了个激将法,称楚倾没法安排他就去找别人,楚倾气得大骂,让他先回去,三日后替他安排妥当。

周文嘉心情复杂地走了。

楚倾想了想,去看女儿。

含珠眼圈红红的,根本掩饰不住,半真半假敷衍道:“我记不得以前的事了,也没法再喜欢他,他心里难受,要躲我……”说着说着,又落了泪,替周文嘉难过。

她一哭,楚倾就信了,柔声安抚女儿几句,回头就笑了。毛头小子不再纠缠自己的女儿,他高兴,侄子拿得起放得下,比他那个没用的爹强多了,楚倾更是满意,很快便替周文嘉做好了安排,派他去西北历练。

儿子要远行,方氏当然不舍,可是周文嘉铁了心,又是因为情伤,方氏也没办法,只能忧心忡忡地替儿子准备行囊,千叮咛万嘱咐,生怕儿子在外面受苦。

这日艳阳高照,周文嘉启程前往西北。

周寅夫妻、周文庭凝珠一路将他送出城门,程钰也来送他,含珠没来,但将阿洵送来了。

“娘,就到这里吧,不用送了。”周文嘉瞅瞅越来越高的日头,笑着对母亲道。

方氏心酸,背过身偷偷地哭。

周寅周文庭分别嘱咐了几句,凝珠舍不得这个一起生活了半年的二哥,也哭了,阿洵知道表哥要出远门很久很久才回来,更是抱着周文嘉脖子嚎哭不止,最后被方氏接了过去,柔声哄。

一一惜别,轮到程钰,他看着面前仿佛一下子长大了的少年,拍拍他肩膀,“保重。”

面对他,周文嘉脸上故作从容的笑终于没了,低声威胁道:“表妹喜欢你,我才成全的你,如果将来你欺负她,伤了她的心,那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算账!”

程钰没有说话,神色平静。

周文嘉将他的沉默看成了不屑,又恨又气,猛地转身,跨上骏马,与两个侍卫绝尘而去。

迎着朝阳,三骑快马越跑越远。

程钰遥望少年渐渐恍惚的背影,内心深处,竟有些羡慕。

论潇洒,他输了。

☆、第5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