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与寿王同时瞥向李公公,见他微微颔首,知道戴德已经受了嘱咐,放了心。

“怎么样?看出什么来了吗?”戴德起身后,太后关切地问。

戴德没有看任何人,直直朝太后跪了下去,“回太后,皇上此次中风病情并不严重,按理说半月左右便能缓解偏瘫症状,但草民仔细观察后,发现皇上有服用相克药物之状,故请太后准草民查验药渣。”

“你……”

太后寿王丽妃三人神色大变,裘大人刚要反驳,惠妃突然朝楚倾等人跑了过去,哭求道:“几位大人信了吧?那日皇上亲口对我说的,怀疑寿王指使太医下毒谋害他,命我传召几位大臣救驾,求大人们快救救皇上吧!”

“何来诏书?惠妃你敢假传圣旨?”太后心知有变,马上呵斥道,“来人,惠妃妖言惑众,将她……”

“且慢,”楚倾扬声打断太后的话,在太后吃人的目光下,从袖中摸出一方帕子,反过去展给太后等人看,“太后,皇上确实有旨意,臣与张大人等人共同辨认过,这确实是皇上的手印,所以……寿王意图谋害皇上,臣等奉旨拿人!”

一声令下,楚倾大步移到龙榻前,亲自护驾,而假扮戴德药童的齐智直接朝寿王冲了过去。

寿王功夫虽不如定王,也是得过明德帝夸赞的,见齐智年少,他信心十足,一边同齐智动手,一边喊殿外侍卫进来护驾。旁边丽妃紧张地攥住了太后胳膊,尖声大叫,一会儿喊侍卫,一会儿慌乱地催带过来的宫人去帮儿子。宫女们不敢动手,其他小太监一拥而上要去阻拦齐智,对面几位阁老凑在一起站在龙榻一侧,老神在在地看热闹。

齐智乃楚倾为儿子精挑细选的侍卫,怎会怕几个太监,来一个弄残一个,此时寿王已经不敢小觑他,疾步往外赶,冲到正殿门口,就见前御前侍卫统领廖飞与金吾卫指挥使阮宏同时迎了过来,浑身是血。

寿王大惊,廖飞已经被他们换了,怎么从大牢里出来的?还有阮宏,前不久才答应替他做事的,怎么也……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寿王喝令阮宏道:“楚倾廖飞造反,阮宏还不领人镇压!”

阮宏笑了,见齐智再次同寿王缠斗了起来,他拄着染血的刀道:“殿下,家父从小就教我忠君忠父,您真以为区区几个美人就能收买我?”

寿王恼羞成怒,一生气防守乱了,被齐智抓住机会一道猛劲儿卸了一条胳膊。

齐智亲自押着人折回殿内。

楚倾先听廖飞阮宏回复,得知寿王一党已除,点点头,拱手同太后商量:“太后,皇上怀疑寿王,臣奉旨捉拿,事关重大,隐瞒之处还请太后体谅。丽妃乃寿王亲母,臣觉得她也有谋害皇上的嫌疑,但娘娘毕竟是一宫之主,没有确凿证据前,臣提议暂且禁足娘娘,一切等皇上醒来再做定夺,不知您意下如何?”

太后脸白如纸,她很清楚,楚倾是给她留了情面,她敢反对,恐怕连最后一点脸面也没了。

看看被人扣着跪在地上狼狈不堪的寿王,想到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将付之东流,想到儿子真的康复后会如何待她,太后眼前一黑,朝后栽了下去。

楚倾冷笑,命宫女们“护送“太后丽妃分别回宫,再命侍卫将寿王连同几位太医押入大牢。

“楚倾,本王有话同你讲,你敢不敢听!”寿王不甘心败,看着俨然大臣头目的楚倾,他不敢耽搁,决定此时拉拢楚倾,只要楚倾站到他这边,他就能反败为胜。

楚倾一早就等着他呢,慢慢走了过去,俯视他道:“殿下想说什么?臣洗耳恭听。”

寿王瞅了瞅旁边的齐智。

楚倾示意齐智退后,他俯身去听。

寿王飞快说了含珠姐妹的事,楚倾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般,难以置信地看他,“殿下竟然相信顾衡的一派胡言?”

寿王料到他不会马上相信,低声道:“是不是真的,侯爷派人去杭州打听便知,本王若……”

楚倾摇摇头,伸出手指示意他闭嘴,讽刺地道:“殿下误会了,我说顾衡一派胡言,是指他竟然告诉殿下我不知情,那殿下觉得,我楚倾像是蠢到被人蒙在鼓里六年都不知情的人吗?”

寿王瞪圆了眼睛,“难道你……”

楚倾笑了,看向殿外的蓝天,“我说她是我女儿,她就是我女儿。”说完拿出帕子堵住寿王的嘴,然后起身,朝侍卫们使了个眼色。

寿王呜呜叫,满眼不甘。

楚倾看着他被人拖走,脑海里渐渐浮现顾衡白皙俊秀的脸庞。

想算计他,顾衡是不是觉得他同那老女人一样蠢?就算他如顾衡所料一怒之下杀了外甥杀了假女儿,他同样也会杀了躲在背后算计他的那些人。

没人可以在算计他后还能善终的,除非,他自己不想追究。

外甥够格让他不计较,顾衡……休想!

~

宫里大乱,顾衡没听到动静,但听门房回禀自家被一群来路不明的侍卫围住了,进出都不行,顾衡就知道,京城要变天了。

那这些侍卫,是寿王派来保护他不让他被定王那边的人暗杀的,还是楚倾派来要抓他对质的?如果是寿王,他应该会告诉他,霸道守门一句都不解释,更像是楚倾的作风。

想到楚倾的雷厉风行心狠手辣,顾衡突然心生不安,想了想,派人去领儿子过来。万一事情有变,儿子将是他最后的护身符,定王那么照顾亲表妹,绝舍不得让他表妹的孩子出事的。

然而派出去的人却踉跄着赶了回来,“老爷,老爷,大事不好了!老太太夫人连同一整屋子的丫鬟都昏迷了,两位小主子不知所踪!”

顾衡闻言,身体忽然不受控制地发抖,跌坐在了椅子上。

他的一双儿女,去哪儿了?

顾衡不信,发了疯般去找,结果找遍整座府邸也没有看见儿子女儿。

顾衡气急攻心,猛地扶住门板,吐了血。

“老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厮六神无主地问,前所未有的害怕。

顾衡脑海里一片空白,自己都不明白哪里出了错,只知道,他估计是活不成了。

可到底是谁要杀他?

楚倾让他等了整整一天,才在夜幕降临时抽空过来了。

顾衡看到一身朝服的男人,什么都没说,定定地望着楚倾,观察他神色。

楚倾打发心腹去外面守着,他一边擦拭宝刀一边冷声问,“听说,你在造谣我楚倾认错了女儿?”

死到临头,顾衡反而不怕了,嘲讽道:“侯爷是想自欺欺人吗?听说楚大姑娘脾气暴躁性情执拗,而含珠温柔懂事,侯爷难道真的分辨不出来?对了,我想起来了,含珠说过,侯爷最喜欢她的懂事,莫非侯爷不喜生女到了明知眼前的是假的也要让她继续冒名顶替的地步,只求自己过得舒坦?真若如此,那侯爷确实聪明,我也觉得含珠比楚大姑娘更招人喜欢,何必为了一个死人放弃一个好女儿?”

就算是死,他也要拉着含珠一起死。

“江寄舟还真是有眼无珠,看上你这样的畜生。”楚倾没那么多话要说,提刀走到顾衡身前,上下打量他一眼,在顾衡难以置信的注视下笑了,像面对寿王时一样,“你说对了,含珠确实招人喜欢,而你,连她一根头发都配不上。”

说着,一刀插.进了顾衡的肚子,再迅速拔.出。

顾衡眼睛圆瞪,直挺挺朝后倒了下去。

楚倾用他的衣裳擦了擦刀,擦亮了满意了,起身,扬长而去。

他身后,顾衡望着男人远去的背影,忽然忆起那年含珠随人离开梧桐县时的情形。

如果,如果当初祖母没有擅自做主,他与她会不会有另一种结果?

当天夜里,顾家突然火起,一个活口也没留。

☆、第217章

今年的六月,京城百姓是在一片人心惶惶里过完的。

先是寿王收买太医谋害皇上,丽妃禁足太后一病不起,再是顾家意外失火,除了两位小主子被官兵救出暂且安顿在了定王府,其他人全都没能逃出来,紧跟着又断断续续关押了几批寿王同党。

唯一的好消息是皇上病情好转,虽然还不能下床,但眼睛嘴都不歪了,口齿也渐渐清晰起来,亲口命瑞王暂理朝政,寿王一案等他彻底恢复再审。

或许福建还有战事,可那离京城太远了,百姓们并不怎么关心,京城不乱了,百姓们就再次恢复了原来的平淡生活,该经商的经商,该做活的做活,钱多的叫上几个好友下馆子听戏,没钱的就坐在门口纳凉聊天。

云阳侯府。

天还没亮,含珠已经醒了,靠在程钰怀里同他说话,“今天他休息,你同他说说,咱们搬回去吧。”

前阵子楚倾早出晚归,含珠知道他有大事要忙,不敢拿自己的小事烦他,前晚听程钰说朝廷安稳下来了,含珠以为楚倾会先来送客,结果楚倾还是没有露面。含珠有点受不住了,不是楚家女儿还住在这里,她既觉得有愧,心里又难受,或许楚倾是不屑做撵人的事,那就由他们来说好了。

“好,一会儿我就去找他。”程钰亲亲妻子脑顶,心里却有些担心,“真的搬回去了,你会不会害怕?”京城安定,他只等安顿好她们娘俩就走了,可程钰怕妻子搬回王府后心里苦闷。

含珠摸摸他眉头,笑了笑,“还有凝珠元哥儿陪我呢,其实解释清楚了,我更安心了。”

不论如何,她心里一块儿石头落地了,不必再担心将来会怎样。

“好了,你快走吧,别让人看见。”瞅瞅外面,含珠紧张地催道。现在白日里程钰假扮管事,除了凝珠那丫头眼睛尖认了出来,除了富贵齐智身为楚倾心腹也知晓内情,其他人都不知程钰还活着,被人瞧见一个管事从她屋里跑出去,含珠百口莫辩。

“好,跟他说完我马上过来找你。”程钰又亲了她一口,起身时脸贴着妻子肚皮同孩子说了会儿话才悄悄走了。

含珠懒懒地躺着,许久之后,幽幽叹了口气,转身想抱儿子,没看到人才记起元哥儿被妹妹抱走跟她睡去了。想到小丫头自以为体贴的狡黠眼神,含珠心头轻松了些。算了,过去的事就过去罢,她还有妹妹的终身大事要费心呢。

那边程钰易容后去了前院,碰巧遇见齐智陪阿洵去练武。阿洵不认得表哥,齐智认得,不好打招呼,恭敬地点点头,说是恭敬,又比从前多了一分讨好的味道。

程钰莫名觉得有些奇怪,喊住他,“听说侯爷给世子找了新的侍卫,齐大人怎么还亲自陪世子练武来了?”

齐智护驾有功,因他才十六岁,皇上暂且只封了二等侍卫,然后赐了一座宅子,可齐智依然住在侯府,不知他在想什么。

齐智心虚地低头。程钰既然没死,她高兴了,他就打算等福建战事结束程钰不必隐瞒身份时再去周家提亲,如此暴露心思是早晚的事。现在他扯谎能混过去,日后他一提亲,程钰立即就会明白他此时留在侯府是为了能多见阿凝几面。

正犹豫该怎么回答,阿洵气鼓鼓挡在了齐智前面,仰头斥责对面一下巴黑胡茬的小眼睛男人,“我愿意让齐智陪我,用你多管闲事?”这个管事也不知哪里来的,连富贵都得听他的,还喜欢多管闲事,阿洵一点都不喜欢他。

“世子……”齐智头疼地劝阻。

阿洵瞪眼睛,不许他替胡茬管事求情。

程钰看着一副纨绔模样的表弟,摸摸被楚倾用鞭子打过的地方,笑了笑,径自走了。

他如此轻视自己,阿洵更生气了,张嘴要喊人,被齐智及时捂住了嘴。

侯府正房,楚倾醒了,只是躺在床上不想起来。

听到外面外甥跟富贵说话的声音,楚倾皱皱眉,穿着中衣走了出去,对着以为他还没醒转身离去的程钰道:“这么早就找我,有事?”

程钰错愕回头。

楚倾已经打着哈欠回里面去了。

程钰进屋时,就见楚倾背对他站在桌前,右手提着茶壶缓缓倒茶。程钰吩咐一旁的富贵去远处守着,等富贵走远了楚倾也喝完茶了,他才低声道:“姨父,如今京城已安,我想送含珠元哥儿回王府,安顿好了,我马上回福建。”

楚倾垂眸,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茶,清越的水声衬得他声音有些懒散,“是她的意思吧?”

程钰没有否认,“我跟她都这样想的,现在姨父已经知道了真相,她们娘俩再在侯府住下去不合适……”

“六年前你怎么不说不合适?”如油锅里突然爆了油,楚倾毫无预兆地将茶壶狠狠朝程钰砸了过去,“现在跟老子说不合适了,六年前你怎么不说不合适!”

他脾气来的突然,程钰吓了一跳,万幸身手够敏捷,迅速侧身避开,于是那茶壶擦身而过,流光般飞出了门外。东厢房屋檐下,富贵正在揉眼睛,忽听侯爷怒吼,紧跟着就眼睁睁看着那上好的定窑茶壶砸在地上,摔了个稀巴烂。

富贵心疼极了,看看上房门口,心想下次姑爷再来,他就提前摆上一副不值钱的茶具,免得侯爷浪费东西。

“你把我这里当什么地方,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屋里头,楚倾凤目圆瞪,指着程钰低声骂道,“想走是吧?那你领你媳妇走,元哥儿留下!你们都不是亲的,他是我亲外孙,一生下来就喊我外祖父,我不开口,谁也别想带他走!”

他像极了快要被人抱走幼崽儿的狼,程钰心里有了数,故意顺着他话道:“好,我这就回去跟她商量,如果含珠愿意,元哥儿就留下来,有姨父亲自教养,我们也放心。”

说完转身。

“站住!”楚倾急着喝道,含珠那分明是水做的姑娘,让她误会他想抢她儿子,还不恨他啊?

程钰偏不站,风似的出了门。

楚倾有些愣神,回神后险些气背过去,穿着木屐就追了出去。程钰现在身份不便直闯莲院,他也没真想闯,跑到一半故意被楚倾拦住。躲开男人甩过来的木屐,程钰不解地看他,“姨父为何拦我?”

“少跟我装蒜!”楚倾哪能不明白外甥的狡猾,指着大门撵他,“马上给我滚回去,这是我跟她的事,不用你插手!”他有说不要这个女儿吗?兔崽子凭什么带他女儿走?

楚倾暗示的意思够清楚了,程钰瞅瞅四周,大清早的没什么人,便压低声音,目光恳求地道:“姨父,我知道你还想认含珠当女儿,可含珠不知道,那天你喊了她一声江姑娘,她哭了半宿。姨父,你心里不痛快想冷她一阵子,换做别的时候我什么都不说,但现在含珠怀着孩子,我真的怕她哭坏了身子。”

楚倾怔住,狐疑地打量外甥两眼,不太相信,“她真哭了?”

程钰点点头,目光里多了心疼,“她说,她又没爹了……”

“什么叫她又没爹了!”楚倾气得跳脚,边往回走边自言自语似的骂,“我还没死呢,她是咒我早死是不是?”

程钰没去追他,望着楚倾近似逃跑的背影,抬头望天。

他的含珠温柔善良,楚倾怎么会舍得不要这个女儿?

~

半个时辰后,含珠正在看妹妹替元哥儿洗脸,如意在外面轻声回禀道:“夫人,侯爷请你们去前面用早饭。”

“外祖父!”元哥儿知道谁是侯爷,扭头看娘亲。

含珠还没反应过来,楚倾,这是什么意思?

凝珠并不知道她们姐妹身份已经揭穿的事,因为发现姐夫还活地好好的,小丫头又恢复了往常的活泼俏皮,笑着亲了外甥一口,“外祖父这几天都忙,今天终于有空陪元哥儿了,哼,一会儿元哥儿假装不认识他,看他还敢不敢好几天都不见元哥儿。”

元哥儿咧嘴笑,刚洗完的小脸白嫩嫩的,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澄净清澈。

她们娘俩兴致勃勃,含珠勉强露出个笑,收拾好后,心事重重地领着儿子妹妹去了。凝珠跟姐姐一起牵着元哥儿,拐弯时先瞥向院子里,看见姐夫装模作样守在门口,却没发现少年高瘦的身影,不由有些失望。过两天他就要搬走了,往后见面更不容易。

含珠程钰正对眼色呢,谁也没发现小丫头的异样。

厅堂里面,阿洵已经到了,因为宫变,他也很长时间没看见父亲了,高兴地坐在父亲身边说话。楚倾心不在焉地听着,眼睛不停往门口瞄,终于看到熟悉的身影进来,楚倾不受控制地看向她脸。

含珠进屋时垂着眼,察觉到好像有人在看她,才忐忑地抬眼,并不意外地对上楚倾探究的黑眸。

四目相对,楚倾本能地移开了视线。

含珠再次切身体会到男人的疏远,眼泪不受控制,吧嗒掉了下来。

楚倾别开眼就后悔了,匆忙看回去,恰好看见女儿落泪的那一瞬。本就因为外甥的话心疼呢,这下楚倾更自责了,余光里见儿子也发现了姐姐的异样,楚倾犹豫片刻,笑着走了过去,“菡菡怎么哭了?是不是因为太想爹爹了?真没出息,阿洵都没哭。”

这孩子脸皮薄,又爱胡思乱想,他若不主动,恐怕她永远都不会明白,他还想要她这个女儿。

含珠震惊地抬头。

楚倾已经到了她跟前,看着女儿水汪汪的泪眼,忍不住替她擦泪,“别哭了,以前咱们怎么过,以后还怎么过。”

这话凝珠阿洵不明白,含珠却懂,想笑,眼泪决了堤。

楚倾幽幽叹息,伸手将女儿抱到了怀里,刚想安抚两句,见门口外甥不悦地皱眉,楚倾乐了,冷声训诫道:“看什么看?一点规矩都不懂,赶紧下去,这边不用你伺候了。”

凝珠阿洵困惑地回头。

程钰咬牙切齿,目光落在了妻子身上,希望妻子推开他。

含珠不用看也猜得到丈夫的神情,破涕为笑,想要起来,面前的男人不许,大手牢牢按着她背。

靠着那山岳一样结实的胸膛,感受着长辈无声的浓浓父爱,含珠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她又有爹爹了,她很高兴,所以,就先委屈程钰一会儿吧。

☆、第218章 大结局上

楚倾愿意继续认含珠当女儿,程钰没了后顾之忧,陪楚倾去楚家墓地走了一趟,指出埋葬表妹骨灰的具体地方,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福建了。离开的时候定王说的轻松,其实依然有很多事情要做,计划是一回事,想让一切按照计划走,少不了费心费神。

丈夫去了远方,含珠安心在家养胎。

惜别时程钰再三跟她保证他一定会赶回来陪她生孩子,含珠信他,至于侯府,楚倾交代她别将真相告诉阿洵,免得阿洵白白伤心,等将来阿洵到了能承受这些的年纪他再亲口告诉他,含珠都听他的。其实她舍不得让阿洵知道真相,但楚菡死了就是死了,阿洵身为弟弟,有资格知道,就像亲婆母故去的原因,含珠也会找机会告诉程钰。

盛夏一过,天渐渐凉快下来。

八月初,福建又传来一次败报,吕奇上奏称战前他与定王商量攻敌对策,定王倨傲武断一意孤行,没有采用他的良策才导致此次败北,请求朝廷改封他为主帅。明德帝此时已经能走动了,因为耽误了治疗的最佳时机,左腿有些跛,说话倒是没问题,新的太医叮嘱他安心休息,明德帝便命瑞王代理朝政,他只决断大事。收到吕奇的折子后,明德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斥责了定王一顿,马上准了吕奇所求。

这一举让不少大臣们悄悄将目光投向了瑞王。寿王谋反被幽禁了,定王打了败仗,瑞王可还好好的,或许瑞王有机会问鼎大位?

一下子被抬起来的瑞王得了岳父内阁首辅张大人的提点,照旧安心当个跑腿的,白日里替父皇传话,晚上回家陪妻子儿女。明德帝暗中留意着这个儿子,见他是个本分的,深感欣慰。幸好,不是所有儿子都觊觎他的位子。

朝里的大事凝珠不懂,听说姐夫那边吃了败仗,担心地来找姐姐。含珠是知道一些的,不能多说,只嘱咐妹妹不用害怕。凝珠见姐姐从容冷静,猜到了什么,就听姐姐的话,耐心地等消息。

九月中旬,由吕奇做主帅再次率兵围剿澎湖,兵分两路,他与定王各领一路。虽然朝廷重用吕奇,东平王却根本没将吕奇放在眼里,一边讽刺明德帝昏庸,一边派遣主力去攻打定王,务必要生擒定王,吕奇那边反而疏于防守,只安排澎湖五大将其一去应付。

吕奇踌躇满志,不想才上船露了会儿脸就被人打晕了。他单身匹马从京城过来,又自诩天才看不起左右副将,水军将领们本就对程钰忠心耿耿,这会儿动手一点都不带犹豫的。吕奇昏迷不醒,程钰从暗处走了出来,换上主帅的衣服,略加易容,那些没有近距离跟吕奇打过交道的士兵们倒也分辨不出,更不用说对面的反贼了。

一场精心谋划的骄兵计,先后连败两次,这第三次终于大获全胜。

消息传进京,立功奏折上定王程钰领头等功,吕奇也意思意思分了他一点功劳。

聪明的臣子们一听程钰还活着,立即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儿子侄子争气,明德帝龙颜大悦,立功的将士还没返京,他先颁发了一道圣旨。因这两年内静王府屡出意外,命工部重新翻修整座王府,另改了封号,封程钰为庆王,世袭罔替。

静王改成庆王,虽然待遇没什么变化,在皇上眼里的地位明显升了,就跟宫里的妃嫔似的,品阶相同时,封号好听就代表更受宠。

至于定王,明德帝暂且没封赏,但大臣们猜得出来皇上留了什么大赏给他。

侯府里面,再也不用担心程钰在战场上受伤了,还一举成了庆王妃,含珠该高兴的,可是看着越来越鼓的肚子,听太医提醒她双生子一般都会早产,含珠就暗暗着急。程钰到底何时回京?能及时赶回来吗?

若只怀了一个,含珠也不至于太担心,但是一下子怀了俩,含珠就忍不住害怕。母亲就是生弟弟妹妹时难产死的,最终只有妹妹活了下来,万一她或哪个孩子出了事……

“王妃,侯爷来了。”如意挑开帘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