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没有!”

沈乔眉开眼笑,将自己头上那支摘下夹在他另一个耳朵上,满意的看着他说:“走吧!”

杨乾快哭了,这一幕若被熟人看到,他还是不要在京城混下去了。

沈乔还是心软不忍心的,在被路人不时回望的尴尬中,赦免了他那两朵“耀眼”的大红花,并且一同到停车场把花放回车里。

关上车门时,杨乾双手支在车顶,将她环在自己与车之间,低眉看着她,声音微微有些沙哑的说:“其实,我有送过花给你。”只是你不知道。

沈乔忽然睁圆眼睛,诧异的问:“什么时候?”

杨乾抚着她的头发,想起了当时的场景,嘴角浮现出一丝苦涩的笑:“好多年前,你在纽剧院登台表演,跳了一出绝美的敦煌飞天舞。”

沈乔努力回想,飞天舞……那应该是很久之前,久到她还未大学毕业,学院的庆祝活动,她一曲中国古典舞曾经震惊全场,可是在结束前,剧院线路忽然短路。黑暗中,台下乱成一团,而她因为突然的黑暗,紧张中舞步错乱,还崴了脚,倒在舞台上不知所措。后来,是简余墨找到她,把她从舞台抱下来。

沈乔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才勉强问:“你怎么会在?你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杨乾哭笑:“告诉你,你会欢迎我吗?”

是啊,那时候,她还“不”喜欢他啊,看到他,大概只会觉得尴尬吧。可是一想到他捧着一束花,站在台下,却只能隐秘在人群中深深凝望着她,她就觉得好心痛。而那束花的结局,可能就是被丢进垃圾桶。

如果,她可以早一点爱上他,如果,她没有忘记在最好的年纪爱上他,那么如今的一切阻碍是不是都不会存在了?他们可以名正言顺的在一起,没有人要求他们分手,没有力量会阻止他们在一起。

“我不敢让你看见我,怕你讨厌我。后来我向邹老推荐你加入任务,我已经准备好会遭到你的拒绝,还好,你同意了。你给了我三个月的幸福,三个月偷来的幸福。”虽然最终,让我陷入无尽的痛苦,但是我仍然感谢上苍,曾给我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沈乔的眼泪涌出眼眶,在落泪前钻进他怀里,手臂环住他的腰。如果,她当时没有同意,那么如今的生活轨迹,又会是什么样子?

她和简余墨安稳相处、结婚。他和盛夏在一起,或好,或散,都和她无关。他们是两条好无瓜葛的平行线,终此一生,可能只是点头微笑的旧识,有同一群熟悉的朋友,仅此而已。

但是一想到这样的他们,她更觉得好难过。她紧紧抱着他,好像稍稍松手,他便会消失一般。

(四十六)约会和分手

杨乾推开她,弯下腰看着她满是泪水的小脸,“扑哧”笑了出来:“我都不哭,你哭什么?”

“我没哭!”沈乔抹了一把眼泪,嘴硬的说。

杨乾的指腹划过她的脸颊,轻轻擦掉她的眼泪,神情严肃的说:“嗯,是口水不小心跑到脸上了。”

“讨厌!”

沈乔佯怒狠狠捶了他的肩膀,杨乾吃痛,顺势把她搂进怀里,拥着她走出停车场,“咱们吃什么?”

“什么都吃!”

杨乾:“……”

沈乔没说错,她真的是看到小吃就要买,一路走过去,杂七杂八的垃圾食品吃了很多,这会儿她也不在乎油腻和不干净,只想这样和他手拉着手,像别的情侣一样分享同一份小吃、一路走着,有说有笑。

沈乔平时饮食是很清淡的,这一晚上油腻食物吃的太多,又很杂,肠胃着实有些受不了,没等他们的约会结束,她就开始觉得恶心难受。

杨乾开玩笑的说:“不会是真的有了吧?”

可是沈乔的反应却有些激烈,忽然提高了声音一口否认:“不可能。”

这时的杨乾还是未看出她的异样,以为她单纯觉得难为情,于是搂着她的肩膀笑着说:“姑娘放心,小生我一定会负责任的!”

“都说了不可能!”

杨乾终于察觉出了什么,松了她的肩膀,笑容也被收起,“你怎么了?”

“没事。”沈乔别开目光不看他,转身就要走。

杨乾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拽回身边,此时他的神情已经较刚刚凝重了许多,却故作无所谓的轻笑着问:“干什么那么着急否认?”

沈乔感觉到他探究的目光,头微低着,轻声说:“没什么。”

最后一点笑,也从他脸上消失,他凝视着她的头顶,声音越发没有温度:“你吃药了?”

沈乔不知道如何回答,干脆沉默以对。她的默认让杨乾从心底忽然燃起一簇火,而且有越来越旺的趋势,可是他仍努力压制着不对她发火:“有个孩子多好。”

“可是我不想。”他抓的她的手腕生疼,沈乔挣扎着想逃开她的钳制,谁知他却抓的越发紧。

杨乾蹙眉,不自主的提高嗓门:“不想?那你想干什么?分手吗?”

沈乔懵了,一脸不可思议的望着他。不知道他为何忽然会说出这种话,她还在和他约会不是吗?不过是吞了避、孕、药而已,怎么就和分手扯上关系了?

“你在胡说什么?”

“好,算我胡说。”沈乔的目光和表情让他觉得心忽然一痛,忽然觉得是不是自己多想了。

沈乔眼前渐渐模糊,她只是轻轻一挣,一直被紧握的手得到“解放”。她低眉,看着模糊不清的手,隐隐看出手腕处被握的红红的,“原来,在你眼里,我提出和你约会就是要分手?可是我还没说,你怎么就先说出来了?你就那么迫不及待吗?”

她的话杨乾忽然有些不知所措。杨乾紧抿着唇,目不转睛的凝望着她,小心的握着她的手:“沈乔……”

沈乔的电话忽然在这时响了起来,她拂开他的手:“都要分手了,别动手动脚的。”

沈乔清了清嗓子接通电话:“是我,怎么回事?你现在马上通知秦医生,对,我这就回去。”

她的神色忽然变得很紧张,杨乾心上觉得一揪,待她收了线,便焦急的问:“出什么事了?”

沈乔瞪着他:“和你无关。”

沈乔转身离开,越想越觉得委屈。难道就因为有压力压迫着他们分手,他就觉得她一定会放手吗?她只是单纯的想和他好好约会而已,像普通小情人那样恩恩爱爱的逛街吃饭而已,也要觉得她在这背后隐藏着什么难以启齿的话吗?他为什么要……这样的不信任她?

也对啊,他对她的不信任,是她自己造成的,不是吗?

杨乾亦步亦趋的跟在沈乔后面,看着她不时的用手臂抹掉眼泪,他觉得自己马上就快不能呼吸了。加快脚步,堵着她的路,小心的道歉:“我错了,你打我骂我,但是别哭了,好不好?”

“我还有事,麻烦让一让。”

“那我送你。”

沈乔冷声说:“不必,免得你觉得我另有所图。”

“沈乔,你听我说。”

这时,恰好一辆计程车停在他们旁边,沈乔拉开车门坐进去,杨乾手扶着车门,不让她离开。

“你有完没完?”沈乔仰头对他吼,“你没听到我刚刚讲的电话吗?”

说完,她作势要去关门,杨乾却强势的把她往车里推了推,自己跟着坐进去,吩咐司机开车。

杨乾报了地址,车子挤入车流,缓慢的行驶着。

沈乔偏头看着窗外,一言不发。杨乾心像是被石头压住似的难受,他居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缓和他们之间紧张的气氛。

几分钟前,一切还都是好的,都怪他的那句话,虽然他不想变成现在这样,但是那句话着实从头天开始就在他心上盘旋不下。他真的害怕,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只要遇到她,就会变得分外胆怯,他甚至不敢问……她是不是爱他。

以前觉得爱不爱有什么所谓?只要她不爱别人就行。可是现在呢,如果她不爱,她就会毫不犹豫的听从长辈的安排和他分手,这让他如何能承受?

杨乾侧首看着沈乔,嘴角动了动,终于有些艰难的喊出她的名字:“沈乔。”

“别和我说话。”沈乔依旧看着窗外,声音无波澜的说。

杨乾低眉,看到她交叠的双手,于是伸手过去握着她。沈乔挣扎了几下,无果,便随他去了,只是依然不看他,不理他。

计程车停在大院外,恰好遇到同时赶回来的沈瑜。沈乔什么话也没说,便低身钻进沈瑜的车。

沈瑜回身问杨乾道:“你怎么回去?”

杨乾说:“你别管了,快回去吧。”

“要不你开我的车走。回头我让人去取。”

“不用,”杨乾说着,目光挪到沈乔所在位置的车玻璃,若有所思的说:“我惹她不高兴了,待会儿如果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

沈瑜点点头,绕过车头,开门上车。

杨乾望着车尾灯消失在大门口,却站在原地久久不愿意离开。

顾华兰傍晚时分忽然开始发烧,但是她不肯说,是佣人从她的脸色发现端倪,量温度发现已经烧到39度多。顾华兰的意识已经渐渐不清醒,甚至开始说胡话。无奈之下,佣人打电话通知沈瑜和沈乔。

沈乔和沈瑜回到家时,秦医生刚刚给顾华兰打了针,烧依旧未退。医生说,这属于内热,和心情郁结有关。

秦医生说:“你妈妈最近一直状态不好,虽然没有大问题,但是长此下去肯定是不行的,你们尽可能多花些时间陪陪她,能陪她出去走走最好,她现在已经没有办法自己调整状态,一直在家里更会胡思乱想,所以还需要你们来开解。”

沈乔摁着依旧不舒服的胃,皱着眉点头。

沈瑜察觉到她的异样,沉声问:“怎么了?”

“没事。”沈乔摇头说。

秦医生推了推眼镜问:“胃疼?”

沈乔尴尬的笑了笑:“嗯,可能是吃多了。”话刚说完,一股子恶心劲儿上涌,沈乔推开沈瑜拔腿跑到卫生间。

沈瑜抚平被推皱的衬衫,“秦医生,她真是吃多了吗?”不像啊……

秦医生简单帮沈乔检查了一下,有些无奈的摇头,嘱咐说:“下次注意了。暴饮暴食最伤胃,你本身胃就不好。”

“嗯,谢谢秦医生。”沈乔点头。

沈瑜似笑非笑的问:“胃口这么好,还吵什么架?对了,不是说要约会吗?”

“再跟我提约会我跟你翻脸!”

沈瑜耸耸肩膀,转身对秦医生说:“走吧秦医生,我送您回去,顺便把药拿回来。”

沈乔坐在床边,悉心照料着顾华兰。

接近凌晨时,沈在安才匆匆回来。询问了妻子的情况,他慢慢坐在床边。这些天他们之间关系触礁,但是他也必须承认事至如此,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那几年他们俩因为工作分隔两地,他忙碌于工作,对妻子的关心的确非常少,她怀胎十月为他生下孩子、辛辛苦苦的拉扯孩子,他都没能在旁边陪伴照顾。以前他对这些不以为意,可是在知道真相之后,他虽然怨妻子,但是也开始体谅她。

沈在安拿了件衣服轻轻为趴在床边睡着的沈乔盖上,而她却忽然醒了过来。

沈乔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子,第一反应是查看母亲的情况,接着才注意到身边的父亲。

沈在安对女儿说:“你去睡吧,这里我来看着。”

沈乔轻轻摇头。一盏微弱的小灯下,顾华兰的神色更显憔悴,这些天来最痛苦的人,莫过于她。面对着被她抛弃的女儿,她到底应该以何种心情对待?恐怕连她自己,都不知道。

“爸,您还是坚持要把盛夏接回家吗?”

沈在安沉吟了片刻,依然坚定的说:“对。”

沈乔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唇,犹豫了一会儿,询问道:“如果妈不开心,或者盛夏不开心,我的意思是如果彼此不愿面对着,那么我可以带着妈妈搬出去吗?”

沈在安的神色变了变,不容反抗的说:“不可以。”

“爸。”

沈在安沉声说:“你妈妈和我,必须为当年的行为、犯下的错误负责,无论如何,都不能逃避。”

(四十七)坏人他来做

凌晨,顾华兰的热度终于退了下去,沈瑜将卧室的灯关上,让母亲好好休息。沈乔早就蜷曲在沙发上睡着了,沈瑜站在沙发旁俯视着她,秀气的眉还紧蹙着,明明自己也不舒服,还偏要守着不回去休息,任他怎么劝她都不听。

沈瑜将沈乔打横抱起,送回房间。一碰到自己的床,沈乔翻个身,便开始嘟嘟囔囔的说梦话。沈瑜凑近她,听到她断断续续的说什么,不分手、不许搬走。

沈瑜替她盖好被子,关了灯,轻轻走出卧室,慢慢将房门关上。

沈乔这一晚睡得很不踏实,梦境接踵而至,让她觉得分外疲惫。睡醒发现在自己的房间,想起了生病的母亲,她赶紧披了衣服跑下楼。

顾华兰已经醒了,神色依然有些憔悴,但是看到沈乔的时候,她还是笑了。这好像是多日来,沈乔第一次看到母亲笑。

沈乔坐在床边,担忧的问道:“妈,您觉得好点儿吗?”

“没事了。”

“你想不想去旅游?我陪您出去走走?”

顾华兰摇头说:“不了,在家挺好的,最近一段日子一直在家,整个人都懒了,哪儿也不想去。”

看得出女儿在担心她的精神和身体状况,顾华兰笑着安慰说:“我没事,你快去准备上班吧。”

这些日子大家都在自己的世界打转,好像很大程度上忽略了冲击最大的顾华兰,秦医生的话让沈乔警醒,于是她竭尽所能的挤出空闲时间陪顾华兰,生活里除了工作就是母亲。至于杨乾,反正他觉得他们要分手,那就让他去分手好了,正好她也没有闲工夫和他纠缠。

一大早,杨乾便出现在医院。

方敏刚从餐厅买了早饭回来,就在走廊看到杨乾。这是他第二次出现在医院,在她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时候,他却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