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下人等就都不肯让了,许泰嘉见此,向沐元瑜撇了撇嘴:“沐世子,我看你还是算了罢,去干什么呢,二殿下不见得有精神见你。”

沐元瑜悠悠道:“那可不一定,你大约不知道,我与二殿下一见如故,十分投缘。”

她这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表露出自己对诸皇子的倾向,就算只是个客套话,她也没有对别人这么客套过,朱谨渊和朱谨洵都顾不得暗暗别着自己的那股劲了,一齐看过来,目光中都含着小小的惊异。

沐元瑜很无所谓,朱谨深的身体一旦就藩,作为一个病弱亲王,他对有志逐鹿的皇子们将毫无威胁,她并不怕自己因此而引来谁的猜忌。

朱谨渊心情难辨,不过闲话到这个时候,讲官们已在殿外候着,不能再拖了,他只有先发令让讲官进来,同时向讲官告了下午的假。

听说他们要去探望朱谨深,讲官点点头:“二位殿下手足情深,很该如此。”

爽快准了假后,就讲起课来。

讲读到中午,诸人在学堂里用了饭,收拾收拾,就出宫坐了各自马车一齐往庆寿寺去。

两位皇子打头探病,虽未提前相约,侍卫也不便将人拦在外头,一路到了静室附近,正要进去,李飞章忽然打旁边跑了出来。

他被罚进庆寿寺是举朝都知道的事,朱谨渊朱谨洵都停下来打招呼,李飞章胡乱回了礼,却是一把扯住沐元瑜:“臭小子,你坑的我好苦!我要找你算账,今日你必得给我赔礼道歉才行!”

他二人有恩怨也是众所皆知,朱谨渊就要打圆场:“舅舅,算了罢,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必还计较呢。”

李飞章瞪眼道:“本来是过去的事了,可这小子还参我,又和我结下了新恨,不行,我非得讨回这个公道不可!”

沐元瑜听他话说的蹊跷,向朱谨渊摆手道:“请殿下先去看望二殿下罢,不用担心我,我和国舅爷有误会,我们到旁边去聊一聊,说清楚了就好了。”

就顺着李飞章的拉扯走了,朱谨渊见此,不便跟上去,只好摇摇头先迈进了院子。

许泰嘉落在最后,扭头看着,却是颇为幸灾乐祸地笑了笑。

那位国舅爷可不是讲道理的人,姓沐的小子这回该吃点苦头了。

他不知道的是,与他想象的不一样,李飞章把沐元瑜拉到一个背人角落后,就松开了手来,转而从自己怀里取出一封塞得匆忙而有点皱巴巴的信来,向她请求道:“帮我个忙,把这信送我家给我爹去。我打进了这鬼地方就出不去了,我身边的人也不许出去。我要求二殿下的人,可二殿下不发话,也没人理我,总算你来了,可算天无绝人之路。”

说着也不等沐元瑜答应,就把信塞到了她手里去。

被强制帮忙的沐元瑜捏着信愣了愣:“国舅爷,我们好几个人来,你怎么就偏寻上我了?”

就算他们不如外界以为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也没建立起什么额外的情谊罢。

李飞章道:“我怕他们拆我的信。”

沐元瑜奇道:“你就不怕我拆?”

“我觉得你不会干这种事。”李飞章想着又补了一句,“你要拆,就是辜负了我对你的信任。”

当然他心底另藏了一层真实想法。沐元瑜初来乍到,是与各方势力牵扯最少的人,最犯不着窥视他的信件,从对他最残酷的意义上来说,沐元瑜假使要对付他,实在也不需要偷看他的信才有办法。

沐元瑜甚是无语:“你信不信任我,我不太介意。”

说是这么说,她还是把信收了,问他:“还有别的事没有?”

李飞章摇摇头,道:“你要看二殿下,就快去吧。”

于是与同伴们比,沐元瑜落后了一刻才走进了朱谨深的卧室。

朱谨深此刻的心情很不好。

又病了就够烦躁了。

还来一堆他不想见的人,乱哄哄挤到床边,七嘴八舌,吵得头疼。

唯一一个他不那么烦的人该来居然没来。

可见一点没将他放在眼里。

没意思。

他就闭上了眼,准备开腔轰人了,一道先前不曾有过的清亮声音响起来:“殿下病得怎么样?吃药了吗?”

朱谨深睁了眼。

他面无表情地道:“每次都是这一句,你就没有第二句话好说了吗?”

☆、第60章 第 60 章

沐元瑜笑道:“如果殿下贵体无恙, 臣当然也不想总是问这一句啊。”

如果朱谨深那一句还能让人以为他只是在不耐烦的话,那沐元瑜回的这一句就令人再难错辨, 这样的对答, 怎样也不是两个关系不好的人之间该发生的。

许泰嘉对这场景傻得厉害——什么时候的事?他错过了什么?

不管怎样,好生气哦, 二殿下跟他说话时不耐烦就真的是不耐烦而已,才没有这种花枪。

他还在这么想着,朱谨深就让他的想象成真了,道:“我头有些晕,多谢你们来看我,好了, 都回去罢,我这屋子你们不要久呆, 别过了病回去。”

话说得再礼貌,也是在撵人了, 几个人连椅子都还没坐热。

不过他话说的也在理, 朱谨渊和朱谨洵常年见他这病弱的样子, 听说可能过病, 还真有点害怕,顺势就从床边的椅子站了起来,朱谨渊道:“那我们就不打搅二哥了, 二哥好好养病。”

朱谨洵跟着道:“寺里清苦,二皇兄缺了什么吃的用的,千万及时打发人进宫去说, 父皇很挂念二皇兄的。”

薛筹许泰嘉也说了两句,无外乎愿朱谨深早日康复之类,而后一行人陆续往外走,许泰嘉走了几步觉得不对,回头一看,果然见沐元瑜还立在床边未动,便催她道:“沐世子,快走吧,别在这里吵着殿下。”

沐元瑜不动:“许兄,你先去吧,不用管我,我本来来晚了,等殿下用了药再走。”

许泰嘉望一眼朱谨深,见他漠然无语,至少是个不反对,只好轻轻跺一跺脚,跟在薛筹后面走了。

等这帮人都出了门,朱谨深方侧了头,声音轻哑地道:“你怎么这样能惹事,又跟许泰嘉不对付上了?”

“殿下看出来了?”沐元瑜一笑,摊手道,“不过可不是我跟他不对付,是他莫名其妙找着我的不自在,我从没招惹过他,谁知他怎么了。”

朱谨深以目示意床前先前朱谨渊坐着的椅子:“坐下说话罢,那么站着,我看你费劲。”

见沐元瑜从善如流地坐下了,他才道:“你要是没惹过他,那我倒知道为什么了。”

这个逻辑可怪。沐元瑜“咦”了一声:“请殿下赐教。”

朱谨深转过脸去咳了两声,沐元瑜忙道:“算了罢,殿下别说话了,等过两日好些了,我再来看殿下,那时再说。”

朱谨深却转回脸来,道:“不妨事,咳嗽未必是件坏事,我以往病着,堵在心口咳都咳不出来的时节才难过。”

继道,“当日借住过你家老宅的韦家有两个未嫁的姑娘,你见过吗?”

沐元瑜有了丝预感:“见过——是二姑娘还是三姑娘?他家两个姑娘的年纪差得不远,似都有可能。”

“二。”朱谨深隐隐露出丝笑意,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力,所以他不烦躁。

韦家最早是借住在文国公府的,京里这些勋贵人家盘根错节,韦二姑娘有机会见过许泰嘉并不奇怪,以韦二姑娘的清丽容色,许泰嘉生出恋慕之心来也不奇怪。

沐元瑜明白过来了:“原来如此,我说他怎么劈头给我下了个心地冷酷的评语——原是为着我撵韦家走的事。”

朱谨深道:“你们若没别的冲突,那就只有这一桩了。你这么快就会意到,是韦家那姑娘生得很好吗?”

沐元瑜老实道:“挺美的。”

虽然她在公开的折辩里都不客气地带了韦家一笔,不过那是彼此利益的冲突,在私人感情上,她对韦家小姑娘并没什么恶感。

朱谨深打量了她一眼,只见她圆嘟嘟的脸颊稚气尚存,提起情/事却是这样反应迅速一点就通的样子,都说边疆那些地方的人知事早,难道是真的?

“你也有喜欢的姑娘了?”

沐元瑜不知话题怎么拐到了她身上,一愣,啼笑皆非道:“殿下在想什么,我还小呢,哪里就谈上那些事了,我其实也不太懂的。”

她这话还真不是虚言,上辈子她作为孤儿,只有少女时期荷尔蒙特别旺盛那阵,朦朦胧胧地对所谓的校草倾注过一点随大流的对偶像似的崇拜倾慕,过了那阶段很快就抛诸脑后了,既没有开始,更不算结束,此后踏向社会,没有父母支援的情况下,每一分钱都要靠自己的双手挣来,生活的重担几乎挤压了她所有的时间,根本没时间考虑个人问题,而不多久后她莫名穿了,直接缩水成了五岁,那更是不消提了——从穿越前一直光棍到了穿越后,磊落得很。

沐元瑜想着有点唏嘘,她这辈子背了个要命的秘密,大概是要将光棍进行到底了,没法子,总是性命最重要呀。

顺嘴反问一句:“殿下这样问我,莫非殿下心有所属了?”

朱谨深这个年纪,才是情窦初开最当年的好时候,她可还记得上回来徘徊不去的驸马家的三姑娘。

朱谨深躺在枕上,态度有点懒懒地:“没有。只是许泰嘉以前和我念叨过,我见他兴头得很,但不知有什么意思。听他那些话,都蠢兮兮的。”

“——哦。”沐元瑜忍笑。这还真典型是这位殿下会有的口气,人家和他说心事,他觉得人家蠢兮兮,不过这么说也不算错,被荷尔蒙控制的少男少女看在冷静的旁观者眼中确实会有一种盲目感。

朱谨深瞥她:“你笑什么?”

被看出来了,沐元瑜也就不憋着了,直接笑道:“人人都有这一遭的,等殿下哪天也犯了这个蠢,就知道其中也许是有些趣味了。”

朱谨深兴趣缺缺地道:“那还是免了吧。你还替许泰嘉说话,他找你麻烦,你不生气?”

“他也没干什么,无非自己别扭着,对我又没有影响。”沐元瑜道,“再说,看殿下的面子,我也不能和他计较啊。”

“你想得倒多。”

朱谨说了她一句,面色却是舒展,“你们之间的事,不用管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罢。许泰嘉心地不坏,只是人天真了些,那个韦二姑娘,是有人有意引他认得的,他傻得很,就上套了。他家里断不会同意这种亲事,他想也是白想。”

沐元瑜不料这里面还掺着事,先诧道:“殿下怎么什么都知道?这种事不可能是许泰嘉告诉殿下的吧?”

朱谨深道:“这还用人告诉我?韦二姑娘在文国公府里时一直戴着父孝,不能见外客,外男就更不用说了。文国公府又不是什么小门小户,许泰嘉这个年纪上门,不可能有偶遇韦二姑娘的机会,他既然能遇到,还不止一次,以至于心动,自然是有问题了。”

沐元瑜是真没想到这一点,她知道韦二姑娘是亡父以后上京的,但因为她对韦家本身实在并不上心,所以也就没深想,谁知这样看似寻常自然的小事之后,一挖也能挖出隐藏关卡来。

朱谨深弱得门都不怎么出,只凭许泰嘉少年情热的几句叽咕就能推演出其中纰谬——她心中闪过强烈的惋惜之情,朱谨深要不是吃亏在这个身子,大位还能有什么疑问?

他中二的性情都并不构成任何障碍,因为他看似怼天怼地,但他的脾气不是无的放矢,他清楚自己在做什么,以及这么做的后果,并同时考虑好了后路——分封就藩,在这一整个安全值的范围之内,他才放任了自己的中二。

“殿下这几日好好吃药没有?”

朱谨深:“……”

他不回答,但是望向沐元瑜的目光传达着控诉之情:你怎么这样烦?

还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沐元瑜以严肃的眼神回视他:“我觉得殿下应该保重贵体,好好吃药,如果殿下贵人事多,记不起来,臣愿效犬马之劳,以后天天过来,提醒殿下吃药。”

真是越对比越觉得货得扔,她现在觉得与其捏着鼻子去曲意迎合那两位话不投机半句多的,不如试着再抢救朱谨深一下,说不定他能好点呢。

也是凑巧,林安正这时端了药进来,沐元瑜忙接过来,摸着碗壁试了试手温,见正好温热,应该是晾好了才拿过来的。

林安腾出手来,上前扶着朱谨深半坐起来,往他背后塞了个长方引枕撑着。

沐元瑜拿白瓷小勺舀了一勺药汤要喂他,朱谨深摇摇头,直接接过药碗皱着眉一口气喝掉了。

这个过程里,沐元瑜眼睛亮晶晶地满含期盼地望着他。

他要是好了就最好了,他们就可以君臣携手,披荆斩棘,向上攀登,以后他成了大腿,她安心当挂件;到她有难的那一日,把先前的功劳小本本拿出来算算账,求个情,有林安的例子在前,可见朱谨深对自己人还是负责肯罩着,想来她求个保命应该不难。

嗯,想一想都觉得未来明朗了起来。

朱谨深把药碗还给她,一抬头:“——我喝个药而已,你这样开心做什么?”

“想到殿下好好吃药,痊愈有望,我替殿下欣慰呀。”

沐元瑜笑眯眯地回道,一边把药碗放去旁边,配合着林安把他重新扶躺下来,一边絮叨道,“殿下,药是不是很苦?我今天来得急了,下回来,我给殿下带些蜜饯。我们云南的气候好,果子可甜了,做成的蜜饯也好吃,殿下尝一回就知道了。”

林安很感动:“世子爷人真好,别人再没有这样挂念着我们殿下的——世子爷要是真能天天过来,就更好了。”

沐元瑜道:“我又没有别的事,只要殿下不嫌我烦,我就天天来给殿下解个闷又有什么。”

“胡说什么,你不念书了?”朱谨深轻斥她一句。

沐元瑜“哦”了一声,略有遗憾,她还真不大想去念书了,原就是个幌子,她现在已经定了主意,对继续去观看三四两个皇子间的眉角并没有多大兴趣了。

“殿下早点回去就好了,我一个人在那无聊得紧,都没有什么人说话。”

这是真的,朱瑾渊和朱瑾洵分了派别,底下的伴读们又怎能独善其身?面上维持着和平,各自心里真想着什么,只有自己知道,既都不交心,又能有多少话可说。

这样一比,许泰嘉那种找茬都有点可爱了起来,起码他是真实的。

朱谨深觉得沐元瑜那张包子脸微皱着有点可怜的样子。

大概他从云南来到京城,确实有很多不适应的地方罢,他在南疆是独一份,谁也不敢给他脸色看,到了京里,哪还有这份优势。

自己看他顺眼,对他好点,他就依靠上来了。倒是一片赤诚,都不懂得保留。

朱谨深默了片刻:“你不上学时,要来就来罢,不过我可没答应你什么。”

沐元瑜心领神会地一点头:“我懂,我懂,我保证不烦着殿下。”

她可没那么大脸,以为自己真有本事压迫朱谨深吃药,他所以听了,最主要的原因还在于他自己目前只是懒得吃药,没到排斥的程度,所以她以一种不招人烦半开玩笑的方式劝一劝,他才无可无不可地听了。

凡事当有度,目标已经确定,顺着慢慢走就好。

☆、第61章 第 61 章

朱谨深喝了药后渐渐有些困倦起来, 沐元瑜见他乌黑的眼睫有点往下掩垂,轻声道:“殿下, 那我告辞啦, 改天我再来看殿下。”

朱谨深点点头,嘱咐了她一句:“书还是好好念, 你和别人说不到一起去,少说就是了,不要因此耽误了正事。”

“殿下放心,我知道的。”

沐元瑜披上斗篷出去,回家半途上想起受了李飞章的托付,便又转了道, 往承恩公府去。

说了代为送信的事,她很快见到了承恩公。

与沐元瑜想象的不同, 这位正牌子国丈今年六十有九,须发皆白, 但于分明的老态之中, 又别有一种疏朗清癯的气度, 与李飞章那个典型的纨绔小国舅比, 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由此可以想见当日从无数道采选里脱颖而出的元后是何等端庄风采了。

承恩公对她的到来很热情,在她的再三推辞下仍旧坚持把她邀进去坐了坐,拿她当小孩子待, 不但让人给她上了茶,还上了点心。

沐元瑜心里有点犯嘀咕,不知李飞章在家怎么说的, 她可是揍过参过李飞章的人,承恩公还对她这样,一点看不出芥蒂,可他要真这样明辨是非,又怎么会把小儿子宠成那副德性?

稍微管管,李飞章也不至于那么不着四六罢。

她规矩地在圈椅里坐着,礼貌地尝了块点心,承恩公站在当地,当着她面拆了儿子捎来的信。

“……”

他的眼睛忽然瞪大,捏着信笺的手指颤抖着,好似受了什么绝大刺激,整个人都摇摇欲坠起来。

沐元瑜吓一跳,忙丢下咬到一半的点心跳起来过去扶住他:“国公爷?”

门口守着的小厮见势不好,忙也冲进来帮忙,两人一起把承恩公扶着坐进了主位的太师椅里。

“好了,你出去。”

承恩公深深地呼出口气,有气无力地摆了手,先把小厮撵出去。

而后把信笺交给沐元瑜,“你看看,这小子真是、真是要气死我——”

沐元瑜以为李飞章是在庆寿寺里呆得不耐烦,跟他爹提出了什么非分要求,她没有接信,不管提什么,也不关她的事。但承恩公已经把信放到了她眼皮底下,她还是下意识低头一看——

她的瞳孔急速收缩了一下。

“真有此事是不是?”

承恩公的手忽然不抖了,气息也不急促了,他盯着沐元瑜的表情,向她问出了一句。

这老头儿不是好人,头回见面,居然就诓她。

沐元瑜镇定下来:“国公爷说什么?晚辈听不懂。”

李飞章的信上很简单,只两行字一句话:二殿下有意就藩,择定湖广,爹你大误大误!

望见这句话的一瞬间,沐元瑜忽然明白了许多事。

想下注的不只有她,承恩公府早有此意,李飞章此前一切看似颠三倒四没有道理的行为,此时都有了答案。

要说承恩公府这决心,下得可比她狠多了,李飞章根本是不计代价地要跟随朱谨深,甚至连她的主意都打上了。

真是不能小瞧任何一个人。

不过承恩公府有一个最大的失策,大概是因为始终未能靠近朱谨深的缘故——居然不知道他无意帝位这么要命的事。

这样看来,承恩公先前的表现倒也并非全然作态了。

承恩公亲切地称呼她:“贤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