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目光一闪,忽而露出笑容,充满嘲讽的笑容,“这还没有伺候爷,就问爷要东西,小丫头胆子不小,春意楼教导出来的就是这样的货色?”
水珑一脸淡然,挑了挑眉,顺着床榻一躺,分明是很随意的姿态,却散发出致命的魅惑感,配上她此时的美人面皮,一个眼波就似传情,轻轻对男子说:“爷,您是要什么样的伺候?”
男子瞳孔紧缩,失神了瞬间,然后一改开始的淡然,突然暴躁的站起来,对水珑破口怒训,“这是谁教你的玩意,伤风败俗!”
水珑一副无辜的样儿,轻飘飘的说:“夙央教的。”
“狗屁!”男子啐骂。
水珑说:“爷也觉得夙央是个狗屁?”
“……”男子被哽住,转身欲走,“小丫头不懂伺候人,爷不要了。”
“爷,您进了这门儿,就没有不付账出去的道理。”水珑说。
男子被气笑了,回头狠狠盯着水珑,“什么时候学得这么伶牙俐齿。”
水珑淡道:“还是夙央教的。”
“我不记得有教你这些。”
这男人正是水珑话里的夙央,更是原身白水珑的……
“你是师傅,徒弟的一切不是你教的,还能谁教的。”水珑淡定看着男子。
从听到这个男人的声音,水珑就从记忆中找到了关于这根男人的信息。
男子名为夙央,白水珑的神秘师傅,春意楼也是他的产业。
夙央多情的桃花眸一刹那闪过犀利的光芒,盯着水珑的目光好像要将她穿透,看穿她的魂魄,缓缓说道:“你让俞言传给我的话,我已经知道了。”
“所以,东西。”水珑再次伸出手,表情不惊不怕。
夙央丢给她一个布袋,淡道:“这是最适合你的内功,不过以你现在的年纪,想要恢复到原来的程度,最少也有十年,我想你也没有这个耐心去等。”
水珑翻了个白眼,“条件。”
她看出来了,夙央的性格就和她前世一个教官一样,表面沉稳冷情,实际傲娇。
夙央眉梢一翘,包含深意,“这天底下能够让功力速成的东西不外乎天材地宝,为师家底薄弱,供不起你的消耗,也实在没有那件东西,不过为师却知道那件东西在何人手里。”
“谁?”水珑顺着他的话问,边打开了布袋,看到里面青皮书册,书面没有任何名字。
“先皇老年得子,曾经最得宠的九皇子,当今皇上的皇弟,当朝武王,你的未婚夫。”夙央一字一顿说着,仔细注意水珑的表情变化,却毫无所得。
水珑一脸平淡,说:“那件东西叫什么?”
“凤眼果,西陵先皇偶得至宝,后赏赐于当年的九皇子,世间只此一颗。”
水珑点头,将书册的内容记下后,丢还给夙央,说:“尽快掌握武王的动向,我去和他接触。”
夙央挑挑眉,眼里有一缕探究和戏谑,“你已经和他接触过了。”
“嗯?”
“之前被你卖进小倌馆的那位就是武王,而卖你入春意楼的人,也是他。”
夙央以为水珑会变脸,谁知她淡然的点头,“有过接触更好,之后找到他的动向就传给我。”
夙央眼里的探究更浓,不过很快又沉淀下去,化为一缕忧伤和冰冷的坚韧。
“小龙儿……”
正在计划如何谋取凤眼果的水珑,忽而听到温柔又熟悉的称呼,抬头看向夙央,对上和他的目光对视在一起。
夙央很讶异,他露出在外面的眼睛清晰的暴露出他的惊讶。
他看着面前的少女,对方的眼睛黑亮坚定像寒冰磐石,深处燃着灼灼的火焰,冰层包裹的火焰,隐而不露,让人倍感压抑的压力。
这眼神陌生又熟悉,唤起他久远的记忆。犹记得,孩童时的水珑也有过这样的眼神,可自从见到长孙流宪后,一切就开始变了,白水珑一日比一日暴躁古怪,一日比一日让他失望。
水珑也看着夙央的双眼。
夙央的眼睛,实在漂亮,狭长的眸子,细致的眼梢,弧线勾人。这就是J教官的桃花眼吧。水珑想,桃花眼不是风流多情的吗?这个真情流露时和六老师很像的人,眼神却复杂得像一滩崖底水。
“小龙儿。”夙央定了定神,眼底浓郁的情绪都收敛不见,轻说:“不要再让为师失望。”
水珑眼底闪过疑惑。
对方轻缓的语气里,透出一丝恳求,还有危险。
夙央说完这话,转身像来时一样,无声无息的离去。
“等等。”水珑挽留。
夙央转身挑眉,眉宇氤氲着股笑意,挑眉说:“徒儿难道舍不得为师?”
水珑不和他贫,淡然的伸出手,浅弯双眸,轻柔的蜜语,“爷,承蒙惠顾,一千两黄金。”
“……”夙央愣神。
水珑眼神一冷,“想赖账?”
夙央哭笑不得,争辩道:“你别忘了这楼是谁的。”
“一千两黄金。”
“你什么时候伺候我了?”
“一千两黄金。”
“小龙儿,你这是打劫。”
水珑终于说了一句不一样的话,挑挑眉,理所当然的轻语,“我就是打劫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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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7 算计禹王
午夜,风尘街的繁华热闹稍弱。
春娘走进厢房后,看到的是独自一人坐在镜子前,处理人皮面具的水珑。
“呐~这是大人吩咐我带给你的。”春娘将十张小叠银票放在梳妆台上,垂着双眸直直打量着水珑,一副迷惑的样儿,自言自语的嘟囔,“大人走的时候都是笑着的,看着就知心情很好,你到底做了什么?”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水珑和凤央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每次相见都是不欢而散。这也是她一开始暗示水珑要放好态度的原因,就怕两人一见面又吵架,到时候水珑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凤央也放不下面子把已经带来的东西交给她。
“好好伺候着,不是你说的吗。”水珑取下人皮面具,淡然说道。随后拿起梳妆台上的千两黄金的银票,眉眼里氤氲着笑。
春娘瞧着她像小财奴的样儿,竟觉得几分可爱,不由掩嘴笑了,打趣的话已脱口收不回,“瞧你这样儿,不就是一千两黄金么。你若听话些,哄大人开心了,何止千两黄金。”
说完,春娘脸白了白,想到这话有些歧义,怕水珑当真,伤了她的自尊,两人好不容易好些的关系破裂,着急着就想解释。
“这是我劳动应得的。”水珑恬不知耻的说。
春娘瞧她不像生气的样子,松了心口的气,越瞧着水珑越止不住笑意。心想,大人也发现水珑的变化,大为欣慰,才会心情那么好吧。
“小鱼儿。”水珑说。
一道青影从房梁越下来。
俞言的出现,春娘没有任何吃惊的神色。水珑清楚,这是因为只要她进入春意楼,俞言就是她在春意楼的眼目,外加贴身护卫。
“主人吩咐。”
水珑将手指戴着的一枚黑戒指丢给他。
“这是黑水帮的帮主信物,你带着这个还有一千两黄金去黑蛟山,找到黑水帮的楼子项,和他一起带领黑水帮的人马,劫掉五天后禹王人马运输的军资。”
俞言表情不变,“我的职责是保护主人安全。”
水珑说:“这段日子我不会来春意楼。”
俞言的保护范围是春意楼为主的附近。
俞言沉默了一会,默默将戒指和千两黄金银票接过来。
春娘才回神,一脸惊奇对水珑道:“黑水帮不是被你歼灭吗?”
水珑勾起一抹浅浅的笑,分明温柔好似鸿羽落雪,却叫春娘和俞言看得一阵心寒。
黑水帮为什么没有被白水珑歼灭?
因为这是白水珑精心准备的礼物。
礼物为送给谁?不言而喻!
当初,白水珑听从长孙流宪的话去歼灭黑水帮,一举杀了黑水帮的帮主叶天龙后,黑水帮的谋师楼子项为求保命,拥戴白水珑成为新的帮主,并发毒誓只要白水珑在世一天,他就不会背叛。
白水珑当时想的不是自身拥有这个帮派的好处,却想将这个帮派送给长孙流宪,让他多一个隐藏的底蓄,特地命令楼子项隐藏好黑水帮,便急着回去给长孙流宪惊喜。
哪知道回去的路上遭遇杀手,饶是她本事了得,也是九死一生赶回了祁阳将军府。
‘白水珑,你还不知道吧,雇我们玉楼来杀你的人,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西陵禹王长孙流宪!’
‘你以为我会相信?’
‘长孙流宪为了你这条命,不仅付了五千两黄金玉楼做定金,还特地给了我们精准的情报,让我们能早早埋伏在这里。哦,还有这个,千金难求的黑水毒,一切都是长孙流宪为了要你的命。’
‘呵,呵呵呵……’
‘本来还打算让你们死得痛快点,不过你们竟敢污蔑流宪,我必要你们生不如死!’
记忆中,白水珑死前的经历清晰呈现脑海。
杀手不敌白水珑,为了打击她故意说明真相,可白水珑不信,一点都不信。
白水珑不信,不代表水珑不信。
前段日子长孙流宪接受皇命,运输一批军资前往偏城,路途正好要穿过黑蛟山。
黑水帮对黑蛟山地域和水域都很熟悉,很多路过这块的商队都在他们的手里吃过瘪,长孙流宪让白水珑去解决黑水帮,为的必是这次的运输万无一失,又不损自己一兵一卒。
这算盘打得真好,将白水珑利用个彻底。
“你们都以为黑水帮被歼灭,长孙流宪对白水珑的手段更深信不疑,一旦他们经过那里,一定会被打得措手不及。”水珑笑着轻语,漫不经心的态度,让春娘和俞言又一阵的生寒。
春娘这回真的有些信了,水珑对长孙流宪真的放下了。否则,她怎么忍心算计长孙流宪的。
“下杀手吗?”俞言突然问。
水珑微笑,“留下长孙流宪的活口就行。”
春娘眉梢一挑,“不忍心?”
她就知道,水珑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放得下长孙流宪。
水珑手指轻敲着椅扶手,说:“他欠的还没还完,哪能轻易死掉。”
她的玉坠,还没有拿回来。
春娘满脸讶异。
俞言淡漠的点头,人又隐藏去了暗处。
“对了。”春娘这时候说:“楼里有两个人行为可疑,疑是将你卖进楼里的人有关,打算怎么做?”
水珑眉梢轻轻一挑,“放他们走。”
“哦?”春娘无趣的嘟嘟嘴,她还想看好戏的呢。
水珑也不向她多解释。
这行为可疑的人既然是卖她的人,那就是武王的人,她现在对武王有所求,当然不好对他的人出手。不过……日子还长着,报复不求一时。
水珑秀眉舒展,嘴角轻勾,笑容轻柔得让人不由忽略了她的面容,被那双清水氤氲的柔和眸子给迷惑。
春娘一旁看得惊异。
哪怕不是第一次看到了,可每当看到水珑这种表情,还是有些吃惊。
只是,她也了解到,水珑一旦露出这种表情,就代表有人要倒霉了。
这时。
一棕一灰的两道身影从春意楼出去,一路飞檐走壁到一座酒楼。
酒楼楼顶青瓦叠叠上,坐着一个男人,苍蓝的衣袍散开青瓦,一地繁华。
“主子。”棕衣的风涧和灰衣的肖泉对男人躬身。
男人浅眯的眼眸,动都没动。
风涧和肖泉对视一眼,皆一脸的挫败。风涧深呼吸后,作出兴奋表情,对男子道:“主子,那个女子已经被我们卖进春意楼,初夜被人用一千两黄金买了。”
男子眼睫毛悄悄抖了抖,轻飘飘的声音透着怠倦,“谁让你们卖她身。”
“啊?”风涧傻眼,“不是主子吩咐,让我们卖了她?”
一股凛冽庞大的气势从男子身上四散,周围的青瓦就地破碎。
风涧和肖泉心惊,察觉到自己只怕是理解错了主子的意思。
男子冷冷看着风涧,“我让你卖她进青楼,没要卖她身。”
主子您为什么一开始不说清楚……风涧跪地,连忙补救,“主子恕罪,我立刻去补救!”
男子默许了。
风涧飞身离去,半盏茶后,一脸灰败的回来,对男子跪地请罪,“主子,人不见了。”
“……找!”男子的声音略沉。
月色阑珊,男子借着月光,看着摊开的手心,一条血痕横现玉白的肌肤,不严重的伤口也显得触目惊人。
红白分明,就似那小东西。
绚丽逼人的红色裙子包裹她尚且年幼的身体,轻言细语说着让人恼火的瞎话,行为直截了当形同尖刀,让人防不胜防就深入了心底。
男子记得最清的却是女子的眼睛——
黑密卷翘的眼睫毛,像一层神秘的黑纱,掩藏了里面的瑰丽。当黑纱掀开,冷澈的黑曜石,深处潜藏血红的火焰,犀利灼烫。
一瞬间闷痛到心底,悸动得感觉,无从适应。
“奇怪。”男子呢喃。
这种感觉很奇怪,影响他的决断。
这次卖她进青楼,却不想她被卖身。
上次昏迷之前,分明轻易可以杀了她,却也没有下手。
一切都是被这奇怪的感觉影响。
如果是别人卖他伤他,一定死无葬身之地,为什么唯独对这个人不同呢。
风涧和肖泉看着自家主子发呆的样子,都暗自吞了一口口水。
主子,您不要随便露出这种懵懂的表情啊,您知不知道,您这个样子被别人瞧见了,会祸害多少男男女女啊——风涧内心想着,为前些日子清风楼的灭楼一案,默哀了一声。
018 将军回府
这楼建筑不矮,周围少有阁楼遮挡光线,月华和浅影交叠男子所在的青瓦楼俨,将男子容貌衬托得深邃又神秘。
男子沉思的懵懂神情,使得他看起来年轻稚嫩许多,犹如不经世事的落尘谪仙。
风涧和肖泉却不敢有一点的放松,反而更加的谨慎小心。
一阵清风吹过,男子神情恢复了怠倦的慵懒,忽而就不见了踪影。
“调查她的身份。”
这句话传入风涧和肖泉的耳朵里。
两人见男人不见后,才松懈了紧绷的心神。
“你有没有觉得主子越来越喜怒无常了?”风涧对肖泉问道。
肖泉点头,无奈道:“你也知道主子的情况,自从那次走火入魔之后,性子就……”
他不说明,风涧也知道,耸了耸肩,一脸挫败道:“我在想主子是不是故意折腾我了,既然都把人卖进青楼了,可不就是故意卖人身吗。要不然就和人家去青楼逛一圈有什么区别。”
肖泉说:“难道是上次我们眼睁睁看着主子被卖清风楼,没有出手阻止,所以主子才有意折腾你?”
风涧想了想,摇头,“不是吧,主子那次发作之前就吩咐了我们不准插手他的事,虽然主子喜怒无常,可对这方面还是说一不二的。”
“其实我很奇怪,主子上次居然没有杀了白水珑。”肖泉说。
风涧挑眉,“我更好奇,如果主子知道白水珑是他的未婚王妃,会做些什么。”
肖泉说:“主子现在的性子就和孩童一般,一件事情这刻来了兴趣,下一刻就忘记了。他虽然叫我们调查白水珑的身份,却没有说叫我们交给他看。我跟你打赌,明天主子没有向我们询问白水珑的情报,以后没有什么契机的话,就都不会询问。”
“啧。”风涧没答应。
当夜,水珑回到大将军府白家门口,守门的守卫就骚动了,洪亮的声音传入整个大将军府——大小姐回来了!
大将军府响起一阵的脚步声,并不杂乱,一盏盏灯笼被点亮,照得黑夜犹如白昼。
水珑轻轻挑眉,看着迎面走来的将军府管家百祥,越近五十的年纪,穿着深棕色的长袍,脚步沉稳不难看出他有着不错的武功功底,模样生得并不严肃,反而慈祥得让人看后不由放下心防。
“大小姐,老爷请您去木岚院。”
白将军回来了?
水珑轻轻点头,随着他的带领往白千桦居住的木岚院走去。
两人走得不急不躁,百祥忽然轻声说:“听三公子说,大小姐这些天失踪是因和三公子在街道上遇刺,为了保护三公子无损,才一人引开刺客,几天来失去踪迹。”
水珑:“嗯。”
这话听着,显然是白千桦在袒护水珑。
百祥惊讶水珑的平静,又说:“昨夜老爷回来,知晓三公子身上的伤势后大发雷霆,府里的人都指认大小姐的过错,唯有三公子坚持说这些都他自己的错。”
他不动声色打量水珑的神色,见她一如既往的平静,心中的惊讶更甚。
木岚院近在眼前,重兵把守。
百祥挪了挪嘴唇,没有继续试探水珑,向院内通报:“大小姐到。”
“进来。”白啸宏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的传出来。
“大小姐请。”百祥说。
水珑走进木岚院的阁楼大厅。
里面人倒是齐全。
主位坐着个高大威武的男人,穿着最简易的灰蓝袍子,头发略乱的束住,露出宽厚的额头,一双刀锋的黑眉,眉毛下的双眼堪比虎目还慑人威严,让人拘谨心惊。
这人和水珑记忆中的白将军白啸对上号,又侧头将他身边坐着的大夫人卫氏扫过。
两人下面还站着些许的人。
一袭白衣倩倩的白雪薇站在卫氏的左边,右边还有个年纪看起来约莫八九岁的女孩儿。女孩儿也生得俏丽的模样,不似白雪薇水柔如茶的柳眉杏眼,而是遗传卫氏犀利的媚眼,绷着脸蛋的样子有种让人难以亲近的盛气凌人。却是卫氏的小女儿,将军府的四小姐白灵蕊。
继后面还站着几位年纪约大的女子,两位女子手里还牵着小小的孩子,分别是将军府庶出的五小姐白愫筱,今年六岁;六小姐白淓芸,今年四岁。
六小姐白淓芸的娘就是将军府的付姨娘,一眼让人瞧着便觉是个如山茶般朴素灵气的女子,不过水珑却发现她看向自己时,不动声色的厌恶和狠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