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孩子好像根本就没有听到她说些什么,看着她招手的动作,就好像三只听话的忠犬,重重的点头就往她那边跑过去。

城主府的大门早已打开,三个孩子迷迷糊糊的就走了进去。

淡紫衣裳的少女慢他们一步的行走,步入城主府大门前一刻,不动声色的朝不远处的一座楼檐看去一眼。

当几人进入城主府,那城主府的大门再次关闭的时候。

不远处的楼檐冒出一个人影。

“她……是谁?”不自觉的呢喃,声音沙哑,让男子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埋伏在这里,本是想要看看,到底是那方人马将原先的霸远镖局给端了。一连几天,新来的这方人都闭门不出,让他找不到任何的线索。直到今日看到这辆陌生马车的到来,以及……那个紫衣女子。

他从来没有看见过那样好看的女子。

往日书读百卷,竟寻不出一句词句去形容那个人。只觉得,她的肤比雪白,色比桃艳,眉似笔画,万般灵气尽堆眉宇朱砂,眉下的那双眸子,波光潋滟,他看了一眼就没敢再看,犹记得她唇比朱红,浅笑净雅,宛若清雪消融,晨阳初生般,能破开人心底的万千阴霾。

只怪他被惊住了,只扫一眼就躲了起来,并未将女子的容貌看得真切,可就那一眼看到的冰山一角,深刻他脑海不能忘怀,犹如蒙了一层薄雾,使得那女子更显不真实。

男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浊气,望着城主府的大门,眼神热切复杂。

他的心神就跟猫爪子抓着一般,一股冲动让他想要再去看看,看看那个女子一眼,只需一眼就好。只是理智在挣扎的告诉他,太危险了。那个女子太危险了,生的那般的模样,天生就是祸国殃民的……妖女!

没错,这样的女子,怎么可能会是仙女,她的存在,只会惹来祸事。

这时候正在城主府里沐浴的水珑,自然不知道,才一眼就被别人断定为妖女。

一连三天马不停蹄的赶路,说不疲惫那是不可能的。

水珑浸泡在温热的池水里,背靠着浴桶的边缘,脑中一闪而过一个念头:浴桶太小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沉寂了,可是水珑却忍不住轻笑。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一直以来,无论是郡主府还是武王府都有浴池,设备齐全又舒适。尤其是长孙荣极绝对是个会享受生活的人,与他在一起,别的不说,生活方面好得让人寻不到错来。

如果是和长孙荣极在一起的话,她绝对不会像这样日夜不歇的赶路,也绝对不会随意的入住这还没有装修的破旧城主府。不是她受不得苦,而是有种特别的心态,舍不得长孙荣极去受这个苦。

——长孙荣极,天生就该是个精致的人。无论是他本身,还是他生活——

这种念头,也不知道是什么入驻脑海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就生根发芽了。等水珑发现的时候,已经难以阻止,也不打算阻止。既然是她的人,她自然就责任给他最好。

只可惜,对方太强大,她能给他的外在物质似乎太少了,真的是伤脑筋又伤自尊呀。

水珑将一旦放下来,就能垂到小腿处的头发撩起来,然后踏出浴桶。伸手一招,就将浴巾抓入手里,将头发包裹住,吸收着水分。

这一个月来,不仅仅她的容貌变化了,连头发也疯长。从原来的垂腰到现在垂到小腿。原来她嫌头发太长,挽发比以前更不易,想要一剑斩断的时候,偏偏半途想到长孙荣极似乎很在乎她的头发,这才放弃了,任它留到现在。

相比起长孙荣极和沐雪都对她头发的喜爱呵护,水珑本人则要随意太多了,随便用浴巾揉动擦拭,将水滴吸收的差不多后,再用内力蒸发干。如若不是她头发天生顺滑,这样的粗略对待,绝对会让这一头秀发毛躁。

头发干了后,水珑又将身子擦干,拿过一套月白色的衣裙换上,待衣裳穿戴整齐,水珑走出屏风外,一眼看到梳妆台镜子反印出来的女子,忽然一怔。

不算太透亮的镜子里印着一名年少女子。

她秀眉轻颦,眼神迷离,似隔雾看花,分明面无表情,却能让见到她的人都产生无尽的怜惜,恨不得将最珍贵的一切捧到她的面前,只求她舒展眉睫,展颜一笑。

该怎么形容这样的一副容颜呢,只觉天地繁华三千红尘十丈,所有灿烂美丽皆在一瞬间黯然失色,那眉点朱砂有种渗入骨髓般的妖媚,那雪肌玉肤容纳天下纯净灵气,无论男女看了,都会不禁的惊叹。

水珑看了又看,像是旁观者去打量自己的容貌。

这三天的时间她都不曾看过自己的相貌,相比起三天前,似乎又有了些变化。

这样一副尊荣,远远超出了水珑的估算。

她总算明白夙央为什么从小给白水珑喂毒药了。如果白水珑从小就展现真容,那么她的生活绝对会天翻地覆,从小就要遭遇无数的危险和爱护,谁也不知道会有什么的结局。

不过,真正让夙央喂药的最大原因,不是这幅倾国倾城的容貌,而是她身体潜藏的秘密。

这秘密,伴随着她的容貌,一起暴露了出来。

水珑轻笑,不知道夙央是否会后悔那日将自己从兰远山庄带走。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她又怎么能从他身上打探到那么多的信息呢。

从梳妆台上取了一条发带,随意将额前的头发绑在脑后。不管这样的发饰与男子相当,水珑就走出来了厢房。

她一向不怎么喜欢用发簪挽发,动作太大的话,很容易就会散乱下来。

在城主府内的人不多,林林总总也不过百人罢了。

一名绿衣女子出现水珑的身边,“主子,午膳已经备好。”

“嗯。”水珑应了一声,对女子唤道,“绿菤。”

绿菤:“是。”

水珑问道:“红燕那边怎么样了?”

绿菤依旧低头回答:“按照主子的吩咐,已经将信传到了。”

水珑点了点头,不再说话。这时候,她们已经来到了前厅。

110 仙姑饶命

水珑看着眼前三个大气不敢出的孩子。原本留下他们吃饭,不过是一时念起死所为,只因为之前他们追马车时的耐性和韧性不错。

只是关于孩子的培养方面,水珑并不着急。这时候让他们过来,倒是有另外一件是事情想通过他们传达出去。

“我有一件小事想让你们帮忙。”小事,的确只是一件小事。

三个孩子一听,根本想也没有想就答应着,你一声我一声,争先恐后的毛遂自荐。

“仙女姐姐,有什么事情你就说吧,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我张小云都没有一局二话。”这是最机灵古怪的张小云。

“仙女姐姐,你说什么我就做,做什么!”这是看起来腼腆憨厚的虎子。

“我什么都能做,一定能做的最好的!”这是原先凶悍,如今却像个忠犬似的高个子。

三个孩子一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模样,水珑眼波一闪,慢悠悠的说道:“往那边墙柱子撞过去。”

三个孩子都一怔,然后张小云迟疑了,高个子也纠结着脸,唯独虎子傻傻的竟然真的朝那柱子冲过去,看力道还不轻。这若是撞上去了,虽说死不了,但是伤肯定得伤。

当虎子即将撞墙的时候,水珑已经挥手阻拦,令虎子身子向后一退,便跌倒在地上,一副傻愣愣的表情朝四周看着,最后慌乱不安的看着水珑,呐呐的说:“我说不是做错了什么?”

那表情,似乎只要水珑一个点头,他就会伤心的哭出来。

水珑轻笑,“你还真的是说什么就做什么。”

虎子惴惴不安的点头。

这时候张小云似乎瞧出了什么蹊跷,轻叫一声吸引众人的注意力,便也朝柱子撞过去。

水珑扫了一眼,眼中浮现一抹兴味,就看着他撞墙落地,捂着脑袋哀嚎着。

“自作聪明。”站在水珑身边的绿菤冷声说。她可没有多少对待孩子的爱心,一旦任务来了,哪怕是孩子,她也可以痛下杀手。

她的声音不大不小,张小云是能听见的,顿时脸色发白,一副惶恐害怕的模样。

只是他眼底的不甘,紧握的手掌,还是逃不过水珑这些人精的。

水珑没有继续戏考他们,说:“我要你们做事情很简单,回去告诉家里人,让他们来城主府,就说城主要购置他们房契住所,价格绝对合理。这话该怎么说,你们可以掂量,成了的话,有奖赏。”

以南云城的条件来所,这里的百姓该是早就想离开了,只是依旧舍不下辛苦大半辈子赚下来的房屋财物。这时候有人购买他们的居所,价格有合理的情况下,想来是没有南云城的百姓会拒绝的。

只是她白水珑的名声可不好,南云城的百姓们未必会相信她说的话。这只是个小问题,水珑可以派人轻易解决,偏偏让这三个孩子去做,也不是没有一时兴起考验他们的意思。

三个孩子都有些懵懂,却二话不说答应了下来。临走前,虎子依依不舍的回头看,对水珑断断续续的说:“我,我叫做,赵弧,弓瓜两字连成的弧,小名虎子。”

水珑望见虎子双眼内不加掩饰的强烈期盼,像是渴望主人爱抚的幼虎,让水珑一瞬想到另外一只猫科生物,嘴角不由的勾起一抹浅笑,“我知道了,虎子。”

淡淡的一声话语,却让虎子傻愣愣的呆立原地,看着水珑久久回不了神。

绿菤像个护犊子似的冷喝,“看什么看,还不走?”

她这一声呵,让虎子回神,涨红了脸蛋,挪动着嘴唇低声嘀咕着什么,最后看了水珑一眼,人就走了出去。在他之前的赵小云神色不甘懊恼,他就不明白了,怎么这傻小子偏偏就更入仙女姐姐的眼呢。

三个孩子离开了大厅,绿菤撇了撇嘴角,回头就对上水珑隐有一丝笑意的眼神。那眼中的笑意不浓,似有似无,却才这般叫人欲罢不能,恨不得再瞧清楚些,看看她是否真的在对自己笑。

“主子。”绿菤呐呐的唤着,一改之前护犊子的气势,像个待宰的小绵羊。

水珑懒懒的眯眼,眼波流转斜看向她,轻笑说:“不用这么拘束。”

她的声音轻悠婉转,轻声细语的时候就好像是对情人的温软倾诉,说着动人的情话。

绿菤被她那斜眸眉梢的风情煞住,一愣之后便红了炼丹,低下头呐呐说道:“主子,您别这么看绿菤。”她心说,主子,您到底明不明白自己有多妖孽!?

平日里不说话不看人时,嘴角天生就似含有浅笑,犹如天山上的雪仙,聚集天地灵气的无暇灵美,高不可攀。这一旦动了,更是让人难以抗拒,何况是像这样慵懒姿态,柔声细语。

所幸的是,自己是女子,倒是还能抵抗。同样不幸的是,自己是女子,只能看不能碰。

水珑大概明白绿菤这话的意思,不置可否的收回目光,仰靠椅子稍微闭目养神。

绿菤见没了声音,才抬头朝水珑看,一见她安静躺在椅子上的模样,心思又忍不住动了。这难道是被自己说的伤了?不,不可能!主子才不是这样的性子!可是……

绿菤欲哭无泪,她明知道不可能,可看到水珑安静闭目的样子,还是人不知胡思乱想的自我谴责,觉得自己真是罪大恶极,主子看自己那是自己的荣幸,怎么可以说出那样的话呢!

……┬_┬

绿菤真心要泪了。她默默心说:主子,别闹了,您果真就是个妖孽吧。

这椅子这么硬,躺着得多不舒服啊?季节又入秋了,天气稍凉,主子怎么可以就这么在外面睡了,要是生病了怎么办?

啊啊啊!不对!主子内力高深,怎么可能会被一点寒风入体!

这样明知道眼前这人是个实力强悍的高高手,可每每瞧着她这个人,却让人不自觉的去忽略这些,忍不住去怜惜珍惜。也许,这也是在给自己找借口,寻找靠近亲近这个人的机会。

“主子,累了的话,就去房内休息吧?”绿菤轻声向水珑提议。

水珑摇头,睁开眼眸说:“没事。”然后站起身,朝练武场走去。

绿菤紧随她的身后,说:“购置当地百姓房屋的事情,可以交给手下的人去做,主子为什么偏偏让那三个孩子?”

水珑说:“一时兴起,不过是小事。”

绿菤一想,的确是小事。如果那三个孩子办不好的话,他们自然可以再让人去。

水珑接着说:“购置房屋地契的事情,全权由吉刽(gui)处理。”

“是。”绿菤明白这话的意思是,不用为这事情去找水珑问话了。

练武场到了。

因为之前这里居住的主人是一个镖局,练武场也就没有被空置,反倒有诸多武器摆放在这里。这时候的练武场还有些乱,一些地方还有暗沉去不掉的血迹。

绿菤见了,想也没有想就开口说:“属下等先收拾下?”

水珑看了她一眼,这问得真废话。

绿菤一句话说完后,也觉得自己说些废话了。练武场整齐又怎么样,一样是拿兵器练武,何况等他们收拾,估计完工的时候,天也黑了。

水珑没有说话,走到兵器架前,随意的挑选了一柄长剑,并不忌讳绿菤的存在,气势一展,一套剑法便行云流水的施展出来。

这套剑法认识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不将它的名字说出来,一般人真的不会知道这套剑法的珍贵。这套剑法正是长孙荣极曾经交给水珑的天璇剑法,一直以来水珑都没有荒废过,每天都会分出时间来施展几遍。

她心里其实明白,这不仅仅是因为这套剑法效用明显,还是因为教导她这套剑法的人特殊。

在练剑中的水珑一瞬失神的想:没有想到自己也有这样感性的时候?因为一个人,一些原本对她来说只有利益的死物,反倒被融入了感情,成为特殊的存在。

有时,当你在看风景的时候,却不知道自己已成为他人眼中一道绝丽的景色。

无论是绿菤还是隐藏在暗处的某个男子都目不转睛的看着场地里练剑的女子。

月白的裙,墨黑的发,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气势如虹,忽柔忽烈,行动间英姿飒爽,宛若游龙惊鸿。

之前分明已经知道了她的祸国殃民的妖女,可到底还是没有抵挡住内心的冲动,偷入了城主府内寻找那偶观冰山一角的女子身影。当终于看到她的时候,男子方才觉得空落落的人有了踏实感。

他心神剧烈的跳动着,眼里除了女子再也想不到其他。她是妖女啊!可是亲眼看到这舞剑的一幕,他又难以自持的觉得,这份清华灵韵哪怕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无双殿圣女尹灵光都无法与之相提并论。

这时精神恍惚的男子没有察觉到,练武场舞剑的水珑脚下轻点,人影就朝他藏身之地飞来。等他感受到危险的时候,已经被水珑一脚从藏身之地踢出,长剑抵着他的喉咙,稍微再进一寸,就能刺破他的皮肤。

“想死么?”水珑看着剑锋下的男子。

他约莫二十一二的年纪,面庞的弧线儒雅柔和,淡眉凤眸,眼眸含有特殊的深沉,那是属于智者的魅力,由万千知识沉淀出来的色泽深度。他的唇瓣薄厚适中,一笑起来极具亲和力,又隐约有一丝天生骨子里的凉薄疏离。

一袭墨绿色的长袍长在他的身上,将他修长的长材衬得秀雅如竹。这时候狼狈的躺在地上,也只是稍微一怔,便从容自处,竟没有一点害怕慌乱,或者身为偷窥者的尴尬羞愧情绪。

绿菤这时候也回神过来,暗恼自己的失职,快步走到水珑的身边,不善的盯着地上的男子。当瞧清了男子的相貌气质后,那份不善不自觉就减少了八分。

这个男人有种天生的亲和力,让人对他产生好感。

男子平静和水珑对视,眼神里不加掩饰惊艳和欣赏,犹如高雅的赏花人,这赏花却不摘花,更不会亵渎了这朵稀世绝品。

他眨了眨眼睛,竟有一丝天真顽皮之感,摇头说:“自然不想。”然后说:“请仙姑手下留情。”

仙姑?

水珑听着这个称呼,轻轻一笑。

这一抹浅笑,落入男子的眼里,令他心神一荡,又瞬间被脖子的刺痛惊醒。不用低头看,也知道脖子上的剑锋划破了他的肌肤。

果然是妖女,下手当真利落。虽然并没有瞬间取他的性命。

“要我再饶你一命也可以。”水珑看着男子,微笑说:“只是,这次你该拿什么来换?”

男子眼里闪过疑惑。什么叫做‘再’饶他一命?以往他们见过吗?他还被这女子饶命过一次吗?如果真有的话,他不可能不记得才是。毕竟这女子的容貌气韵,是个人见了后不会忘记。

“仙姑的话,小生倒是听不明白了。”男子镇定自如的轻语。随后双眸深邃看着水珑,那样的眼神,似乎能将人溺进去,只专注她一人,款款说道:“难不成仙姑和小生上辈子曾有一段缘分,小生曾被仙姑饶命一次,这一世又重蹈覆辙了么。”

这样的话语饶是被别人说出来,一定给人感觉轻佻风流。偏偏出至男子之口,却真诚诚恳,好似一切都是如他所言,事实说不定就是这样。

水珑却知道,这个男人就是凭借这份口才和气质,每每将被他迷惑的人吃得连骨头都不吐一根,绝对有成为奸商的品质和潜力。

她笑眯了双眼,月牙般明皎动人,慢悠悠的说:“我记得上次你不是这么叫我的。”

男子见她不似撒谎,不由也好奇起来,心底又莫名的有一丝不安。这女子的神情美得惊心动魄,与她说话时都要打起十分的精神,才能免于走神出丑。只是这时候女子的笑容,却让他觉得有些诡魅,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会发生。

“不是这么叫,那是如何叫?”

水珑轻声说:“你叫我禹王妃。”

她的声音轻妙,随风便逝。传入男子的耳中,却似惊雷一般,轰炸得他脑袋一片空白,神情终于出现了破绽和崩裂,满眼不可置信的瞪着水珑。

男子色变的表情愉悦了水珑,轻笑出声。

绿菤听到水珑的笑声,心想:主子果然是在捉弄人,不过这个时候的主子,反倒才像是她这个年纪该有的样子。平日的时候都太冷静,也太让人难猜了。

“你,你是……”男子的失态这是暂时,很快就恢复过来。只是他还是无法确定的将那个名字说出来,毕竟两者之间的差别太大了。这差别不单单是容貌的巨大差别,更大的是来至气质和性子上。

一个的容貌可以伪装,气质和性格的变化却难太多了。尤其是区别这么大的改变。

“南云城的城主还能是谁?”水珑不置可否的问着男子,唤道:“楼子项。”

男子神色再一次变化,震惊、疑惑、迷茫、莫名……太多的情绪瞬间划过他的眼眸,又沉溺入眼底。

楼子项看着水珑,一看再看,无论如何也无法从眼前人身上找到白水珑的痕迹。

对了,若说痕迹的话……

楼子项抬眸,朝水珑的颈项瞧去。他曾经就疑惑过,为什么白水珑脖子的肌肤那么雪白细腻,偏偏和面容相连就变得蜡黄枯板。如今看去,那连接处的怪异已经不见,有的只是相同的细嫩白皙,自然无暇。

莫不是,白水珑以前的样子,根本就是伪装!?

毕竟没有真的用刀子去尝试过,楼子项对这个猜测还是有几分相信。只是容貌可以用伪装来解释,那么性子呢?以前白水珑的性子也是装得的不成,那么她装得也太逼真了吧?

她又是为什么要这样伪装自己,这时又为什么要暴露自己?

这一切都像是雾中看花,半真半假,让人迷惑不已。

一切的思绪来的快,隐匿得更快。楼子项自然的收回打量的目光,对水珑笑道:“帮主的变化太大,小生眼拙,实在没有认出来。若是一早认出来了,小生哪里还需要躲藏,早就自请入门了。”

他的这份镇定自若,叫一旁绿菤看得称奇。这男子的心性好生强大。

水珑还没有说话,楼子项再次邀功,“这段日子,小生听从帮主的吩咐,连日不分日夜的监视着城主府。因一开始没有认出帮主的身份,以为陌生势力介入,便自身探险来查探来人的消息。”

他绝对不会向水珑坦白,自己会冲动的只身探险,为的是心中突如其来的悸动。

他侃侃而谈,叫人说不出一分错来。

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盖过所有的事情,谁知道水珑的剑锋反而向前又进步了一寸,刺得他皮肤生痛。

楼子项神情委屈,无辜的看着水珑。

水珑踹了他一脚,“大男人,卖什么萌。”

楼子项不懂卖萌的意思,被她踹得挺疼,偏偏她说话轻柔,听着好似情人之间打趣。令他心神一荡,竟然生出几分甘之如饴的诡异情绪来,愿意再被水珑多踢几脚,只愿她多看看他,与他轻声说话,状似亲近。

只是这份心思,他自然不敢表露出来,否则定是找死。表面故作着吃痛的神情,越发无奈无辜的看着水珑,说着:“小生犯了什么错?”

111 以命换命

“别跟我耍小心眼。”

虽然说这是水珑和楼子项的初次相见,可凭借前世和他接触的记忆,以及成为白水珑后,调查有关他的情报信息,都让水珑对楼子项这个人有着不深却也不浅的了解。

楼子项是个聪明人,他的武力不高,可轻功绝顶。他给人的感觉很亲和,口才了得,心性却多变,让人很难猜透他的心思,不断的试探之下,却不知道自己早就已经落入了他的圈套之中,被吃得一干二净,给人卖了还替人数钱。

这样的一个人,却有着一个难得的优点。他……信守承诺。

只要是楼子项承诺下来的事情,就一定会做到。在白水珑之前,楼子项因为欠前任黑水帮帮主叶天龙一个人情,所以尽心尽力的协助他管理黑水帮,将黑水帮一举发展成为黑蛟山的霸主。

之后白水珑攻上黑水帮时,楼子项也费尽心思的设计阻挠。只是在过于强大的力量面前,阴谋诡计都会变得毫无作用,却也给白水珑添了一些不大不小的麻烦。最后,叶天龙死在白水珑的手里,楼子项用卖身来换取自己的性命,却也拯救了整个黑水帮的根基。

这样说来,楼子项还是一直信守着对叶天龙的承诺,管理发展黑水帮。虽然,黑水帮如今的帮主已经换人。

根据水珑的观察,楼子项也的确做到了对白水珑的承诺,对她的忠诚没有变过。若说是否对她尽心尽力,这一点却无法确定。至少他对她下达的命令,都有好好完成。

例如这时候,楼子项观察南云城城主府的情况,也有水珑曾经吩咐的成分。

这样一个人,水珑是欣赏的,也乐于重用。

各种心思在脑海里划过,水珑的面色半点不显,唇畔的笑容若隐若现。

在楼子项的眼里,那样的神态就好像是被薄云氤氲的霜月,清皎朦胧,近在眼前又远在天边,只可仰视却不可亵玩。他看不懂她是认真的,还是玩笑,左思右想之后,方才说道:“小生实在冤枉,帮主若是不说,小生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哪里在耍什么小心眼。”

水珑轻笑说:“你错在被我发现,现在你的性命在我的手里,还是那句话,你打算用什么来赎命?”

楼子项张了张嘴,心中惊疑不定。她是认真的?莫非真的不将自己的性命放在眼里?只要自己回答得不合她心意,不是她想要的,真的会杀了自己?

楼子项心神有一丝说不清的闷痛,轻松的面色稍微冷沉,“小生都已经是帮主的人了,还有什么能被帮主看得上,帮主只说便可,只要是小生能给的,为了这条性命,小生自然都会给。”

他说完,不由的看着水珑。看着那让人几乎难以直视又忍不住多看的绝色姿容,说不清楚自己心里到底在期待些什么,又或者说不安些什么。是她的回答,他知道,她的回答能够左右了自己的情绪。

难不成自己是个以貌取人的肤浅之人?

楼子项失神,他自问并非只看重外表的人,虽然眼前的这张容颜的确美得足以让人惊魂动魄。以往他不曾对白水珑动心,却对她有几分敬重,对于强者的敬重。如今,怎么会一眼,就刻入脑海,难以忘怀了呢。

楼子项向来聪明,他根本不用一会儿就明白了自己这样状态的原因——他对白水珑产生了悸动和爱慕!

楼子项失神的样子不明显,双眸还是看着水珑,表情没有多少变化。哪怕是水珑也没有想到这时候的他,心思早就飞到了别处,朝他说道:“用‘楼子项’来换如何?”

“什么?”楼子项一怔,回神后双眼微微圆瞪,没有明白过来水珑这话的意思。

水珑耐心的解释,“我要‘楼子项’死,来换你的新生。”

楼子项注视着她,目光并不犀利,像是轻柔的溪水,一点点的深入她的身体,以亲和的方式去谈查探她隐藏在肉体内的心思。这时候,水珑唇角一勾,对他浅然一笑,眼眸流转之间,顾盼生辉,比天边日头还要明耀动人,令楼子项冷静的心神瞬间停顿了一下。

水珑朝他问:“你说好不好?”

“好……嗯?”才将话答出来,楼子项就愣神瞪眼,眼底闪过一抹懊恼。

他楼子项真是聪明一时糊涂一时,竟然被肤浅的美人计给治住了。尤其是对方笑容自然,问话的语调也普通,半点没有刻意诱惑的意思,自己却还是被她迷惑。

水珑满意的将剑锋收回,丢入一旁的兵器架上,朝楼子项伸出手。8

楼子项本还懊悔着,瞧见水珑朝自己伸过来的手掌,心思又停顿了一下。抬头看了看水珑,猜测的她的行为是否就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过了一息后,方才伸出手,试探性的握住水珑的手掌。

两人的手掌相交,水珑就一个施力,将楼子项拉了起来。

“楼子项死了,我却还需要一个聪明绝顶的管理,你说这个管理该叫什么好?”

楼子项看着她,沉默了一会儿后,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说:“叫楼瑱(tian)竹。”

只有楼子项自己知道,瑱竹不是他想处理的名,却是他的字。这天下间,只有他自己知道的字。因为给他取了这个字的人,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