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曦现在感观迟钝,尼泊尔即使不涂麻药顶多也就是感到一点疼,也能够承受,但他的这个举动让她很感动。她感受到一个陌生人对她的不忍,她开始对这个糟糕的国家有所改观。

不过即使如此,她在尼泊尔细心的处理自己十指,把受伤的地方上药缠上纱布,她突然想起了初入基地,长官带自己去那栋比较新的大楼,看那些大兵清理郭威军医等人遗体的事。

嗯,还是不要想了,她现在还活着。

尼泊尔将她身上的伤口都处理好,便起身收拾桌上那一盆盆带血的纱布和药物,同时对身后的女孩讲:“你现在情况还非常危险,我会向伊日说明情况,让你去大医院做个全面检查,尤其是那断掉的肋骨要接起来,不然要是不小心戳进内脏会有生命危险。”

言曦动了动唇,干涩艰难的吐出两个字:“谢谢。”

“不客气,我只是在做我应该做的事。”尼泊尔收拾好转身看她。“你也是在做你应该做的事,祝你好运女孩。”

言曦点了点头,在他要走的时候叫住他。“尼泊尔,能给我一点食物吗?”

尼泊尔惊奇。“你知道我的名字?”

“刚才那个气得跳脚的男人这么叫你的。”

“好吧,你真是个聪明的孩子。”尼泊尔放下药箱,给她倒了水。“不过你这个时候吃东西,显然是个错误的决定。”

尼泊尔坐她身边,用棉签给她润唇,在她适应吞咽后才让她小口的喝水。“现在你最多只能喝些水,食物暂时别想了,我也无法肯定你吃进去的东西能不能顺利到达胃里,还是等去医院做了检查再说吧。”

言曦很饥饿,但他的话无可反驳,好在水能缓解一些她的不适。“尼泊尔,你这样帮我,会不会有麻烦?”

尼泊尔不在意。“你是伊日下令要救的人,我只是照令做事,不会有什么大麻烦。”

就是会有小麻烦。

言曦听他话唠似的,想笑,却发现怎么也做不到。

尼泊尔告诉她。“你多处软组织挫伤,另外我喜欢安静的病人,所以都有用麻醉,你需要等几个小时才能控制自己的肢体及表情。”

言曦点头,再次道谢。

尼泊尔又说句不客气便走了。

言曦目送他出去,想她真幸运,遇到了个这么好的医生。

但同时她也没有多幸运,因为尼泊尔走后再无消息,那个叫伊日的人并没有带她去医院。

言曦僵尸一样的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的她转着眼珠,想她必须去医院把断掉的肋骨接上,以及把潜在问题都解决,不然尼泊尔对自己做的这些都没用处。

想着这些的言曦,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第二天她在那个脾气暴躁的德宁吼叫声中醒来。

经过这一夜的休息,言曦脸色好了些,至少不像之前那幅随时会挂掉的样子了。

言曦动了下身,感到胸口闷疼的她没有坐起来。

德宁见她醒了却不起来,威严受到质疑的他更加愤怒,他冲上前就拧起她衣服大吼。“小鬼,你是俘虏,不是客人,你给我搞清楚!”

被他涶沫星子喷一脸的言曦,无法反抗的她像个玩具似的随他摇,说话困难又吃力的她也不想跟他浪费口水。

被一个俘虏无视的德宁暴走,他把言曦摔床上,就疯狂的打她。

言曦起初有护住自己的要害部位,后在看到那个穿白袍的男人进来,眼睛一转。就这么零点一秒的时间也没有,言曦紧紧抓住德宁的手。

德宁见识过她的厉害,以为她要反抗,猛得拧起她衣服就重重摔地上。

疼得五官都扭曲的言曦喷出口鲜血,在看到伊日变色的脸和大惊失色跑来的尼泊尔,在心里向他们比了个中指。

尼泊尔抱头大叫。“德宁,你在干什么!”他说完冲向咳血不止的女孩,抱着她急切的对伊日讲:“伊日大人,从她咳血不止的程度,一定是断掉的肋骨戳进肺里了,必须马上送她去医院!”

伊日隔了两秒才讲:“尼泊尔,送她去医院,你负责照顾她。”

“好!谢谢伊日大人!”尼泊尔救人心切,抱起女孩就飞快往外冲。

而言曦一直吐血,高兴又后悔。

她被德宁摔地上时不仅没有护着自己那两根肋骨,反而侧身故意让它扎进内脏。高兴的是她现在要去医院了,后悔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撑到医院里。

被留在房里的德宁,看离开的尼泊尔和地上的血,紧张慌乱的向伊日解释。“伊日大人,我刚才只是想给她点教训,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摔这么重!”

伊日看着地上的那一滩血。“所以你想说,她是自己要摔下来的?”

“对,她就是故意的!”

对德宁的狡辩,伊日不再跟他争执,而是郑地有声的告诉他。“德宁,你最好祈祷她活着,她要死了你也别活了!”

“伊日大人!”

伊日拂袖而去,没理会求饶的德宁。

德宁怔怔的坐地上,仍肯定是她故意的。

但谁能够那么狠心,冒着生命危险这么做?

要怪只能怪言曦这个漂亮的女孩对自己太狠,狠到连他们这些大男人都不相信这个可能。

言曦被尼泊尔一路奔跑的送进医院,被他们紧急推进手术室时再次向这个男人说了声谢谢。

尼泊尔挥着额头上的汗,目送她进去手术室都没松口气,他一直在外面忐忑不安的等着,一步也没有离开过。

**

“兔子,老板没有再联系你吗?”走了一天一夜许进锦,问前面的丁勇。

丁勇没停下脚步,跟着指北针一路向市区挺进,听到许进锦的话随口回了句。“没有。”

“你也没联系他吗?”

丁勇收起指北针转身看他。“色狼,你是看上老板了吗?”

许进锦做了个受不了的表情,婉转客气的讲:“这也太重口了,我喜欢小清新的。”

王刚也忍不住问:“你老是提老板做什么?他包养你了吗?”

许进锦:…

这玩笑开得有点大好嘛?

这时飞行员看穿一切的讲:“呵,他这是想打探苍龙什么时候来吧。”

“你这都知道?”丁勇和王刚还有许进锦三人都看他。

丁勇和王刚看许进锦反应,知道飞行员说对了。

飞行员谢锐城小菜一碟的哼哼两声。“色狼他们这届的男人都是被苍龙从身体到心灵虐出来的,现在见着他都还合不拢腿吧?尤其是色狼,把苍龙的小鬼给带坏了。”说完森森笑了下。

许进锦:…

啊啊啊,这人跟叶枫林一样变态啊!快滚去开飞机吧!

丁勇和王刚听了也都鄙视的看许进锦。“就你这德行,上阵了硬得起来?”

许进锦怼回去。“你们要跟龙牙一起选拔试试!”

以前被部队的连长训练打骂,说他们连女人都不如,连个步都跑不好,可到了现在的部队,那是现实中赤裸裸的打击啊!

丁勇瞧他可怜的样,放过他的讲:“苍龙到了自然会想办法追上我们,我们现在首要是走出这个鬼地方。”

丁勇他们坠机后不久就接到老板的最新命令,这次他们不是支援叶枫林他们,而是营救龙牙。

王雷避免他们不必要的担心,只告诉了他们行动任务,其它没多说,但丁勇和王刚他们想也知道情况不会有多好,只会比他们想像的更差。

他们接到任务后一刻不停的赶往交战点,却还是没有追上敌人的速度,加上他们没有可以代步的车,与抓住言曦的人拉开了很长一段距离,如果不是老板动用卫星追踪,他们现在恐怕连敌人在哪个方向都只能靠猜的。

但此时他们在这个荒芜看不到人烟的地方走了十一个小时,前后都没有看到一辆车,只有漫天的黄沙飞舞,真的很让他们抓狂。

谢锐城看地图讲:“这里距离伊日城还有一百三十公里,继续靠走的,我估计小龙牙等不到我们去救她了。”

他说完被三人齐唰唰瞪着。

谢锐城讪笑。“放心吧,我只是开个玩笑,他们要杀小龙牙就不会抓她,现在既然抓了她就不会让她轻易死。”

丁勇决定。“加快速度,明天一早必须到达伊日城!”

“是!”

丁勇和王刚、许进锦、谢锐城,都以为苍龙是在他们后面,可是当他们走到伊日城外面时,就看到他留下的标记。

许进锦看到标记疑惑。“苍龙是怎么来的?”

谢锐城讲:“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丁勇也讲:“我们先去跟苍龙汇合,现在没什么事比龙牙更重要。”

戟羽寒来到伊日城,给丁勇他们留下信号就只身进了城,他根据薄荷最新提供的位置,找到伊日城的中心建筑,可侦察后一无所获。

这个城市一切正常,热闹的集市人声鼎沸,宁静安然的似这里根本不受谁的管治,更没有战争和硝烟。

戟羽寒在市中心站了会儿,走向一个摆摊的妇人。

妇人看到他没有排外,热情的推销:“先生你想买什么?如果我这里没有你也可以告诉我,我什么都能替你找到。”

“抱歉,我不是来买东西的,我是想问你知道应该怎么找到伊日大人吗?”

妇人听他不买东西也照样热情。“伊日大人今天出城了,估计这几天都不在。”

“那你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

戟羽寒说了声谢谢,给了她两百A国货币,便迅速往城外走,途中他买了辆车,在出城的时候刚好碰到丁勇他们,

戟羽寒没多说的讲:“上车。”

第三十三章 哥哥的消息

言曦从手术室出来后,没有看到尼泊尔,倒是看到伊日居高临下的站在她床前。

她看伊日浅灰的色眼睛,一脸严峻的望着自己,以为自己之前的小技俩被他看穿了。

伊日是A国里长得属于好看的,不过他与爱得拉?科拉一样,都留着大胡子,但他深陷的眼睛与挺立的鼻子非常帅气,加上他总是喜欢穿身白袍,以及他平和没有戾气的脸,不像个恐怖分子,倒像个教父。

当然,在经历过白亦周的事情后,言曦不再单纯的因一个人的外表而下定论。

伊日站了会儿,就对身边的人讲:“马上准备出发。”

“是的伊日大人。”他身边的人应着跑了下去。

言曦没有看到他身边的德宁,不知道那个暴躁的家伙有没有受到处罚,不过她现在担心的应该是自己。

身上的麻醉可能还没有退,所以她没有多大感觉,但之前是不敢动,现在她是不能动,而脆弱的意识告诉她,她是一个刚刚从死神手里逃出来的人,无法对付任何一个人。

伊日没有跟她交谈,他坐在房里等了会儿,在手下来报告可以出发了,就起身往外走。“把她抬出来。”

言曦这次强撑着睁大眼睛,看这些人把自己抬到担架上,在人来人往的医院里出去。这感受不太好,她没有防备无法抵抗,就这么暴露在别人的目光下,让她很没有安全感。不过,她都成俘虏了,哪还有安全感?她此时能活着就是万幸了。

当出了医院要被抬上车时,尼泊尔大叫的跑来。

“伊日大人,你要带她去哪里?她此时还不能移动!”

尼泊尔真是个好医生,简直是医生界的模范。

伊日对他还算客气。“尼泊尔,我知道你看重每个经手的病人,但她是杰西要的人,不是你我能决定的。”

“你是要带她去斯诺安?”

“嗯。”

尼泊尔叹气,他将手里的东西给女孩。“这是我刚刚买的早餐,你路上吃。”

言曦摇了摇头。“谢谢你。”她很饿,可疲惫与疼痛填满了她的感知,而且…在这种情形下,她能期望伊日或是哪个恐怖分子喂她吗?

尼泊尔有些着急。“你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东西了,光靠营养针不行。”

不,准确的讲她已经两天两夜没吃过东西。

伊日看脸色苍白的女孩,拿过了尼泊尔手里的早餐。“尼泊尔,你回去吧,不要想着她了。”

尼泊尔后退的离开车子,目送他们的车队浩浩荡荡走远。

言曦躺在车上,起初没多大感觉,只是晃摇的身体让她脆弱的意识有些承受不了,但大约半个小时后,疼痛像侵入骨髓的瘾,它用一种缓慢却无法阻止的速度占领她全身的神经,疼得她差点想打滚,可刚接好助骨的她不能翻身,打上了厚厚石膏的腿也无法动,她现在就像个废人,不能反抗、不能求饶、更不能逃避的承受着手术后所有的后遗症,甚至连喊句疼都不可以,因为没有人会关心她。

而想当然,伊日也没有喂她吃早餐。

言曦疼着疼着不知道第多少次晕过去。在意识陷入黑暗时,她想:希望再次醒来她已经结束了这个旅程。

然而,她的愿望并没有成真。

伊日城到斯诺安路途遥远,即使开到最大车速,也需要五六个小时,更何况伊日担心车里的病人,只要手下在平稳的基础上开快点。所以言曦昏沉的睁开眼睛,入眼是一片光秃的山丘,还有漫天的黄沙。

黄沙不是风吹起的,是车子带起来的。

言曦看后面的风尘和引擎声,虽然看不到具体情况,粗略判断也知道后面跟着不少的车,车上会有不少的恐怖分子。

伊日见她醒来,便将身边的早餐扔给她。

言曦看到滚出塑料袋的大白包子,吞咽了下。她伸手抓住包子,看不动如松坐着的伊日,艰难的讲:“水,可以给我一点水吗?”

伊日向身边的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手下便拿出水壶扶起她,一点不温柔的往她嘴里灌水。

言曦抓住他手臂往后推,想让壶里的水倒得慢点。

但喂水的人似只想快点,并没有理会她的挣扎,按着她灌了会儿水就像完成任务的放开她。

言曦捂着胸口咳嗽,还是止不住胸口传来的阵阵疼痛。

做为一个俘虏,有水喝,有东西吃,这已经算是高配的生活了吧?

言曦咳得眼泪哗啦啦流,却没在心里咒骂这人的粗鲁。她努力压下咳嗽,自己撑着高温的车板艰难的坐起来,拿着包子小口的啃。

她吃的很困难,也吃的很艰辛,更不是她故意要装文明。她比谁都想更快的把食物吃进肚子,可她疼得牙齿使不上力,而每次吞咽她胸口就会疼,她再想拼命往嘴里塞食物,也要考虑被食物噎死的可能。

伊日坐在一边看外面的景色,偶尔会看一眼比蚂蚁还脆弱的俘虏,思索的想德宁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他面前这个穿着病服浑身是伤的女孩,脸上打着各种布丁,毫无血色的唇跟她手里的包子差不多一样白,她这模样随随便便一个小孩都能将她杀死。

言曦见伊日盯着自己瞧,反射性的警惕起来。她望向伊日,在想逃跑的十万种方法。

伊日对上她眼睛,心想:退去血色的眼睛倒挺漂亮,但这不具备杀伤力。

言曦被他看得忐忑起来,因为她的十万种逃跑方法,没有一种是她现在的身体能支撑的。这种为人鱼肉的感觉,真的很不爽。

“你叫什么名字?”伊日似乎终于对她有点感兴趣了,开始跟她说话。

言曦当然是不会告诉他的。

伊日又问:“你真的是Z国的大兵吗?”

言曦继续吃自己的包子。别以为你和蔼的审问就不是审问,自己搭理你才有病。

伊日问了两个问题,见她什么不说便也不再问。

他们沉默的到达斯诺安,五六辆大卡车浩浩荡荡开进一处领地。

言曦刚吃了点东西,困意来袭,但在她看到出现视线的迷彩以及扛着枪的男人后,努力睁大眼睛看自己所进来的地方。

一路倒退的风景有不少巡逻的大兵,以及随处可见的装甲车,接着便是迷彩搭建的帐篷。这里像是个大型的军事基地,这些穿着迷彩服的男人若不是他们对形式的松懈,就跟正规军一样。

言曦心里震惊,同时又庆幸的想:还好她不是晕着进来的,不然她会以为自己已经被救了出来。

伊日跳下车,跟穿着沙漠迷彩的男人问杰西在哪里。

男人很客气的带他走了。

言曦也被两个男人抬进一处帐篷。

两个男人把她抬进帐篷也走了,没多久进来一个同样穿着迷彩背着医药箱的男人。

男人把自己收拾的很干净利索,没有大胡子,但他黝黑的脸看着很不好相处的样子。

“有哪里不舒服?”

果然说话语气也不太好。

“哑巴?”

言曦摇了摇头。哪里不舒服?噢,她实在太多地方不舒服了,相信这个脾气不太好的医生也不会帮她解决这个问题。

男人啧了声,很不耐烦的讲:“不是哑巴就给我说话,不然我把你扒光了!”

言曦紧皱眉头。“能给我点止痛药吗?”一般疼痛她能承受,可刚刚手术完的她在车上晃了那么久,她感到自己那两根刚接上不久的助骨,疼得又有断开的意思。

男人打开药箱。“止疼没有,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我破例给你打支吗啡。”

言曦听到这个挣扎起来。“不,你不用给我破例!”

“少特么废话,不想挨打就给我躺好!”

言曦:…

尼泊尔真的真的是个好医生TAT!

言曦被这个高大脾气不太好的医生按住,眼睁睁的看着他把注射器扎进自己手臂里,再将针管里面的液体推进血管里。

男人拔出针头,收工的抱怨讲:“真不知道将军把个女人弄来军营干嘛,是觉得我们这段时间情绪不高涨吗?”然后就自言自语的走了。

言曦抬头,看刚刚被扎的针眼,心里有些沉。她安慰自己,少量的使用吗啡不会上瘾,应该会没事的。

担心归担心,不过吗啡还真有效。

言曦没多久就感觉不到疼痛,一直紧崩的胸口放松下来,有种酥麻的舒服。

在这种舒服与倦意中,言曦闭上眼睛,飘荡的思绪似入一团柔软的物体中,让她不知是清醒还是沉睡的闭上眼睛,同时意识也在一点点的散去。

半睡半醒间,言曦感到帐篷有人进来。

不止一个人。

他们站在自己面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