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就是她的身份问题,如果想脱离这个名份,就得让太子殿下签下和离书昭告天下;宫闱之事的历史她虽然也感兴趣,可没必要了解得太过详细,毕竟论文之用在于总结,而并非细节和过程;

目前,这三个计划最紧要进行,而以楚清清现在的身体状况,实施起来难度系数大于她的估算。所以,她决定把这三条内容当作着要任务来完成。

第1卷 第008章 东宫的情况

“筱筱,若大个宫里怎么只有你一个人?对了,我还不知如今咱们住在太子宫的什么地方呢?”楚清清搅着碗里的稀粥,米香的气氲缭绕在鼻息之间,热热的,湿湿的,凉凉的,就像期待过剩后的失望。

小姐的话,又让筱筱内心一阵岔岔,“除了奴婢方才所讲的春夏秋冬四宫,还有德泽宫和梧惠宫,德泽宫是太子殿下平日里处理政事和休憩的地方,咱们现在住的地方就是梧惠宫,是历代太子妃娘娘所居住的场处。”

楚清清是研究历史的,所以她知道古代宫、殿、楼、阁等如何区分。宫——是指私人居住的地方;殿——则是议事集会之处。然筱筱的声音又顿下,可楚清清还未听到她想得知的重点,“这梧惠宫就咱们两人么?”

见着小姐不小心将米浆粘了一滴在唇角,筱筱赶紧拿来丝帛为她拭去,说:“先前太子宫并没有太子妃主持大局,所以整个太子宫的要务都让茗妃娘娘揽下,那宫如何安排人,安排些什么人都得问过她方可。且不止这些,除却太子宫的内事外事流程,连太子殿下的封邑,田租及税收,都归她管。”

楚清清云眉微挑,看来那太子殿下很器重茗妃嘛,然而筱筱还是没正面回答她的问题,“是茗妃娘娘还没安排人过来吗?”

筱筱侧移一步,将桌台上那盘色泽青绿的凉菜往小姐面前挪了寸许,“小姐进宫那日,茗妃娘娘就过来看过了,说小姐您身体染恙,殿中不宜多人,一切想等您醒过后再作打算。奴婢虽觉不妥,亦不清楚茗妃娘娘是否真替小姐您的身子着想,又想小姐醒来前殿中的确无事可做,便也不吱声,默认了茗妃娘娘的提议。”

“哦——。”楚清清若有所思的应了一声,便无续话。窗棂处,一缕阳光斜入室中,在地面上呈上一点斑驳的痕迹。

晌午,楚清清披着披风坐在庭院中享受着日光浴,按她的意思,这身体急需补充丐质。清鲜的空气中不染一丝杂质,笃定负离子偏高,适合人的身体。想要身体好,光吃药是行不通的。

筱筱侍候在一侧,愣愣的望着楚清清的侧影发呆。她觉着小姐依旧是小姐,可就是那里觉着怪异,到底是那里呢?说不上来的郁闷让她拧起了眉。

何处响起阵阵步移之声,筱筱对上楚清清唇角轻掀的那抹惬意言道:“小姐,这会子御医过来了,奴婢扶您回房吧。”

楚清清半睁阖起的眼,淡淡的眸色朝一处斜去,的确有人来了,让筱筱扶起身姿,携起荡漾涟漪的绣裙,踏过高高的门槛。

方躺在床榻上,筱筱便将帘帐放下,不止如此,透过轻薄的纱帐,楚清清还若隐若现的看见筱筱将涉入内室的那一纵帘子也松下了。紧接着她在外面与人交谈起来,少倾便又掀开床榻边沿的帘帐,手中托着一根红丝线。

瞧着她将丝线绑在右手腕上,楚清清不禁想起西游记中孙悟空给那什么国的国君治病一幕,一时没能忍住笑意,略微抬眸迎上筱筱投来的疑惑目光,说:“你将所有帐帘都挂回原处罢。”又解了右腕上的红丝线交回筱筱手中,“将这丝线还给御医们。”

“小姐——?”筱筱不懂楚清清的用意,只是顿着声色不解的看着她。

楚清清不想多作解释,“你照着吩咐做就好。”

筱筱虽费解小姐的意思,可小姐的吩咐她不能违抗,领命将两层帐帘挂回原处。

楚清清这才看清恭敬站立在两米开外的两位年迈御医,他们的年纪与楚峰相差无几,皆是暮年之人。

“微臣等参见太子妃娘娘。”

古人的规矩向来有板有眼,楚清清也就顺其自然,可见两年老之人跪她,心里还是有些打颤,忙说:“请起。”

“谢娘娘。”

第1卷 第009章 传说中的悬丝诊脉

筱筱按照吩咐将手中红丝线还于略微站前的御医,那御医同她一样疑惑,便将目光大胆的朝楚清清看去。他还不至于老眼晕花,可清晰的见到那躺在床榻上的女子,这就是楚太傅之女,当今璠阳王朝的太子妃?不容质疑了,瞧着她一袭病疾久缠的身姿,颜容却溢着让人温暖的笑意,不禁让他内心掀起一丝欣慰,这种感觉很莫名,就像他正面对的并非那将来或许会成为璠阳王朝最尊贵的女子,而只是一个让人愿意亲近的病患。

“请为我诊脉吧。”楚清清将皓腕上的绫袖略提,搁在榻沿上说。

众人皆同时倒抽一阵凉意,那略微站前的御医更是半躬了身子,语气里含着一丝惶恐,“臣等不敢,古人云男女有别,且娘娘是君,臣等是臣,更不敢放肆行此逾矩之事。”

此时此刻,楚清清算是领教到何为迂腐了。只这些事情发生在这里不足为奇,可她也仍然坚持自己的原则。这副身子真是太弱,料想先前也是用这种悬丝诊脉的方式瞧病的吧,估计正是因为如此,方把治愈的机会给耽搁了,才会拖成现在这副半个废人模样。

“民间的大夫也是如此给人瞧病的吗?”楚清清眼微抬,清脆的声音在若大的内室中显得异常空灵动听。

那御医迟疑半瞬,拱手言道:“民间之妇岂可与娘娘的尊贵之身相较?”

“并非我不信任二位御医的医术,实在是这样的诊治方式让我再难以信服。清清从小体弱,病疾更是从未离身,药汁多过汤汁,药渣多过餐食。今既身置这太子宫中,更有幸遇得二位御医,清清还望二位撇下那些身份束缚,只将清清当作一普通疾患,治本治根。”用那根丝线,她可不相信所有的讯信能传达到御医那里。

“这——。”二位御医面面相觑,满面的踌躇犹豫,“娘娘虽言之有理,然这不合规矩。”

“望、闻、问、切,方是治疾之根本,隔着两层帐帘,悬着一根红丝,敢问二位御医如何清楚我的病因?并非清清有意难为二位,还请看在医者父母心上,为清清好好治疾。”

太子妃正色的颜容,透着不容拒绝的威仪,然那层威仪之中又看不出任何异意,有的只是诚恳。那御医道:“娘娘说得对,虽是娘娘之请求,也请恕臣等不敬之罪。”

两位御医又跪下叩了一头方罢,这才起身走到榻前,合指扣脉,静心为楚清清诊起脉来。

楚清清的脉像虚浮得紧,轻触的手腕还略带着凉意,这是体虚的症状,再见她肌色苍白淡黄,双目清澈却无神采,眉宇间微集着淡淡的疲惫,这是长时间处于气虚的表现。

御医继续为榻上之人诊着脉,其实他也不是很信服悬丝诊脉一说,然无奈宫廷规制如此,他不得违背,方苦习悬丝诊脉之术。可这种方法必须心静方可达到效果,如若不然便会延误病情,祸人性命。

瞧着老御医顺捋着现颌的胡须,楚清清轻笑道:“可是要比那悬丝诊脉之术来得清楚?”

御医抽回手,却并未立即起身,而是拱手笑道:“娘娘真是豁达,此情此景还能与老臣顽笑,娘娘说得不错,先前老臣起草的方子是得改改了。”

第1卷 第010章 三宫娘娘来请安

“有劳御医。”楚清清觉得有些乏了,以往这副身子不是躺着就是坐着,那像她今日这般在庭院中来回走动,“对了,往后每日只需御医来请晨脉,下午那趟就不必来了。”

本来也是可以不来的,一是悬丝之术诊不清病体到底如何?二来则是规矩如是。此时亲自把脉,太子妃的病情已是了然于胸,既是她开口吩咐,下午那趟自是不必前来了。“臣知道了,娘娘请放心,您的病情臣已清楚,只要娘娘按时进药,好生静养调理,相信定会痊愈。”

御医自信的神色才是楚清清愿意见到的,她微微的点点头,方想让筱筱送客,她要休憩一会儿,听见那御医开口言道:“娘娘,老臣有个不情之请。”

他想说什么?楚清清不作声,默许他继续说下去,“今日之事已属大不敬之罪,还望娘娘为我二人保密,勿将冒犯贵体之事扬言出去。”

原来是这事呀,楚清清也不想让人知晓徒添麻烦,便颌首应下,随即那两御臣跪安后,筱筱送了出去。

约莫过了些时候,楚清清正闭目养神,话说得多了也累人。寝外响正在此时响起一阵脚步声,不似男子那般沉劲有力,倒有些翩然轻盈之感。刚合上的眼帘,就这样又缓缓启开。

“小姐,三宫娘娘来探您了。”筱筱半撩寝门的帘帐,秀颜虽含着欢喜的笑意,然眼中却是一片忧急。

楚清清本靠床头的身子微立,虚弱的唇角盈笑,很浅,然对头次相见之人恰到好处。

那躺在床榻之上的女子,颜容皆如同外间流传那般雅丽,翠羽似眉,云目若深涧幽泉,只可惜瞧在眼中病容恹恹,与肌色迥同的唇页,浅提的笑意令人不忍,更让人情不自禁的心疼。

“妹妹不必起身,怎么样?身子可大爽了?”说话之人有着两弯柳叶弯眉,下嵌一对精明的凤眼,秋波流转时,不适透露出些许威仪,身姿匀均,着一袭大红缍绫裙。

妹妹?楚清清仍旧不浅不深的望着来人微笑,心中去忖虑起来,她唤自己‘妹妹’,难道这个时代的嫔妃对正妃的礼仪是按先来后到算数的吗?还是看年龄?瞧着她略挑的眉宇间携着些许傲慢,那一身衣着的颜色更帮她添了几分嚣张之气。

“有劳姐姐惦念,妹妹身子好些了。”既是她想占高枝,楚清清就随她的愿罢,毕竟在她还待在太子宫的时间里,不想与人滋事,惹出不必要的麻烦。

小姐怎可自称是‘妹妹’?明明她才是正妃娘娘,筱筱不禁为小姐感动委屈,可又不敢表露出来,略微靠近站了一站,说:“小姐,这位是春锦宫的茗妃娘娘,这位是夏萍宫的婉妃娘娘,这位是秋芙宫的晴妃娘娘。”

顺着筱筱微抬的手,楚清清一一冲她们颌首示意。那夏萍宫的婉妃模样到底上乘,肌若凝脂,色若春花,身着一袭碧绿色缀花摆裙,整个人看上去大方又不失端庄;至于那秋芙宫的晴妃娘娘,倒是要比前二位收敛得多了,峨眉淡扫,杏眸似水,穿着一身淡青色罩烟裙,发间携着一株简单清雅的流苏钗,透着一股自然的风韵。

“多谢各位姐姐前来探妹妹,筱筱,快侍候几位娘娘落坐看茶。”楚清清语声一落,不禁有些喘色,不禁半掩着唇页,怯弱的说了一句:“妹妹失态,还望诸位姐姐别计较才好。”

第1卷 第011章 微妙关系

三人落坐在软凳上,仍是春锦宫的茗妃率先薄唇轻启,“妹妹身子染疾,是我们来得仓促叨扰你休息。”

本是客气的话,然从茗妃口中道出,那客气的味道直线下跌。她灿烂的对着自己笑,楚清清又开始揣测她笑得如此开怀的理由,她在高兴什么呢?难道是见到自己此时此刻的病态之色?

“妹妹,我们都送了些药材过来给你补身子,皆给筱筱摆弄了,你要记得好生保重自己,才好侍候太子殿下。”婉妃亦笑意盈盈的望着楚清清说。

楚清清螓首一垂,不经意间见到晴妃微张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躇踌。看了过去,她想知道晴妃又会和她说些什么?

“是啊,还请太子妃娘娘善待自己,尽快让病疾离身。”

晴妃言语时,眼角的眸色悄悄的斜向婉妃和茗妃。整句话听上去没有不妥,却让她的举动给渲染得失了底气。楚清清有些疑惑,但也感受到这三个女人传递给她的微妙关系,茗妃和婉妃唤她妹妹,分明是不将她这个病恹恹的太子妃放在眼里;而晴妃喊她太子妃娘娘,倒是还存有一丝尊重,然而她却表现得怯怕茗儿和婉妃,那种怯怕不是她方才有目的性的伪装,而是发自内心的忐忑不安。

“有三位姐姐的关怀,清清一定尽快让自己好起来,咳咳——。”楚清清咳嗽起来,喉咙里的痒涩不禁让她怀疑这副身子除了体弱外,是不是还附加着喉炎。

筱筱赶紧递上一杯温水,楚清清服下方好过些,递还杯子给筱筱,楚清清说:“茗妃姐姐,如今妹妹已经醒了,还望您能分派些人手过来,筱筱光是昭顾我就无暇分身,其余之事她忙不过来。”

茗妃看了一眼恭敬垂着于侧的筱筱,想来那日她来探楚清清的话,她都有传达给人知道。“实不相瞒,今日过来探妹妹,确是有些事情说明交待。”

“姐姐请讲。”楚清清很讨巧的冲着茗妃微笑,眼底却流露出无尽的嘲弄。

茗妃起身离开软凳,移步榻前坐下,拉过楚清清一只手,那冰凉的感触不禁让她一惊,同时又在内心添了些喜气。可她容颜上的笑意煞时敛去,徒然增升几抹惆怅难为之色,叹息道:“妹妹也知道,太子贵为一国储君,每日都要代理许多军政要事,如此一来太子宫中之事便无人打理。届时梧惠宫中无主,蒙太子殿下器重,将这宫中大小事都交给姐姐张罗,姐姐虽不才,却也不敢违去殿下之意,只好应下。现在妹妹已身置梧惠宫,然也不知殿下做何打算,却并未下旨让姐姐将宫中一切事务交还妹妹打理,姐姐在想这或许是殿下心疼妹妹罢,你的身子赢弱,所以还让姐姐继续暂代,你可别怪姐姐夺权呀。”

如果这不是茗妃的真心话,那便是一个非常漂亮的借口,一推十万八千里,终是推到了还不曾谋面的太子殿下跟前。楚清清抑忍着欲失态大笑的冲动,用另一只空闲的手搭在茗妃的手背上,声色恳切的言道:“姐姐那里话,妹妹这副身子怎能担此重任?能得姐姐如此惠质之人打理太子宫,是殿下的福气,更是整个太子宫的福气,妹妹怎么会怪你呢?”

唉——,茗妃作势松了口气,就像她心中盘据着一块大石头,有了楚清清的话,那石头就平稳的搁下了,“有妹妹你的话,姐姐就是再辛苦也不怕。”

明明感觉她乐在其中,那有半分辛苦的影子?楚清清心下一声冷笑,“咳咳——。”

第1卷 第012章 寒酸的楚家

“妹妹既是身子不舒服,那我们就不再相扰了,改日再来探你,对了,我会派十五个侍婢过来侍候妹妹,午时前一定到。”茗妃抽回手,退至几步开外说。

“不必那么多人,妹妹想静养,所以姐姐安排两个侍婢过来即可。”到处站得都是人,楚清清可不想看着眼花。

茗妃愣了一下,又很快恢复过来,“既是妹妹的要求,姐姐也不勉强,你好生将息自己,我们走了。”

楚清清微微疲累的点点头,连抬手示意筱筱送客的力气都没有,只好动嘴皮子,“筱筱,替我送三位娘娘出去。”

“是,小姐。”

又靠在床头,楚清清沉沉的叹了口气,透过窗外的眸色,泛着深沉若有所思的光泽。几许桃味随风摇入室中,驻停在窗棂边的花樽里,深青色的植物,配上两片桃花瓣,倒是别具一格的赏心悦目。

筱筱送完三宫娘娘离开,走到榻前,望着小姐一脸的疑惑和不岔。

楚清清自然懂筱筱的心思,轻轻挪动身子,微微的笑道:“你是想说茗妃分明是夺权,偏我却要放任,还要委屈自己颠倒彼此的身份。”

筱筱心就是心里不痛快,没想到小姐可如此清晰的分析出来,原来那闺阁里的书真不是白看的,“奴婢就是想不通,明明小姐才是正牌主子,何故要委屈自己吃亏?”

拉着她坐在榻沿上,楚清清淡淡的叹息着,保持着唇角的笑意说:“傻丫头,你家小姐我现在这副样子,那有条件与茗妃她们去争什么?如果我真去揽下那些事,我岂不是死得更快么?倒不如让茗妃去劳心劳力,还得了我自在不是?”

原来小姐是这样想的,筱筱懂了,可不岔的心态依旧存在,她说:“可是小姐你知道吗?茗妃娘娘拿着本属于你的权力,可以在太子宫中拿到数之不尽的好处,咱们有必要那么便宜她吗?”

筱筱这小脑袋瓜怎么能装下那么多东西?楚清清有些讶然,虽然她爱主心切的心思可以理解,可瞧着那张单纯的脸,着实不该与复杂染边。“咱们进宫来并非图这太子宫中什么,你想太多了,既然有心之人想拿处,尽管拿便是,她得多得少都与咱们两不相干。”

略微偏头想想,筱筱又觉主子言之有理,她现下之所以心中难释,无非是小姐之该得移了主,可那些东西小姐原本就没有呀。“奴婢懂了。”

筱筱灿烂一笑,楚清清抬手轻轻捋捋她耳边垂下的发,“一会茗妃派人过来,你替我传话下去,只让他们守在寝殿之外,没有吩咐不得入内。”

小姐向来清静惯了,闺阁之中除了老爷外更是无人探视,偶尔来人,定是治疾之人。“奴婢知道。”

“还有,你去从父亲给我的嫁妆中取一百两银子出来,从一两,二两开始,依次在桌台上按序摆开。”这里的文字是古代的繁体字,认起来并不麻烦,从打算留下来那一刻,楚清清便思虑透了。

筱筱纳闷的盯着小姐,“小姐,奴婢糊涂了。”

“我自有用处,你只管照吩咐做便是。还有,去查验书案上的文房四物,可都备齐全了。”如果发生的事情她有感兴趣的,就要用记事本的方式记下来。

筱筱一一应下,立时转身张罗。中午用了饭和药,茗妃安排过来的两名侍婢已候待在门外,筱筱也按楚清清的吩咐作下交待。书案上摆放的除却文房四物,还有分成二排的银子和银票。

楚峰应该是位为官清廉的朝臣,否则那么心疼女儿,怎会嫁妆总共不值五百两银子这么寒酸,也难怪茗妃和婉妃对她的态度轻慢了。

第1卷 第013章 宫顶饮酒之人

傍晚后,天色逐渐步向夜晚,点缀在天空的星河亦愈发耀眼,围绕在那一轮圆满的冷月身边,飘缥的云彩如轻如纱烟,徘徊于侧,倘若一女子犹抱琵琶半遮面,羞涩微露,淡笑蕴表。

许是下午小憩了一会子,楚清清躺在榻上辗转难眠,心叹真是怪事,按照这副身躯的状况,岂会有毫无睡意的道理?可她此刻分明一双眼帘未遮眸,借着透过窗棂溢荡在寝殿中梨白的月色,凝视着帐顶发呆。

起身下榻,迈步窗前伫立,推开窗棂,让那凉凉的月光泄了满身。筱筱去休息了,此时的梧惠宫还真静谧得过份,冷清得令人心生恐惧。

回身拿了件披风系上,轻轻拉开寝殿的门,有一个守夜的丫头蹲在一旁打盹。楚清清没惊动她,她的身子本就轻盈,走起路来自然不会有太大的动静,就像此时的夜风拂过,庭院中的植被婆挲细语。

进宫已有二十天了罢,除却昏睡的那小半旬,楚清清的活动范围只在梧惠宫的庭院中。茗妃与婉妃等人,那日出现后也不曾再梧惠宫中出现,看来说的真是些场面话,不过楚清清也真是懒得应付,不出现更好。

出了角门,不远处走过一队巡夜的侍卫,楚清清略略将身子往一旁茂密的树丛中靠靠,待到走了老远一会儿,方从中出来,抬眸,遥望着那轮玉盘浅笑。

不敢走得太多远,一是这副身子不许,二是她对宫中不熟悉,除了迷路丢人外,还凭添让筱筱操心。

前方有一丛不知名的花儿,开得灼灼相艳,甚是怡人好看。楚清清不禁在花丛前驻足,身曲着身子,嗅着芬芳的香气,听着花儿悄悄绽开。这花有些似现代的扶桑花,然而扶桑花惟有一层花衣,她却添了好几层,且香味也比扶桑花浓郁醉人。

浓郁醉人?想到浓郁显可,然‘醉人’二字不禁也酒牵连,仔细呼吸辨识,的确不知从何处飘来一阵酒香。直起身子流转清眸四望,除了她与花的影子,那里有半分人息?正疑惑不得释然,忽闻一方传来细小的触撞声。

楚清清寻声一望,瞧着那高耸宫脊顶之上,坐着一玄青色衣衫男子,手中持着的酒瓶搁在黄瓦上,方才那微没之声应是由此传来。只见他低垂着眼帘,宽敝的绫云袖在微风中轻轻摇曳,偶尔抬起下颌远望寒月,英俊的轮廓流淌出无尽的落寞与惆怅,又见他昂起脖颈饮酒,动作好不潇洒与风流。

都说古时候的潘安长得很好看,若是潘安见了这男子,也会自叹逊色三分罢。如此一想,楚清清忍不住轻笑出声,也就是这一声细微轻吟,引得那高高在上之人余眸斜下。

“可是我扰了你赏花?”映入眼帘的女子,乍一看病意恹恹,敛下眉来,却道是秀雅绝俗,透着一股子缥缈清灵之气。手中捏着一支露微花,与她的恬韵身姿称得相宜极了。

第1卷 第014章 好奇他的身份

楚清清螓首一摇,缓缓言道:“是我扰了你与杜康一起赏月。”

男子讪讪一笑,心中已是猜到下方的女子身份为何,挑眉道:“夜深露凉,你还是早些回去休息吧。”

楚清清不禁气息一顿,也是,太子宫娶了个病太子妃的事情早已在整个皇都甚至璠阳王朝传开,想来不认识她的人见这副身子也会释然她的身份了。无奈的垂眸,优雅的捋袖赏着手中的红花,“璠阳王朝可没一条名文规定身子不好的人夜晚不可出门散步。”

她真有意思。男子纵身而下,站在与她三步开外处,含笑打量着她,“我可是好心提醒,怎么还得了个不是。”

再抬眼时,男子眉宇间的悲意已尽数逝去,若有所思与他的视线相平,楚清清说:“有人关心是好的,然陌生之人的关心最属珍贵。”

她不害怕吗?深夜与一从未谋面之人相谈,且还是个男子。据外间流传所述,楚太傅之女楚清清自幼病疾缠身,一日三餐药为主,餐食为副,除了大夫外,从不与外人相见。如此一长年深居闺阁中的女子,何以能有如此从容淡定的身姿?

“你不怕我吗?不怕我是个坏人。”问出他心中的疑惑,想知道她的答案是什么。

方才已有侍卫巡逻而过,然一个夤夜敢置宫房顶上大方饮酒之人,身份岂容人小觑?他的试探对楚清清而言,太过无趣了,反问他:“那你是坏人吗?”

“若我是坏人,此时你想逃也来不及了,太子妃娘娘。”

因为先前已猜到他释然自己的身份,所以听到他这样称呼自己,楚清清一点儿也不觉着奇怪,“太子妃已在梧惠宫睡着了,现在站在你面前的,是边散步边听花开的楚清清。”

她居然没有惊讶自己道出她的身份,男子不禁讶然她的胆色和聪慧特别,“你不想知道我是谁么?”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怎样?楚清清不愿与人打哑谜,想到方才他在宫顶上喝酒的情形,斜身与他擦肩而过。两旁花径上盈满的露水,湿了她的花边裙脚,“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月既不解饮,影徒随我身。暂伴月将影,行乐须及春。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乱。醒时同交,欢,醉后各分散。永结无情游,相期邈云汉。”

“好诗。”男子低声念了一句,方转身跟了上去。

并肩而行,楚清清觉着男子手中的酒香溢了她一身,他着饮的并非烈酒,酒香清淡柔和,还伴着一丝哀愁。看来真是一花一世界,一树一菩提,就算呼吸着如此干净清怡的空气,也会造就出各有各悲之事。想到此处,不免为之一叹。

“你出来散步,可是觉得梧惠宫中太冷清了?”

楚清清没看说话之人的表情,径直踩着脚下花砖铺成的小径,浅弯唇角,“你是想说我没有太子殿下的陪伴,是不是觉得寂寞了?”

她真的只有十六岁吗?男子眸角的余光又情不自禁的瞥去,只笑,沉默不语。

第1卷 第015章 濮阳家叔侄

“清清深知自己的身子状况,那有能力去侍奉太子,只想着安稳渡日消耗余下韶光,寂寞与否,清清没有姿格体会。”

她的话很委婉,男子却从她的语气里读到几分不屑的气息,也就是说她根本就不稀罕太子是否陪在她身边,更或者去见她一面。“太子向来只宠苡妃和茗妃,我想只要你好好将养自己的身子,将来也会有机会得到太子的青睐。”

男子的口吻不似方才的轻敛,凭添了几分沉凝,楚清清的眸光淡淡的扫了过去,身侧之人,猜不出年纪,倒觉着那份沧桑之感颇为明显。“老实说我对宫廷里的那些事情实在提不起兴趣,若非无可奈何,我又怎会出现在这儿?”

楚清清的话男子作了另一番理解,现如今的局势的确不该让她成为牺牲品,她的无奈他可以体会,“这个时候谁都无奈,而且太子也并非你想像中那般无情,我希望你理解他。”

这是什么长辈的口吻?楚清清含笑驻足,迎上那双淡薄哀伤的眼神,说:“我是不是该说受教了。”

如果她知道自己的身份,说一句‘受教了’他也能承受得起,暖暖的笑开:“走吧,我送你回去。”

楚清清本想拒绝,可回眸看看来时路,竟在不知不觉间走了许久,分不清东西南北了,“有劳。”

回去的路楚清清没有来时的印象,身侧之人应该是带她走小道近路罢,然迈步的速度依旧如散步一般,不知这所谓的近路会多‘近’。

一路无话,惟听着小草滋生、花蕊绽香。头顶那轮满月,似乎较先前更加清冷明亮,散溢的寒意浸透了楚清清单薄的身子,手也开始冰凉了起来。楚清清垂眸轻握着双手,倏然发间身侧之人停了下来,斜眸回望,淡笑道:“怎么了?”

男子亦笑着走到她的身边,却朝着她的前方说:“殿下这么晚了还不休息?”他一脸的怒意,定是又在皇后那里受了气罢。

楚清清这才顺着男子的目光看去,当她的瞳孔中映出那人的模样时,不禁为之一怔。她说不出那种感觉是什么,只觉得这个人,他熟悉到了骨子里,是那种与灵魂密不可分的结合体。心由初时点点疼,到此时的阵阵痛,楚清清清晰的承受着这当日在实验室中的感触,重复的滋味亦将她折磨到不堪。

微颤的身子就要向一侧倒去,男子眼疾手快的将她扶住,半敛着双目,“你没事吧。”清冷的夜晚,她的额间居然冒出一层细汗,再斜眸了看一看那站在曲廊上的人,他好像没那么恐惧吧。

濮阳瑾冷冷的瞟了一眼那个半靠在濮阳慕华怀中的女子,说:“皇叔,你明日上朝时附议吏部提的那个议案罢,云王既是想得到那块富硕的封地,你就给他吧。”

说话之人的语色虽平静,可他的态度却带着一股抑忍到极限有愤恨。而楚清清此时也才释然身侧之人的身份,略略拉开与他距离,可手依旧搭在他的手腕上,这一旦放开,楚清清不敢保证自己能站得稳。

注意到楚清清的动作,濮阳慕华却不置任何表示,而是蹙拧了宇眉对濮阳瑾说:“你可要想好了,将这一提案附仪,以后想收回来可没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