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本公子乃是北晋凤凰郡主的家兄,随着三皇子一行来璠阳玩赏一番,但不知璠阳竟有你等绝色,此行可谓不须呀。”他又向前踏了一步,似乎不满意美人儿私自与他拉开的距离。告诉她自己的身份,料想她定会刮目相看了罢。

凤凰的哥哥?何以是个如此难缠的主儿,楚清清无奈轻叹,“方才我已见过了凤凰郡主,原来你是家兄,失敬。”

“不敢不敢。”

瞧着他拱手施礼,一双淫目盯着她溜溜转,那得意的样子直教楚清清阵阵恶寒。“郡主现在正在惜宁公主的寝殿里,公子若是要寻她可去那儿找她。”说着楚清清又欲离开,却又让他抬臂给拦了下来,楚清清再好风度也要动怒了,“你拦着我何故?这里是璠阳皇宫,岂容你胡来?”

美人儿动怒,又另有一番风情美态,他竟伸出一指抬起她的下颌,“美人儿就是美人儿,生起气来都如此风化绝代,告诉本公子你是那宫那殿的宫娥,或是那位大位府上的千金,本公子去向他讨了你来。”

宫娥?千金?楚清清拍下他的手,真是恼了,“你放肆,量你是何地皇亲国戚,也不可如此肆意调戏于我,你且速速离开还罢,否则,别怪…。”

楚清清语声未落,他竟然敢胆大到倾身环住她的腰间,“你放在我,你大胆。”楚清清一边慌乱的推着他,一边看看周围可有获救的机会,然而偏偏他们所站的位置前,有一座高耸的假山挡着,就算有人在附近,也不会刻意看向这一边。

“美人儿,别叫了,女子的名节何等重要,你这一叫若引来了人,岂不是自己让自己名誉扫地么?”他可是跟了半路,瞧准了这个好地方才现身的。

“你真是荒谬。”方才已在凤翔宫动了紧张之绪,才平复下来不久,又遭人非礼,此刻楚清清的力气变得越来越虚,紧绷的神智亦让她难以持续,“光天化日行此不耻之事,你就不怕有辱你北晋的国体么?”

“那些关我屁事,我不过是利用皇亲国戚的身份享受美女而已,今日你遇到了本公子,本公子不会教你失望的,你就别再挣扎了。”说着,便要扬手将怀中之人打晕,却在他扬手时莫名让人捏住,随即一扯,险些摔过廊椅去。

第1卷 第205章 前来解救的人

()()敢有人耽误他的好事,他怒眸回望,却在看见来人是谁时泄了气,这人他昨日才见过,陪起了笑,“云王爷,您怎么在这儿?”

濮阳洵狠狠的瞪了一眼他,一手揽着楚清清激动颤抖的身子,“你还好吧?”

终于有人救她了,只要不再让那人抱在怀里,那怕救她的人是濮阳洵,楚清清此刻也觉得他多么的好人,倒是回问他一句,“你是不是暗中看了很久,直到见我撑不下去了方出手相救。”

呃——?濮阳洵忍不住一怔,随即无可奈何的言道:“在你心里本王就那般小人呀?”

“王爷。”有人被无视显然有些不高兴了,“若是这小美人中你毫无关系,就请你高抬贵手别插手本公子的事。”

居然还有人敢这样威胁他?这个肖凤宇还真不是一般的色胆包天。“这恐怕就要让肖公子失望了,本王与她不但有关系,而且渊缘还很深。”

如此便是在说惹不得了,只不过他真的很不甘心呀,“不知王爷所说的关系和渊缘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还不死心,若是此刻在这儿的人是濮阳瑾,这肖凤宇怕是早已血洒回廓了罢。摇了摇头,可笑的盯着他说:“我璠阳美人众多,肖公子何必缠着她不放呢?本王好心奉劝你一句,别打她的主意,否则能不能回去北晋就得看你的造化了。”

“你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丢下这句话,濮阳洵扶着楚清清转身离开。

走了几步路,离太子宫依旧遥远。楚清清落坐在廓椅上歇息,若是没有方才那一幕,若许她还不会让濮阳洵见到她如此无力的样子。

“你怎么会招惹上北晋第一的花花公子?”濮阳洵站着,俯看着平息心绪的楚清清,言词间不禁添了些许落井下石的意味。

闻言抬眸,白了一眼似笑非笑的濮阳洵,说他是‘好人’还真是屈死那些好人了,楚清清没好气的说:“你怎么不说是本小姐魅丽惊人,站在那里自然就会招蜂引蝶,说我去招惹他,那是对我的侮辱。”

忍不住感叹楚清清这张嘴呀,“看你这样子走回去是不可能了,要不要本王抱你回去?”

什么时候了,他还有心调侃她,“你是不是害怕让人看不见你抱着我呀?还是你想接替皇叔的位置,和我来一场的谣言满天飞?”

“可还记得那夜咱俩的赌约?”

好好的怎么说起这个?楚清清迎上濮阳洵的目光,渐渐的泛起警惕之色。见她不语,濮阳洵又说:“看来你并不曾忘记,记得就好。”

说起赌约,不禁让楚清清连想到另外一件事情。声音也随着所想之事变得严肃起来,“我方才在凤翔宫见到了骆寒,你口中那个‘非常成功的商人’,可母后却告诉我说他是北晋的三皇子莫子灏,皇兄,你难道就不打算跟我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回事么?”她是有心这样问的,却不指望濮阳洵能告诉她些什么。

濮阳洵唇角的弧度微敛些许后,随即添得更大,仿佛在无声的言明楚清清大惊小怪,“你应该感觉到了罢,他对你的态度很坏是不是?”

楚清清不承认不否认,不表态就表是默认,见濮阳洵继续说:“其实你是被连累的,他真正恨的人是太子,而你偏偏又是太子妃,他自然而然的就把恨移到你身上了。”

“这是什么歪理逻辑,皇兄可是在敷衍清清。”在没弄清楚事情真相前,楚清清对濮阳洵说的每一个字都执怀疑态度。

“我只能告诉你他不过是个为情所困之人,上次遣来璠阳,不过是因着儿女私情的羁绊,因本王呢,念在认识一场,帮了他一点儿小忙而已。”

濮阳洵的话简直让楚清清糊涂到了极点,不过最后那句她到是理解得很清楚,若是没有利益,相信云王也不会和他‘认识一场’了。“皇兄是在考验清清的智商,能不能看在我们也认识一场的份上直言相告?”

早知道她不会轻易放过他,濮阳洵朝着一旁招手,边招来两个宫娥边说:“你可别借题发挥,本王已经向你透露不少事情了,依你太子妃的聪慧得知真相岂会困难?”

楚清清摇了摇头,站起身来,那两个宫娥一请安毕,濮阳洵吩咐:“送太子妃回太子宫。”

“是,王爷。”说着,边分站在楚清清两侧扶着楚清清迈步。

才方一踏下台阶,离还有两步远,楚清清回眸,凝望着濮阳洵和煦的微笑,缓缓的轻柔言道:“皇兄,谢谢你。”

这一声谢,不带有任何异样情绪,而是怀着真诚的感激。头一回让人这样感谢,濮阳洵望着那抹逐渐远去的倩影苦笑,低声自言自语,“儿女私情么…。”

瞧着太子宫已然在望时,楚清清吩咐两名宫娥离开,这会子她已有了力气走向那高阔的门庭,朱红色的门槛,拦不住她靠近的心。

小腹时不时传来一阵轻微细痛,许是方才与肖凤宇在冲突中动了胎气,孩子呀孩子,你要争气一点儿,为爹娘争气一点儿。

“太子妃。”

楚清清正盯着脚尖数着靠近太子宫门槛的步骤,徒然听到彩娟略带焦急的声音,抬眸时见她带着欣喜之色匆匆赶至跟前,“您回来啦。”

瞧瞧萧后多让人恐惧,把自己叫去一下凤翔宫,会得梧惠宫的奴才们都提心吊胆。扬起一抹宽慰的弧度,她说:“我回来啦,我没事,只是有些乏,你怎么从那里过来?”彩娟并非从太子宫门口迎出来的。

搀上太子妃的手腕,彩娟见四处无人方小声言道:“自从太子妃让李嬷嬷带去凤翔宫,奴婢等都很担心,筱筱见你们前脚离开太子宫,后脚让奴婢去通知太子殿下,可是近日太子诸事烦忙,奴婢根本就不可近身,才要回来告诉筱筱另想办法,岂知在柱廓那里遇到了筱筱,她亲自去找太子去了,还吩咐奴婢半柱香后若是还不见您回来,就快去见柳贵妃。”

第1卷 第206章 他要抗不住了

()()楚清清徒然很难过,问自己为何总是让人操心?叹息道:“你快扶我回梧惠宫,再去告诉筱筱让她赶紧回来。”

许久不曾见到如此绚烂的阳光了。楚清清移步绕过假山石,入眼的曲径两旁栽种着青翠色的绿松,斑痕点点的阴影随风轻荡在路面,夹杂着碎光盈盈发亮。

回到梧惠宫,彩娟立即回身去寻筱筱,而袖英赶紧奉上一杯清茶,楚清清呷了一口,告诉她好多了,心里却祈祷着那个凤凰郡主最好与濮阳惜宁要好至极,分都分不开,这样倒可让她省下不少麻烦。下腹又传来一阵隐疼,楚清清说:“袖英,我想躺会儿,你扶我到榻上去。”

料想去凤翔宫走一遭,乏累是肯定的,袖英迅速至榻前收拾一番,随即回身扶着楚清清躺上去,边替她掖被边说:“娘娘,安胎药在小厨房里温着,奴婢去给您端来,要不还是先用午膳罢,安胎药一会儿再喝。”

身体最重要,楚清清再次清楚的意识到,“好,你拿去将午膳端来,安胎药等用过午膳后再用。”

“是。”

袖英离开后,楚清清闭上小憩,她没打算睡去,也不想再回忆今日离开太子宫后的任何事情,可那些经过就若浓雾,挥散不去。皇后萧诺梅,大将军萧林,北晋三皇子莫子灏,还有濮阳洵,这几者之间肯定有关系,可要怎么样才会串连在一起呢?

垂帘赫然清脆作响,惊得楚清清顿时睁圆双眸,直到见到映入眼帘的身影时,方舒缓的透过气来。迎上那双冰冷却溢着担忧的深遂,楚清清抱以微笑轻言:“你怎么回来了?”

“你这个样子她把你叫去做什么?可有将你怎么样?”濮阳瑾真觉得自己要抗不住了,恨不能时时刻刻将楚清清带在身边,哪儿也不让她去,谁也不能将她叫离。

扯着他坐在榻沿上,靠近他微斜的怀里,他的心跳得好快,是因为紧张吧。紧紧的环抱着他的腰,将自己整个身心都丢给这足以让她彻底放松的胸怀,“她没有将我如何?她说茗妃太忙,分不开身去接待北晋使臣女眷,吩咐我这段时间照顾一下那个什么凤凰郡主。”

自从茗妃将黜置权归还给楚清清后,暗中就没歇过一次捣乱的机会,若非他施计让她不曾查觉,楚清清这会儿不知得多麻烦。可就算有他从中活动,在太子宫的大事小事还是不断,楚清清能坚持到如今,他佩服亦心疼。

凤凰郡主本是三皇子莫子灏亲姨娘的女儿,从小在娇宠中长大,任性刁蛮的程度与惜宁有得一比,甚至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楚清清繁忙的日子里,又加之身子不好,萧后将她交给楚清清接待,这太可疑了。

“我去跟她说,让她收回懿旨。”说着便要起去。

楚清清忙拽住他,迎上他疑惑的狭眸言道:“你也知道这其中有异对不对?你别着急,虽不知母后到底要做什么?可是我总不能这样干等着是不是?我见惜宁与那郡主一见如故,便顺势将她推到惜宁宫里去了,说有事可以来太子宫找我,不过我想她大概也没多少时间来找我。这样岂不是两好么?既不会真正的打扰到我,或许还能得出萧后的真正目的。”

濮阳瑾瞳孔一收,随即别过头去,若是在平时,楚清清这样安排不会有错,但如今乃是她所不知的非常时期。此次她想错了,就算凤凰郡主去了惜宁的宫里,萧后也一定会安排她来找楚清清,那凤凰郡主年少心性,又加上让人娇宠惯了,万一在期间出点儿事情,不论是她抑或是楚清清那一方出现意外,他都奈何不得。

若是凤凰郡主出事,楚清清就得背负一个怠慢使臣之罪,一旦让萧后拿到短处,楚清清的安危太过让人商榷。且还有莫子灏,他的身后是整个北晋,如今的他还惹不起。若是楚清清出事,便更中萧后的下怀,他已得知她暗中正为他另觅太子妃的人选了。所以此次,她是冲着他和楚清清两个人来的,利用莫子灏的身份和背景。

“我不能同意你遵守皇后的吩咐。”良久,濮阳瑾如是说。

楚清清再迟钝也从濮阳瑾正常的反应着捕捉到一丝反常,刚才他的沉默让她笃定事态正往着自己预想不到的地方发展,而濮阳瑾对她隐瞒了太多的事,她做不到不在意。“我知道你有太多事情瞒着我,你不告诉我只是怕我担心。”

脑海里闪过不久前与濮阳洵的对话,莫子灏恨濮阳瑾,可是为什么恨?掰正他的身形,凝视他的眼睛,楚清清温温的笑道:“瑾,我懂你的体贴和温柔,也明白有些事有些话并非定要用言语来表述。相对而言,我也是一样的,退一万步讲,就算我们之间没有名份,但站在同一立场我又怎么忍心见你独自抗着一切?更何况我们有名份在,我们是夫妻,今生,我来陪你一起渡过坎坷。你想得到的东西,就是我想得到的,你想拥有的东西,就是我想拥有的,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濮阳瑾直觉着心都要疼碎了,然而这种痛却让他甘之若饴,这辈子何德能拥用她的真心与真情?缓缓的抬起指腹,描绘着她温柔若水的腮颌,濮阳瑾用从未在楚清清清醒时用过的温柔语声说:“你想让我拿你的安危去换我一路上本是荆棘的平坦么?我做不到。”我曾说过要你好好活着,直到我有能力保护你你才可放下警惕,可是我现在没有能力保护你,你可知道我觉得自己有多没用多无能?

心房让什么涨得满满的,以前痛是无措和伤心,此时此刻,却是心满意足。泪,就这样如决堤之水奔涌而出,抹去腮边一滴泪珠,楚清清秀拳赢握,独伸直尾指,“我们来个约定好不好?咱俩都要活得好好的,这一生一世不论天隔一方还是天涯海角,彼此都要坚强的活着,决不轻言放弃。”

第1卷 第207章 苡妃的真正目的

()()楚清清的话濮阳瑾轻而易举即懂,却不懂她将尾指伸直的意思,于是学着她也伸直尾直,又见她用尾指勾起自己的尾指,说:“这是约定,谁也不能忘记,有事情我们要一起承担。”

“他们不会让惜宁嫁到翡渊去的。”松开手后,轻轻的将楚清清扣在怀里,他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眸中温柔瞬间尽逝后的狠唳。“前些日子尹湘鹤突然出现在正大光明殿中举报我意欲拥兵造反,我的确暗中操练兵马,相信尹湘鹤也懂练兵马的真正用途是推翻萧家。惜宁是个让人娇纵惯了的孩子,怎么可能受得到去翡渊的苦,她只要不嫁到翡渊去,别人教她怎么说她就怎么说,那日在正大光明殿里,她指证我说我将她嫁去翡渊的目的是为了那匹紫金,她懂什么?分明就是让人教说的。”

“尹湘鹤如何得知你暗中操练兵马之事?”插句嘴,濮阳惜宁的行举楚清清已臆测清楚了,此时的问题才是她关心的。

“哼。”濮阳瑾一声冷吟,“连太子宫都在人家的眼皮底下,军中出个奸细并不足为奇,毕竟世上无不透风之墙,我也料想过事情迟早要让他们得到风声,只是没想到因为有个贪婪荣华富贵的叛徒,让风声提早让他们知晓了。好在尹湘鹤积于邀功还朝任职,不曾细探,只领人拿着叛徒所绘的地图前去捉拿证据,而皇叔提前半个时辰将兵马撤离,魏亚承无功而返,连尹湘鹤也躲了起来。”

就知道皇叔不可能真的在府里休息。不过于尹湘鹤而言,这的确是个大好的还朝机会,“尹湘鹤为何急于还朝?他不像是个粗心且无准备的人。”上次让她施计得逞罢官为民,完全是他没料到自己并不是个善被欺负的主儿,这才掉以轻心阴沟覆船,然此次却不得不令人疑惑。

她的心思如此缜密,也不难怪尹湘鹤会栽在她手里。听着垂帘外细微的动静,“见惜宁远嫁翡渊之事更改不得,他急了。”

“他该心疼。”

楚清清的话不禁让濮阳瑾蹙眉,他以为楚清清会问他惜宁出嫁尹湘鹤着急的原因。拉开距离看着她,神色平静却严肃的问道:“你知道了。”

“我身子不好,可不是脑子不好。”说话时看过濮阳瑾的肩头,见筱筱在垂帘处探出半个头来,看了她一眼又将头缩了回去,“既然他们并不想将惜宁嫁到翡渊去,你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吗?还是他们早已行动,这会子大宴使臣宾客,全是使的障眼法做给人看的?”

濮阳瑾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只知道那日正大光明殿一闹,整个军机都显得警惕非常,往日本意支持我的臣僚,不少人倒戈相向,他们都知道尹湘鹤于朝中的地位,更明白他如今一介草民若无人安排怎可去到神圣威严的正大光明殿?他不可能信口胡诌我拥兵造反之事,虽然最终没有结果,可却有人已掌控了动向,如今整个太子宫早已让人暗中重重包围,待到我行差踏错一步,便是岌岌可危。”

“你的意思是现如今萧后简直就是众望所归,而云王更是他们罢黜你后拥待的对象?”

濮阳瑾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而是说:“你还不知道皇城里此刻散播着怎样的谣言吧,这其中有一句就是说你这个太子妃带疾嫁入太子宫,非但没给父皇冲喜让他的龙体康复,还让他的病情加重了。”

也就是说皇帝病重与那突然死去的御医无干,都是因为她命不好,冲喜倒冲出了个灾,那那个御医还死什么?忍不住唇边勾起一丝冷笑,楚清清抬眸看向濮阳瑾,“这漫城的谣言可有人去制止?”音一落,又觉着这个问题问得好蠢,若有人制止得了,还能谣传到现在?

濮阳瑾不语,只是神情凝重的盯着楚清清。楚清清合眼一闭,靠在软枕之上,叹息道:“萧后他们要动我或者动你是吗?难怪连萧林都从边塞回来了,还是和北晋三皇子莫子灏一起。”连想着翡渊突然向璠阳求姻,这是不是和北晋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你见过莫子灏了?”濮阳瑾的眼帘微睁,很快又是恢复平静,只是徒然腾起的杀气让周围的空气添了一层阴寒。

微微睁开眼帘,薄唇轻启,“又不是第一次见了。回来时我遇到了皇兄,他说莫子灏恨你,因为我是太子妃所以连我也一块儿恨上了,他还说莫子灏是为情所困,你能不能告诉我这个‘情’和你有什么关系?”

然而濮阳瑾却答非所问,“既然知道莫子灏的态度,以后你最好不要见他。”

楚清清亦如他一般,“是因为苡妃罢。”瞧着濮阳瑾眸帘骤然一寒,楚清清知道自己猜得不错,“看来我所猜不假了,据我所知整个太子宫只有苡妃是北晋人,而且据说是你从北晋带回来的。”

濮阳瑾选择了缄默,楚清清继续说:“打一开始见苡妃我就觉得奇怪,总感觉她和这个太子宫格格不入,她是你最宠爱的妃子,却从不恃宠而娇,既不傲慢也不随和,她就像是这个大染缸里的绝缘体,所有人都染上了色彩,只有她站在中央独然而立。初始我以为她是真心待你,她的眼里心里只能看到你,除了你什么对她而已都不重要。然细想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萧后不止是想让她的孩子保不住,她还要莫子灏更加的恨你,我虽然不知莫子灏的身份在北晋意味着什么,可见萧后对他的态度一定是举足轻重罢。她要利用莫子灏来达到她预期的目的,而能让莫子灏甘愿受用的筹码只有一个,那便是苡妃。你也懂得这些的对吗?所以才将冬莹宫保护得那么好。”

最后一句话颇有揶揄的意味,与其说是保护得那么好,不若说冬莹宫本身就是座坚牢。“如果萧后动不了我们,她就会向苡妃动手,她会让莫子灏来对付于我。”而他现在还没有完全抵抗的能力。那一次冬莹宫失窃,并不是真的失窃,而是北晋的探子想去苡妃接头;那一次梧惠宫闯进刺客,又是个声东击西之计,真正的目的却是莫子灏遣入璠阳欲与苡妃相聚。他在云王府得知了楚清清的身份与自己对楚清清的态度,必定会知道梧惠宫遭遇行刺,他定会将围守在冬莹宫的御林卫调离,故此给自己创造机会。

“苡妃并非自愿委身于你,她能坚持到现在,你可有想过为什么?”

“她想偷我身上的一份军事图,那图上标注着我璠阳各地的要塞地形与兵马储备,萧林虽掌管着璠阳一半的兵马,却也没有这份军事图。此番之所以会回皇都,也不过是因为得到莫子灏张扬来到璠阳的消息,这份军事图萧林亦是志在必得,他们以为这份军事图在父皇那里,所以父皇现在才能留着一口气,其实这份军事图父皇在我回宫的那天见面时便使计悄然给了我。这份军事图一旦落入北晋手里或是萧林手里都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后果,落在萧林的手里,璠阳就得改朝换待,若是落在莫子灏手里,恐怕璠阳就会成为他北晋版图上的一块。”

楚清清满以为自己的意思能成功抵达到濮阳瑾的心里,没想到却得到这样一个让她目瞪口呆的惊天秘密。她原本想说苡妃之所以愿委身于他,完全是因为她相信莫子灏的情,所以一直坚持到现在,孰不知她竟然抱着这样一个目的来到濮阳瑾的身边。可还有什么地方不对,“就算萧林拿到军事图又如何?璠阳怎么可能会改朝换代,不是还有濮阳洵么?”

“你见过萧林了么?”

为何这样问?楚清清不懂,点点头说:“上午在凤翔宫见过了。”

“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重新合眼,回忆萧林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良久缓缓睁开眼帘,清澈的玉眸里满是沉重,“难道萧后注意不到萧林的异常么?”

“当然注意到了,所以当年在我被送去北晋为质后不久,她暗中向父后请旨,将萧林调去守卫边关。”

也就是说萧后要让儿子坐上太子之后,得先和太子相争,又要提防她的亲哥哥,还得周旋在朝中拉拢人心。楚清清长长一声叹息,想想都累,这样一个女人果然不让须眉,她得赞她一句女中豪杰才行。若真如濮阳瑾所言,那北晋也是有野心的,于璠阳早已虎视眈眈,缺少的只一份军事图和一个机遇。

徒然觉得濮阳瑾好狐单,他要面对的根本不止萧后夺权那么简单,就像他站在那里,面前是一片如爬山虎的藤络,经经叶叶,枝枝叶叶,直看得眼花燎乱,一步错,则满盘落败。如果不够镇静不够睿智,绝对是寸步难行。

第1卷 第208章 麻烦的郡主

()()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慢慢来,目前最要紧的,是萧后会如何设计罢黜太子之位,而她绝不能让她得逞,可有什么方法能灭灭她的气焰呢?“苡妃的事你是几时发现的?”

濮阳瑾半阖的狭目一眨,深润的目光仿佛看到很遥远的过去,“他是莫子灏最深爱的女子,却不被北晋皇族所接收,只因苡妃的母亲出身低贱,是名歌妓。”

这是今日对话中他么二次逃避自己的问题了,貌似有难言之隐,如此楚清清也不再追问。“既是莫子灏的心上人,他舍得牺牲她么?”

“如果舍不得,又怎会让我带来了璠阳,在他心里雄图霸业定甚过儿女情长,可是他不甘心,所以才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在我的身上。如果不是我,她不会与他尝尽分离之苦,避重就轻的认为他们的分离是我一手造成的,所以他恨我。”

楚清清黯然的垂眸,“既然你知道这些事,又怎么会…。”与苡妃假戏真做。

低落声音响在耳边,濮阳瑾自然懂得楚清清的意思,少倾后,方应道:“我也恨他。”

如此一来,苡妃是不是就不值得可怜了?她抱着什么目的随濮阳瑾来到璠阳,在做出决定的那一刻,就应该想到她再也不可能与莫子灏回到从前了。然而她义无反顾的坚持到现在,虽然仍未达到那个目的,但她的执着与坚持的确令人敬佩。

男人之间的恩仇的确太激烈了,这其中的女人一旦落入对方之手便不会有好下场。便若此番的苡妃,虽然看似生活不愁,相信她内心的苦与痛如海水般深不可测。可这是她的选择,她不悔。

“小姐…。”

在寝殿里的沉默中,响起一声怯惧的呼唤,是筱筱撩帘走了进来,“小姐,午膳都快凉了。”

知晓濮阳瑾很忙,可楚清清还是任性留他下来一起用午膳。午膳后,濮阳瑾只耽搁了一小会儿便让人叫离走了。而楚清清也开始了忙碌。

“袖英,彩娟,你们在春锦宫待的时间不短,可有听说过佃民交不上租的?”坐在书案后,楚清清看着帐本上数目不齐的备注解释问道,左上方的紫檀香正缭绕着醒神的香气。

袖英与彩娟疑惑相望半瞬,彩娟说:“咱们在春锦宫时,茗妃娘娘多半将事情交由各负责名项的掌事做,那些掌事除非真的决定不了之事,否则不会登上春锦宫的大门。”那里像现在这般,遇到稍大点儿事就要跑来请太子妃定夺。

彩娟的话里的意思很阴晦,楚清清听完便懂,她只是淡淡的笑了笑,便不再置言。复又看起帐本来,一字一符都不能错过。帐册上清楚的注明了那些佃民交不上租金的原因,说是天旱地渴,无源浇灌,致使收成减产,佃民自身难以裹腹等等。

回想这一年里,的确少雨,但似乎并不至于到如厮严重地步。

“太子妃有所不知,这些个佃民多数在殿下封地周围落村而居,每个村落都有一名村头。佃民们如草如芥,需得有人出来与太子宫掌管这里封地的掌事交集,这村头初始还当是为佃民们说话的,愈到后来,他们到直接管束起这些佃民了。现如今佃民更加可欺,村头当上与太子宫掌事的接头人,自觉高人一等,前年奴婢还见过一个与掌事交差的村头,相较起佃民,他可富态多了。”袖英边捧起一捧茶上来,一边似回忆的说着。

茗妃并不直接管事,而与掌事交集的还有村头,也就是说这其中存在着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猫腻。而如今这些事情摆在了她的案头,让她去左右为难,如果不是有人刻意周旋,事情又怎会至此?

“小姐,要不要小憩一会儿?”上午才去凤翔宫走了一遭,下午又要处理案头的事,不注意一下身子如何承受得了。

抬眸看着筱筱殷切的担忧,楚清清只得随了她的意思。为了腹中的小生命,她不可以硬撑。

翌日,寒风吹走些许弥浮在半空的阴霾,让薄弱的阳光洒在绽放与飘落的梅树上,不远处那丛青竹边,苔痕浓淡。

楚清清正伸手掸着枝头的残絮,不经意间见筱筱携着一张怒意浓浓的颜容来至跟前,嘴里还不时的嘟囔着什么。好奇的言道:“你这是怎么了?谁敢惹你生这么大气呀?”

“公主大婚有什么了不起的,方才奴婢从柱廓亭那边过来,让一个宫侍捧着挂饰彩绸匆匆忙忙的给撞上了,奴婢现在手腕还痛呢,小姐你看,都红成这样了。”

看着筱筱伸来的手,的确红了一大块,楚清清有心替她揉揉,又怕她此刻心绪不宁气火更添,连让随侍在侧的彩娟带她下去擦药。

两人才离去不久,又见一她不曾见过的宫娥朝她走来,施礼后恭敬言道:“太子妃,郡主请您去陪她游览御花园。”

她不是昨日才和惜宁去过了么?怎么今日又生此雅兴?“郡主现在人在哪里?”

“郡主正和公主在御花园中赏梅。”宫娥依旧垂眸回话。

因着昨日封地佃民交不上租子之事让袖英去找了当事掌事,彩娟又跟筱筱去擦药,让珠子随行又不妥贴。示意宫娥前方带路,在路过珠子身旁时,楚清清吩咐,“让筱筱休息,一阵子让彩娟到御花园中寻我。”

“是,奴才遵命。”送走主子离去,珠子方回身进了屋子去传达主子的吩咐。

昨夜落雪了,一路走来,俱是寒意袭面。就若这般冷情的天气,依旧不减人们好奇璠阳御花园嫣红处处的兴致。专捡僻静之路而去,刻意避免那些个不必要的议论与相见。僻如远远就见濮阳洵与濮阳慕华与人说着什么,传入耳中一阵轻笑;又例若萧林正大步从连廓那头过来,也不知是正进宫还是要出宫;又例如见到肖凤宇站在一美丽女子跟前,不知说些什么,直逗得那女子携绢掩唇而笑…。

徒然有一宫侍迎面而来,请安过后说:“太子妃,公主命奴才告诉太子妃,请太子妃改道去晴月湖。

“不是说郡主与公主在赏梅么?”在意识到不对时,楚清清略微皱眉问。

那宫侍立即神色忐忑的解释,“太子妃恕罪,郡主与公主的确在御花园赏梅,现正前去晴月湖。”

从这里去晴月湖应该要比她们早到,楚清清微微颌首,随即迈起步来。

晴月湖,楚清清记得自己曾去过一次,是几个月前柳贵妃生辰,因不想让萧后以为她招摇,便在晴月湖边的仰月亭里摆了几杯酒让太子与她作陪。那个地方属是御花园偏西之处,却有道湖口连着大湖,周围的确有些景致赏心悦目。

当她站在仰月亭中时,果不见郡主与公主的影子,宫娥随侍在侧,楚清清也兀自欣赏起湖景来。只见一湖残梗停雪,浊影浮面,一只冬雀在其中一枝残梗上驻停半刻后,腾翅飞去,余下梗痕动荡,似乎活了满湖的浪晕。

岸边的垂柳显得萧条,然萧条中又夹杂着些许残青,映影在湖面上影子,寒风中颤粟不停,凄凉至极。

顷刻后,见一小船由人撑着驶了过来。加上撑船的人,总共六人。这六人看上去不像宫侍,却挽袖提摆,待船一停,立即先后向楚清清拱手请安,“参见太子妃。”

“免了。”楚清清依旧用疑惑的神情看向他们,问出心中的疑问,“你们这副打扮是要做什么?”

撑船的男子拱手言道:“回禀太子妃,小的等是宫里的御林卫中的一队,今日奉命前来晴月湖挖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