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名官员面面相觑,完全不敢相信长明寨会这么老实。

当初朱瑙颁布招降令的时候,大家都觉得朱瑙疯了,不可能有山寨会自己乖乖送上门来投诚。结果这才过了几天啊?长明寨来了!

天知道当初钱青为了招安长明寨,花了多少心力,愁白了多少头发,把州府老底都拿出来了, 长明寨仍然不为所动。现在朱瑙一文钱不花, 光给人安置点土地,就把人弄回来了,这不是开玩笑吗?

钱青再三确认:“真的搜清楚了?你们没收他们银子吧?”

杨成平也一万个不放心:“你们可查仔细了, 绝不能糊弄事。万一他们半夜攻城,全城人都得遭殃,你们付得起这责任吗?”

被他们反复质问的官兵都想翻白眼了。

哪用得着官员们来操心,他们这些守城官兵比谁都害怕长明寨会惹事啊,毕竟长明寨一攻城,第一个被杀的就是他们好不?他们搜身的时候搜得简直不能再仔细了,都担心检查太多惹恼那些山贼。然而长明寨从头到尾异常配合,说让交什么就交什么,说让退出二里地就退出二里地,说让安营扎寨就安营扎寨。朱瑙宣虞长明孤身进城,虞长明就一个人都没带跟着他们走了。这诚意简直感天动地了啊!

“没收钱!真搜干净了,不信你们自己去搜!”

钱青和杨成平等人还要质疑,那官兵抓狂道:“饶了我们吧,我们真没收贿赂。你们自己想想,他们要是真想造反,何必等到半夜。就算现在立刻攻城,咱们也拦不住啊!”

钱青、杨成平:“……”

这倒也是……自从被屠狼寨一通搅合以后,原先的厢兵被杀的被杀,造反的造反,就剩下那么点人了。如果长明寨真的心怀不轨,谁能拦得住?

所以……长明寨真的是来投诚的?

钱青都要怀疑人生了。这长明寨跟他当初招安的还是同一个长明寨吗??

杨成平问道:“对了,那虞长明被召进城以后去哪儿了?”

“被州牧召过去了。”官兵道,“现在应该正在被州牧问话吧。”

“哦……”杨成平忧心忡忡地叮嘱道。“那你们可要多安排点人手保护好州牧,千万别让那虞长明接近州牧,中间让一群人隔着。万一那虞长明狼子野心伤害州牧,谁能担待的起?”

……

此时此刻,虞长明和朱瑙怔面对面坐着喝茶,边上除了一个程惊蛰,其他人全让朱瑙支出去了。

“委屈你了。”朱瑙亲手给虞长明倒了杯茶,“今晚只能在城外过夜。”

长明寨如今已有上千人,要是放进城,不知道城里多少人今晚不敢入睡了。而且州府没有这么大地方安置这么多人,只能等明天再解决安置问题。

虞长明摆手:“没事。”

朱瑙道:“你问过了没有?寨中有多少人愿参军?”

虞长明道:“接近半数吧。”

如今州府欠缺兵力,朱瑙急需人手。若从民间征发兵员有两点弊端,一则当务之急是恢复生产,不该再加重百姓负担;二来练兵要时间,征来的人还得训上好一段时日才能用。而长明寨无疑是个很好的预备兵团,那些人虞长明已经练了一年多了,而且很多人当了山贼就不想再回归普通百姓之列,愿意继续跟着虞长明当兵。

朱瑙道:“你理好名册给我,我会尽快安排。”

虞长明点头:“好。”

说到名册,他想起来一件好笑的事情,道:“我来的路上,陆陆续续来了好几批人混进我的队伍里,有两个小山头的人好像全混进来了。我没把他们揪出来,只让我的人把他们包围住,一起带过来了。”

“哦?”朱瑙挑眉,“那敢情好。”

买一送多,招降一个长明寨,送几个小山寨,实在很划得来了。

=====

除去老弱妇孺外,长明寨一共千名青壮男子。其中约一半人因拖家带口所以想要回归田地过安生日子。朱瑙便照着招降书上所写的,给每户人安排了土地,立刻迁置。

另外还有约六百人,愿始终追随虞长明。于是朱瑙将他们编入厢军,封虞长明为厢都指挥使,仍统帅手下部众。

朱瑙这样的处理方式,和当初宋仁透的做法可谓十分相似,就连封给山贼寨主的官职都是一样的。自然,这引发了很多人的不满。

即使这段时间以来每次反对朱瑙的决策都会立刻被打脸,但钱青、杨成平等人还是站出来极力反对。原因无他,前车之鉴就摆在眼前呢!万一长明寨有豺狼之心,州府哪里还经得起第二次折腾?

不光州府的官员反对,老百姓也有不少反对之声。不管长明寨怎么有仁义之名,山贼到底还是山贼,换谁不得担惊受怕呢?

于是长明寨被整编后的第二天,城里人都在讨论此事。

“哎,你们听说没有?长明寨也让州府编成厢军了!”

“什么?!真的假的??

“真的,不信你去州府门外看看,那些山贼衣服都换上了。”

“这不是胡闹吗?走了一个屠狼寨,又来一个长明寨!厢兵到底是兵还是匪啊?怎么能成天让山贼来做!”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吧?自从上次屠狼寨闹事,州府都没人了,现在守城的人都没有,万一山贼打进来怎么办?”

“厢兵守城?你见过厢兵守城吗?城门上黑的那一角,就是让厢兵放火烧的好不?”

想当初朝廷在地方设置厢军的时候,厢军本来就是一种杂役,负责修建、运输、邮船等工作,为百姓做事。只是时间久了,厢兵们逐渐娇纵蛮横,活干的却越来越少了,还开始欺压乡里。

尤其屠狼寨被整编之后,一帮山贼立刻搬进大宅子里,整天吃喝享乐,尸位素餐。州府不敢、也从未想过让他们做什么,每月给他们发放大量俸禄,只要他们什么都别做就烧香拜佛了。

如今,厢兵已俨然成了一种欺压百姓的存在。

几人正义愤填膺地讨论着,忽听远远传来密集的脚步声,扭头一看,竟是一群厢兵过来了。

老百姓们吓了一跳,连忙制止了议论。

这队厢兵的领头人正是虞长明。走到附近,他手一抬,队伍立刻停下了脚步。

老百姓们惊恐地纷纷后退,整条街立刻空了出来。

虞长明点了几个人出来,指指地上一块陷下去的石板:“你们把石板挖出来。”

又点了几个人:“你们把土填上,再把石板盖回去。”

这是城中的一条石板路,年久失修,陷了个大坑。每次车轮碾过都会陷在里面,费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拖出来,对过路行人来说十分不便。

厢兵们说干就干,立刻撸起袖子挖了起来。

刚才跑开了的人们没有跑远,就站在不远处看着。

“他们是在修路??”

“不、不会吧?居然真的在修路?”

老百姓们都震惊了。厢兵,居然,在修路!!

36、第三十六章

“土捣实了再把石板压上去。要不然时间久了, 这地还要往下陷。”虞长明指挥着手下劳作。

厢兵们抡起锤子,一下一下砸着路基,直到松软的土变得坚硬为止。

有人夯实路基, 也有人搬运石板, 人们有条不紊地分工行动着。

此时此刻, 周大暑也是搬运石板中的一员。

先前他稀里糊涂跟着长明寨混到城下,还以为自己将要见证一场惊心动魄的大事, 谁能想到竟是来了一出自投罗网的好戏,真是无语凝噎。州府的人给了他两种赎罪的方案,一种如招降书上所写,做五年田奴, 然后成为自耕农;另一种则是成为厢兵。

当时周大暑听到还有另一种选项,别提多高兴了。他从家乡跑出来, 就是因为不想种田。做厢兵多威风啊?于是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当时他也没细想,为什么州府说做厢兵是一种赎罪的方式。等到真的上了任,虞长明让他们背上泥和石头出来修路,他才知道——居然还真是劳动赎罪啊!

“快点把石板搬到那边夯好的地方去。”身边的同伴催促着。

周大暑瘪着嘴,心里一万个不乐意。早知道还不如选择当田奴呢,就算要给官府交租,起码地是自己种。现在这样, 什么都没捞着不说, 被人呼来喝去地干活,还要被老百姓指指点点,简直连奴隶都不如。

他心里埋怨着, 就有些心不在焉。忽然,他脚下一个打滑,重心晃动,手上失力,石板竟脱了手!他对面的人大惊失色,也连忙跟着松手。

只听“砰”的一声巨响,石板被砸到地上,溅起一阵碎屑!

正在不远处指挥的虞长明听见声响,回头看这一幕,立刻双眉紧锁,快步朝他们走了过来。

周大暑紧张地低下头,心道这下惨了。先前

州府给他们做登记的时候,他鱼目混珠的事情就已经被揪出来了。虞长明知道他不是长明寨的人,肯定等着挑他的不是。这下他非挨骂不可,弄不好还要挨打……

虞长明快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砸到哪儿了?脚没事吧?”

周大暑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傻乎乎地摇头:“没、没有。”

虞长明见他无恙,锁紧的双眉松开,道:“自己小心。若累了就去边上歇会儿,不必逞强。”

说完之后,弯腰抱起了他们摔在地上的石板。他膂力过人,竟一人轻松抱起方才两人抬的石板,运到夯土处。

周大暑一脸茫然。他……他没挨骂?居然还被关心了?!

虞长明搬完石头,又回头看了周大暑一眼,见周大暑身形瘦削,想了想,道:“你还是去运土吧。搬石板的事让别人来做。”

说完果真调了个人来顶替他,便又指挥别人去了。

周大暑梦游一般走到土堆旁,背起一筐土。他打量四周,只见每个人都很投入地做着自己的事,好像除了他之外,没有谁觉得厢兵修路有什么不对。再看看远处的虞长明,亦在手把手认真地教着手下做事。

周大暑顿觉无比惭愧。

看看人家!同样是做老大的,人家建了个多大的山寨,养活了多少口人?自己连二十几个兄弟都养不活,还好意思在这儿挑三嫌四!

他良心发现,摒弃杂念,加紧干起活儿来。

……

一群厢兵卖力干活,不多时就把凹陷的路面填起来了。铺上石板,把石板压平,路就变得平整光滑。

百姓们原先在远处看着,见他们修路修得认真,渐渐卸下戒心,靠近过来。

然而还没靠得太近,长明寨的人就把他们拦下来了。

百姓们很紧张地退后,就怕山贼发脾气,却听厢兵很客气地开口:“大家别靠太近,仔细被泥水溅脏衣服。”

当有人必须要从正在修的路上经过的时候,虞长明也会先让大家停下,以免四溅的泥水石屑和挥舞的榔头伤到路上行人。

百姓们简直惊呆了。太阳这是打西边出来了啊!这还是心狠手辣的山贼吗?这还是蛮横无理的厢兵吗??

于是长明寨在那边修着路,百姓在旁边议论,说辞跟先前已经完全不同了。

“我听说长明寨从来不乱杀无辜,还经常接济仪陇的农户,我以前都不相信。现在见到真人,我相信他们真做得出来。没想到天底下竟有这么好的山贼!”转而一叹,“可怜这世道,这样的人竟被逼得去做了山贼……”

“那也是以前的事了,现在这不是回来了吗?幸好来了个朱州牧。我听说为了补上被屠狼寨劫走的财物,朱州牧自掏腰包拿了几千两出来,把自己的生意都卖了!”一人感慨道,“他一点没动搜刮民脂民膏的念头,还一个劲儿给大家减税,和以前的狗官完全不一样。就是因为他,虞长明才肯带人来投诚啊!”

“就是啊。想想以前宋仁透花多少重金招安长明寨都不肯来。谁是好官,谁是狗官,大家都看在眼里。”

“对了对了,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咱们朱州牧好像还是皇室宗亲……”

想当初官府收编屠狼寨的时候,老百姓简直怨气冲天,如今却是一副截然不同的光景了。

……

路已修得差不多了,周大暑蹲在地上,用铲子铲着石板间溢出的泥土,做最后的收尾工作。忙活了大半天,他已是又累又渴,擦了把汗,继续干活。

忽然,一只羊皮水囊出现在他面前。

周大暑吓了一跳,扭头一看,递给他水囊竟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男孩奶声奶气道:“大哥,辛苦了,喝点水吧。”

周大暑不可思议地指指自己的鼻子:“给我喝?”

男孩点点头,见他脸上有擦汗时粘上去的泥巴,便用小手轻轻替他擦掉:“我娘说,你们是好人,让我来谢谢你们。”

周大暑:“……”

以前在乡里,他带着一帮兄弟成日弄鬼掉猴,乡里的老人都骂他们顽劣,他心里别提多得意。后来他带着一帮兄弟做了山贼,日子过得是苦了点,可他也觉得自己很威风。

如今居然被一个小孩说他是好人……长这么大,头一次有人说他是好人!

周大暑本想嘲笑小孩不会看人,话还没出口,居然鼻子一酸。

一定是干活干太多,把人都干傻了……

……

等厢兵们全部忙完,收队回去时,道路两旁已有不少闻讯前来围观的百姓了。

老百姓都多少年没见过厢兵替大家干活了。那叫一个激动啊。许多人手里还提着东西,有人提一蓝烘好的鸡蛋,有人提一篮冒着热气的烧饼,纷纷往厢兵手里塞。

虞长明一开始不让大家收,后来推拒不过,也就收了。

周大暑也被老百姓塞了东西,左手一只蛋,右手一张饼,心里别提多高兴。他只觉自己浑身是劲儿,无处发泄,快步追上虞长明。

“虞寨主!”

虞长明瞥了他一眼,他回过神,连忙改口:“虞指挥使。”

虞长明道:“什么事?”

周大暑挺直胸膛:“还有路要修不?这么点小事,也太轻松了!”

虞长明莫名其妙地打量他。这家伙刚才还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修完路,倒忽然精神了,还修出瘾来了?

“路有的是。还有州府要修,城门要修,咱们的新住处也都需要修缮。”

周大暑笑容僵在脸上:“啊?”

虞长明淡淡一笑,道:“既然你能干,那我多安排点活儿给你就是。”

周大暑:“……”他到底为什么要嘴贱啊?

=====

招降书发出后,虞长明率长明寨全寨来降,此事在蜀中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长明寨无疑很有号召力,没过几天,陆陆续续又有几个小山寨主动前来投诚了。然而规模稍大一些的山寨,却始终都没什么动静。

那些个山寨,大都是被当初官府的招安令养出来的,有不少还幻想着高官厚禄,因此又如何愿意被一道招降令收服呢?

这一点朱瑙早有预料。在研究了几日地图后,他将窦子仪和虞长明找来商议。

朱瑙道:“我得来个杀鸡儆猴。”

虞长明懂他的意思,皱眉道:“屠狼寨?”

朱瑙摇头:“这只鸡太大了,容后再杀。”

虞长明松了口气。

先前屠狼寨做了数月厢兵,又把州府抢劫一空。如今他们已是兵粮充足,人人持刀持械,实力非同一般。既然要杀鸡儆猴,就得有必能杀鸡的把握,若不然只能是徒增笑料,人心向背。虞长明没有必胜的把握,朱瑙也清楚这一点,因此屠狼寨贸然动不得。

朱瑙摊开窦子仪所画的地图,用树枝指了指地图上的某一处:“我想先从这里下手。”

几人定睛一看,原来是黑山寨。

那黑山寨是去年下半年新冒出的一个山寨,壮大迅速,如今已有二百余人。寨主名唤刘黑山。刘黑山显然眼热屠狼寨所得待遇,因此模仿屠狼寨的残暴行径,这大半年来杀害了不少无辜百姓。

这黑山寨也不是只小鸡,并不好对付。寨中多是残暴投机之人,而且两百人的人数也不算少了。若能成功拿下黑山寨,对于阆中的诸多山贼来说绝对是个不小的威慑——如黑山寨这样残暴、庞大的山寨都被州府拿下,足以说明州府治匪的决心和治匪的能力。那些心怀侥幸之人的幻想必将破灭。

于是虞长明弯下腰,仔细端详地图。黑山寨在白塔山上,白塔山山势较陡,是个易守难攻之地。民间提供的线索里虽有刘黑山等人出身祖籍等消息,只是刘黑山心狠手辣,早已亲人断绝关系,这些线索一时也利用不上。

虞长明神色凝重:“山势易守难攻,且山贼熟悉山地地形,可能在山中设下陷阱。若要有必胜的把握,少说需三五倍兵力。”

朱瑙道:“我并不打算强取。我找你们来,便是想看看,有何智取之计。”

虞长明想了想,道:“山地一大缺陷,便是山产有限。若能断其补给,不失为一计。不过围山亦要消耗我们大量的人力与物力。”

“嗯。”朱瑙点头,“若无更好的方法,再考虑围山吧。”

那黑山寨刚抢了一个村子,山上到底有多少存粮他们并不清楚。围山需要许多人手,围山的官兵需要消耗大量粮食。以州府目前的底子,做这样的事尚有些勉强。万一黑山寨上粮草充盈,扛他个三月五月,这对州府也是极大的损耗。而且蜀中形式混乱,越快平定越好,拖得越久,隐患越大。

不过围山也不是没有好处。若真采取围而不打的方式,至少厢兵不必徒然葬送性命。别说虞长明不忍心,朱瑙也舍不得。因此,若无更好的选择,此方法未必不可一试。

窦子仪一直没开口,朱瑙问道:“窦主簿,你有什么想法?”

窦子仪这才缓缓道:“州牧,我不懂军事,因此不敢贸然插话。不过我方才的确想到一件事,不知是否可以利用。”

朱瑙道:“说来听听。”

窦子仪肃穆道:“在招安以前的几年里,州府也曾剿过几次匪,却每次都大败而归。州府损兵折将,损失惨重。固然有虞寨主刚才所说的地势缘由,不过我问过从前剿匪的厢兵,据他们所说,他们每次山上之前,那些山贼都早有准备,在山上设下重重埋伏,打得他们防不慎防。因此我想,州府之中,或许应有各寨的眼线——或者至少,也有能通风报信之人。”

这话说的朱瑙和虞长明都微微一怔。

的确,州府之中人多口杂,一有任何消息,往往很快就会走漏风声。朱瑙经商时总能提前打探到州府动向,长明寨也与州府里仪陇地区出身的官吏有暗中来往。以此类推,稍有些势力的山寨,想与州府中人搭上线,并非难事。

想到此处,朱瑙眯了眯眼睛,饶有兴致地笑了。

“不愧是窦主簿。”他笑吟吟道,“此事便交由你去办,你去梳理州府中各官吏祖籍、住地与姻亲等,凡可能与那黑山寨搭上线的,尽快理出名单给我,我会设法查证。”

37、第三十七章

郊外。

陆求雨和王丰收来到城外不远的一个村庄口, 四处打量。

“是这里吧?”陆求雨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比对村口牌坊上写的字,两边的字是一样的。

“应该就是这里没错。”王丰收确认。

两人对视一眼, 陆求雨收起纸张, 走进村庄。

“过了牌坊过小桥, 北边第三户人家……”陆求雨一边走一边小声念叨,停下脚步, 指着前面的一个院子道,“就是那间。”

王丰收定睛一看,门两旁贴的春联也和朱瑙告诉他们的对上了。如此一来,应该就是这户人家, 不会有错。

“走!”

王丰收拉起陆求雨,向那户人家走去。

两人走进院子, 刚要敲门,却见门是虚掩着的。王丰收见状,直接推开木门,大摇大摆地走进去。

陆求雨跟在他身后。

屋里有一个年轻女子和一个老年女子,年轻女子的怀里还抱着孩子,此刻两人正在逗孩子玩。忽然闯入的两个陌生男子把她们吓了一大跳,立刻戒备地抱紧孩子。

“你们是谁?”年轻女子警惕地问道。

两个小官差却不作答, 径自走到桌边坐下, 打量屋内摆设和老少三代人。

屋内有些昏暗,两人一眼就看见孩子脖子上挂着的金光灿灿的金锁,以及年轻女子和老年女子手上戴的金镯子。看起来价值不菲。

年轻女子被他们看得愈发紧张, 提高嗓门道:“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擅闯进来?我要叫人了!”

陆求雨有些心虚,王丰收却自然地翘起二郎腿,道:“周嫂子,周大娘,莫紧张。我们兄弟从山上出来办事,路过这附近,正好走累了,所以过来讨碗热茶喝。”

陆求雨不像王丰收那么会说话,于是只在边上点头。

周嫂子和周大娘闻言吃了一惊,面面相觑,狐疑地打量着两名官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