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说,老七他现在在干什么呢?会不会也在想我?”

两名书童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哄着他道:“自然会的。”

柳惊风呵呵一笑,被泥巴染得黑乎乎的脸衬得一口白牙在日头下亮闪闪的。

就在三人悠悠闲闲地晒着太阳聊着天的时候,远处有一匹快马朝他们所在的方向赶了过来。

“柳校尉!”

等那快马弛近,马上的人在他面前跳下来,柳惊风好奇问道:“怎么了?”

报信的人气喘吁吁道:“柳校尉,方才收到消息,蜀国派出三万大军,正在向徐州进发!”

“什么?”柳惊风不可思议道,“蜀军要打徐州?现在?为什么?”

徐州被马束占领也有几个月的时间了,蜀军怎么不早不晚,偏偏挑了这个时间进军?”

报信人道:“听说是因为马束派人行刺谢无疾,虽没有行刺成功,却惹恼了蜀帝。于是他挥兵东进,要杀马束以儆效尤!”

“哈?”柳惊风无语,“马束竟然去行刺谢无疾?这又是为什么?”

报信人一脸茫然,显然他也不知其中缘由。

柳惊风略一思索,顿觉不妙:朱瑙现在这个时机出兵,肯定不止是要为谢无疾出气这么简单。他必然是知道了马束已在淮南寿州作乱,趁着这个机会,他就能名正言顺的理由越过淮河,占领淮南了!甚至马束究竟有没有行刺谢无疾,可能都是朱瑙找的一个借口。就算有,那也是出气为次,占领淮南为主啊!

要是真让蜀军过了淮河,陈国的北方就无险可守了!朱瑙实在是阴险啊!当然,最可恨的还是马束,居然给了蜀人这么一个机会。

柳惊风跌足叫苦道:“我这妹夫,是搅屎棍转世么?怎么能惹这么多麻烦啊!”

他的书童和报信人听了这话,简直哭笑不得。

这一路带兵过来,柳惊风一直都很悠闲。看到风景好的地方他就停下游游山,玩玩水。反正马束就在那儿,又跑不了。

但是现在,他的悠闲之旅要结束了。他必须加快速度,在蜀军到达之前把马束的兵马赶到淮河以北去,不给蜀军南渡淮河的借口!

无奈何,柳惊风爬起来道:“走吧,回去赶路了……哎哎,这两筐藕给我带回去,我采得这么辛苦,可别丢了啊!”

……

……

另一边,田畴也是在带兵上路之后,才听说了陈国朝廷同样也在派兵赶往淮南的事。

他听到这消息时的第一反应是为马束感到同情。这马束到处挑事,既想借陈国的国力养兵,又想兵强马壮后从蜀国得到好处,结果两边不讨好,甚至还落得了个被两面夹击的下场。

但他旋即意识到不好:如果陈**在他之前先把淮南平定了,那形势就对他非常不利了!

这并不是说他打得过马束的淮南军,却打不过陈**,而是一旦陈国平定淮南之乱,他就失去了用兵的借口。

朱瑙迟迟没对陈国下手,除却连年征战军费过巨外,还有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师出无名。要不然荆州都被他握在手里了,他真想打的话,调集几十万大军顺长江东下强攻,何愁不能踏平江南?可他不能这么做,一旦这么做,很可能致使江南百姓对他离心离德,埋下祸根,早晚还会出问题。

所以,田畴必须赶在柳惊风之前打败马束,占领被马束占领的淮南等地,这样他就不算强占江南的领土,而是讨伐逆军,从反贼马束手里解救水深火热的淮南百姓了!

想到此处,田畴立马下令道:“马上分兵!我亲率五千轻骑,先一步赶往徐州!余下大军也适当抛弃部分辎重,加快行军的速度,尽快赶来!”

“是!”

……

……

数日后,铜山脚下。

一群军官们站在高地上,探长了脖子向远处张望。

忽然间,地平线上隐约出现一片灰雾。灰雾越来越浓,终于,数千人的队伍出现在他们的视线里,正在向他们的方向赶来。

“来了!来了!!”军官们无比激动,从高地上跑了下去,站在大路上迎接。

又过了一会儿,大军弛近,骑在第一排的赫然就是田畴。

徐州兵们心绪愈发激昂。

田畴来到众人面前,勒停了马,从马上跳下来。

徐州兵齐刷刷向他下跪,高声道:“参见田将军!”

田畴朗声道:“儿郎们,起来吧!”

大军起身,数名军官迎上来,将田畴团团围住。

“田将军,你可算回来了!”“太好了,太好了!”“呜……我还以为这辈子没机会再见到田将军了……”

田畴看着这群旧部,也是心绪万千。他吩咐道:“先带大军去扎营。”又向军官们道,“走,进营说话。”

众军官将田畴迎入帐内,等放下帐帘,离开人前,田畴这才板起脸指责道:“一群懒怠的混账!当初我离开徐州时是怎么交代你们的?怎么竟会被人偷了老窝?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

徐州军官们自知理亏,全都低着头不敢说话。

田畴把众人训斥了一顿,这才关心起敌人来。他没有先问马束,而是问起了柳惊风:“那位柳校尉带领的陈军眼下到哪儿了?”

手下忙道:“回将军,前日他们已到淮南的边境了,目前还没有向淮南军发起攻势。”

田畴顿时眉头一皱。他素闻柳惊风是个纨绔子弟,原还指望这纨绔子弟能更不靠谱些。可惜柳惊风还是识大体的,在听说了蜀军的动向后也立刻快马加鞭赶路。他出发的比田畴早,距离比田畴近,所以还是让他先赶到淮南了。

田畴甩甩头,道:“派人盯住淮南的动向,每天卯时、午时、申时至少三次向我汇报军情!”

“是!”

田畴又道:“马束的兵力布置图呢?拿出来给我看!”

徐州军和淮南军已经隔着铜山对峙几个月了,这几个月里可不是闲着吃干饭的,他们不断派兵滋扰淮南军、给马束施压,同时也对马束进行了详细的调查。

如果几个月下来他们连兵力布置图都拿不出来,别说朱瑙不会看得起他们,就连田畴都饶不了他们!

好在这些田畴的嫡系还没有废物到这个地步,众人连忙拿出一叠详细的地图,并向田畴汇报起种种情况来。

田畴听完后,对眼下的形势已经了然于心。他掷地有声道:“三日内,我们必须夺回徐州!”

313、第三百一十三章

马束眼下也依然留在徐州没有走。

当他得知陈军与蜀军同时向他出兵时, 他犹豫了一段时日, 最后还是决定亲自留在徐州坐镇。因为对付陈军, 即使他不亲自指挥, 他们也仍然有胜算;可对付蜀军, 只要他不亲自坐镇,恐怕徐州根本守不了三天。

他正坐在营帐里发呆,亲兵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建、建武将军!到了!蜀军到了!”

马束呵斥道:“慌什么慌?不就是蜀军吗,有什么好怕的!”

亲兵欲哭无泪。同时面对的自家朝廷的兵马和强大到横扫天下的蜀军,换谁谁能镇定得了?

也就是马束不服输的心太强,竟还能撑住了。

马束下令道:“把探子全派出去,每个时辰向我汇报蜀军的动向。另外让全军严正以待, 做好防御的准备!”

……

……

夜晚, 万籁俱静, 马束已躺在榻上休息了, 眼睛却还睁着。

——田畴带着大军已经来到铜山的对面了, 他怎么还能睡着?

忽然间,外面响起了呼喊声:“敌军来袭啦!敌军来袭啦!”

马束猛一个轱辘从踏上翻了下来,披上挂在床头的铠甲,拿起佩刀就往外冲。

只见西面亮着一大片火光, 正在向他们靠近,可不就是前来袭击的蜀军吗?

马束已经料到了蜀军有可能会趁夜偷袭, 因此安排了足够的值夜人手,也准备好了大量的防御工事。他忙向传令兵道:“快击鼓!准备迎战!”

很快,激烈的鼓声在军营中回荡, 被惊醒的士兵们纷纷从营地里冲了出来,赶赴战场。

然而只过了约摸两刻钟的时间,探子回来禀报道:“建武将军,蜀军退兵了!”

“什么?”马束不由吃了一惊。这么快就退了?难道田畴本打算偷袭,发现他已有防备,自知占不到便宜了,所以就退走了?

很快,马束又想到了另外一种可能性:他知道田畴也是员老将了,很擅长兵法,所以行事绝没有这么简单。很可能刚才田畴本就是打算佯攻的。这是要来个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马束立刻道:“再增加两成值夜的人手,蜀军今夜可能还会发起进攻。”

手下们连忙照他的意思吩咐下去了。

然而这一夜,直到天色大亮,蜀军没有再来。

转眼到了第二个晚上。

第二晚马束仍然没有睡着,到了子夜时分,果然他又听到了蜀军前来进攻的消息。

他连忙再次让人唤醒全军,准备迎敌。然而和前一天晚上一样,没过多久,蜀军撤兵了。

“又撤了?”马束望着逐渐远去的火光,心里并没有为再次守住徐州而感到高兴。相反,他有了一种巨大的危机感。

田畴果然老奸巨猾,他很清楚他和大军的到来会给淮南兵带来怎样的压力,这种压力会促使他们全力抵抗,但也会让他们神经紧绷,会让他们疲惫不堪。因此田畴正在做的就是让他们的弦绷得更紧,更加疲惫。等到弦断掉的那一刻,或许就是田畴正式发起进攻的那一刻!

可是虽然已经料到了田畴的计划。马束有什么破解之法吗?——他没有。他知道田畴早晚会发动全面进攻,而他又不知道会是哪一次。他唯一的办法就是咬牙硬扛,希望田畴和蜀军能先他一步扛不住。

当天晚上,蜀军又发动了两次佯攻。淮南军的士兵们被迫不断起来迎战。每次刚回帐休息片刻,敌人又来了,他们只能再度起身。

几乎一整晚,淮南军的士卒都没有得到休息。两日的不眠和担惊受怕,让淮南军已在崩溃的边缘了……

=====

与此同时,淮南。

就在田畴到达淮南的第二天,柳惊风也没有闲着,他带着几名卫兵来到郊外,那里已经有几名淮南军的军官等着了。

双方都怀抱戒备,暗中留了几个人手打探四周。僵持了一阵后,双方打探的人手都回来了,悄悄向他们禀报:两边都没有耍花样,没在附近设置埋伏。

柳惊风到达淮南后,并没有立刻向淮南军开战。他调查后得知马束仍在徐州坐镇,并没有前往淮南,于是连忙派了人手去策反淮南军。

事实证明他这一招非常聪明。

淮南军,那都是马束从淮南本地征招来的。最早的一批人是马束用高饷招募的,是自愿参军;可后面的就是被马束强抓的壮丁了。不管是哪一批,其实都是淮南的老百姓,马束能笼络住他们,是因为马束打出了保卫江南的旗号煽动人心。

可是当马束为了粮草转头进攻寿州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他最开始打的旗号背道而驰了。说好的保卫江南,怎么却要他们挥刀向同胞?

虽然马束找了借口,说寿州官府里通外敌、克扣军粮,也确实有不少士兵被他煽动了,却也有很多人开始动摇和质疑了。

等到陈国朝廷发兵征讨马束,马束竟然还能再找出借口,说朝中的权贵也被蜀人收买了,准备出卖江南的百姓给蜀国盘剥。并且他还用上了威胁的手段:所有淮南兵都已经被陈国朝廷视为叛军了,向朝廷投降只有死路一条,唯有跟他一起抵抗到底,令朝廷畏惧、收回成命,他们才有一条活路。

这一次被他忽悠住的人更少了,淮南兵们越来越怀疑自己的主将居心不灵,但是因为怕死,再加上马束制定了一套严密的等级控制军队,是以众人仍然只能跟着他干。

而柳惊风派人说降,就打破了马束的谎言,给了淮南军另一个选择:回头是岸,陈国还是愿意接纳他们的。

郊野上,淮南军的军官冲着柳惊风拱了拱手,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阁下姓名官职?”

柳惊风和蔼地答道:“在下姓柳,名惊风,家中行八。”

军官顿时大吃一惊:“你是柳校尉!”

这陈国百姓还没有不知道谢家柳家等大世家的,柳惊风又是柳家子弟中名气最大地位最高的一个,顿时让淮南军的军官受宠若惊。

柳惊风亲自出面与他们商谈,可谓拿出了陈国朝廷的最大善意。再加上柳惊风一通温和的安抚,几个摇摆不定淮南军官都忍不住痛哭流涕起来。

没过多久,几名军官就完全被说服,迫不及待向柳惊风表起了忠心:“马贼可恨至极,皆因他编造谎话,煽动人心,才使我等误入歧途!从今往后,我等愿为柳公效力!”

柳惊风宽慰道:“回头是岸,如此甚好啊!”

几名军官约定回去以后立刻说服军队向柳惊风投降,众人这才散了。

望着几人离去的背影,柳惊风伸了个懒腰,嘴角挂上一抹笑意。

看来在蜀军南渡之前,他顺利收复淮南是没什么问题了。

=====

第三天黄昏。

马束安排好今夜巡防的人手后,几名军官找了过来。

“建武将军,不能再这么折腾了!”军官们绝望道,“已经连续三晚了,再这么下去,大家都要造反了!”

“是啊将军,我们就不能想想办法吗?”

蜀军几次夜袭,虽然没给他们造成多大损失,但攻心却极为成功。巡防的人疲惫至极,没轮到巡防的人也胆战心惊。大家都没觉睡,可不是要崩溃了?

马束只得道:“再坚持一下。蜀军远道而来,又连续出兵,他们也快受不了了。”

马束也没别的办法。他要么只能主动打过去,把蜀军打跑,可是以前他都做不到,更别说现在田畴带着更多兵马来了,他更做不到了;要么他索性带兵退回淮河以南,让出阵地。可现在不光是他舍不得徐州,而是离开了铜山做依仗他更难防守了。

所以他唯一的选择就是咬牙硬撑,与蜀军比比谁先撑不住。

军官们无可奈何。

入夜之后,亥时左右,果然又听外面喊声大作,火光摇曳。

马束披挂出营,指挥大军进行抵抗。没多久,蜀军隐约又有要撤退的趋势。马束心头烦躁,恨不能下令大军追上去把蜀军赶尽杀绝,可他亦知田畴或许就等着这一刻,已经在铜山那边布好了天罗地网。

正在他揣测田畴的计划时,忽然,营地的东面也亮起大片火光,喊杀声震天!

马束顿时急了:“怎么回事?!那里是什么人?!”难道陈军越过淮河打过来了?!

很快,就有慌乱的士卒来报信了:“将军,蜀军不知何时绕到我们的东面,正在向我们发起全力猛攻,将士们已快撑不住了!”

马束瞠目结舌。

居然是声东击西!可蜀军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绕到东面去的?!……他明白了,一定是蜀军刚到达之后,就让一队人马绕远路摸到他的后方,而因为蜀军不断从铜山下发动的攻势,让他以为蜀军只打算正面进攻,佯攻不过是为了消耗他的士气。可谁料到田畴竟如此诡计多端!

不等马束懊丧,喊杀声已经越来越近了。淮南军的士卒们本来就已达到了极限,蜀军神兵天降在他们后方,军心瞬间就崩了。大军几乎没怎么抵抗就开始溃逃。

到了这个地步,纵使马束如何不甘心,他也只能认输。

马束咬咬牙,下令道:“撤!赶紧渡河,撤回淮南!”

……

……

夜色中,田畴站在铜山高地上,看着下方的淮南军开始溃逃。

他身边的军官犹豫良久,终究没忍住,又劝道:“田将军,你真的不再考虑下吗?”

田畴摇头,严肃道:“我知道你们求功心切,然而此事急不得。”

按照田畴原本的计划,他们今夜攻下徐州,立刻南渡淮河,占领淮南寿州等地。可就在今天黄昏时分,他们收到消息,终究还是柳惊风快一步,他策反了马束手下多支军队,已收复了淮南大部分失地。

田畴犹豫了半个时辰,终于下定决心,命令军队今夜以驱赶为主,把马束和他的军队赶回淮河以南,而不要赶尽杀绝。

对于田畴的这个决定,他手下的军官们当然是不满意的。他们都急于立功,想趁着陈军还没在淮南站稳脚跟一鼓作气把淮南抢下来。

其实田畴又何尝不想?可他耳边徘徊着出行前朱瑙在他耳边叮嘱他不可贪功冒进的话,最终还是做了这样的决定。

须知淮河以南的百姓们,如今还是心向陈国的。蜀军击退马束军和击退陈**对淮南的百姓而言是截然不同的,这会让他们一下从义师转变为不义之师。

所以,田畴必须有耐心。耐心地等到,他的敌人再一次犯错……

314、第三百一十四章

天蒙蒙亮时, 湿漉漉的士卒们们垂头丧气地坐在空地上, 如同一群丧家之犬。

马束在离岸不远的地方清点完了自己残余的人马。出乎他的意料, 他损失的兵马远没有他想得那么多。

按理说他们是大败溃逃, 完全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敌军若是有心追击,他们的损失将难以计量。但是蜀军非但没有对他们赶尽杀绝,甚至没有追过淮水,这就很奇怪了。

马束正百思不得其解间,远处飞奔而来一人,是他派回淮南营地报信的亲兵。

“建武将军,”那亲兵脸色惨白, 凑到马束耳边小声道:“不好了!驻扎在淮南的几营人马已于昨天向朝廷投降了!”

马束脸色猛地一边, 忙将亲兵拉到无人处, 这才问道:“当真?全都降了?!”

亲兵忙将方才打听到的情报如此这般告诉了马束。马束在淮南一共安排了三路人马。昨日纷纷向柳惊风投降。他们现在在淮南已经没有营地了。

马束面色青白, 两眼发红, 加上他从淮水里爬起来身上还没干透,整副形容看起来简直如水里捞出来的水鬼一般。

亲兵颤悠悠道:“将军,要不我们也……”

“不可能!”没等他说完,马束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他寒声道, “此事只有你我二人知道,不准再告诉任何人!否则你和你全家都性命不保!”

亲兵顿时吓得不敢吱声了。

马束如今的状况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两面受敌,两面失守。他现在也终于明白田畴为什么只是赶他过河而不是赶尽杀绝了——田畴是希望他与陈**互相残杀!

这时候若换成其他人,骨头硬的就已自己找棵树吊死了;骨头软的赶紧跪地求饶, 没准还能留下一条命来。可偏偏马束是个极不信命的人,他非要斗到最后一刻,焉知事情不会有万分之一的转机?哪怕他就只能多拉几个陪葬的,他也决不轻易认输!

想到这里,马束深吸了一口气,扭头鼓舞士气去了。

……

……

柳惊风一觉睡醒,这才听说昨夜蜀军在徐州大胜,马束率残兵败将逃回淮南的事。

柳惊风不由长叹一口气。

折腾了这么半天,徐州还是回到蜀军的手里了,他们陈国得到了什么呢?平白起了一场内讧,死了一堆人罢了。

柳惊风问道:“蜀军没有追过淮河?”

探子摇头:“没有。”

柳惊风不由奇了一奇。这田畴倒还挺君子?他这几天想到自己可能要直面蜀军,觉都没怎么睡好,惨兮兮地给谢无尘写了好几封信,把后事都交代了,就怕自己以后再见不到谢无尘了。

柳惊风又问道:“那马束现在何处?”

探子道:“就在淮河附近扎营了。”

倘若换作谢无尘在此,定要命人立刻进攻马束残军,绝不能让马束再多活一天。可柳惊风生性不喜杀戮,加上马束到底是他妹夫,他至今竟还想着周全他一条性命。

柳惊风道:“派人去找马束的部队说降吧。只要他们愿意放下刀,我会留他们一条性命的。”

……

……

半个时辰后,柳惊风派出说降的人就往淮河南岸去了。又过了约摸一个时辰,那使者回来了。

“柳校尉,”使者道,“马束他愿意投降,但是他担心自己罪恶深重,朝廷不会放过他。无论我怎么说他也不肯相信,他提出希望能与柳校尉当面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