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璃坐在那里,肩痛让他有些意识紊乱,下面说的话他是一句都没听进去。他实在是担心思清,洛瑶出去的太久了,为什么还没有消息回来?她不会在外面突然又变成人类的样子吧,洛瑶究竟有没有找到她?

“大王,大王饶命…”下面一片乱七八糟的声音让他焦燥不安起来,眼中扑闪的着全是思清的影像,他魂不守舍的样子让孤霜以为他是伤痛难忍。不由的说着:“大王还是早些休息吧,让医官替大王诊治一下才好!”他斜看一下台下的人:“至于你们,等大王伤好些再定夺吧!”

“好,好!”龙璃不耐的摆着手,扶着侍从站了起来:“我要回眠月轩,洛瑶要是回来,让他来见我!”

龙璃趴在软榻之上,意识模糊,却因惶急的心无法安眠。身体的疼痛他几乎是感觉不到了,但是胸口的疼痛却是如此的清晰,因此抓到了乱目的把柄,因此解决了平江的叨扰,但是他心中却是一点快意都没有,他的心里,全是思清。思清,思清,思清!老天,快把她送回来,他要被自己的心折磨死了!!

这种煎熬一直持续到晚上,他昏昏沉沉却是一直无法睡着,眠月轩早被他列为禁地,连侍从都不敢踏进来,正是因为如此,这里静的可怕。他开始痛恨这种安静起来,以前思清在,有她的气息,有时会远隔好几间屋子,但是他只要感觉到这种气息,就会很享受这种静,但是现在,现在他开始痛恨起来了!他想发出尖啸,想怒吼,想嘶喊,甚至想杀人!他无法再这样躺下去,猛的一挣,站立不住的跌倒在地上。他挣扎着想站起来,不能再等了,他不能再等下去,他要自己去找!

正在他与自己的伤痛搏斗的时候,忽然有股气息袭来,是思清的!不是那个女桢,是思清!这气息离的还很远,但已经在慢慢的接近,这足以安抚他,像是轻轻的风一般抚过他的心。让燥动不安的他一下子平静了下来!

“大王!”洛瑶的声音响在门外,得到他的回应之后,洛瑶轻轻的推开门。看到跌到地上的龙璃,他吓了一跳,急扑了过去:“大王,你现在伤的这样重,为什么不叫人进来?!”

“我不想让乱七八糟的妖气破坏这里!”他的声音低低的,眼却看着门口呆怔着的思清:“过来!”他低语,向着她:“过来扶我!”

洛瑶站起身向着思清:“快去!”他的催促让思清一下子醒悟过来,她几步跑到他的面前,伸手去拉他的手臂,却因她的拉扯让他全身都颤抖了一下,他没有出声,她却急喊了出来:“疼了,疼了吧?!”她看到他的后背,大片的包裹之下有血迹渗了出来,她撑起他,慢慢的向床挪去,他的身高让他得佝偻着身体才能搭上她的肩,而且又不肯将身体的重量卸给她,这让他在她的支扶之下走的更是辛苦。但是,他的眼,却微微的扬着,有笑意满溢了出来!

“是我弄的对吧,又是我!”思清哽咽着,她又变成妖怪了,而且这一次竟把龙璃伤成这样!

“不是!”他低语,好不容易重新回到床上,他只能趴在那里,侧着头看她:“你跑哪去了,这么久!”

她看着他肩头渗出的大片的血渍,忍不住流泪的冲动。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担心她吗?

“大王现在需要血!”一直在身后的洛瑶突然出声道:“大王要人血!”连他都看不下去了,全是为了她,为了她才会被平江伤到,连伤都不要治,不顾一切的也要找她,在长老大会上被众人围攻,喋喋不休的言语刺伤,甚至将王权移交都要留她在这里!若不是她,他怎么会跟平江反目,就算杀了乱目,问题也得不到解决,乱目党羽众多,杀了他,其党愤郁难平,以后全是问题。刚才倒在地上也是为了她吧,想自己去找她!而她呢?她究竟做了些什么?在这宫中享受安适,张口闭口就是回家,从来没把大王放在心上,从来没有!!

他自小与大王一起长大,虽然名为主仆,实为兄弟。他的深情,他都看在眼里,龙璃执着的情怀,同他父亲一样,那样不吝不惜的一往情深。但是龙璃更可怜,至少先王得到了王后矢志不渝的爱,而他呢?他什么也没得到,除了一身的伤,还有一心的伤!

“大王要血!”他忍不住低吼着:“人血!”

“闭嘴!”龙璃低叫着:“洛瑶,你出去!”

“大王,人血可以让你的伤愈合,比妖怪的血好不知多少倍!”洛瑶不甘休的说着,不能回报大王的爱,回报一点血总是可以的吧,这样大王都舍不得,让他看得心酸!

龙璃现在已经没有力气跟洛瑶对着吼了,这家伙,都怪自己平时太放纵他了。他明白他为自己的心意,他都了解。但是,洛瑶,你又怎么会懂得,这些,都是他心甘情愿的啊!

“我不要,这宫里有的是血!我很快会好,十天之后,一样可以接他们来!”龙璃只有低低的说着。思清怔仲在那里,感觉到胸口一阵阵的疼痛,龙璃,不要这样好,让她越来越觉得欠疚,这种心,让她不堪重负,几欲崩溃!她要拿什么来回报他,或者,真的只有她的血了!

她将手腕放在他的唇边,眼中却滴下泪来:“宫里有的是血,而我,却有人血!”

该死的洛瑶,在这里废话让她掉眼泪,若不是现在他起不来,真想痛揍他来出气!“洛瑶,你给我滚出去!”他低语着。

洛瑶静静的退了出去,就怪大王你怪我,我也不后悔这样说。先王说过,人类的爱,飘渺虚无而不真实,人类的心,本就是善变的,人类就是狡猾多变的生物,根本不值得我们尊重!妖怪若是了解人类的爱,便是最大的悲剧了,因为这种执着的心不会像人类那样变化多端,这种悲伤,会一直持续到死为止!在王后逝去的时候,先王是这样说的,他流下血泪,说了这样的话,大王!妖怪了解人类的爱,是最大悲剧,那么妖怪爱上了多变的人类,又该怎样的悲剧啊!

“把手拿开!”龙璃低声的说:“他在胡说,妖怪的恢复力很强,我明天就会好!”

“你的声音都提不起来,伤口一直在流血!”思清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你在逞强!”

“没有!”他固执的说,侧开脸不去看她:“你今天去西厢睡,我要在这里静养!”

“骗人!”她突然站起来,向后退了一大步:“你又不看我了,在渴血吧!血流的越多,就越是渴血!”

他怔了一下,艰涩的说:“我可以饮妖怪的血,这里多的是!”忽然他嗅到了一股血腥气,他猛的回转头,看到思清竟然拿发簪划伤了自己的颈,血淌了下来,浓郁的刺激着他的感官!

“你发什么疯呢!”他挣扎着动起来。她退到他伸手扯不到的地方,发簪抵着她的颈,她手一用力,又是更多的血涌出来,盯着他的眼:“你不要吗?不要就流干好了!”她的眼底眩着泪光,手中的金器混着血滴闪着妖娆的光芒,她的发卷曲着散落下来,手指还在颤抖着。他猛的冲过去,速度快的让思清根本都看不清,他因自己突然发力而又撕扯到了伤口。而他,竟是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般的,他盯着她,咬牙切齿的低语:“我上辈子欠你命吗?你要这样折磨我?”

他夺下她手中的发簪,一把就在他的指尖曲扭团结成一个小金块!他手指抵着她的伤患,血的气息弥漫开来,他的,还有她的!

“你这个…!”他终是对她说不出一两句狠话来,她低垂着眼,凝着声音:“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我还不如死了的好。省得给大家添麻烦!”他是因她受的伤,若是他再去饮别人的血,只会增添她的罪,让她更深更深的罪,再也不能自拔!

“你…”他真想将她揉碎了,压进自己的怀里,总是说这样的话,不把他折腾死她不甘休吗?

“龙璃!”她抬眼看他,眼睛清亮的有如星星:“让我的血,令你好起来!”

“拒绝!”他摁着她的伤不放手,那血沾染上他的手指,血的气息让他刺痛起来。

“若是我肯留下呢!”她忽然说,让龙璃浑身一颤,不敢相信般的低下头,盯着她的眼。

“我不走了,若月来我也不走!你让我跟他回去,跟家里人做个告别,然后…然后我再回来!到死都不走!”她伸出手,握着他扶着自己颈的手指:“这样你肯吗?”

“你,你不是骗我吧!”他低哑着声音,剧烈的喘息起来,他的心在狂跳着,几乎要跳出他的胸膛:“你说真的么?”

“说真的!”她咬着唇看他越来越苍白的脸:“说真的,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跟我一起去。我只是要告诉他们,我活的很好,让他们不要担心!”她环住他的颈,拉低他的头,拉向自己流血的伤口:“你别去吸别人的血,让我来治好你!”

他伸出手将她抱起来,一直抱高到可以和他平视的高度:“你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他的声音低哑艰涩,他的唇在她的颈边摩梭,流淌出来的血的味道让他慢慢的闭上了眼:“你忘记也没关系,因为我会帮你记住!”

思清的手扶在他的肩头,渗出的血沾了她满手,这是她唯一的回报了吧,以血做的盟誓!她几乎都没感觉到疼痛,只是觉得有些累了。她离家越来越远了,远得让她,已经没有力气再长途跋涉的归去,还不如,就这样睡吧!

屋里传出血液的芬芳气息,让门外的洛瑶,都不由自主的感觉到干渴了起来。他倚着廊柱,不由的微笑了起来,这样不好吗?看来大王好起来之后,不会再揍他了吧!

思清绵软的倒在他的怀里,她的面容惨白。他刚才太高兴了,因为太高兴以至于忘记了控制了量,他立即开始懊恼了起来。他抚着她的脉,那里跳的很急,她的体温降低了,让他害怕了起来,思清挣扎着睁开眼,看着他回复光彩的眼眸,有些不安的问:“她,她不会一会出来吧!”

“不会!”他扯过被子将两个人一同包裹起来,紧紧的抱着她:“你睡一会,什么都不要想!”

“不能睡!”她呓语般的:“睡了,她就出来了!”

“不会的!”他轻轻的安抚她:“我在,不会让她出来!”他轻轻的哼哄着她,指尖拂过她的面颊,她终是肯留下了,让他狂喜让他想大声的呼喊出声!他怀抱着她,手臂像蛇一样纠缠着她,再也不要放开她了,无论如何也不放了!

第152章 新生的祸患(1)

思清,快来,我很疼!“龙璃又在屋里鬼叫。她损了血,虽然比在南林的那次多,但其实也没多少,思清在睡了一晚上之后就感觉没什么大碍了。她看过龙璃的伤,明明是好了很多的,早上还意气风发的去召集长老开大会解决乱目的问题,但是,傍晚回来的时候,就一直喊着很疼!思清诧异着,妖怪的回复力比人强了不知多少倍,加上他又饮了人血,早上看的时候已经开始愈合了啊。但是傍晚再看时,好像又有些裂开了一样,让她的心又惶惶不安起来!

“来了,来了!”思清手忙脚乱的一路从外面跑进来,洛瑶看着她一路疾奔的样子,无可奈何的摇着头,大王开始耍诡计了,用鳞转做出假像来骗她。宫里有良好的伤药,有良医,加上人血,早该好了才是。

“要喝水吗?”思清伸手捧着一杯茶端在他的面前,他侧歪着在榻上,手肘支着头,看他龙精虎猛的样子怎么也不像是伤患,但怎么伤口就是不好呢?

“你又跑哪去了?”他拉着她的手腕,看她的颈,他的伤好了,她的却没有。被她划伤的部份有时还是会渗出血丝。估计得要好多天才能完全好吧,这令他发起闷来:“不要乱跑,好好在这呆着!我很疼呢!”他微皱着眉。

“知道了!”她应着,将杯举到他面前:“喝吧!”

他就着她的手饮了一口,手又开始不老实的去抱她:“你嫁我吧!”他忽然说着。

她一惊,差点泼了茶,她皱着眉:“别胡说了,我怎么能嫁你!”

“为什么不能?”他的眼黯淡了下来:“昨天不是答应留下吗?留下却不肯嫁我,你耍我吗?”

思清心里一跳,莫思清,你真的是笨蛋啊!你把自己陷入到另一个问题里去了,昨天只想着要帮助他,难道就没想到答应他的后果吗?她跟影西不一样,影西爱着冬宁也,而她呢?但是,现在要拒绝他吗?那不就是在耍他?莫思清,你究竟在想些什么东西啊!

他看着她多变的神情,心一路从高歌飞舞沉到谷底!她在想什么,在想家吗?或者,在想…若月!一想到这个名字,他就想起,若月带她来时的眼神,若月看她的眼神,让他的心都开始暴跳起来了!

他看着她,又看到她用这种可怜巴巴的眼神瞅着他了。这个家伙,一到理亏的时候就来这套,偏偏的,对他百试百灵!他叹一口气,无可奈何的扯过她:“算了,不嫁总比跑的看不到人好!”他自我安慰着,看着她的手指还有微微的土屑:“你刚做什么去了?”

“去种树!”她应着。

“种树?”他扬眉,他拉过她的手指,忽然看到中指有一个小红点。他的眉拧起来:“做什么又弄伤自己!”她的颈上有伤,所以她是带着血的味道的,他才会没有注意,她竟又带着伤口回来。

“只是刺了一下,不算是伤吧!”思清挣扎着想抽回手:“干嘛这么大惊小怪的!你没事了吧,没事我要接着去种了!”

“不许去!”他拉着她不放:“陪我一会,我很疼呢!”

又来了!思清无可奈何的翻着白眼,我种树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想试验一下…,算了,反正也只是自己胡思乱想而已。

“你今天的事情都做完了吗?老在这喊疼疼疼!”思清看着他,一脸神彩飞扬的样子哪里像很疼的?

“嗯,今天去讨论乱目跟平江的事了!”龙璃汲取着她的气息,轻轻的说:“看来,这次也算伤的值得了!”

“受伤还值得?”她愕然。

“当然!”他扬着眉:“让乱目因此获罪,受到众长老的公审,借着孤霜的手,处置了他!虽然各岛都分到其他长老的头上,我是没得到什么好处!但是,至少解决了一个麻烦!”他指的是平江,平江弑君,是死罪。他在殿上免了她的死罪,算是卖给乱目及他的党羽一个人情,乱目倒了,他的余党还在,不要把仇怨算在他的头上。要恨,去恨孤霜吧,去恨那些抢了他的控制权的长老吧。他这个王,平江的丈夫,也算是人至义尽了!

他抬眼看她:“更重要的是,这个伤,让你留下来了!所以,再重一点我也愿意!”

“笨蛋!”她嗔着,却感动起来。她坐在他的榻边,有几分出神,她身体里有个妖怪,那个妖怪是女桢,在她神游不定的时候,她甚至会跟她讲话。她们之间,有时会有交流,她说她可以令号山重碧,女桢重生,可以呼唤万木为已所用,草木皆兵!她看着自己的指尖,那是她自己刺的,血滴入土,不知道能不能长出女桢树来!想想有时都觉得的好笑,但她真是这样做了,她想试试。如果,如果可以的话,那么至少,对于龙璃,也算是有所报偿!龙璃,是她太自私了吧,当她知道她身体里有个妖怪的时候,她就没再想要回去了。因为怕伤害到身边的人,害怕家人因此受到危险的侵袭!若是她不回去,只有留在龙璃的身边!影西那里不能去,若月…更是不可能!但是,昨天,昨天她却用这个…!她肯跟龙璃回来,也正是因为这个妖怪,她把妖怪放在龙璃的身边,将他置身危险之中。她,真是卑劣到了极点的小人!

“又在想什么?”她一有这种神往游移的表情就让他不安,让他觉得她离他很远。远得让他即便是紧紧的抱着,依旧是那样的不真实。她在后悔要留下吗?或者,已经在想着怎么才能离开他了吗?他不安起来,也顾不得再装什么病号了。径直坐直起身来,一把将她压进自己的怀中:“你别想着跑,就算地狱我都会追着去的!”

她浑身一颤,地狱,她这样的人,死了一定会下地狱的!龙璃感觉到她的颤抖,更紧的抱着她:“不要有这样的表情,因为那样我会很不安的!”他低低的在她的耳畔说着:“非常非常不安!”

影西站在桅栏边,这茫茫大海的美景,此时已经半点无法吸引她的注意。她盯着前方,因为那里是西境的边岛,思清会来吧,会来接来吧!她一定会的,因为他们的行程,早就报给龙璃了,这一次想见,是她们最后一次了吧!思清回到了家,以后就再也不能见面了啊!一想到这里,她的心都酸楚了起来!

冬宁也跟若月站在她的身后,若月倚着船舷,盯着也:“喂,不用做的这么绝吧,还用咒封我的法力!”

“怕你跑了!”也看也不看他,淡淡的说着:“到了西境就给你解开!别忘了你答应我的事!”

“是,是!”若月一脸懒懒的样子,黑黑的眼微微的眯起来,心情还是一如的沉重。却因吹吹海风有些舒爽了起来,谁知道呢,是因为吹了海风,还是因为…要见到思清!

“思清!”影西忽然大叫起来,一跳就上了半空,在远远的远远的前方,隐隐可以看到边岛的城池的轮廓,以妖怪敏锐的视觉,也只是能略略看到了人影。但是,影西知道,那就是思清,站在城池之上,远远的期盼着她!

“我先去喽!”影西一个纵提,人就又掠高了几重,然后远远的落在海面之上,借着浪花的力,再一次高飞了起来“影西!”也低呼了一声,但并未追过去。因为他已经看到了,那上面的确是思清跟龙璃。他回转眼扫向若月,不意外的看到他微怔的目光:“越是靠近,越有一种想逃跑的感觉。没脸见她吧!”也忽然说着。

这个家伙,什么时候变得会读心术了?若月没有动,心却是激荡,他说的没错啊。他把她丢在了这里,让她吃尽了苦头,因为他一时的心神移动,让女桢跑到她的身体里。他总是在左顾右盼,两边全是迷离的眼神,让他不知道,该伸手向哪一边!结果,把两边都弄得伤痕累累,连他自己,也是伤痕累累了!

“思清!”影西一阵风一样的掠过来,思清远远的看到人影在向着她飞奔,龙璃说船来了,但她根本什么也没瞧见。急得跳脚,过了一会,她也隐隐的听到似有似无的呼喊,幻觉一般的不真实,又再过了一会,才微微的看到那个小小的人影!真是影西吗?她飞也似的在海中央起落,像是一只小小的白鸥,踏浪而来,让她的眼,一阵的迷离!龙璃喝止了要围上去的兵勇,任她越来越接近!

“影西!”思清虽然看不清,但依旧向着那个方向大声的呼喊着。拼命的摇晃着手臂,天啊,她们才分开没多久而已,现在却是如此的想念啊!

“思清,我来了!”影西张开手臂,像白色的云鸟一般掠上三层高的城顶,向她扑来:“我来了!”她疾风一般的卷了过来,一把将她抱住,冲劲之大,差点让思清一下子栽倒在地!

“你真是飞来的啊!”影西撞得她生疼,让思清呲牙咧嘴却依旧怪笑着,那模样让影西笑了起来。

“是啊!船在后面,我带你去吧!”影西指着远方,那里思清根本什么都看不到:“若月在上面!他来了!”

思清浑身一颤,有些发怔起来:“他,他来了吗!”

“是啊!”影西兴高采烈,一把抄起她:“走,我带你上去!”,龙璃在旁边手快的一把扯住她:“喂,在这等就好了,上去做什么?”一听若月也在上面,更不能让思清离开他的视线了,那家伙,比这个影西还危险!她一来他就不爽,来了就抱啊抱的,冬宁也在干什么,也不管一管!

“你还敢说!你把思清拐跑了我还没跟你算账呢!”影西一记卫生眼甩出去,狠狠的说着,她挣开他的手,一下子抱着思清立在城墙边上:“我就要带她去,我在空中飞上瘾了,行不?”说着,她一个大回旋,身体高高的飞掠起来,像是一只穿花的彩蝶般的,轻飘飘的向着海中央而去!

“那里已经出了西境,你给我回来!”龙璃不甘休的追了上去,但是他在空中比不过影西的速狐之法,几个起落,已经将龙璃远远的落在了身后!

“哈哈,气死他!”影西回身大笑着。

“唉,你老大不小了,能不能成熟一点啊!”思清看她美的冒泡的样子,不由的说着:“还是那么爱气人!”

“谁让他把你拐跑掉!你还敢说,那写的什么话啊,你我之间还需要隐瞒吗?为什么不能跟我讲?”影西勒着她:“要不怕你受不了,真想捶你!”她看着前方:“我们是朋友啊,最好的那一种,有什么不能一起承担啊!”

“是是,我错了,对不起了!”思清淡淡的笑着,看着她的侧脸,影西,你这么幸福,我怎么能再给你添麻烦?我根本,已经成为一个大麻烦了呢!

“没诚意的家伙!”影西嗔着,眼却笑了起来,她已经接近船了,冲着船上的也挥着手。也环着手臂,看她的眼却透着笑意,龙璃一定是追在身后快要冒火了。影西来的时候就一直说,要把龙璃给气死!看来差不多了!

影西笑着,今天的阳光真是好呢,映得海碧蓝,天空也是碧蓝,如此的海天一色,让人神迷!她高高的跃起,再远远的飘下,尽情的享受着这种飞天遁地的快意,这种逍遥自在的快活,这种…她还在笑,思清也在笑,浪花在笑,阳光在笑,当她感觉这世界都是在笑的时候,忽然自海底出现一个巨大的阴影,飞快的,没错,甚至是比飞快还要更为快速的浮了上来。正在她的脚下,在她下坠的一刹,与她几乎是同时的自海底冲了上来,张开了它硕大无比的嘴巴,影西根本没反应的,就径直的带着思清一同掉进它的嘴里去了!

“鲸鱼吗?”影西在坠入黑暗的一霎间是这样想着,然后,就全身的跌进到它那绵深无底的黑洞之中!

“那是什么!”冬宁也飞快的掠起身,手中寒气坠成光球状在手心之中浮动,在他几乎要出掌的同时却又缩了回来。不行,他看不到影西在哪里,不能随便用阴极掌,会伤到她的!那巨大的黑色东西很快的向水底沉去,身后的龙璃双臂挥出,两股浪水如龙卷一般的追着那东西向下,试图纠缠住它的身躯!

“快放开我!那是幻术!”若月低吼着:“水法困不住它!”这一切只在瞬间,龙璃因为思清,不敢用杀招,只是一味的用水龙缠云术去追,但是根本不行,那东西一直往更深处的海底而去,很快就已经消失在他们眼前!因为有水,气息完全的消失了!

“你在干什么!”龙璃气急败坏的瞪着冬宁也:“为什么不出手!?”

“他怕阴极掌伤了影西,你不也一样吗?用爆水直接把它炸出来不得了,为什么只放水龙!”若月看着冬宁也,此时他面色阴沉的可怕,指尖团结的寒气将周围的空气都凝成霜状!懂得在这里伏击的人一定不是等闲,根本就是算准了冬宁也没办法出手。黑色的幻鱼之术,究竟是什么人?

该死的,他咒缚住了最会解幻的若月,眼睁睁的看着它从自己眼皮底下跑掉了!在龙璃面前从水中出现,因为抓住了思清的缘故,料定了龙璃不敢胡来!特地在西境之外,让西国之兵无法倾出!真是周全啊!

龙璃的指节咯咯作响,面色铁青,手臂之上的鱼纹尽显。他竟然把思清给弄丢了,就在他的眼前!

第153章 新生的祸患(2)敌人浮现,女桢现身

“这里是什么地方?”影西打量着四周,不是被鲸鱼吞了吗?在跌进那黑漆的空洞的一刹,她甚至嗅到了腥浓的鱼腹的气息。但是,但为什么,一睁开眼睛,却是这样一个地方?

一个石屋,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的状况,这里,是四面石壁,方方正正的,横纵都是大概七八米左右的一间的屋子。泛着青灰的色泽,光滑的地板,隐隐的可以映出人的影子。没有窗,所以不知道是黑夜还是白天,照明的是一盏油灯,闪烁着暗淡的光茫!

正对着她的,是一扇铁门,或者是其它的什么材质,是细密的栅栏门,黑漆漆的。隐隐的,可以看到外面,好像那是另一个房间。捉她们的,难道不是饥饿的鱼?而是别有用心的人?不对,或者说,是别有用心的妖怪?

她微微的舒展了一下四肢,除了头昏昏沉沉的之外,并没有其它不适的感觉。也许对方只是对自己施了些迷药之类的东西,她抚着颈,贴着墙壁坐了起来。忽然脑子一闪,思清!

思清是跟她一起的,她抱着思清想要把她带到自己所在的船上的。她猛然的侧过头去,一下子看到了倒在身边的思清!她扑过去,拉着她的手臂,晃动着她:“思清,思清!”她的身躯微微的颤抖了一下,然后,便便低低的呼出声!

影西长长的松了口气,还好她也没事!这让她原本悬着的心放了下来,她慢慢的扶着思清靠坐起来:“我们被人捉住了!”她倚着墙,一脸平静的说。

“噢!”思清歪靠着她,侧眼看她:“怎么?不冲上去一边砸门一边喊吗?”她半玩笑的说着:“真是不可爱呢,都不会害怕了!”

“你不也是一样!”影西低笑着:“经历了这么多,谁还能一边哭叫着一边跳脚?演戏吗?”她重新看着门外的空间:“我想,一会就会有人来了吧!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她的手垂下来,但指尖却蕴起气来。

“醒了么?”突然一个声音自外而来,然后,她们听到吱哑的门声。她们看不到门的位置,但是声音是从外面那间屋的右侧传来的。一阵悉索的脚步声,似乎不止一个人!影西微微的立直身体,一只手拉着思清,而另一只手,狐气已经蕴了出来!

“大人不用这么紧张吧!”随着这声音,一个人影慢慢的走了过来,不是,两人,一前一后的向她们靠近过来。他们立在门外,栅栏门如同机关一般自动向上,然后他们微微的一低头,便进得这间房来!两个男子,高而挺拔。为首的黑发黑眼,黑眸如点漆,亮而深,眼尾狭长,鼻高而直,轮廓尖削而精致,不折不扣的美男子!身后的那位眼灰蓝,发雪白,轮廓清晰,但更刚果坚毅,俊美一如。两人皆着黑色缀红丝长袍,敞袖飞袂,衣带飘摇,浑身透着华美的气息。

“你们是谁?”影西打量着这两个人,都没见过。她将身体向前,挡在思清的前面,沉声问着:“你们捉我们来,有什么意图?”

“在下夏拓怒焰!他是夏拓苍鹭蘊雪”为首的微微的向着影西颔首:“我等在此等候大人多时了!原本是想借后面那位,引大人出来!却是没想到,龙璃回国突然,竟然不带亲随便取道回国。这反倒避过了我等的耳目!不过还好探得大人这次要造访西国,所以,斗胆在此请大人来了!”

“夏拓!”影西心底一沉,她看着他:“请我?你这样,算什么请?根本就是与冬宁为敌!”

他微微笑着,眼角飞扬起来,带出一丝媚惑:“是啊!您是冬宁的王后殿下,我们岂会不知!若是没有大人在,恐怕冬宁不肯坐下来跟我们倾谈吧!”他略扬着手指,神色带笑:“我差点忘记了,我们这样请您来,估计以冬宁也的个性,也不肯再跟我们和谈了吧!”他微微的眯着眼看她:“本来是想请殿下到夏拓坐客,不过,在等待您的时候,上面改变主意了!想借着大人,引冬宁也来!让冬宁换个国君如何!”说着,他忽然直起腰大笑了起来,笑声让影西全身毛发直竖,他们究竟在打什么主意?真是想凭借她来害也吗?一想到这里,她一口怒意上顶,背在身后的手猛的前挥,一道狐影就直直的冲着他而去!

狐影快捷无比,但是,在快要掠上他的面门的时候他整个人忽然向后弯去,险险的闪过影西的招式!然后,他以极快的速度直冲了过来,一下子,就勒住影西的颈,直直的将她摁在墙上!他抬高手臂,让影西的身体不受控的向上挪着,一直挪到足可以与他平视的高度!他凝着她:“东国降了,我们也岌岌可危吧!冬宁也的个性,和谈也是白费!到了夏拓,我们自然会通知冬宁也,让他一人前来!到时你们就能团聚了!不知道冬宁换了国君,还会不会这样嚣张?!”

“他不会为了我,跑去夏拓送死的!”影西偏过头,叱声说着:“你们别做梦了!”

“不会吗?”他微笑起来:“我可是听说,大人您是冬宁也的宝呢!打着仗也要成亲,成亲了也不舍得放在家里要带在身边!我还听说,大人是冬宁也从人类世界带回来的,是真是假呢?”他略扬着眉,美丽的眼凝着她,让她不由的颤抖起来。而他,却越发的轻笑出声:“会不会来,我们到时就知道了!”说着,他的手略一加力,影西哀叫了一声,浑身是烧灼的疼痛!这家伙是一肚子火气,影西从这里就可以感觉的到!

“影西!”思清挣扎着站起来,身体还是绵软不堪的。她跌跌撞撞的扑过去,想拉开对方勒着影西的手:“你快放开她!”

“哼,还想着东国会送给秋执什么样的人。半天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而已!”他不耐的看着她,象看着一只臭虫:“滚开,别用你的手碰脏我的衣服!”说着,他手肘一架,就将思清直直的顶了出去。思清感觉被巨大的力量冲撞了一般,她几乎是连叫都没叫出声,就高高的向后弹了出去,然后,猛的砸在身后的墙壁之上!她有如被秋风席卷的落叶,飘摇破败的跌落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他轻哼出声:“人类真是糟糕呢!”

“思清!”影西的眼底已经开始泛红了:“你这个卑鄙下三烂的小人,只会用无耻技俩的混蛋!夏拓的走狗,你们整个夏拓国都是无耻之徒,以为自己多高贵,其实下贱加三级到极点!”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他怒着:“你不怕死吗?”

“杀了我啊!来啊!”影西直着眼瞪着他:“你等着冬宁也来吧,等他来宰了你,龟孙子!”一怒之下,影西口不择言,开始胡说八道起来了。

“你,你找…”他话音未落,忽然他听到有人轻笑。不仅是他,连一边一直未动的蕴雪都略动了一下,看向着笑声的方向。是那个人类?怎么可能,虽然是轻轻的一下,但以人类的体质来说,不死,至少也发不出声音来了,怎么还会笑出声来?

影西也不由的侧过脸去,她的眼不由的睁大了。思清,她变了,她慢慢的撑坐起身体,曲着膝,手肘搁在膝头。她满头的黑发变得碧绿起来,她低笑着,唇边还带着刚才涌出的血丝。她慢慢的抬起来,额前绽放出一朵青色的莲花,那印迹清晰的甚至在发着淡淡的绿色光茫,她的眼碧绿如翠,正凝看着屋里的三人!

“你,你…”蕴雪向前走了几步:“你是谁?”

“骂的好啊!”她如同没听到般的说着:“夏拓原本就是如此,全都是该死的家伙!过了这么多年,一点长进也没有!”正说着,她的发突然像无数细细的手臂一般的卷向正前方的蕴雪,那样浓长诡异的绿,如此快的速度,让影西,都没有看清楚!

蕴雪猛的一个侧翻,避开了她的攻击。但是,她的发急急的追了过来,她的人根本没动,一直在那靠坐着。但是,长发却飞舞无数,在空中游走着,她的眼,一直盯着蕴雪,唇角微扬,似是带着笑般的。空间有限,她的发,越加的长而密,丝丝乱卷着,莹碧的光茫,让人心生寒意!

“该死的!”怒焰丢下手中的影西,手指掠动,一团淡红的光茫自手中闪现出来,向着思清!

“喂,二打一太过份了吧!”影西一得自由,便跃了起来,自身后猛的团绕住他,她双臂挥动,霎时两只狐影绕身而出,啸动着掠上他的身躯!

“去死吧!”思清凝看着蕴雪,他无法接近她,招式无法挥展,这个空间对她有利。她猛的张大眼,丝丝长发之间突显锋刃,蘊雪看到了,那闪着寒光的,有如刀锋!他大惊,身形向门口急退,但是,发丝已经涨了满屋,到处翻卷着向着他的躯体,只是一霎间,如茧一般的将他整个的包裹了进去!她微微的笑着:“你的身体,我收下了!”

影西听到一声细小的咯察声,然后就是满鼻的血腥气息。怒焰也感觉到了,一种恐惧感直升上心头,她是什么样怪物?苍鹭族的蕴雪竟然还没出招就被她收拾掉了吗?这种恐惧让他本能的向外闪身而去,根本无心再纠缠!

但是,纠结的长发绊住了他的脚,他甚至连叫都叫不出声就全身被团团的卷住。那发丝之间,还留着蕴雪的血腥之气,他直直的看到那双碧眼,那双瞳直指他的内心。让他,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我的身体已经很糟糕,你还要打么?”她低声说着,发丝在紧紧的缠绕着他:“你也去死吧!”

“放,放开我!”在极恐之下,他火气蘊集全身,竟开始灼烧起来。

“狱火咒!”思清一惊,无数的发丝有如触痛般的缩散了开来。他刚一被放开,根本不补招向她,而是猛然就向着门外掠去。一旁一直惊呆般的影西有如回悟般的,手中的双狐猛的摄了出去:“别跑!”影西的声音提醒了思清,她猛的掠了上去,手指一翻,就向着他的颈擒去:“夏拓的狱火咒,用多了会自焚的!”

影西胸口一震向前,将第三只狐放了出去狐向着他的手,胸,喉噬去!不能让他走,他若跑了,会引来更多的人的。这样一想,她动了杀机,喉中轻吟出声,指节变得奇长起来:“我噬了你的灵力,看你怎么放火!”影西双臂交错,白影一闪,向着他的胸前而去。而在此时,思清的手指已到,她双指一弹,有如芒刺,向着他的后颈一进一出!他甚至连声音都没有,人整个就软软的跌倒下去!影西手到之时,他已经跌了下去,她扑了个空,三狐绕了一个圈,直接回束到她的身上。影西看着地上软倒的怒焰,突然,边上地上的另一个人让她整个人惊颤起来。

思清的发已经变得有如正常般的长度,影西这才看清蘊雪,他正跌在地上,一看之下,她急退了好几步!刚才的风采翩然,如今,根本只能算是一张皮而已!平平的摊在地上,泛着灰白,竟没有一丝血!

“你,你!”影西瞪着思清:“你吃了他?!”

“怎么?”她抬眼看着影西,忽然发一扬,一下子将影西也卷了起来:“你也一起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