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后言重了!”云莱眼眸微微含笑,绿意氲在身体四周,让她一身碧衫更是鲜绿,衬得她的皮肤更是白皙。她细长的眼尾淡淡上扬,似是若有似无般的看着龙璃:“大王与王后此番肯赴我东土,于我东国而言,自是恩德无限!只是,只是号山之地,乃我东国禁土,若是大王信得过我云莱,不知可否…”

“我们此番带兵而来,并非是意有图谋!”思清开口说着,她看一眼身边的龙璃,他的眼光一直执着的放在她的身上。他的手,一直都没有松开她!

“没有秋执水兵,如何布水龙吟大阵?”龙璃淡淡的开口,并不看云莱:“我若有心图你东地,何必还要亲来?!”

云叶与云莱俱是微微一怔,思清握了下龙璃的手,笑着:“水木相倚!这里因木法纵横而苍翠,为何号山寸草不生?号河水量锐减?是因为女桢枯死于号山,令号山无法再浸木法,那里,一定旱了很久!”

云莱不语,是啊!号山那里,自从女桢枯死之后,就再无半滴雨落下!他们不得以引了号河之水去灌溉,再怎么催行木法,也不可以令云雨再滋润那里了。那里,现在就如同被上天遗忘的角落一般!休淮在时,与西北交恶,怎么可能向他们借行水法!东国一直引水造渠,陷地百尺,让国内内河皆是枯竭。水木相倚,不错,没有水,木又何以为生?!

龙璃因思清那句水木相倚而心微悸!他握着她的手,只想将她抱满怀!天下万物,相生相克,从而生生不息。没有谁真正可以独霸当世,偏是这世上的妖怪不明白!是啊,在思清到来之前,连他也不明白。若是没有思清,东国与西国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互助,就算休淮再度得到女桢之魂力,一样也没办法借得水法。唯有用唤生之法,一人苦苦支撑!或者这就是命运吧,命运选了一个,更适合于存在这个世界的人,来继承这个力量!一如命运将影西带到冬宁也的身边,以她的温暖抑制他的戮魂之愿。一如命运将思清带到他的身边,为东西两国,架起这座桥梁!

思清看着她们略有尴尬之色,不由的轻笑:“放心,一会我只会与龙璃一起上去!其他人我都会留在号山之下,号河途经之地!”一边说着,一边已经到了萎枯之地,思清知道已经进了号山境界边缘。这里土裂沙卷,似是到了蛮荒之地一般,空气变得更是炽热灼烧。他们是沿着号河一路向东,号河宽大的河床此时已经干裂,河水只从河床中心细细涓流,水也有些微混。思清指着号河之水,问龙璃:“这样的水量,真可行雨至全山么?”

“估计很难!”龙璃低语:“到了源头那里看看吧,不行就只好先顾主峰了!”他顿了一下,回眼看云莱:“源头那里该有瀑布吧?!”

“本来有,现在只剩细流了!”云莱应着:“刚才,是云莱想岔了,还请…”

“没什么,大王也是为了东国!”龙璃并不介怀,她是一国之君,他心里明白。

越近了号山,思清身体里的气息越是强灼而出。她的眼眸之中略闪碧光,有碧气氲氤不散,桢罗,你终于回到了你的出生之地!这里,是你心心念念的故土!龙璃揽过她的肩头,感觉到她勃发的气息,让他的心,也砰乱不休了起来!

休执众人在号山脚下停驻,思清让两个儿子也等在山下,只同龙璃一并上山。云莱与云叶跟在他们的身后,看着思清沿着盘山步道,先是慢踱,脚步在逐渐加快,既而,如同飞奔,直掠向上!她双臂招展,衣袂翩飞,像是一只在这漫山黄土之间的蝴蝶,旋飞出生命绚彩的光华!龙璃急步跟在她的身后,感觉到她勃发的气息。思清眼底闪烁着光芒,感觉到心跳的声音!桢罗,你回来了!回到了这东土之地,回到了这号山之上!这绵延数百里的群峰林立,枯败的颜色,一如你曾经心底的怒意,眼底的寂寞!她可以感觉得到,在这深深的焦土之下,还有女桢纠错的枝桠,它们已经死了数百年,却一直在等待!等待着雨滴的滋润,等待着鲜血的灌溉,等待着,坚强的灵魂!

两人极快的掠上主峰,在那半陷的壁垒之间,号河源头之水在石缝之间细细的流淌,有如号山的眼泪,在破碎的脸颊上蜿延,一点一点的向下!

思清站在峰顶峭石之上,灼热的气息包裹着她,她向上仰着脸,面对着初生的太阳!这里是最东的方向,红日每天升起的地方,这里可以看到东海,那里现在已经不能称之为海了!没有河流奔涌的填继,就连沧海,也要化作桑田!

山下远处轰轰然作响,是秋执之兵齐开水龙大阵,以细瘦号河之水汲取空气之中的水气,为这号山的天空,召唤久远不曾拥有的雨云!

龙璃站在源头边缘,手掌微翻,细波随手而荡起,浮游在半空,反映出娇阳之光!水波团团而绕在他的身周,密密集聚水气,他眼瞳直竖,十指大动,身形绰然!他双手交错开合,水在他手纵之间越聚越高,形成团状,渐渐浮上半空,隐住初日的笑脸,天空开始泛起阴云,气温开始回落,云渐渐而密,遮挡住阳光,与山下阵法相合,皆团在山顶主峰四周!

思清双手拱托向下,如有手心之中捧起一朵莲花,她仰着头,看着那些团团而围聚过来的云,微微的笑了起来!她通体生出碧光,风起而裹卷着她的身姿,在她脚下,慢慢浮起青莲,她便如同站立在那朵盛放的莲花之上!她微笑着,忽然左手手肘向下,左腿曲膝而起,右足足尖踮起,开始在这峭石之间回旋!她的身形如同曼妙的舞姿,高举的右手托掌旋转,她的眉心开起花印,漫卷的黄土随着她的旋舞而飞扬!

天空开始落雨,一滴一滴,继而细密,将飞卷的泥土推落下地,落在突起的一块块岩石之间,有如奏响清脆的乐章!

我乃天上桢罗木,陨化世间为桢魂。

娇美瑶华赛桃李,洁然自傲更胜兰。

严冬霜雪难相逼,因比松梅更耐寒。

我自始为东方主,万木皆因我丛生。

我令枯草重又绿,亦使落蕊复嫣红。

残根败枝绕碧丝,漫散生气起号峰。

我以鲜血唤桢木,彻净明魂归往复。

绵延不绝是我心,生生不息为我悟。

我自土中生魂意,我乃木中第一等!

思清身上脉络突体而现,血管细碧在白肤之上,细细裂开,随着她的手臂,漫延成两道血线!在雨水之间交错,映染进她脚下浮图,将青莲染成血莲,然后向四周更大面积的蔓延!有如莲花四散的丝瓣,随着雨水渗入石缝之中,渗入泥土之中!木法纵横,最强唤生,以血融土,逆力而行!女桢之力,生生不息,一如木草,绵延不绝!春夏芳华覆来往,冬雪入顶汇号河,水重泛,生重现,强体生于木,强悟生于人,盘根错节渡异世,复往今来任我行!

她全身血脉开绽,手掌交错如飞花,雨丝落在她的身上,血滴并未落在她的衣衫,而是飞溅而出,在这号山主峰之上,下起一场纷纷的红雨!

龙璃已经看得心脏如爆裂,血脉勃张欲断,他脚下颤抖,身形却不敢紊乱!他双掌交错,水花不停涌上空中,凝成雨云,石缝之中的水滴逆流向上,向着空中!他的金发飞扬,他心痛难当!他无时无刻的感应着她的气息,看着她微仰的脸颊,她像一株碧草,是他心中的不败的花朵!他说过,他要一直陪着她,全力的帮助她,一直一直的陪伴着她!

云莱与云叶站在他们的身后,身上已经被雨打透,雨水顺着她们的发丝流淌着。她们想开自己的唤生帮她,但是她们知道,没有用!她们的唤生,在思清的面前,已经是毫无用处!她在用强悟放血,用自己生生不息的命魂在唯系妖体!能做到什么样的程度,只能看她的魂力有多强!她不是女桢万年不坏的妖体,她的人类血肉之躯演化而来的妖怪,她的血祭给号山,她的命,也要随血的流淌,而渐渐的流失!

雨已经越来越小了,号河的水不继,无法浸透号山主峰!思清的脸越来越白,她的血依旧不停的释放,涌进泥土,涌进石缝!

思清的脚步开始涣散,气息开始紊乱起来,疼痛的感觉从一开始就在吞噬她的心!她的眼瞳缩了又放,她还没有看到绿意,号山主峰还是焦土!她强催体内的气息,逼迫出身体里的每一滴血,将它们榨出自己的体外!她要做到,她一定要做到!她咬着牙根,在心中不停的说,不然的话,女桢之魂会在她人类之寿终结之期与她索讨,她将活在与女桢之魂的纷扰之中!她不当休淮,她也不要龙璃成为若月!所以,她一定要做到!二十年了,二十年妖化的身体,二十年来的修练,她要将这桢木之血,尽撒在这号山之巅!

龙璃看着她的脸已经惨白,这张惨白的脸在撕扯着他的心!恐惧在他的心头蔓延,他盯着她的眼睛,看着她执着的旋飞,感觉着她的气息!思清,你答应过我的,自当尽力,但绝不搏命!但,这尽力的尺度,在你心里,可曾把握得宜?他想飞扑过去抱她,她在他的面前掀起漫天血雨,让他的灵魂跌在无限旋转的空间!他疼痛,疼痛得浑身都要麻木,疼痛得血脉在倒流!他终是抵不住那紊乱的气息,一口血直呕了出来!他的身躯抽痛得佝偻下来,脚步踉跄着就要扑倒,身后的云莱与云叶忙是急扑过去,一左一右的要搀扶住他,看他的眼布满了血丝,身体凉冷得要凝冻一般,二人的心也不由的沉落了下去!是啊,他这般的看着她,比他自己前去施法还要让他受折磨!他撑着不让自己倒下,闪开她们欲来扶的手臂!他忘我一般的,只顾一直盯着思清的动作!

思清的身形渐渐慢下,越来越慢,最后,停了下来!她喘息着回过身,腕上残余的血顺着手指,一滴滴的落在脚下,她看着龙璃,挣扎着绽开一丝微笑:“我自当尽力,但,但我不…”她话音未落,整个人就向前扑跌去!

龙璃急跃过去,一把撑住她坠下的身体,看着她身下绽放的大团血花,他抱着她濡湿的身体,感觉到她的脉博还在微微跳动!他紧紧的把她抱在怀里,手指抚着她的眉眼。她微微张开眼睛:“还,还是不行啊!”她叹息,声音低到他几乎听不到!他一把抱起她,眼中只看得到她的样子。这样的惩罚,还要让他们经历多少回?号山上的诅咒,究竟要吸纳多少她的血?

云莱怔怔的看着他们向山下掠去,一时间有些踉跄,她们脚下的山头,如今血水横流,已经成了红土。但是,除此之外,再无任何的变化!她颤抖着手握着云叶:“我,我们…”

“云莱,可以了,毕竟她只是一个只继承妖力二十年的妖怪!我们,还有机会!”云叶了解她心中的希望,更了解她心中的失落,她低低的说着。西国肯这样帮他们,已经可以了,难道真要逼着莫思清,再强行行法吗?

她们慢慢的沿着坡道下山,却是没有注意到,在思清刚刚站过的大石之下,在那石头与土地结合的缝隙之间,在那血红的泥水之中,培起一点小小的血色新芽!浸透了思清的血,在她最近的地方,听到了她生命的召唤!

第230章 不如归去,切切的愿念(1)

思清只在旋云城养了两日,觉得气息稍定了,便急着动身起程回国。她的脸孔还是惨白,损了太多的血。但是,好在这里是藤木众多之地,对她是有很好的烘培之效。况且,她实在不放心西国那边!云莱等人一看留她不住,只好相送!

“回去之后,我恐怕得要闭关清修才行!”坐在车上,思清盯着自己的枯白的手臂,一时间喃喃的低语。她讨厌闭关,因为那样龙璃就要等待!她总是要他等待,让她的心,总是觉得亏欠他越来越多!她不喜欢这样,她想跟龙璃在一起自由的飞翔,就象她答应过他的那样!二十年了,她以为她可以了,但是不行!号山,号山沉睡了太久,她的力量还不够!

“别胡思乱想!”龙璃把她的手臂放回到被衾之中,他疼死了,看她行法就是对他的折磨。这种折磨,还要一再的重复,有如凌迟!

“对不起!”思清低语着,忍不住要说。

“嘘,睡觉!”龙璃伸臂把她连人带被的抱过来:“别说话,睡觉!”他低语,他要陪着她,不管她什么,他都会陪着!他微微的闭了眼,如今他的血管里,流淌着她换给他的血,他们的血,交融在一起,已经二十年了!他会为她汲气成雨,会为她呵气成霜,为她施云筑冰,只要她需要,他愿意为她做!也只有他,可以做!

他们一行很缓慢,因为这样,车子才不颠簸。行了两日,才到了东国边境,云莱等人一直送到此,这才折返!

思清正在闭目养神,突然她一下撑起身来,手指也不由的颤抖起来!她一动,龙璃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在抖,不由的问:“怎么了?不舒服?”他正想叫车停一会,思清握紧他的手,看着他,唇抖着:“她,她来了!”

龙璃看她的表情,本能的第一反应是女桢!但是,看着她眼底的光彩,看着她激动的神色,他很快的了悟:“她么?”他还要接着说,忽然车外有人报:“大王!前面有人拦车!”他的眉微展,二十年了,终于,又重逢!

“什么人?胆敢在边境拦驾!”诺跨下是银色鳞马,他与信立在队首,盯着面前的三个人。刚一出东境千木镇,还未到苍祺,便见到这三人拦在队前,当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影西微微含笑,俏脸飞着红霞,立在林道车队之前,阳光细碎的洒在她的脸上,点点金色的影光!一见这两个小子,影西眼前就是一亮。长的太像龙璃了,而且左边那个黑头发的,懒洋洋的模样跟思清那家伙是一模一样!

信诺两边的兵马已经散开半扇状,将他们团团围住,一个个虎视眈眈的盯着他们!

“秋执龙璃的儿子?!”影西笑的更是开怀,眨着大眼说着:“莫思清呢?让她来见我!”

“混蛋!敢直呼我父王母后的名讳!”诺轻轻一跳,便直从马上跃到她面前去了。影西仰着脸看他,毫无惧意:“我偏是要叫,秋执龙璃,秋执龙璃,秋执龙璃!怎样!”她肚子里快要乐开了花,看着他眉头拧成一大团,如同当年龙璃被她气得口眼歪斜一个样!她挑着眉毛叉着腰:“莫思清,莫思清,莫思清,莫思清…”她双唇上下翻飞,诺的手指都快抖起来了,他猛的伸手直取她的咽喉,想一把将她扯成两半!但是,他的手刚伸了一半,面前的女人已经如鬼魅一般的消失不见!不是消失,而是被身后的一个男子径直给搂了回去!动的太快,他根本没看清楚!

也微皱着眉把她捞回去,若不是之前影西再三跟他说不许出手,以他的个性,刚才就该是一个阴极掌把面前的臭小子打飞!竟敢对着影西出手!怀北的动作已经出了,但是他比冬宁也要慢,结果捞个空,一时有些颓然!他不知道他们干什么要来这里,秋执的人么?西海的人怎么万里迢迢跑来这里了?

“诺,回来!”信懒懒的开口,引马前行了几步:“我们一向与东地的人没有来往,请尊驾让让!”他看着这三人,这三人不好对付,刚才一下他已经了解。

“不让!”影西被也拉着,但嘴里边依旧不饶人:“让你老妈出来见我!就说她的大仇人来了!”

“放屁!”诺跳起脚来:“我娘亲从不出琼台宫中,哪来的仇人?!”对于‘老妈’的称谓他不觉稀奇,这更是坚定了影西的想法!定是思清的儿子,不然的话,‘妈’这个字,他绝对无从得知!

他指着他们:“我不管你们从哪来的,再在这里胡言乱语,别怪我们动手了!”

“诺!”信微微的扬眉,下马踱了过来。他看着影西,刚才她的话,让他心里略是了然:“我娘亲不惹外仇!但是,故人倒有几个!”他轻抚着手里的马鞭子,微微的笑着:“老妈?阁下怕是…”他一音未落,身后已经是风声拂掠,两道光影自后而出,一声低呼:“影西!”,随着这声低唤,影西一下子直窜而出,在半空之中轻转腰身,将来人抱个满怀!她的泪水一下夺眶而出,二十年来的气息,丝毫未变啊!思清!

“也!”龙璃站在两个儿子的前面,向着面前的冬宁也,淡淡的含笑:“别来无恙?”

也淡淡的扬眉:“还好!”他微扯扬了唇角,二十年不见,龙璃依旧如故,而他,也是一样!

“为什么不来西海找我?我都不知道你去了哪里?!”思清抺去她的泪滴,看着她眼中掠动的光雾,一时间,有些哽咽!

“我在等你!”影西抱着她的腰身,看着她惨白的面容:“你来的太早了,我还以为,要多等几年!”

“我忍不住要来,真的是,太早了!”思清捧着她的脸,贪看她的模样。二十年了,再过几年,怕是影像已经稀薄,记忆残缺,她要好好记住!

她们从人类,变成了妖怪,但是,她们的心,依旧不改!二十年不见,二十年之后的重逢!她依旧心狂放,心花怒绽!只不过,她们都是历经生死的人,她都看过太多云卷云舒,她们已经得到沉淀,她们都,平静了!

“你有两个儿子了呢!长的跟他们的老爸一样!”影西看着龙璃身后的两个人,笑着。

“信,诺!”龙璃微扬了眉,示意他们过去。两人慢行过去,齐向影西施礼:“不知是故人造访,冒犯了!”诺更是索性一辑到底:“诺不知道是娘亲的故友,险些伤了人了!”

“呵,你想伤她?早呢!”思清微笑,看着一边立着的冬宁也:“不过他倒没伤你,你就偷笑吧!”

“啊?”诺微是怔,随着思清的目光看向冬宁也,他正跟龙璃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根本没向他这边看!

“他们是信跟诺,我跟龙璃的儿子。双胞胎,今年十七了!”思清指着他们:“黑发的是信,金发的是诺!”

“信诺!”影西叹息着看着他们,她一见就知道了。这么大了,让她好羡慕啊!她揉揉眼睛,抑住又要冲出泪水,她总是忍不住要哭,情感奔腾的她难受,让她真想哇哇大哭!但是,现在她是长辈了呢,再哭得像个宝宝,太难看了!她一把扯过身后不远处的怀北,笑着:“我也不差,我也有个儿子了!”

“我不是你儿子!”怀北低声嘀咕着,却是没办法拒绝她的动作,乖乖被影西给拉到身边!

影西的动作,让也的目光一下子转了过来,他盯着影西的手,又开始不快起来!龙璃敏感的查觉到他的变化:“怎么?不是你儿子吗?”他早从气息之中已经分辨出不是,只是故意在调侃他。

“要是我儿子,我就把他丢回冬宁去!”也轻哼出声,天天跟在屁股后头,没完没了呢!

“呵呵!你又何必在意,影西一颗心在你身上!”龙璃微笑,瞎子都看的出来。影西是真把他当儿子呢!既然是儿子,又怎么会动了其他的念头!

“若有人天天盯着莫思清这般,你要如何?!”也不动声色,轻语出声,微倪着他。

“宰了他!”龙璃脱口而出,突然发怔!糟糕,本想调侃他的,结果绕到自己身上来了,没劝慰成别人,倒成了拱火了!

“他是怀北,赤渚海的儿子!你听过吧,孔雀赤渚海!”影西拉着怀北,介绍给思清认识:“二十一了!”

“嗯,夏拓孔雀族第一高手!不过战后就隐匿不见了!”思清点头:“真快啊,二十年一晃就过去了!”

他们一边说着,一边慢慢前行。车队跟着他们缓缓而行,思清没再坐车,坐车她也不舒服,倒不如这般,同影西慢慢的踱步!

“你们为何带这么多人来?”也微微看向身后,浩荡的长队。

“号河已经快干了,为了行水阵!”龙璃低语:“号山已经整个干枯,光凭这条号河,根本不行!麻烦!”

“你现在可以催气成雨,号山主峰之上的云团,是你聚的吧!”也突然问。

“号水源头,已经成了一道小溪!若我不上顶峰,没办法聚齐水阵之云!”龙璃点头:“不过还差的远!”

“这些年,我有心引西水过来。但是造渠要经倚翠,苍祺等国!他们居于其中,怕我西海图谋,一直咬死不肯借道!”龙璃负着手:“周围诸国,早想蚕食东国。东,西两地太远,没办法衔接!”

“你若是想引水灌溉,可以去找我执哥哥!借洛青河过星云四城,引向东地!”也应着:“西北是盟国,我执哥哥一定会允!”

“我想过!只是…”龙璃微忖,也已经明了:“你是怕贯通东北,我执哥哥起了吞东之念?”

北国有若素善水,河渠打通,难保不借水法起战祸!

“若是执与东国打起来,我帮哪一个?”龙璃苦笑:“与其让自己陷入两难!还不如就此!”

“其实你现在这般,已经是两难!”也轻叹:“莫思清行法不成,桢魂脱体。但是,她若行法得成,东国势必重崛,东国一得强木之援。人心贪不足,怎么会一心守土?!到时一样刀兵四起!”

“是,我早想过!只不过,箭在弦上,弓已满张,她与女桢成契,不得不做!”龙璃回眼看着思清与影西,二人正在窃窃低语,一脸笑意盎然。左右都是无奈,只凭妖意,累,凭人心,更累!

这个世界早就已经扰得乱作一团,他们如今就象是棋一样,行进退却,全身不由己!他看着也,水色轻衫,长发随风,满眼宁静,霜气都是淡柔。他过得很好,这些年,他一定过得很快活啊!

不过,都是一样!南地夏拓依旧存在,火法再兴,也许不待多少年!各地皆是战乱不断,女桢一旦重生,谋夺之心便不会断绝。他们,还能安然度日吗?冬宁也可以弃了王位,但是,弃不了他身为冬宁的命运!不让女桢重生,思清便会与女桢生世纠缠,若是女桢真要重生,便又是一场大乱!他们心里,明白的很!

“走一步算一步吧!现在,我也顾不了那么许多!”龙璃低语,此话,正是冬宁也的心声!

这世界再怎么乱也好,他们只要小小的安度的角落,如果那样也不行!大不了死在一起!两人都是这样想的,这样想了,便不再去在意,那未知的结果!

两人正想着,忽然见思清闪了过来。她贴近他们:“冬宁也!”思清忽然叫他。也微是凝眸,应着:“怎么?”

“你有个麻烦!”思清淡淡的笑着,眼底全是戏谑,她一手挽了龙璃。看着影西,她正忙着跟信诺二人聊天,笑的像朵大花!

“怎样?!”也微倪,知道她指的是谁。影西想要孩子快成狂,所以真是把怀北当成儿子来照管!但是,她把他当儿子,他可没把她当娘亲!他的指节,不由的微微曲张,寒意,也勃张了起来!

“你的法力解决不了!你也说不动他,但是我能!”思清微微含笑,扬眉向着他:“要不要我帮?”

“哦?”不仅是也,龙璃也来了兴趣,不由的问着:“你要怎么帮?”

“我能帮你,你怎么谢我?”思清起了逗弄他的心,看他一脸面无表情,就起了玩味之意。影西以前总把龙璃气个半死,现在她要报仇!

“你要什么谢礼!”也不动声色,却是因她的话让他魂力有些翻腾。他知道,莫思清这个家伙,懒惰非常,但是她很少调侃人。用她的话说,就是调侃人很麻烦!不过,她心思很缜密,而且,由她出面,或者真的可以说动影西把臭小子给丢掉!

“呵呵,简单!”思清诡笑着:“就是你以后,生个丫头,给我当儿媳妇!”她忽然摇头,伸出两根手指:“两个,要两个!”

也跟龙璃俱是微怔,也的神色,变得有些悠长,他忽然轻轻笑了笑。点头道:“可以!”他应着,笑容融化冰霜,有如春光下怒绽的花朵,这是他真心的微笑,是他一心的向往!这笑容的美丽,令人发怔,有些恍然!他的容貌太过美丽,因为容貌太美,总让人失神于这形容之中,而忽略了他的灵魂!也正是如此,他更寂寞!也正是因为如此,当读懂了他内心的人出现,他会执着到发疯的地步!

“成交了!”思清微笑:“等我有唤起号山之力,我必当给你一个,血肉之躯!”她看着远处的影西,女桢可以中和这世间力量的极端,比如夏拓之火,比如冬宁之冰!秋执的血契,就是她用自己的血,将这必死的契约改变,让龙璃可以脱水而生,让龙璃,可以无水鳞转!她一直期待着那一天,那是她心中,想要给影西的,礼物!

思清回眼看他。也凝了半晌,抬眼看龙璃,忽然轻笑:“不用,我有影西!”

思清怔然,看着他专注的看向影西的目光,我有影西!一如龙璃与她一般!血的承诺,只给一人!她将血舍给号山,那是迫不得以。但是,龙璃怎么肯让她将血,再舍给别人!他也不要!他不要女桢的血,只要影西的温暖!让她的温暖,慢慢浸入他的身体,慢慢溢满他的灵魂!他不再是曾经的冬宁也,他不要女桢的力量,不要女桢的血。他只要影西!影西没有止魂,他就要一直陪着她,一直陪伴到,她的灵魂重新的完整,若是不能完整,他就一直陪伴到,他们共同的地狱!

影西在这些年,有时也会给他血。他疼的要死,破败的更厉害!他不要她的血,只想抱着她,紧紧的抱着她,他就可以平静!吃再多的死魂,无止的死魂,他也不会破碎!只是他们没有孩子,也许有一天会有,也许永远不会有。但是,思清想要的谢礼,对他而言,就是很美好的一件事!

或者有天,他们真的可以!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也是恐惧!魉雀生子,是裂体而生。他不知道那一天真的来了,影西会以什么样的生产方式,这种未知的念头让他害怕!更甚过对孩子的渴望!他知道自己的这种想法,龙璃最是明了,不然,这么多年过去,他们不会只有两个孩子。还是双生子!

孩子对他们来说,象是最大的奢侈品。也正是如此,影西才会这般喜欢怀北,这般的喜欢信跟诺!他才没办法把怀北给轰跑了,他不忍心让影西难过,唯有自己忍受!但是,他,他真是要忍不了了呢!

第231章 不如归去,切切的愿念(2)

思清赶了几步,到了影西的面前,微微眨了下眼。忽然对着怀北说:“怀北,我有一个岛,名为霞光琉璃!你可愿意去?”

“我为什么要去?”怀北微倪了下她,表示完全没有兴趣。思清背负着手,对他的态度毫不为意:“那个岛,名字虽然好。但是,却很荒贫!那里皆是光影岩,坚硬非常!木法不得入,水法不能浸!我想深入地底,查探地质,却一直不行!”

“关我何事?”怀北轻哼着,不知道她没头没脑的说这些做什么。

“孔雀三法,翠翎系波,展翔云,还有,血契之法。雀舞龙炎!皆是柔系杀法,破力极强!”思清微微凝了眼眸,看着他:“至于春播,自然是纵木,焕木,以及血契唤生!杀法为纵木,可陷地极深,结阵无数,纠结木错,力拔千钧!二者合一,则是你,有独创新法,碧游丝!”

“你怎么知道?”怀北略略诧异,不由的问着。

“刚影西说的。再说,就算她不说,我也有法子知道!”思清看着他:“我需要你为我探地!去不去?”

“不去!我要帮影西除障!没功夫帮你探地!”怀北甩过眼去不看她。

“呵,就凭你?!跟着他们,只是累赘!”思清斜眼瞥了他一下,轻轻的笑了笑!

“胡说,我怎么能是累赘!我有法子保护她!”怀北一下跳起来,直瞪着她看。

“三言两语就动了怒,还说不是累赘!信!”她忽然轻叱出声,一直在影西身边的信突然就直跃而起,袖笼挟风而鼓,直向着怀北。突然金光乱舞,一道道,一笼笼直射向他!

“啊!”怀北一惊,本能纵跃而起,撩起一阵强风便旋急而上:“不去就动手你!”

影西微怔,正想出声,忽然思清一把拉住她。看着信追着他跃起半空!“我知道你把他当儿子,但你想过没有。真要当他是儿子,就该让他成长!”思清看着半空之中的信跟怀北,轻轻说着。

“思清!”影西抬眼看她,眼中闪过一丝了悟:“你,你看出来了?!”

“你也看出来了吧,但是没办法跟他说!”思清微笑着:“那,这个恶人,我当好了!”

影西微微点头,跟着她一起看向半空之中,云转风动!

怀北身形急退,肩臂猛的一拱,就要开翅上掠!信岂能容他动作,左手万花成雨刚一打出,右手一旋,指节突变,无数长藤脱袖而出,张开一张大网,急勒怀北的后背!怀北一翅被缚,单翅不能成翔,只能运气在半空之中乱旋!他十指突张,碧丝急急从指尖突出,一下就将信缚了个结实!

“哼!雕虫小技,还想拿我?”怀北轻语出声,直看着信。他竟然还带着笑的:“笑什么?!”

“你不识敌技,还随便缚我,我能不笑吗?”信淡淡出口,身体猛然突旋,直突向怀北而去。肩背竟然竖起尖刀来,不仅是肩背,胸腹全身被缚之处,皆是衣衫尽破,尖锐尽出!刀闪寒光,丝丝缕缕,随刃而断!他身体不停,右手猛的收藤将怀北回勒,将自己的身体向他撞去!他的身体刃依旧在长,眼看就要撞上锋尖!怀北大惊,他的翅被勒紧,根本无法控制,生生的就要被信给刺成箭猪!

但是信在他的身体要贴上的一霎,猛的手臂向下一拽,就将他给掼到地上!嘣的一下,将地给砸个大坑!

影西看的心惊胆战,但手被思清攥着,动弹不得。也看着半空,微微扬着唇:“你把儿子调教的不错!”他跟龙璃说着,龙璃淡淡笑着,并不回语。他正忙着看思清演好戏!

“怎么样?服不服?”思清微微笑着走向他,低头看着他:“我想拿你,根本就是轻而易举!”

信一落地,早有侍从奉上新服让他换上,他一边换着新袍子,一边轻轻的笑着。边上的诺不干了,跳着脚:“娘亲刚才为什么不叫我,我也可以!”

思清并不理他,只顾看着怀北:“你连我儿子都打不过,凭什么说帮影西除障!”

“哼,你那是偷袭,不算真招!”怀北气得脸一阵红一阵白,腾的一下从地上跳起来,土也不掸,直瞪着她。

“呵呵,不说你孤陋寡闻,倒说我偷袭!”思清笑意更浓:“我西海秋执,乃四大妖国之一,所行之法,从来不是秘密!你连这个都不知道,根本就是愚蠢!”

“我怎么不知道,鳞转,御水,追鱼!”怀北恨恨出声:“你以为我爹娘没说过么?”

“对,但你为什么就避闪不开呢?”思清哼着:“他先用万花成雨,逼你凌空,第二招放天罗地网,缚你翅羽,让你不能开展翔云!你出碧游丝,他用鳞转断你丝柔,将你拉回来撞上他,你根本无力可挡!从第一招,你已经落进他的圈套,你一开始就是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