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了好多的汗,她看的心里不忍,忙道:“这个时候什么都不要做,你们应该已经开了补血的药汤了吧,一会儿熬好了给咱们圣上喝下去,咱们让他自己慢慢缓……”

吴德荣忙俯下身去帮这位永康帝擦汗,可不知道为什么,他在擦汗的时候,永康帝明显不悦的皱了下眉头。

慧娘不得不重新接过那个手帕,轻声说:“你刚擦错了,这样擦的……圣上不喜欢人摸他的额头……”

这个还是当初她救那个少年的时候知道的。

那时候她好像无意间摸了一下,那个少年就往后退了开。

再那后少年便同她说,不知道为什么,一旦有手靠近他的额头,他就会觉得特别不舒服。

慧娘叹了口气的想,当时觉着他的说法很不可思议,现在她却隐隐觉着这毛病也不叫什么不可思议了。

估计他不是不舒服,只是不大适应吧。

晋王是不受宠,这位永康帝呢,只怕是当年当太子的时候,被教导的太严了,严到都没有了童年的那种。

他又是储君的身份,像是被人碰触之类的动作,还有跟人亲近的说些贴心话,谁敢对他做啊。

所以才会像现在这样,既不喜欢人碰触,却又每天都去摸那位关雎宫内的植物人……

第43章

吴德荣都有些惊讶,看着慧娘小心翼翼的照顾着圣上,而圣上明显也比刚才放松了很多。

可随即吴德荣就想明白了,这位林侧妃那么晋王的宠,想来是极会揣摩人心的。

这下吴德荣更想让这位林侧妃在旁伺候了。

这个时候城还被人围着呢,慧娘也知道圣上的安慰岂止是萧城一个小城的关系,那可关系着很多人的安危呢。

她也便点点道:“那大家都往后退退。”

虽然她没什么护理知识,可是一定的尝试还是知道的,病人在生病的时候是不适宜被人围着的。

让那些御医离开些后,慧娘便开始同吴德荣一起照顾圣上。

到了这个时候那些大臣守城的将领都在门外候着了,原本肃静的四楼瞬时就的嘈杂起来。

虽然不是那种菜市场一样的嘈杂,可也是人多的不得了,吴德荣知道他怎么也要出去一趟。

此时圣上受了重伤,虽然看着不会危及生命,可就怕下面的人出乱子。

吴德荣出去后,那些御医又退到了青纱后。

慧娘正在旁边守着圣上呢,她忽然就听见圣上有了动静,他明显的又动了下,这次嘴里呢喃般的说了句什么。

慧娘本来要唤人的,一看他像是要说什么,她忙俯下身,耳朵对着他的嘴唇的,轻声说:“圣上您有什么吩咐?”

“水……”

慧娘一听这个,赶紧拿起旁边放着的一个杯子,小心的靠近圣上,用手托着他的头的说:“水在这呢,您小心……”

等吴德荣处理完外面的事儿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不知什么时候圣上正在拽着林侧妃的袖子呢。

他进去的当口,就看见林侧妃正在试图抽出自己的袖子呢,那副着急的样子一看就是特想把袖子抽出来。

只是吴德荣进来后,也是没办法,圣上拽的很紧,总不能因为这个就把圣上的手掰开吧。

送给谁个胆子也没那个胆儿啊。

林慧娘到了这个时候,人都急眼了。

吴德荣以为她在尴尬,忙宽慰这位林侧妃道:“现在这样的时候,也亏得您在了,您这是替晋王照顾咱们圣上的。”

慧娘明白他的意思,这位吴德荣可能是怕别人说些什么。

只是她尴尬的不是晋王吃醋啊妇德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她尴尬的是,这个昏迷不醒的人不仅叫了她的名字,还拽着她的袖子,她总有一种随时就要暴露的感觉。

不过吴德荣算是赖上她了,见她伺候圣上的时候,圣上额外受用,吴德荣也就拍着她的马屁道:“还是林侧妃比我们能干,现在圣上这样的情况,也亏得林侧妃在,圣上的情况越来越好,之前还有些迷迷糊糊的,昨天都能坐起来用膳了,由林侧妃伺候着,我瞧着圣上吃的比以往还要多些……”

林慧娘心说可别这么夸我了,都要被你夸的吓死了。

最近两天,那些叛军攻打城墙的次数一次比一次少。

吴德荣太监在她耳边轻声说着:“林侧妃,围城的那些叛贼已经在往回撤了,想来是晋王已经要打他们的巢穴了。”

林慧娘也不懂那些,便点了点头。

吴德荣伺候的永康帝时间早,他以往不会同这位林侧妃攀交情的,现在大概是见她柔柔的,一副好相与的样子,便多说了几句:“圣上跟晋王小时候总在一起玩,当初为了区分长幼,先皇把俩人早早的就分了宫,只是俩人总是跑过去找另一个,好多次都是一睁开眼就跑过去,结果便是晋王跑到了圣上那,圣上又跑到了晋王那,我那时候刚被派去伺候圣上,都不知道哪些年跑了多少冤枉路……”

慧娘一想到俩个七八岁的小孩在宫里跟抓迷藏似的找对方,就觉着好玩,只是一想到那两位里,一个成了里面的圣上,一位成了人渣王爷,她又觉着不可思议。

见慧娘很感兴趣,吴德荣捡着那些有趣的又说了说:“咱们圣上从小就稳重,可晋王不同,晋王坐不住,做功课的时候,总把教书先生气到,对了,那时候晋王跟圣上的功课也是不同的,圣上当时是跟的太子太傅学那些治国之道,晋王则是学些诗书礼仪,可晋王不喜欢那些,晋王反倒是喜欢学兵法武功,还说以后他要做大将军王……这话当时宫里的人都知道……”

慧娘现在也是既来之则安之了,她现在全部心思都在照顾永康帝身上,对梳洗打扮就疏忽了很多,索性每天都穿的素素静静的,头发更是怎么简单怎么来。

永康帝的情况一天比一天的好。

那天林慧娘再去的时候,便看到永康帝早已经从龙榻上起来了,此时的永康帝换了一声衣服,站在御案边,似乎在看那些累在一起的书卷奏章。

慧娘心头一喜,知道他已经打好了,她忙轻声问他:“圣上,您站起来没事了吗,胳膊还疼不疼?”

哪知道她问完后,一直背对着她的永康帝却是连头都没回一下,用没有一丝起伏的声音回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了,退下吧。”

慧娘心里就是一震,不明白他怎么忽然变成这样了,记忆中的永康帝可是很温和的一个人,别说对她这种侧妃了,就是对宫女太监都没有这样冷冰冰的时候。

不过天子都发话了,慧娘忙就弯腰施礼的离了开。

她刚退出去没多会儿,正在房门边守着的吴德荣脸色就是一变,隐隐已经知道自己犯了什么忌讳。

只是吴德荣有些意外,他虽然知道让林侧妃照顾圣上有些不合规矩,可是一向不拘这些的圣上怎么忽然就这么计较起来。

吴德荣机灵的很,永康帝没有说什么。

一等林慧娘出去后,吴德荣就跪下磕头道,“殿下,是我思虑不周,听说林侧妃有神药就请了她来……”

“出去领二十杖。”永康帝也不废话。

吴德荣并不觉着意外,这位天子便是这样的性子,他也不敢求饶,忙磕头谢恩道:“谢圣上。”

说完吴德荣就径直出去领二十杖去了。

林慧娘莫名其妙的,都不知道自己是做错了什么,她赶紧在脑子里想这两天的事儿,圣上胳膊处受伤了,她一直都有小心的看着,丝毫都不敢弄疼了,再说又不是她一个人伺候圣上的,没道理就她……

她刚想到这,她身边的红梅就已经看到了什么,忙扯着她的袖子,叫到:“侧妃,侧妃,您快看看窗外啊!!吴德荣大总管总在被人打板子呢……”

林慧娘忙往窗外看,很快便能看到楼下吴德荣正被人打板子呢。

她还是头次看到这样打板子的方式,就是地面上放一条长凳,然后专有人按着他的脚,左右两边各有俩个人,拿着板子的人一下一下的打。

在前头还有一个专门记数的。

这个就连红梅都纳闷了起来,在慧娘身边悄声说:“侧妃,为什么圣上刚醒过来就要罚吴总管啊……”

慧娘摇了摇头,她哪里知道,难道是生病综合征?

因为卧床了两天需要发泄下?

这个时候倒是那位一直没有露面的淑妃,早已经盛装打扮好了款款的走过来,见到慧娘便是一笑,最近知道围城的攻势少了,这位淑妃又跟活过来一般,亲热的握着慧娘的手说:“最近一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你快去歇歇吧。”

慧娘也回了个笑,又跟宫规向淑妃施了个礼。

等淑妃带着一众人等走远后,红梅便撇着嘴,悄声同慧娘说:“有这样的妃子没有啊,城乱的时候说自己吓到了,您是不知道啊,侧妃您那时候正忙着呢,忙的脚不沾地的,不是里面的事儿就是外面的事儿,可是这位淑妃娘娘呢,她倒是会躲清闲,居然还找人给她找来个算卦的师傅,圣上重伤的时候,她也跟着装病,我听人说啊,是那个算卦大师的说了,她是贵人不能见血的,不然会对她不好,她倒是会说,说是她有病怕过到圣上身上才不去伺候的,现在怎么病就好了,还不是觉着没事儿了,可以过去献殷勤。”

慧娘忙止住红梅的话,左右看了眼,这种地方少不了淑妃的人,她压低声音的:“你这丫头,别多嘴了,宫里的淑妃娘娘是你能议论的吗?”

红梅这才止住话,小心的搀扶着慧娘往回走。

他们虽然都住在三楼,可是三楼按品阶是淑妃住的地方,慧娘不敢逾矩,住的是很偏的房子。

房子也特意选的小一间的,为的就是少被人议论几句。

最近她一直守在圣上身边,都没有好好休息的。

等回到了房内,红梅便叫着小巧打算重新伺候着慧娘梳洗一番,让慧娘换身鲜亮些的衣服,头发也弄的漂亮些。

只是还没收拾妥当呢,小巧就看见走廊那头,淑妃正带着一众丫鬟太监又回来了。

去的时候还那么意气风发,可等回来的时候淑妃脸色明显是青青的,显然这是刚碰了一鼻子灰。

她们的住处虽然偏,可是离得走廊近,隐隐的便听到淑妃一边往前走一边道:“你们都是怎么伺候的,圣上身体不舒服,你们居然让我穿粉……混账东西,都给我掌嘴……”

那些跟在淑妃身后的宫女太监们统一的低着头,脸色苦哈哈的。

淑妃见那些人都没动,气的又说了句,这次她的嗓门都高了不少:“掌嘴不会吗,别自己打自己,打旁边的人!!面对面的打!!”

这下好了,慧娘在窗内算是开眼了。

啪啪啪的,走廊那些人不断的互相摔着耳光。

窗外呢,吴德荣又是被打着板子。

红梅跟小巧都咋舌,止不住的说:“哎呀,这城都要守住了,这是怎么的了,好好的咱们自己人倒打了起来……”

慧娘却不知道怎么的就想起了个场景,她刚一低头的功夫,扫到了自己的袖子,她就想起当时圣上抓着自己的袖子的表情了。

那应该是圣上第一次意识到他在拽她的袖子,当时他身体还虚弱着呢,就连坐起来都需要人扶。

慧娘知道他只是失血过多虚弱罢了,可现在她却想起件事儿来,可她又觉着多半是自己多心了。

没人会因为正在拽着别人的袖子就会脸红的吧?

更何况那位还是富有四海的天子呢……

慧娘赶紧摇摇头,止不住的想她脑洞开大了,多半是烛光的原因。

第44章

慧娘不明白怎么永康帝忽然间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她是不需要每日都去请安的,不过在没照顾过受伤的永康帝前,这位圣上还会看在晋王的面上,额外的找人来看顾她一二的,这次她明明没觉着自己做错什么,可这位永康帝却完全就当她是透明人一般。

慧娘心里虽然觉着奇怪,可也没太往心里去,估计上位者都是这样反复无常阴晴不定的吧。

之前被围城的时候,整个城内晚上除了街道的地方有火把外,民居的地方每一个房间里都是暗暗的。

死一般的寂静,到了夜里城内更是没什么人走动,随着攻城的次数减少,渐渐的慧娘便发现,城内似乎又跟活了过来一般。

那些城内的居民也陆续的出来晃一晃。

自从被打了板子后,吴德荣再在不敢叫着慧娘做什么了。

每日里大家安分守己的待着。

不过随着攻城的次数减少,外面的那些兵马也在逐渐的调度着,瞧得出来,外面的叛军已经在陆续的往外撤了。

只是很奇怪,慧娘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的,忽然的就觉着胃口不好了起来。

她最近一段日子每日都是吃的一餐,虽然有点不多,可也不大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

一到了早上就觉着特别的想吐。

这下红梅看不下去了,忙找了御医过来,小巧则让人搬了个屏风,特意的挡在床前挡着慧娘。

慧娘也不知道自己是气血虚弱是怎么的,她忽然的就懒了起来,打着哈欠的把手腕伸出去,递给外面的御医。

那大夫号着脉,不知道怎么的,这次号脉的时间比以往都要长很多。

慧娘原本只当自己是吃错了东西或者着凉了呢,见对方号脉的时间比以往多了一倍,她心里就突突开了,忍不住的想,中医号脉可以号出什么来啊?

难道她有了什么不得了的病症?

正在她忧虑的时候,那御医已经一脸若有所思的道:“林侧妃,您不是身体不适,您这是有了身孕了。”

这话一说出去,慧娘险些没晕过去。

小巧不明白里面的关系,还以为是好事呢,在那高兴的说:“侧妃,您要有……”

孩子俩个字还没说完呢,红梅已经一把扯住她的袖子,使劲的对小巧使眼色。

红梅也不敢说什么,等御医出去后,红梅忙让人把那个屏风撤了去,然后又着人给慧娘改了改膳食的单子,尽量的改的清淡些。

然后红梅又着人拿了些开胃的东西。

等忙完那些出去后,红梅就扯着小巧的耳朵,在那骂她:“你怎么越来越跟猪似的……”

她叹息一声,她比小巧稳重一些,想的事儿也多很多,这个时候就苦口婆心的对小巧道:“这种事儿怎么能是喜事儿呢,咱们林侧妃在王府的时候天天都要喝避子汤呢!!为的不就是不能抢在王妃进府前生孩子嘛,更何况王爷是有过口谕的,我在王府里的时候就听说过,只要是发现了谁有孕了就一律拿了去,这个时候咱们林侧妃被人号脉号出怀了身孕,就算回到京内也是要被打了去的,闹不好王爷还会不高兴呢……会觉着咱们林侧妃是不是故意使了计策要偷怀……这种事儿可是可大可小的……到时候留了人口舌……哎,苦的还是咱们林侧妃……”

小巧一听这个眼泪都要掉下来的,拿孩子可是很伤身子的事儿。

小巧在那含着眼泪的说:“那咱们侧妃岂不是要受苦了……”

“那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咱们只能好好照顾着侧妃,让她身体好一些……不要失去了咱们王爷的宠爱……以后要孩子还有的是机会呢,等王妃进府了,生下嫡长子,林侧妃自然是想生多少就生多少,只是现在……”红梅叹了口气。

小巧忍不住的说:“要是能把咱们侧妃扶正就好了。”

红梅瞟她一眼,用手指点她的头:“又说这种糊涂话,我何尝不这么盼着,可是咱们林侧妃娘家是卖胭脂的……”

小巧明白的点了点头,实在是差的太远了,就是普通官家要续弦也少有娶这样出身的女孩。

更何况还是晋王爷了。

她们在外面收拾着东西,帮慧娘准备妥当东西膳食,又说了些闲话。

慧娘在房里却是坐不住了。

她摸着肚子还在震惊之中,简直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这么容易的就怀了孩子。

她记得她一直都有按时喝避子汤的,没道理还会怀孕的吧?

难道那种药汤喝多了还会有免疫力?

可很快她就想起来,她的确有段时间是没有喝,当时被人推到河里差点死掉的时候,她喝了好多补身体的药,然后有御医边说她每日喝的避子汤内有些药跟那些补药是相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