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秀珠左右看了眼，显然是那话不能被人听了去。
不远的地方单有一个假山花园是宫慈宁宫内的人散心的。
吴晓晓也是好奇她要说什么，便主动提出来道：“姑娘是有事儿要同我说吗，既然这样，咱们去那边的假山那走走如何？”
等俩个人走过去的时候，孟秀珠忙把身边的屏退了。
她到了此时才终于是鼓足勇气的说道：“贵人，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您说，可普天之下没有人能解开那对母子的心结了……”
吴晓晓就咯噔了下，心说坏了！！
她刚才脑洞开大了，以为这位孟秀珠也惦记永康帝呢，想着抓她到假山这表表衷心，让她帮着递话。
她都做好当媒婆红娘的准备了，没想到孟秀珠压根没说那些男女之前，直奔着家庭伦理剧去的。
“前些日子晋王妃被害，我同太后娘娘都吃了一惊，当日太后娘娘的确是给晋王妃送过打胎药，可太后娘娘是信佛的人，没有道理会害晋王妃的，更何况那胎儿月份大了，太后娘娘还曾经同我说过，要不要给那孩子求个长命锁，可不知道是怎么就有这样出奇的事儿，晋王一直在追查真凶，恰恰就有俩个宫内赏出去的人死的不明不白的，众人都说那俩个人是畏罪撞墙死的，现如今晋王认定了这事同太后娘娘脱不了干系……”
说到这里孟秀珠眼泪都要下来了，那位晋王可是个天皇老子都不怕的人，当初她父亲不过是受人蒙骗，都没有参与造反，都被晋王一把火把府邸点了，里面的人一个都没有跑出来。
此时有了这样的证据，只怕晋王那暴虐的劲一旦上来，弑亲都不会怕的……
要不是因为这个永康帝为什么这个时候要急着把太后接回宫内。
“我是出不去的，也不知道该指望谁，现如今圣上这样的宠爱你，孟太后乃是圣上亲母，左边是骨肉之情，右边是兄弟之情，只求着贵人多为孟太后上上话，百善孝为先，更何况弑母之罪天理难容……”
等再从慈宁宫内出去后，吴晓晓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知道晋王很残暴，可是她还是觉着这位孟秀珠会不会夸张了些，只为了当初她的死，那位晋王就要犯那种滔天的罪？
虽然她有些感动，可又觉着很怪，再者这种事儿她怎么做怎么说都是错的。
白天一般是见不到永康帝的，吴晓晓知道他是个工作狂，多半都是在会见群臣，外带批阅奏章。
等回去后，她没精打采的待了一会儿。
傍晚的时候进了晚膳，她才多少的好了一些。
再晚一些的时候，永康帝便来了。
他现在养成了夜观天象的习惯，总喜欢拿着她的那个望远镜对着天上看。
要不就是登到最高的地方去看京城内的景色。
古代没有什么很高的建筑，所以从宫内往外看去，那简直跟一览无余一般。
吴晓晓每次都是安静的陪在永康帝身边。
在他身边多了，她就会觉着奇怪。
她一直都觉着这位皇帝完美的很，简直没有一丝瑕疵。
只是很奇怪，这么完美的人，她以前还觉着心动，此时真的在他身边的时候，她却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反倒是之前那个会对着她树洞的永康帝还带着些烟火气。
吴晓晓忍不住的想，这样一直戴着面具，努力伪装自己的永康帝，真实的他到底该是个什么样子？
被从小教育成明君圣主，楷模的这个男人，到底都对她树洞过什么？
在她愣神的时候，永康帝像是找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拿着望远镜给她看。
吴晓晓还以为他看到了什么星星呢，结果往里一看她却是愣住了，因为天气冷，天黑后的京城很少能见到行人。
此时却不知道怎么的，在宫外很远的一个地方，隐约有几个小小的黑点在移动着。
因为望远镜的倍数有限，所以看不太清楚，她纳闷的看了好一会儿，才终于看清楚那是些什么。
那好像是一个父亲在带着几个孩子出去玩。
而且在她这么看着的时候，已经有小雪花在往身上飘了。
那个爸爸大概是知道要下雪才特意带着孩子跑出来的吧？
在她这么看的时候，很快的又看到除了那个爸爸外，等到有雪花的时候，似乎又有个穿的厚厚的女人跑了出来。
那女人显然是要叫着他们这些大人孩子回去。
只是那些孩子玩的很开心……
吴晓晓纳闷的把望远镜交给了一边的永康帝，她有点不明白这位圣上看这种东西又什么好幸福的？
可他真就看了好久，一直看到那一家人离开他才放下望远镜。
此时雪已经下大了。
他们所在的地方有殿檐挡着雪。
吴德荣还生怕会冻到他们，特意在旁边放了暖炉，殿内也是把火烧的旺旺的。
永康帝扭头看了她一眼，他的眼里带着一丝柔意。
吴晓晓就跟想明白了似的，她忽然的笑了，心里想着，自己可真傻，她光从自己的角度去推断这位圣上了，其实一想不就明白了，这位圣上啊，其实他的活动空间还不如晋王大呢。
晋王还能没事跑出去打猎到处折腾个人，可这位圣上的活动区域，除了行宫也便是宫内了。
对他来说，从这个望远镜里看到的不就是世态人情人生百态嘛。
她正想着的时候，永康帝已经执起她的手，她的手有些凉。
自从苏醒后，她的体制一直不大好。
此时被永康帝握着手，吴晓晓忽然就尴尬了下，她刚要抽出手的时候，就听见永康帝很轻的说了一句：“除夕夜晋王会进宫……”
跟自言自语一般，他淡淡道：“到了那日，你记得跟在朕的身边，不要乱跑……”
第56章
皇宫内只有一处御膳房,其他的太后皇后跟四妃都各有各自的内厨房,自从吴晓晓进到宫内后，吴德荣就额外给她安排了个内厨房，自此后，只要圣上过来,便是在她这里用膳。
这下御膳房反倒是清净了一段日子。
可等要过年的时候,不管那位永康帝平日都在哪里用膳，御膳房却是忙的热火朝天的。
早早的在腊月二十四这天，御膳厨房就要蒸馒头,这是御膳厨房内的规矩，用来讨个吉利,而且这样物件是有讲究的。
永康帝未必吃这种东西,可是这样的一样东西出自御膳厨房内,却是可以用来赏人的，后宫内的各位主子，还有外面的大臣们。
得到赏赐的臣子都会把馒头恭恭敬敬地摆到正房里，外面罩一个黄色的包袱皮儿，每天对它三叩首，感谢皇恩浩荡。
这些吴晓晓是不知道的，因为知道晋王要过来参加晚宴，她心里紧张的很，等有人把圣上御赐的馒头拿过来的时候，吴晓晓正在琢磨晚上的事儿呢。
忽然间她就听见外面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从腊月二十五那天开始，一直到春节后的正月十七，宫内每日每天都会鞭炮。
因她身体虚弱，所以吴德荣特意让人在她所在的关雎宫外多放了一些鞭炮去晦气。
这也是为了她讨好她，现如今宫内都是这样的，哪个宫内的人得宠哪才会这样的热火朝天。
不过那些鞭炮烟火是不敢在她宫内放的，一是怕惊到她，再来也是怕引起火灾。
听着外面鞭炮噼里啪啦的，等过去后，吴晓晓身边的那几个宫女们已经把御赐的馒头收了起来。
知书知画俩个宫女在别人忙着收拾宫内各物的时候，也在张罗着贴门神。
只是她们贴的不是什么传统意义上的门神，吴晓晓起初没在意，可等注意到的时候，就发现那俩个宫女在门口的位置，贴的居然是个送子观音抱着大胖小子的图。
吴晓晓当下就问她们：“你们这是做什么，贴这个干吗？”
“贵人不知，宫内的讲究都是贴这个的。”知书笑着去搀扶她，在那恭敬的说：“外面天冷，贵人多歇息歇息，晚上的宴会只怕要到很晚呢。”
吴晓晓没参加过那种宴会，也不知道这种皇家的过年都要怎么样过。
等进到寝室呢，她便找了宫女里岁数最大的那个帮自己讲解讲解。
那宫女笑着说：“宫内跟寻常百姓家过年是一样的，都是一家人团团圆圆的过，只是以往孟太后一直没有回宫，今年因孟太后回宫，肯定要额外的热闹一些。晚上呢，照例是要吃饺子的，为的是吉利平安，民间都是在饺子里放铜钱讨个吉利，可宫内的花样要多的多，一般宫内的饺子里会包进去一些小竹牌儿，竹牌上刻着名称，像是金佛银凤玉如意之类的，要是哪个嫔妃运气好，吃到了，就按小竹牌上的赏赐。”
吴晓晓安静的听着，其实她不想问这些饺子的问题，她想知道的是晋王到了这个时候会是什么样的？
他会怎么过来，会待到多晚？
会不会跟太后起冲突？
她心里很忐忑，可是那些话又不能随便拿出来问宫内的人。
她迟疑了下才道：“每年这个时候，晋王都要进宫吗？”
“是啊，晋王跟咱们圣上那么亲近，每年都会进宫来，只是因有晋王，孟太后已经很多年没回宫了。”这些天下皆知的事儿，小宫女也不瞒着她：“不知道为什么孟太后一直不喜欢晋王，晋王呢，跟那位母后也不亲近，俩个人虽然是母子，可却一点情分都没有。”
“可对圣上很好吧？”吴晓晓想起了孟太后召见她时的样子。
她是晋王的侧妃时就给打胎药，现在她不也是名义上永康帝的小老婆吗，可别说打胎药了，还给了个玉如意呢。
“好自然是好的，只是……”小宫女像是想起什么，为了显得自己知道的宫内秘闻多，小宫女悄声说：“可是您要知道圣上自打出生起便是东宫太子，就算是疼这个儿子，可那是未来肩挑日月的一承大统的人，哪里会像民间一般的疼儿子，据说孟太后跟已驾崩的先皇，对圣上严厉的很，每日的功课都要问上好几次，有的时候做的不好，还会罚圣上思过，那些太子太傅又都是严厉的人，圣上小小年纪就要去学那些，那些人还往往一个笑脸都不给，包括东宫内那些伺候的人，为了以防小人引得圣上轻浮了，那些伺候的人都是选的最少言寡语的，所以我听人说，圣上小时候都不怎么会笑的，也就晋王找他的时候，圣上才会笑一笑，而大部分时间整个东宫都静悄悄的，只有圣上读书习字的声音……”
吴晓晓还是头次听到这种事儿，她一直以为晋王就够倒霉的了，没想到永康帝贵为天子，小时候也苦的跟小白菜似的。
她现在真心怀疑孟太后跟她老公绝对是对棒槌父母了，就没见过这么教育孩子的，晋王现在成这样，绝对是教育失败的产物。
只是很神奇，永康帝多半是体内基因突变了，虽然经历了那么糟糕的童年，居然还没有长歪，居然是这么的一个端正勤勉的好皇帝。
在她跟宫内的人闲聊的时候，其他宫内的人早忙的人仰马翻的了。
刘皇后虽然是个虚职，可母仪天下的人，肯定要在长乐宫内要接待那些诰命们。
那些诰命内命妇们，各个都穿的鲜鲜亮亮的，年轻的花枝招展着，由太监们引领至长乐宫。
刘皇后升堂入座后，开始一波一波的召见，那些贵妇们鱼贯而入，纷纷向着刘皇后施礼，说些吉祥话。
只是在过了几个回合后，刘皇后忽然发现下面有位艳丽非常的女子，这名女子刘皇后早有耳闻的，知道此女乃是狄亿族的第一美人，被晋王虏了过来进献给圣上。
奈何圣上碰都没碰，一直都放在宫内当摆设。
此时品阶的话也不过是个不尴不尬的美人。
刘皇后心里可怜她，知道这位外族女子，只怕这辈子也就是这样了。
等这波的人都打发走后，刘皇后忍不住的感慨了一句，对身边的人道：“这样年轻美貌天下无双的女子，竟然要孤老在宫内，也是……”
刘皇后身边的人都知道刘皇后这是有感而发，只是有那喜欢嚼舌的立刻就想起什么来，赶紧的说：“皇后娘娘，这种人也用不着可怜她，我听人说，她哪里算得上是什么狄亿族第一美人，真正的第一美人应该是她姐姐，别看她刚才一副纯良的样子，当初就是她把她姐姐害的落了山崖，摔傻了，她这才取而代之成了天下第一美人，可要说美的话，我听说她那个傻姐姐，可是只要看到就会三魂失了两魄的，只是可惜了……”
刘皇后听了也没太往心里去，那种美人，就算是出挑一些，又有什么关系，反正在永康帝眼里都跟没有一般。
到了这天，永康帝也比以往要起的早些，现在他早已经不再处理朝政，而是在殿上接受各方的朝贺。
这么忙忙碌碌的一天过去后，终于是到了傍晚时分。
等吴晓晓收拾妥当过去的时候，在路上的时候，她就听见很厚重的钟声慢慢的响起，那声音一声比一声的沉。
在这样的除夕夜里，很有种悠长的韵味在里面。
宫内也被布置过了，那些太监宫女也都穿着鲜亮的衣服，每一个人脸上都挂着喜色。
等吴晓晓进到殿内的时候，里面早已经布置妥当。
她的位置在四妃之后，单有一个小桌给她。
她悄悄的走过去坐了下来。
等她坐好后，很快的就有御膳厨房的人将事先预备好的各种素菜端上桌。
孟太后是食素的，晋王自从林侧妃去了后，也一直在吃素。
现如今好好的除夕夜，也都变成了斋饭。
吴晓晓位置靠外，只是刚坐下没多久，很快的吴德荣就小跑着过来了，原本吴晓晓是紧挨着贤妃坐的。
吴德荣走过来的时候，吴晓晓明显感觉到，她身边的贤妃跟淑妃在往她这个方向看。
虽然御膳厨房的人照顾她，给她安置了个很漂亮的桌子，可毕竟品阶不同，她的小餐桌不如那俩个妃子的大。
此时吴德荣却是笑着跑到她身边，躬身说道：“贵人，您怎么跑这儿来了，圣上召您过去呢……”
吴晓晓都不敢去看贤妃淑妃的眼睛了。
尤其是那位淑妃，在萧城的时候，她可是跟这位淑妃打过交道的，只是当时做梦都想不到她会有今天。
吴晓晓硬着头皮的走了过去。
就见殿内中央的位置，永康帝正坐在御座上，他的右手边是孟太后，左手边是晋王。
吴晓晓离得远，还以为晋王没到呢，此时她才发现原来重要的人物早都到了。
她深吸口气，压根不看去看晋王。
可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到了，晋王今天穿的衣服有些奇怪。
明明是过年的时节，他穿的衣服却是素净的很，不知道是不是还在丧妻之痛中。
吴晓晓无声的叹了口气，心说何苦呢，对一个被强口的女人念念不忘，怎么就不知道检讨下自己有没有强迫人家？
等御膳摆好后，永康帝忽然从御座上站起来，取过吴德荣手中的一柄如意，上前几步走到太后面前，道：“谨贺大后新年新喜。”
孟太后原本见到晋王后脸色不是太好，现在看到自己最疼的儿子走了过来，还进献贺礼，她心里高兴，忙将如意接过，正要也回几句吉利话的当头，一边的晋王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吴晓晓不知道怎么的心脏就剧烈的跳了下，她一直都在回避着晋王的，这个时候她忙抬起头来看向晋王。
她也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就总觉着晋王走路的姿势，还有他的表情给人的感觉都不对劲。
她心里紧张，尤其是想起孟秀珠的话，她更是紧张的心里直哆嗦，心说晋王不会吧？
别说这是古代了，就是现代都很少有听见有为了媳妇跟妈掐架的男人，更别提多少男人为了妈可以给自己媳妇打个满脸开花的！
可那种不祥的感觉却是挥之不去，她瞪大了眼睛的望着眼前的那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