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清心虚地点了点头。聂云这个烈脾气不是在地牢里自杀一会,就是要杀她一会,以后她可真要磨难多多了。

临走前,楚清想到了一件重要的事情,她不由问道:“大楚兵权可是四分?其中一份的兵符可在柏王的手中?”陌染的话让她心有余悸,却总觉得哪里有些问题。

聂峥思索了半响,摇头。“大楚军权的确三分。帝王一份,护国将军一份以及晋王一份。柏王的军队早已脱离了朝廷。当年柏王卸甲归田,柏家军众人未编入其他军队,而是跟着柏王回了江安,暗地驻扎着。人数有多少,老夫也不清楚。但此事知道的人很少,清王何处得知的?”

楚清没有回答聂峥的问题,反而继续问道:“我若去求,拿回的机会有多大?”

“一半一半。柏王和老夫一样不想卷入其中,这个兵权不到万不得已动不得。但…”他顿了顿,从怀里掏出了一块通透碧绿的玉佩,色泽光亮,上面刻着一个“柏”字。“柏王曾欠老夫一个约定,这块暖玉也是他当年给老夫的。你拿这块玉给他,他自会懂。”

楚清点了点头,接过暖玉,入手温暖,真是快好玉。她不由感谢,再次一拜。“多谢聂叔叔。”

聂峥突然想到当年的场景,又补充道:“当年先皇恐柏王或晋王拥兵自重,在暗地也默默组建了一支军队。若能拥有这个军队,一定能如虎添翼。”

楚清笑了笑,一切心知肚明。

“聂叔叔不用担心,清儿自有准备。”

此时,季黎居。

“表妹作为赵国使者出使楚国?”在得到对方肯定的回答后,季黎的脸上挂起

了温柔的笑意。“何时会到?”

“二十日左右。”青衣男子在树下淡淡道。

“本皇子何时能回赵国?”季黎急急地问。他在这里做了两年的质子,此时赵国早已强大,他何必在清王府受这等羞辱和委屈。

“现在还不是时候,请静待那位大人的答复。”

季黎心中纳闷。

楚清没有死…

这是他一直没有想通的事,他亲自下毒,亲眼见她喝下,为何只是微微受伤。

他想以楚清之死引得楚国大乱,虎视眈眈的晋王见楚清这个障碍已死肯定出手夺位,幼帝和晋王一定有一场大的争夺。他再与赵国的人里应外合,趁楚国内乱时拿下,让父皇好好赞扬一番,又能博得表妹的嘉赏。

可惜的是楚清竟然如此好命,没有死。

表妹这次来楚国定是来看他的,可他偏偏被迫住在清王府,表妹见到他,肯定以为他和那女人…

他不由心烦意乱,脸上的笑意也渐渐退了去。

青衣男子的嘴角挂着冷笑,讥于季黎此时的表情。

突然,他想到什么般的道:“清王府的左如墨是什么人?十五那日为何在清王身边?”

“一个琴师罢了。”季黎心烦意乱,满不在乎道,“念安四大公子之一,琴师左如墨。你没听过?”他这个外人都如雷贯耳。

“清王好雅兴。”青衣男子暗自思索了一番,确定那人早已死绝决不可能活得下来,可是心中总是不安,他觉得还是得好好查查这人的身份。

离开之前他仍不放心地补充道:“以清王多疑的性格很容易猜到是你下的毒,没有任何证据,就算是清王也不能拿你怎么样。在郡主未来之时,切忌别露了陷。”

他点了点头,眼神暗了暗,手指在袖中紧握。

他一介皇子,却被人以这种口气对话,那人丝毫没有任何恭敬,反而觉得他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在他没成功前,这口气只能忍下。他忍了十八年,不在乎…

真的不在乎吗…

他在赵国并不受宠,只算是父皇众多皇子中的一个,他排行第三,母妃没有显赫的身份和地位,而是一场宴会中最美丽的舞姬,父皇见之,心中按耐不住,宠幸了母妃,甚至破例封了妃。

父皇宠幸了两年,失去了新鲜感,便再也不来母妃寝宫,而就在这时母妃怀孕了,一个人在况似冷宫的寝宫,诞下了他。母妃日日以泪洗面,皇后视他们为眼中钉,对他们冷言冷语,最终在他五岁时,母妃自尽了。

父皇在母妃死后才知道还有他这么一个皇子,不知是皇后保密工作做得太好,还是父皇根本不关心母妃,甚至忘记了她的存在。父皇佳丽三千,每年都有新选的秀女,忘记一两个也是常事。他草草

地给母亲办了丧事,给他起了一个黎字。

他直到五岁才有了自己的名字。

这是他第一次见到父皇,匆匆一个见面,他崇拜于父皇的宏伟,羡慕其他兄弟受父皇喜爱疼爱。可父皇对他总是淡淡的表情。

兄弟欺辱他,欺他无母,笑他没有父皇疼爱。直到一个漂亮的小女孩挡在他的身边,挡住那些笑他扔来的石子,给他讲宫外的趣事,是他童年唯一的依靠——他的表妹。

表妹的在意,让父皇再一次意识到他的存在。

他虽比其他人晚上学,却一直刻苦学习。

他下定决心要在表妹面前做出一番事业,可表妹却拜了师离开了皇宫,一直到现在都没有见到。

他不甘心。

即使被父皇送去楚国做质子,他还是不甘心。

该怎么做,才能让表妹的眼中有他。怎么做,让表妹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他的成功…

他想,即使做质子,他也不能荒废这几年,他借机了解楚国国情,准备暗中找机会挑拨离间,却被刚受封的清王看中,变相囚在了清王府。

这让他怎么甘心!

作者有话要说:我不是很擅长写阴谋T T

今日码了一个别的坑的大纲>////<等这篇搞定就要写那个,是我爱的设定。mua~

大家留下言吧~我寂寞难耐死了…

17

17、夜阑卧听风吹雨 ...

在聂云那耗费了不少时间,之后又去见了聂峥,现在早已过了丑时。走进清月轩时,楚清消化着脑中偶尔浮现出的模糊的记忆,加之自己的推理,总结着事情的本末,专注思索的她压根忘了房里还有个妖孽黏人的师兄。

感觉耳边有清浅的呼吸声,解衣扣的手一顿,正上床准备睡觉的楚清脸微红,贴身暗卫莫不是要和她同房一天,那她换衣服不是要被看见了?!

她刚想让他出去,微微侧头的瞬间,眼前黑影一闪,几道剑影犀利地袭向某意图不轨的红衣男子。

末青风略有惊讶地后退了几步,陌染见一击不成功,脸一沉,继续攻击。

陌染的速度极快,楚清却看得真切,他出其不意拔剑相向,剑花闪过,脸色冰冷无比,赤霄更是随了主人的心散发着阵阵寒气。相反,某试图揩油的末青风脸上带着妖媚欠扁的笑意,手中摇扇,连连躲闪,看似惊慌无比,却未伤及半分,除了几次用纸扇挡下了陌染充满杀意的利剑,脚更是在一米之内的圈里微动。

好深的功力。

楚清暗自心惊。在清王稀少的记忆力,这位挂名师兄并不常出现,除了偶尔打着听从师父之言关心关心师妹近况来清王府溜达一圈,就是清王想到他的万能交际圈,花楼里的小道消息,内幕众多,让他在笑拥美人,顺便出卖下色相打听打听些消息。

一个月前,他从小丽还是小红还是谁的嘴里听到了某赵人恩客酒醉时吐露出的赵国近两年发生的大变化,清王听之感觉不妥,想抽身去赵国调查一番,他这位只懂玩乐的师兄突然自告奋勇,说要助师妹一臂之力,顺便好奇那云端郡主是否如传言一般美,嬉笑的说勿让那赵国郡主的名声爬到师妹的头上。

之前就是汇报他一个月赵国之旅的情况,怎么现在还不走。

见他们纠纠缠缠,打得难舍难分,楚清压住怒气道。“那么晚了,师兄怎么还没走?”他们俩想干嘛?把她的清月轩拆了吗?!

末青风一挑扇,挡住了陌染的正面一击,听到楚清毫不留情的赶人,他有些委屈地撇了一撇嘴:“不是师妹让师兄好好呆在这里的嘛…”

他忘记了手中是扇,正面硬拼怎么会是削铁如泥的赤霄的对手,在他话说完的瞬间,扇子应声而断,脖颈更是不留情的被利剑相指。

“陌染,收剑。”楚清微皱眉,陌染一向听从清王的安排,此时却如同木雕般,剑指颈间,他面似冰山,嘴唇硬邦邦地吐出一个词:“拿来。”

楚清有些错愕,不懂两人在打什么哑谜。

末青风似笑非笑,对于颈间的利剑视如无物,他把玩着手中的白玉簪,淡淡道:“师妹怎么出去逛一圈回来就又受伤了

17、夜阑卧听风吹雨 ...

?”

墨色的眼眸明明染着笑,却蕴藏着让人刺骨的寒意。

楚清不由心虚低头,可一低头,青丝垂下,她才恍然大悟般地怒气抬头:“你何时拿的?”

这白玉簪好端端的插在她的头上,末青风又是何时靠近的,为何她丝毫没有察觉?!

是她太过专心,还是对于这种熟悉的气息毫无戒心?

“师妹专注地想事情而把师兄抛在一边,师兄见这簪子漂亮的很,就偷偷拿过来观赏下,哪知上面血迹斑斑。这种危险利器师妹不要也罢。”他嫌弃地一扔,白玉簪在地上摔成碎片,他薄唇勾起来,狭长的凤眸斜视过去,向冷着脸的陌染挑衅一挑眉,“师妹受伤,身为暗卫难辞其咎,此时他不找伤师妹之人,把剑指向我有何意思?”

赤霄微微前倾,尖刺抵着末青风白皙的皮肤,眼看就要破血。陌染一收手,嘴紧抿,沉默地站到楚清的身后。

楚清还未开口,末青风已经飘然靠近。这次陌染站在她背后也没动,只是双目死死地盯着,手紧紧地握赤霄,手指因用力过猛,青筋显露。

“本来还想在师妹房内小休一日,但若师兄我多呆片刻,定要被某人大卸八块,师兄为了自身安全,只得依依不舍离开了。”他抚了抚楚清墨色的发丝,脸上闪过一丝复杂,最终还是化为一个醉人的笑意。“师妹,我走了。”

末青风一走,陌染也安静地退出了房间。

楚清躺在床上,双手蜷曲着被子,暖暖的,有股淡淡的男人气息。末青风这个家伙竟然没征得她的同意就爬上了她的床!她略有气闷,想要一甩被子,若这被子沾满了花楼的胭脂味,她还怎么睡啊。可偏僻眼打瞌睡,身体无力。

今天,太累了吧。

她无心再去想末青风,睡着前她满脑都塞满了怎样能替阿容守住江山,如何能…就这样迷迷糊糊地梦见自己骑着披甲的战马跨过冰封的河流出征北方疆场。

梦到自己手刃敌人,为父母报仇。

梦着梦着…

梦见前世,自己刚刚认识祈言,坠入爱河,父母百般不同意,自己却一意孤行。从阿容手中抢到公司大部分股份,逼得父亲愤怒离世,甚至在父亲葬礼不久后就与祈言订婚。

梦见公司的设计一直被对手先一步推出,公司有内奸,却迟迟找不出。对手反将一军,告他们抄袭,公司股份连连下滑,最后甚至支撑不住宣告了破产,父亲的公司更是被对手收购。阿容离去,母亲重病在床,她下定决心想要再次夺回父亲公司的股份,给母亲一个幸福的未来,可她没有等到那一刻,母亲抵不过阿容离世的悲伤最终还是离开了。

父亲说,祈言的心思太深,久居高位的他也猜不透

而那时她与家中闹矛盾,父亲越反对她与祈言交往,她原是反其道而行,甚是深深地陷入名为祈言那人的沼泽。一切都是伪装的,那祈言这人隐藏地太深了,深到她痴恋苦恋,即使明知被欺骗,心中也仍然怀揣着他是爱她的可笑想法。

有的时候,她甚至还无耻地想。

如果时光一直停留在她二十岁就好了…

即使是祈言是假意的,那些年岁,她真的很开心。

心中因被父母遗忘,心有不满,有时常常躲在学校里哭泣。

一双白皙的手向自己伸来,温热的触感从左手蔓延至全身,彻骨地寒冷突然间消失殆尽。

她还记得,那时她抬起头,因夕阳的照耀下少年墨云般的发上洒了一层金粉,他黑玉般的眼瞳静静地瞅着她,光华流转,眉目如画,整个人温润似玉,宛如书中的美少年。

“清,别哭了,我在你身边。”

那声音像在哄诱,像在安慰…

那日,成功夺得父亲股份,她满心欢喜,她告诉父亲,她不是柔弱的阿容,她能撑起公司,她的身边还有祈言。

她要告诉父亲,他看错人了。阿言不是因为公司才接近她,阿言有这个能力,阿言是爱她的。阿言…

“我结婚好么?”

柔软的唇瓣轻轻擦过他冰冷的额角,慢慢往下,感觉到他有些僵硬地身躯,和抗拒地动作,楚清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有还无地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动作小心而亲密。他没有拒绝。

他的味道清香的,特有的清香,只要闻过便不会忘怀,而此时的感觉真好,她眯着眼睛,脸上全是满足。

“我想了想结婚还是太早了,我们订婚吧…”他缓缓出声,亲了亲她的额头。

公司被对手收购,她在门口满脸震惊地看着他成为新上任的总裁,而她被他狠狠地扫地出门。

他气息温润平和,让人如浴春风,一切就如往日情人间的私语。

他道:“楚清,你知道吗?其实我一直讨厌你。”

他讨厌她?

在接触到滔天的厌恶时,她露出了复杂的神色。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就是因为他,昔日里她爱惨了那人…她才会走到这一步…

可是这一切都是计谋。

她却不能怪他,一切不都是自己自找的吗?是她错信了他。

“明明有如此关心你的家人,却不懂得珍惜,让我羡慕又忍不住想要摧毁。”那那双漂亮如钻石的眼眸中,会透出如此冷冽的目光,是楚清从未见过的。而言语更是决绝狠厉,直切要害,全然不见平时的温婉圆滑,生生将她的心,劈成两半。“当初你父亲害的我爸公司破产,我爸中风到现在仍是植物人。”

祈言根本不爱你,这

五年来在你身边也只不过伺机出手报复置你于死地罢了!你还贪恋什么,你还想说什么?!

竟然到最后一刻,你都不忍心让他去死,甚至最后一刻,宁愿自己受伤也不愿他受伤。

她站在公司大楼顶,对着那个始终带笑,温润如玉的男子最后微微一笑,虽在笑,表情甚是悲伤,她缓缓往后退一步,微风轻抚着她满是泪水的面容。

“其实从我们相见起,你们就已经计划好了吧。”即使和别人联手,也有摧毁父亲的根基。

那人呆呆的,错愕不及。

想要不哭。

冷血冷情的楚清已经三年没哭了。

但是她一眨眼,泪珠就滚落脸颊。

最后一刻,她看着他回过神来,快步朝她这奔来,手没有犹豫地朝她伸来,“楚清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快把手给我。你这样子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他怒吼,声音是前所未有的愤怒,甚至连手都微微颤抖。

“祈言,我恨我自己,我恨我自己为什么不能对你下狠手,我恨这样的自己。能对父母残忍,能对亲弟弟残忍,唯独对你,我偏偏狠不下心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虚无,身体也渐渐沉落下去。

“为什么要利用我,为什么要让我爱上你!为什么要在我最无助,最需要关怀的时候出现,为什么我的记忆力全是你!”脸早已哭花,总是要在祈言面前表现最美的楚清却仍不自知,她苍然一笑,“如果有来生,一定不要再见到你。”

他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微抬着,整个人呆在那里,愣愣地看着她从顶楼坠落。

“祈言…”睡梦中,楚清把头埋在被子里,泪水缓缓地从眼角流淌下来,染湿了衣被,她喃喃自语,像是问别人又像是问自己:“为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写着写着写到了前世,总觉得还是交代下吧。

其实这是场前世今生。

清王的记忆恢复了三分之一,并没有全部恢复,等恢复了她就会知道一切是怎么回事了。

文章过5W了,我会继续加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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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更新会涨收藏,最起码涨一个到40,没想到在跌,吐血倒地= =

18

18、当今天下四大国 ...

前世的记忆在梦里纠缠压抑着她,在梦里一脚踏空被惊醒后,楚清揉着红红像兔子的眼圈,照着镜子有些无奈。

心很痛…

该死的祈言,明明要忘记的。

时间还尚早,楚清却不想早朝了,想到那个和祈言同样摸样的少年丞相,她便不能自已。她推开门,就见陌染抱着剑倚在门边,听见开门声,陌染睫毛微颤,墨色的眼眸与楚清对焦,晨露顺着发间滑下。

也不知他是刚来此,还是整晚都等在门口。

“王爷。”他低垂下眼睑,恭敬道:“可否用早饭?”

楚清点了点头。如诗为她换上了一件青色裙子,陌染始终目不斜视地站在门口,宛如一根笔直的木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