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侧首看向汝阳王,弯唇一笑,“五哥今日是做说客来了。”

汝阳王叹道,“我也是为七弟好!”

齐恒眼底的笑便有了点促狭疏离,“五哥当心雪奴儿听到了,不煮酒便赶走你,却不返还黄金和食材。”

汝阳王一怔,转而大笑起来,这边正好传来陆雪弃远远的声音,“汝阳王爷说我什么坏话呢?”

半落的霞光中,陆雪弃端着大食盘,春衣菲薄,广袖轻垂,一头秀发松拢着垂至臀下。

汝阳王大笑道,“说曹操曹操便到!正聊着你,弟妹便是做好了菜到了!”

陆雪弃端庄雅致,笑着走过来,将菜一一放置几上。汝阳王见那小菜皆异常的精美精致,举箸尝了一口,不由赞叹道,“嗯,鲜香清淡,开胃爽口!”

陆雪弃半垂着头,将各种配料调着酒,说道,“王爷惯吃山珍海味,燕窝熊掌鱼翅也是送来不少,这些风味小菜未免清淡,王爷莫嫌我克扣了食材便好!”

汝阳王道,“你是非要让我再醉一次是吧,你这不说我还不心疼,你这一说,想着自己那般好东西换来这几口青菜吃,我如何不着急,如何饮酒不醉?”

他自己说完,便爽朗地大笑起来,不想齐恒夫妇却没有附和他,而是彼此相视了一眼,会心浅笑。

齐恒望着她的目光如此浓稠宠惜,一看便是深情恩爱。汝阳王突然便觉得自己有点讪讪的,他尝着菜,索性对陆雪弃道,“我刚和七弟说,不妨娶了士族贵女,重返朝堂建功立业,不想他跟我说,雪奴儿不会同意的,我说,陆姑娘,我这个做哥哥的,为了我大周,为了阿恒,不免求求你,凭他对你的心意,任是谁也夺不了宠去,为他谋得高位,稳占朝堂,你若真对他好,难道这不也是你的心意?”

陆雪弃煮着酒,只微微一笑,悠声道,“我哪里不要他谋得高位,稳占朝堂了?”

汝阳王道,“有你这句话便好了!”

陆雪弃接着道,“只是必要娶得士族贵女,才能谋得高位,稳占朝堂?阿恒何等心性,出身皇室,竟要靠姻亲裙带,方得出人头地,这样的富贵,阿恒岂愿得?纵是得了,既然靠的是姻亲裙带,势必受制于姻亲裙

带,以阿恒的脾气,以汝阳王爷之见,他岂会受的?”

汝阳王一时瞠目结舌。陆雪弃笑睨向他,哼了一声,说道,“当初逼我阿恒时,暗杀,围攻,何等如狼似虎不死不休,如今突然示好,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汝阳王的脸突然有点红,这时酒响了,酒香四溢,陆雪弃拿了壶盖,端了酒过来,灿然笑道,“汝阳王爷心志不舒,今夜怕又要醉了!”

她的声音清脆,脸上的笑意于黄昏落幕的幽暗里,不惟慧黠明媚,还很清贵。她说完低下头,皓腕轻举,为汝阳王满了一杯酒,酒色清澄如碧。

这回汝阳王吸取上次的教训,不敢小觑轻敌,而是慢慢品了。他呷了口酒,闭目仰头,久久回味,缓声道,“好酒!”

陆雪弃笑而未言,只躬身为齐恒满上。齐恒又放了个杯子在旁,说道,“雪奴儿也喝一点吧,驱驱寒,以免着凉。”

“好。”陆雪弃应着,斟了酒,在端起时与齐恒浅浅碰了下杯。齐恒便笑了,与她又碰了一下。

两个人便低头尝酒,可是那淡笑,那眼神,恩爱柔宠旁若无人,直让汝阳王觉得自己的存在是大煞风景。

不由干笑了一声,饮酒。于是齐恒举杯敬他,陆雪弃也敬了他。

如此一杯复一杯,第三杯很快饮毕,陆雪弃望着天上朦胧淡月,回视汝阳王道,“此番王爷来,是陛下的意思?还是士族的意思?”

汝阳王道,“是我自己的意思。你们不知道,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过骇人了!你们马踏士族,激起轩然大波,一时上下众口一词要处死你们!曹峰败北,众士族便去强请三哥!三哥一直休病,干脆闭门不见,可众士族如何罢休,父皇硬召三哥入宫,便强下了旨!三哥竟抗了旨,当着父皇和众士族的面,严词提出要整顿士族!哎呀你们不知道,那一夜皇宫里,不知道闹成了什么样,剑拔弩张的,谁也不退让!父皇便欲治罪三哥,然后以王家嫡子为首,带着众士族一群清流的子弟,跪在大殿外为三哥求情,三哥享誉士林,出来支持他的,都是品行才华异常出众的清流嫡子,这也是那群浊派的士族不敢对三哥下手而拿七弟开刀的原因。”

虽只是三言两语,齐恒也能想见其中惊心动魄,不由有些悬心,问道,“后来呢?”

汝阳王道,“如此这般一闹,那些族长再糊涂,也知道这些人是各自家族里的栋梁希望,情势至此,也只有让步。然后针对如何处置你们俩又发生了争执,那些士族咄咄逼人,定要发兵剿杀,正僵持不下的时候,东夏乾贞帝的书信至,信中说,前来恭贺平原王爷新婚,不料中途生变,深自惋惜,他言辞委婉,但字里行间透露出愿父皇顾念父子之情,以恩义感召平原王

浪子回头之意。复夹带一句,说他的皇后乌姜月光,死于青丘之乱,他日夜思念,铭心刻骨,不久前惊闻我大周有一女与其皇后形容酷似,他甚为渴慕,求父皇代为查访,不胜感激云云。”

此语一出,齐恒不由悚惕,看向了陆雪弃。陆雪弃惟面色无波,淡笑品酒。

汝阳王细观他们二人表情,说道,“那些士族听闻,皆惊悚,唯恐陆姑娘便是东夏皇帝所说之女,故而一股脑地许七弟以贵女。今日碰壁,必又会去强逼三哥,我见三哥实在辛苦,便忍不住先来充当说客。”

陆雪弃放下杯盏,在月光花影间展颜而笑,扬眉反问道,“纵然我便是东夏皇帝所说之女,可你们因何便认定,拉走了阿恒,我便是任由人摆布的刍狗献祭?”

作者有话要说:这文写到这里,行文已经过半,陆雪弃很快要说出文案那段话,矛盾冲突也会进一步爆发,不过这段时间我的更新确实不太给力,主要原因是我买房卖房,愁钱,事多,心乱,次要原因是我懒病发作,恹恹的,唉,望大家体谅,我也尽量振作起来,尽快更新~

感谢订阅,看文愉快~鞠躬下~

第四十六章 宣占

汝阳王语结,沉默。陆雪弃道,“你们周人骨子里便看不起女人,以为阿恒不要我,另娶贵女,我便天塌地陷生不如死,便成了一件听话的物什,任你们送来送去,谋取利益?”

汝阳王不只是因为惊骇还是震撼,一时觉得酒力缓缓上升发作,头有点晕。陆雪弃一笑,“我哪里便看起来那么温顺,我告诉你,谁敢夺我夫君,我便乱谁天下!欲将我献给乾贞帝,图两国交好天下太平是吧?不信你们便试试,我到乾贞帝身边的第一件事,便是要他雄图霸业,挥师西下!”

汝阳王一时惊怖,顿觉头脑中仿似有浪潮冲袭,陡然便醉了,伏倒在案上。陆雪弃笑,洒然拍拍手,对齐恒道,“好了,这个聒噪的终于醉了,而今只剩我们俩了,月下对酌,相公,喝一杯。”

齐恒终有些抑郁,呷了口酒,对陆雪弃道,“雪奴儿,来。”

陆雪弃仰面喝了杯酒,半娇半赖嘟着嘴道,“你来!”

齐恒遂坐过去,陆雪弃马上偎在了他怀里,横歪在他的腿上,头顶星空,凝眸处是齐恒的脸。

齐恒低头望着她,爱怜地抚着她的发,没说话。

陆雪弃于是也不说话,只望着齐恒,笑。

唇若花开,皓齿芳鲜。淡濛濛的月光中,她笑得极是清透美好,眉目中纯真无染,自有极动人处,极柔软,又似极刚烈。

齐恒一莞尔,怜宠地抚着她的眉宇,柔声道,“傻丫头。”

陆雪弃侧脸在他腿上蹭了蹭,只笑不语,亲昵委婉如一只亲近人的小犬。齐恒道,“雪奴儿当真不怕吗?”

陆雪弃笑道,“该来的自当来,不怕。”

齐恒俯身望着她的眉宇,轻轻一吻,印在她眉间。他的言语温和,似笑似叹,深情如水。

他说,“可是我怕。因为我不想要负尽天下淋漓痛快的惨烈,我只想与雪奴儿平安静悦,厮守白头。”

这话太过温柔,温柔得催心催肝,陆雪弃便忽而落下泪来。

齐恒拥住她,贴住她,擦干她的泪,轻轻地吻她。

温热的肉体,挽颈间呼吸可闻。陆雪弃只觉得那个夜晚,那个男人,倏而入她的心怀,那夜的月光有些淡,那夜花木泥土的气息,格外清晰深刻。

浩瀚宇宙,苍茫天地。他们彼此之间,此生此世的所求所愿,不过便是那个男人和女人而已,如此卑微,却又极其圆满。

翌日清晨,陆雪弃他们担着酒出去,一入街巷,被疯抢一空。

一日复一日。

终至于在第四日出门时,他们被诸多贵女,拦在门口。

为首的是谢十三谢青,她几乎是盛气凌人地,背着朝阳,半眯着眼睛打量陆雪弃,对陆雪弃道,“你是我周人?”

“是又怎样?”陆雪弃语色静静。

谢青“哼”了一声,扬了扬下巴,

“既是我大周子民,因何不为我大周着想!”

陆雪弃半是笑了,“你如此说,倒像是谢姑娘才为大周着想了?”

谢青道,“那是!天下兴亡,本是我士族天赋神圣的责任!”

陆雪弃歪着头,迎着光,笑语道,“那谢姑娘便为天下着想去,拦着我有什么事?”

谢青有点结舌,索性只扬着头道,“你可愿去和亲!”

陆雪弃遂笑,“和亲这等大事,自是由谢姑娘这样担负天下兴亡的士族去,与我无半点关系,还请让开,我们要卖酒了。”

谢青厉声道,“可乾贞帝看上的是你!别不识抬举!”

陆雪弃斜睨她一眼,语声渐冷,“你说谁不识抬举?”

声音虽清冷,却很淡,仿似重复般的不经意。谢青却突然闭了嘴,她感觉到了威压,她感觉到那个女人不怒自威,随时会动手。

这是谢青身后,庾十二庾娟,上前一礼,对陆雪弃道,“陆姑娘勿恼,东夏苦寒,不愿去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身为我大周子民,自不忍心生灵涂炭,我大周百姓流离失所,何况东夏乾贞帝雄才大略,因姑娘与他过世的皇后有几分相似,才起心动意,娶过去也是做皇后,定当备受恩宠。堂堂的东夏皇后,以后我等尚要仰其鼻息,比起我大周一婢妾,何止贵上千百倍,姑娘还有何不能开解?”

陆雪弃回视了眼齐恒,说道,“若我大周生灵涂炭,百姓流离失所,是尔等士族无能所致,干我何事?我为齐恒妻,不是婢妾,东夏皇后再尊贵,我不稀罕,他东夏皇帝再雄才大略,也不敢兴兵夺人妻子吧?欲开其战,何患无辞,难道会找个让自己理亏的,为天下骂?倒是我大周的权贵,腐朽懦弱到何等令人发指的地步,人家一句相似,你们便拆人夫妻,献媚求和,趋之若鹜强行逼迫?若乾贞帝得了我再发兵打仗,你等又如何?”

谢青气愤地大声道,“这便是你其心可诛,竟然想嫁过去后,让东夏攻打我大周!”

陆雪弃冷笑,扬声道,“合着你们的万里河山不堪一击,万千兵马皆不堪一用,你们的身家性命富贵荣华全系在我一念之间,认为我过去便能征服乾贞帝令他罢兵讲和永不再犯?呵,还真是笑话!你们要送我去,去了还必须要乾贞帝对我言听计从,否则便是我包藏祸心,其心可诛?成与败,都是你们的理,都是我一人的错,那我因何为了你们安享富贵,献出我自己去?你们凭什么觉得理所当然,还颐指气使?我又凭什么维护你们的利益,而不去让自己的夫君踏平大周,一统河山,做真正全天下人的皇后!”

陆雪弃话说到最后,雄霸之气顿出,一众贵女都被那种霸气贵气震住,只觉忘了呼吸,再无言语。

陆雪弃淡淡一笑

,将锋芒敛起,回身挽着齐恒的手道,“相公,咱们走!”

他们已走出了十来步,被震慑的贵女陡然醒过来,谢青道,“你们无媒无聘,有何证据结为夫妻?你胆敢迷惑勾引我大周王爷,祸乱天下,我等岂能容你!”

陆雪弃回过头,静静地,望着她们。

她的目光虽极平静,但是傻子也知道,她怒了。

又一贵女复高声道,“私相授受,苟且野合,你凭什么唤平原王爷为相公,以正妻自居?”

陆雪弃怒极反笑,仰着头悠声道,“凭什么?”她说完一顿,眸子一敛霸气侧漏,“就凭他爱我。”

“我们无媒无聘又怎么着,”陆雪弃向前逼近众贵女一步,一指齐恒,“我不为齐恒妻,你们谁敢为齐恒妻?他除了我,又能容许谁,为他的妻?”

问话看似强硬无礼至极,却是掷地有声,一时之间所有人,都失了声息。

即便他们握有再多世俗的礼仪规矩,即便他们掌握道德口舌的利器,全天下的人,下至百姓,上至君王,都可以不承认他们,可是她是他的妻,这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她是孤女,他与整个家世背离,在他们之间,本也无关俗世,无需要谁承认。

齐恒看着众贵女骇得惨无人色,实在觉得一大早这场闹剧,当真好笑。他走过去牵过陆雪弃的手说道,“雪奴儿莫与她们生气,一群无知妇人,胡搅蛮缠,答理做甚?”

陆雪弃似乎气犹未消,一把甩了齐恒的手,娇嗔地道,“她们挡我的道了!说的话我不爱听,做的事我不爱看,统统都招人讨厌招人烦,相公你帮我赶走他们!”

齐恒诺道,“好!”说完放下担子走了上去,双臂交于胸前,俊脸阴沉,气势吓人。

“听见我家夫人说了吗,还不给我滚!陆雪弃为我齐恒妻,我再听谁敢说我们私相授受苟且野合的混话,爷不怕来一次马踏贵女啦!”

“王爷!”

“王爷!”

一众贵女大概觉得齐恒好通融一点,硬着头皮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地劝道,“王爷回头吧,她只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

“还请王爷不负陛下殷勤期望,回来吧!”

“王爷深明大义,焉能舍弃父兄!”

“您是我大周王爷,自当娶大周贵女为妻!”

“红颜祸水,那女人为东夏皇帝所爱,王爷顶天立地,何必拾人牙慧?”

“王爷少年英俊,令人仰望心仪,何必沉溺迷惑一婢子,失去前程,为天下笑!”

“王爷!王爷!”

然后只听“啪”的一声清脆的鞭响,众口一骇,陡然而止。

只见陆雪弃挥出一鞭,斜睨着众贵女道,“大周贵女,历来温柔典雅,如今果真世风日下,竟然效法青楼,上街抢男人了!只是一个个的脸煞白,气还

踹不过来,就是真想抢,抢得动吗?”

她说完,微微扬起了头,半眯了眼,微笑地回头一指齐恒,“这个男人是我的,胆敢觊觎染指者,死!”

她说这话时的言语仪态,如一头出来晒太阳的野豹子,慵懒,优雅,却又冷酷入骨。

作者有话要说:我熬夜再更一章,明天要去跑银行,唉~大家看文愉快~

第四十七章 分歧

顿时满街皆惊,万籁沉寂。

清早的阳光斜照着,拖下陆雪弃长长的影子。她手持着鞭子,回视众贵女,半眯了眼睛,说道,“想让阿恒娶了贵女,让我和亲,去做东夏皇帝的皇后?”陆雪弃冷笑了一声道,“还真是笑话!真把我当三岁孩子哄骗!在你们心中,你大周一个废弃王爷的妻我都不配做,一个大周废弃王爷的婢妾,送去给东夏皇帝做皇后,如此奇耻大辱,你当东夏皇帝不恼羞成怒还会感恩戴德吗?别忘了你弱,他强,你求着人家别打仗,最高贵的公主到了人家手里也低眉顺眼忍气吞声,还妄图将个婢子送去,东夏皇帝还百般宠爱言听计从,便与大周永结同好?当真是痴人说梦!就以为东夏皇帝昏庸好色没见过女人!也只有你们这群鼠目寸光的白痴,才想出这主意,大周掌握在你们这群人手里,亡国不远了!”

陆雪弃此番话一落,静静地扫了远处观望的百姓。脚下的青石街道,少有人走处,背阴处生了厚厚的青苔,而迎着阳光的街角,一处老旧的宅子的街墙上,生了丛茂盛的野草,在晨光中摇曳,青翠可爱。

陆雪弃的发被风吹起,一时覆住半边脸,她对众贵女道,“乾贞帝是谁,以虎狼之心雄视大周,以为送个女人便能打点?我与相公恩爱情深,已非处子,怕是你们这群自作聪明的蠢才,前脚将我送过去,乾贞帝后脚便兴师问罪!大周的士族是干什么的,大周的繁华富庶百万雄兵是干什么的,若靠个女人长袖善舞便可安天下,那要你们士族何用,百姓养兵又有何用!如今你们这些所作所为,倒像是将大周变成了一所大妓院,只处处调养女孩子上下打点即可,那你们的周皇是什么?妓院的老鸨?那你们这群士族,尽是一群拉皮条的?”

陆雪弃骂的凶狠,却犹不罢休,厉声道,“好不羞耻!大周已经从里到外坏透了,朽木不可雕,竟是指使你们这群人来我的面前恶语相加好言相劝,你们还有脸吗?真正士族的贵女,可如市井泼妇,成群结队截住男人,劝人休妻自荐枕席?大周士族的风骨傲气,礼仪风流,全葬送在你们这群荒淫无道的士族手里,不惟男子,女人也是!”

她这番话接近痛斥,偏又刚正令人敬畏,她昂了昂头,用一种不可一世傲视天下却又怜悯众生的姿态,话音一转,说道,“你们这群人,如今为士族嫡女,将来为士族正妻!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不是你们的父兄,就是你们的夫君,就是你们的儿子!一个国家若只是男人坏,还有救,下一代可以变好嘛!可若是女人都坏了,那还有什么希望!就你们这等见识,忝居高位,能教导出什么样的子女!怪不得你们士族泛滥着庾显谢星河那样的所谓

放诞浊流的败类,还被到处吹捧宣扬!你们自己回去照照镜子,成群结队到大街上抢男人,还是一个自己原来看不起不屑一顾的男人,好看吗?好马不吃回头草,你们这群人高高在上的风骨骄傲呢!我还就告诉你们,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女人,配和我陆雪弃抢男人!”

陆雪弃说完,扬臂狠狠地在地上甩了一鞭子,大声道,“还不滚!”

被呵斥的贵女哑口无言,默默地令人赶着车子离开。街巷复又空旷,在晨光里半明半亮。

齐恒挑了担子,陆雪弃牵了他的手,用余光看了远远围观的民众一眼,甜美悠扬地吆喝,“卖酒!卖酒啦!”

临安王听了临墨的禀告,微微一笑,复叹了口气。

“我大周,要风流云散了!”

彼时上午的阳光斜射过桌面的一角,落在临安王右臂的衣上。临墨见临安王叹息之下,衬着浮光,愈加苍白清俊得有些不很真实,不由忧心道,“王爷,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