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季箫陌瞥了一眼药汤,脸色忽的一白,费了好大的力气,向着药碗伸出了手。身子一晃,他未碰到药碗,便从椅上摔了下来。

墨色的发丝披散下来,遮盖了他低垂的双眸。季箫陌低着头伏在地上,咳嗽声一声比一声惊心。

听闻季箫陌咳嗽咳得骇人,原本怒气冲冲跑远的穆水清立刻忧心地折返了回来。她何必跟一个病人计较呢。

她见季箫陌摔在地上,一身狼狈,慌忙地将他从地上扶起,让他无力地靠在自己的身上,随后她将桌上的药汤递到了他的唇边,焦急道:“是不是误点没喝药,所以病发了?…有没有力气?要不要我喂你?有哪里难过吗?需不需要我…”

那刺鼻的气味让季箫陌一阵难受,血气蓦然上涌,腥气的味道在喉间剧烈翻滚着。“出去!叫青竹!快!”他抬手将穆水清递来的药汤打翻在了地上,并将她重重推开,整个人复而摔在了地上。重重的撞击,使他眼前泛起了阵阵幻觉。

暖日芳菲,莺语花啼,梨花飘落。

“箫陌,这是我最新练得的舞,舞给你看看…”花瓣之下少女翩翩起舞,清澈如镜的秋瞳璀璨如星,墨玉青丝随风飞舞,白色长裙自他脸颊吹拂而过。她回眸一笑,巧笑倩兮,顾盼生辉,漫天的梨花在她身畔纷飞。倾世之舞,出尘如仙。他不自觉地拿起手边之箫随之吹响着,阵阵箫音,悠扬婉转,春风吹过,吹起一片淡雅芳香。

“箫陌,好看吗?”温情柔软的熟悉音色,宛如一池清水。

季箫陌倦怠地眨了眨眼,知道眼前弯下腰的少女,是他思念幻化而出的幻影,他却似梦似醒,依旧向她伸出了手,就像曾经的梦境里一样,将手无奈地向着虚空伸去。

惨白的双唇淡淡地吐出了一个名字,季箫陌沉沉地闭上了茫然的眼,无力地垂下轻抬的双手,嘴边却低低呓语不绝。

为他端药的穆水清快气炸了。好心当成驴肝肺,混蛋季箫陌!你就要你的青竹和你的老情人吧!老娘再也不关心你了!你是死是活与我何干!

气冲冲回房的路上,穆水清碰到了青竹,她劈头盖脸地怒骂着,撒着气:“你主子病了要你服侍!他还点名只喝你端的药!还不快去!一天到晚不知道去哪偷懒了!”

今日是青竹的诞辰,所以她刚和白夜偷偷小会下,谁知竟然被抓了包。她第一次见穆水清如此生气,原要问清原因,解释一番,但王爷的病情更急,刚才沉迷情中,竟忘了给王爷端药了!

见青竹慌张地朝着书阁跑去,气愤的穆水清一脚踹向了路边的花花草草,谁知却踹到了石头,疼得她泪眼汪汪。

真是流年不利!一定是被季箫陌这个灾星整的!

这几天骄阳似火,知了扯着嗓音聒个不停,原本被季箫陌气着的穆水清因闷热的天气变得更为烦燥了。

“王爷!王爷!”青竹赶过去的时候,见季箫陌不醒人事地倒在地上。他身边碎裂着一个药碗,浓烈的药香味充斥在整个房间内。

这气味…青竹脸色一白,连忙走近,将昏迷中的季箫陌抚上塌,盖上毛毯,随后立刻开窗通风,并将地上的碎片药汁打扫干净。

青竹陪了整整一个下午,看到季箫陌的呼吸突然急促了起来,双手死死的抓住毛毯,辗转反侧,唇边低语着。她用锦帕轻轻的擦拭他额头的冷汗,在听到他的话时,心里又是酸涩又是心疼。

那么多年过去了,为何还没有忘记…

“箫陌,今年的吟诗大赛又被穆水清夺得了魁首。你帮我想想法子吧…”少女俏皮一笑,“吟一首惊世之作,让她哑口无言。”

“箫陌,杨柳三月,我们踏青吧。”

“箫陌…”他正认真看书时,突然被人从后面偷袭蒙住了双眼,随后,身后传来一道粗重的声音,“猜猜我是谁。”

他无奈地笑,柔声轻喃着她的名字。

“箫陌,不要害怕,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的…”

“…你这辈子都不能康复了吗?…”

季箫陌突然睁开了眼睛,墨黑的眼瞳满是迷雾水汽,慢慢的,他的眼睛对准了焦距,恢复以往一般清冷淡然,他淡淡地开口:“我刚才晕过去了?…”

“是奴婢的错,玩忽职守,未按时将王爷的药端来,让王爷犯了险…”青竹歉意道。那碗药有毒,光是闻气味就能让季箫陌病发咳血。平日是青竹暗自将洒了慢性毒药的药汤换掉,将自己亲手熬制的药汤递到季箫陌的面前,服侍他喝药。这番过程所有事必须青竹亲力亲为,一旦他人假手,这碗药就不能喝了,而季箫陌也不会喝。若喝了,半年之年,他必死无疑。

但穆水清不知,她以为季箫陌没喝药才好心端了过来。

“她成心将药端到我面前,不知有何目的。”季箫陌目光幽幽,声音泛着淡淡的寒气。

“王妃恐怕不知。她很着急地找奴婢来…这事…”

“她不知…她装得什么都不知…”季箫陌低笑了几声,望着墙上的画卷轻轻道,“也不知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她装得不认识,对她有什么好处呢…她难道还以为我不知道她们的过往吗?…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她一直跟我说呢…”

见王爷对着画又是一阵长时间的凝视,清雅的容颜带着淡淡的忧愁,静谧得让人怜惜,青竹心中酸涩不已。那彼时风华绝代,眉目如画的少年,文韬武略,书画绝佳,小小年纪,惹得少女们芳心遗落,一颦一笑,皆是一派惊艳。

然而弹指一间,那迅猛如梭的穿堂一箭,射穿了他所有的奢望,让如此温润俊逸的翩翩少年从此不良于行,病魔缠身,还害他惨遭亲人背叛,所有的美好从此离他远去…

曾经他是天之骄子,被众人捧在掌心,仰视着,崇拜着。然而如今,却被府上的下人轻易践踏,被喜欢的人反复折磨,被那布局看戏的人暗自嘲笑着。

穆水清并没有热屁股贴冷脸的习惯,她是个倔脾气,要她先道歉,她可说不出口,于是和季箫陌闹翻后,她暗自生着闷气,并努力将他视为透明人。但每晚约定的足疗,她一一遵守着,只是他们都不再言语,围绕两人之间的气氛静谧得可怕。

第一批旗袍正式上市,在衣衣布舍最醒目的位置展示着。穆水清命人发了传单,并在店门口吆喝,但旗袍新上市的几天,收效甚微,几乎无人问津,五天内一共只卖出了两件。其一是成本贵,导致价格太贵,平民百姓买不起,其二是这般新奇的事物大家都持着保守的态度,一下子接受还有些困难。

眼见自己当初夸夸而谈旗袍绝对销量极佳,如今成堆的旗袍却面临卖不掉的窘地,原本心情不好的穆水清瞬间低落了起来,这几天都恹恹的。

卖不掉的话,这回连本都亏光了…

作者有话要说:陪我妈过了妇女节=w=看了西游~

☆20、赚钱什么的是王道

见穆水清不再叽叽喳喳,眉飞色舞说着自己想出的新点子,季箫陌微微有些诧异。以前,她每次说到铺子财源滚滚时,眼睛总会一闪一亮的。但如今,每晚两人沉默相对,背对背相睡,竟一时间让她有点不习惯。他不知自己什么时候竟然习惯了穆水清每晚的唠叨,大大咧咧地磨牙大呼,在床上滚来滚去,如今的安静,竟让他有些许失眠了。

某天,季箫陌实在是忍不住,他望着穆水清眼下浓浓的黑眼圈,轻轻问道:“布庄进展得不顺吗?”据说穆水清想了一套新衣服,但即贵又销量不好。想必她是苦恼这个吧。其实那天他有注意到穆水清穿得新衣服,据墨画说叫什么旗袍,是穆水清自己设计的,这种古怪的名字也只有她才想得出来。

“嗯。”他思量再三,难得问出了口,谁知竟被穆水清用一个“嗯”字就打发了…

季箫陌沉声道:“你生我的气?”他懊恼地想,自己不该那么快跟她撕破脸,让她戒备着自己。

“不敢。”穆水清微顿了一下,“臣妾只是被杂事缠身,所以心情不好罢了…”

季箫陌垂着眼眉淡淡道:“王妃这般聪明,一品茶阁办的如火如荼,想必布庄人头攒动,也是翘首可盼呢…”

穆水清微微一怔,道:“王爷敬请期待。臣妾先出门了…王爷好生休息,想必有青竹服侍就够了。”

被点到名的青竹自然察觉出了围绕两人之间莫名的暗流,以及王爷身侧时不时发出的低气压。王爷是想与穆水清说说话的,例如几家铺子的事,又好奇着她旗袍的点子究竟从哪里想出来,甚至想帮帮她。但他性子傲,先示弱是完全不可能。所以每次刚张了张嘴,便别扭得收回了音。只是晚上听着墨画的报告微微发着怔。

如今王爷好不容易说出口了,王妃怎么就这样将王爷打发了呢。青竹暗自着急,忍不住随着穆水清走了出去。待到季箫陌听不到的地方,她垂着眉眼,轻轻道:“对于那日的事情,王妃莫要生气。王爷不是有意的,有些事情奴婢不好说,但那间书阁,那几幅画,真的是王爷心里的伤疤,王爷曾经是倾倒众生的佳公子,却因她受了不少委屈。王妃莫要吃味,那人不配得到王爷的喜爱,王爷也不会再喜欢她了…”

虽说王爷让她提防王妃,但比起那阴险的女人,在她眼里,王妃真的是好千百倍了,至少目前为止,王妃处处替着王爷着想啊,不像那女人三年前得知王爷不能行走时,一脚就将王爷给踢了。

穆水清已经决定与季箫陌划清界限,但如今青竹一说,她还是忍不住好奇地问:“那女子为何离开王爷…”

青竹幽幽地看着穆水清,那莫测的眼神让她好生不安,良久,她听闻青竹幽幽一叹:“王妃,究其原因,你比奴婢更清楚才对啊…”

穆水清生怕青竹发现自己不是真正的穆水清,连忙含糊地嗯了几声。她的思绪不由飘远,自己跟画上的女子究竟是何种关系,为何每每想起,心底深处总会涌上强烈的恨意和悲哀呢。这种强烈的情绪才使得当日她在季箫陌身前失了控。

因为,原本的穆水清是极恨那名女子的…

这几日穆水清专注于衣衣布舍和旗袍,竟忘了走着上坡的一品茶阁。刚才季箫陌的随意一提,她猛然想出了一个法子。如今一品茶阁热闹非凡,人头攒动,不如让里面的侍女们穿着旗袍,成为一道靓丽的风景线,还能为衣衣布舍招揽生意呢。

一品茶阁里的少女们见到旗袍各个心动不已,一件旗袍足足抵他们六个月的月钱,绸缎柔滑,将少女们婀娜多姿的身材竟显。略施粉黛,胸、领、襟稍加点缀装饰,使得原本美貌的少女们更为光彩夺目。

一品茶阁每日都有第一才女穆水清的上联赐教,因此,才子佳人,王孙贵族为了显示自己的才气,络绎不绝地前来对联。如今见女子们衣着艳丽新奇,貌美如花。一些贵妇人和未出阁的小姐们纷纷好奇,忍不住放下架子,围着她们问长问短着。

一些王孙贵族,富豪人家见旗袍将女子婀娜多姿的身材竟显,宽大裙幅逶迤身后,优雅华贵,却也透着几分出尘气质,纷纷赞妙。见女子们目露垂延,他们也一同打探着何处卖之,准备以此作为礼物送给自己心仪的女神。

这些富豪人家从不把钱当钱,名贵的服侍还能让他们脸上贴金。如今见鱼儿上钩了,穆水清缓缓走出,步似随意。今日她一身艳丽红色旗袍,点缀着一朵富贵大方的牡丹花纹,外披白色纱衣,露出线条优美的颈项和清晰可见的锁骨。红色的裙幅轻泻于地,衬着她的步态雍容柔美。

墨发披散于身后,莹白微粉的面容微染了胭脂,显得格外的高贵与清艳。

王孙贵族们见穆水清穿着大胆的开衩式旗袍,露着肤若凝脂的大腿,忍不住浮想联翩着让妻妾们这般打扮之下又有多美。

女子素来不露腿,如今贵妇人、小姐们见之,纷纷通红了脸,一边心里暗骂着穆水清身为一国王妃竟然如此轻贱自己,将自己打扮得如青楼女子一般,将王爷置于何地!一边见男人们一个个瞪直了眼睛,心中又急又气,眼里却只不住嫉妒地往穆水清那里瞥,见她三千青丝用发带束起,头插凤簪钗,金亮的色泽让她乌云般的秀发,更显柔亮润泽。薄施粉黛,却独揽一枝,引得众人贪恋的目光,纷纷揣测着自己穿上这衣服是否会同样光鲜艳丽,引人夺目。

穆水清环顾一周,美眸顾盼间华彩流溢,红唇间漾着淡淡浅笑:“各位客官,这是衣衣布舍最新的款式,由我独家设计,几名工艺颇佳的师傅联造的独特服饰——旗袍。正如大家所见,这是选用最优质的锦袍,例如织锦缎,妆花缎,软烟罗,云锦,雨花锦等,所选的锦缎皆质地柔软、轻盈不粘身、舒适透凉。还可选有各种图样缝制,多种颜色任选。正如大家所见,今日我穿的便是绣有牡丹花纹,由织锦缎裁制的红色旗袍。旗袍好有个好处,春夏秋冬皆可穿着,春秋可配搭纱衣,冬天可配搭裘,美观实用。最最特别的是,衣衣布舍的旗袍没有一件是重复的!也就是说大家所买的都是独特唯一的!”

“客官们可以看看四周的侍女,虽说今日她们穿得全是水蓝色旗袍,但上面的花纹却没有一个是相同,这就是衣衣布舍新品旗袍最独特之处。所以,只要您选择,衣衣布舍就能为您打造出独一无二的旗袍,让您美貌惊人!”

“客官们若不信,可看看我,曾经的我不过清秀平凡,与在座的各位可谓是淤泥之别,然而如今…”穆水清害羞地低眉笑笑,一颦一笑之美让人惊叹,“非我自夸,多穿穿这旗袍真能让人越来越漂亮…”

见众人眼睛发亮,被自己唬得一愣一愣的,穆水清连忙响亮地打起了广告语,还命人举起了广告牌:“新品上市,优惠价,只要二十银哦!旗袍皆在离一品茶阁三百米处衣衣布舍中展列着,先到先得!小小二十银,就能拿到整个天下独一无二的一件哦。心动不如行动,慢一拍就没了哦!”

话音刚落,原本人潮拥挤的一品茶阁瞬间消失了大半的人。

穆水清得意地一笑。旗袍成本贵,价格贵,主流自然定义为西夏国的上流人士。贵妇人,富家小姐就是她的待宰肥羊!穆水清原本的样貌就是上佳,只不过原主人每日唉声叹气,面露愁容,脸色灰白,一副惨恹恹的模样,让人看着不由摇头叹气。相由心生,努力让自己保持乐观开朗的穆水清就将原身完美的容貌展现了出来。好好保养,略施粉黛,想必自己也能成为一位美人呢。

今日她舌绽莲花,又命多名妙龄少女纷纷展示,打得就是心理战术。任谁都希望自己什么都是唯一的,衣服也不例外。独一无二的设计,只此一件的虚荣,让人美貌的诱惑,无一不打入女子们心底最深处的梦想。

到时候物以稀为贵,价格哄抬而上,就是赚大钱的时刻了!

“王妃,你认为这件旗袍适合我吗?”少女绯红着脸,羞羞答答地挑出一件绣有芙蓉花纹的粉色旗袍,“这衣襟有些低,会不会…”

少女是陈太傅的二女,陈淑妃的妹妹陈绮云,曾经在每年举办的吟诗大赛上与穆水清有过点头之交。

“不不不,陈妹妹,这件衣服配你太适合了。简直是花容月貌出水芙蓉…这衣襟并不低,若陈小姐觉得脖颈微凉,可以在外配搭轻薄纱衣。”穆水清挑了一件白色纱衣披在陈绮云的肩上,推荐道,“这件怎么样?白色的衬得皮肤白皙光洁…如果不喜,还有其他颜色…”

穆水清正忙活着推销衣服时,陈绮云又道:“旗袍那么特别,我还想为家姐买一套。上次去看家姐,家姐还向我诉苦,陛下极少呆在她的寝宫,让我出出法子。我见旗袍如此精美,家姐穿上一定能得到陛下的美赞…”

陛下…穆水清喃喃地重复着这两个字,心宛如被剜了一刀,说不清道不明是什么滋味。她怔了怔心神,笑道:“这容易,我来帮你挑。淑妃娘娘适合艳丽的大红色,就如我身上这种…”

陈绮云瞥了一眼她大腿的分叉式,刚退下的红晕又浮了上来,她支支吾吾道:“这种…?这么露骨…”

“没有分叉也有,但陈妹妹,你要知道想要获得陛下欢心,美人计最佳。这种露骨的,男人才喜欢!”

作者有话要说:┭┮﹏┭┮不被男人疼爱的女人只能靠赚钱来抚慰自己空虚寂寞的心灵了…水清的内心活动是:赚钱什么是王道!狗屁王爷滚远点!老娘爱的是钱,才不爱你呢~你就等着被我虐吧~因为写了旗袍,所以特地百度了旗袍,这章穆水清穿得是这件衣服,大家自动脑补长袖的,毕竟古代穿短袖太暴露了。侍女穿得水蓝色的旗袍,放两张漂亮的,当然文里是长袖的:旗袍还是挺漂亮的,嘿嘿~快进宫了,大家再等穆水清捞一笔金=333=这样才能在男小三女小三面前争足面子啊!

☆21、银子滚滚来

这般诱哄下,陈绮云立刻买下了两件旗袍,还买了几件颜色不同的纱衣。一共便花去一百多两银子。大小姐出手就是阔绰,丝毫没有半点犹豫,反而满目欣喜,觉得自己很值。

临走前,陈绮云握着穆水清的手有些不舍:“王妃给我的感觉变了很多,曾经就觉得王妃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实在是厉害,没想到王妃将一品茶阁开得如火如荼时,连那么精美的旗袍都能设计出来,绮云佩服不已。”

穆水清数着银子,眯着眼睛笑道:“陈妹妹也很厉害,今年不是赢了吟诗大赛了嘛…”

陈绮云顿了顿,轻轻道:“一年前,王妃不来吟诗大赛时,家姐和李姐姐都入了宫,也未能参赛,去年和今年的吟诗大赛便被我夺得魁首。但我自认为不如王妃,如今王妃摆在一品茶阁的上联,我极少能对出…绮云会继续努力的!以后也会多多光临王妃姐姐的店。来日,再与姐姐探讨琴棋书画…”

说起琴棋书画,吟诗对联,穆水清完全一窍不通。她是剽窃着古人的智慧,每日苦思冥想着曾经背的东西。若正与她来场才女对决,她绝对会死的很惨。

穆水清装模作样地叹了一口气道:“陈妹妹,最近我忙着开店的诸多事情,恐怕短时间内没空抽身与你探讨琴棋书画…”

“说的也是,是妹妹私心了。”陈绮云顿了顿,又笑道,“王妃放心,绮云会向友人宣传的。王妃的店一定越开越红火!”

陈绮云走后,穆水清又接待了好几批客人,忙得她团团转。

“展示的旗袍二十两一件,定做的旗袍三十两起价。不过,旗袍刚上市,可以打个八折,二十四两…像小姐那么美貌的姑娘,还能再便宜一点。二十两怎么样?”

“这件旗袍很适合您…夫人一穿,雍容华贵,独特的气质尽显…”

“夫人今日正好穿着花盆底鞋子,一袭旗袍能让您更亭亭玉立,高雅无比。夫人若是心动,可试穿一番…”穆水清以前就不喜欢穿高跟鞋,所以古代高四五寸的花盆底鞋子,她穿上去十分不习惯,走几步脚就十分疼痛,还容易摔跤。所以,她一如既往地穿着平底鞋,只是将旗袍下摆剪短,加上开衩,变换了另一种风格,还可以秀秀美腿。

当然开衩式旗袍这事她可不会跟迂腐的季箫陌去说,当时她穿个露胳膊露腿的衣服就被他批了整整半柱香,还命青竹打包了一堆礼义廉耻和女戒的书给她,甚至命裁缝做了几十套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衣服。这么热的天,穿这么密封的衣服,她快热坏了!

不过,现在反正冷战中,那个在王府里只会看书的书呆子王爷可管不到她呢!她想穿啥就穿啥!

“除了旗袍外,还有其他美丽的衣裳供您选择。小姐不如试试这件?面料舒适,清凉透气,美观实用…”

穆水清的甜言蜜语将人夸进了心里。特别是那些爱美的女子,听人夸自己穿着貌美,一时间虚荣心膨胀,速度地买了下来,甚至有些一口气买了好几件。穆水清暗自窃喜时,心里不得不感叹有钱人真多啊…对比下来,季箫陌身为王爷,却像个穷人…

短短几天,衣衣布舍竟被穆水清打造成了上流的招牌。女子们素来八卦,一传十,十传百,未过几日,旗袍销售一空。

当日买下旗袍的女子竞相身着旗袍,让看惯了普通袄裙的京城男女,有眼前一亮的感觉。很快,旗袍成为京城上流女性最为代表性的服饰,上至十来岁的小女孩到三四十岁的夫人,只要有钱,几乎都心动不已,买了一件试穿了一番。一时间大街小巷到处可见旗袍的身影,一瞬间成为了贵族夫人小姐们的风尚。

解决了茶楼布庄,剩下的便是最难办的药铺了。药材都是明码实价,全国统一,不可能赚什么非法利润。更何况其中一部分药材是为季箫陌治病,名贵的内部支出造成了两间药铺多年亏损。

“王妃,王妃!”赵掌柜急急跑来,手扶着门口不停地喘气,好半响,他才缓过气来道,“有位小姐在衣衣布舍里砸场子,说旗袍并不能使人貌美,王妃在说谎!”

穆水清轻皱眉,道:“事不宜迟,边走边将来龙去脉跟我说说。”

赵掌柜满头大汗,着急道:“那名小姐当初定了十件,如今全要退货,而且还命人堵着门口不让别人来买。当初这些款式都是按她的要求特殊制作的,运用了多种名贵的锦缎和复杂的花纹,成本少说也有二十五两一件,若是退回…只能以十几两再卖出,这不是大亏嘛…当初原以为碰到了大顾客,赚了大钱,没想到却是碰到了一个较真难缠的主。衣服原本就没有这般奇特的功效,当初只是随口而说,竟被人当了真!王妃,这一切该如何是好呢?难道真要退回?这对衣衣布舍的名誉不好啊…”

赵掌柜摇头叹息:“当初真应该多找点打手护店,如今也不会被人欺负了。”

赶到衣衣布舍时,门口已经围了不少看热闹的人,穆水清拨开人群入内,见五名壮年双手环胸立于门口,而一名穿着旗袍的女子坐于旁边,手摇着玉面罗扇。

穆水清眯起了眼,细细观察,虽说少女的面容被长发遮掩,但这件水蓝色旗袍完美得凸显了少女身段的窈窕,气若幽兰,如何不美了?难道是来找茬的?

“小姐穿上这件旗袍,贵气中平添了一份淡雅之气,怎么会不美呢…”她夸赞的话说到一半,忽然收回了声音,因为少女抬起了脸,青丝滑落,露出了她那张满是雀斑的面容。

她抬头时,四周传来几道吸气的声音:“好丑…”

少女听之,瞪眼怒道:“你信口雌黄,穿上这件衣服后,我明明更丑了!”

眼前的少女十四岁,正是爱美的年纪。少女是京城第一富豪之家宋家的独女宋欣欣。宋欣欣小时候长得圆滚滚,肌肤白皙柔滑十分可爱,可一年前,脸上不知为何长起了一块一块的小印痕。原本以为是未擦干净脸,可脸上的印痕怎么擦也除不掉,而且越演越烈,布满了整张脸。

原本她思慕一家公子,众人都说他们郎才女貌,如今自己却成了丑女,配不上人家了。为这件事,她哭红了眼。当日听到穆水清说衣服能使她变美,她真的相信了,一口气买下了十件,天天穿着,希望脸上的雀斑有朝一日能褪下。谁知非但没褪,穿这衣服后,她更丑了!

“怎么会更丑呢…”穆水清呐呐地解释,“跟我的衣服应该没关啊…”

宋欣欣一听,泪水上涌,十分委屈地哭了起来:“当然有!你这个骗子!”

穆水清上下端详着宋欣欣,总算发现了原因。宋欣欣的皮肤极白,这水蓝色旗袍衬出如雪肌肤,仿佛能拧出水来。皮肤越白越透亮,脸上的黑点便越黑越密集。这一黑白反差,使得让她脸上的雀斑变更明显。

见少女哭得像个水人,围观群众对她指指点点,穆水清连忙拍着少女的背,哄道:“宋小姐莫哭,为了补偿你,我免费为你除去脸上的雀斑。你可愿意给我这次机会?”

“什么!能除去脸上这些斑吗?”宋欣欣泪眼婆娑地抬头,激动之下竟握住了穆水清的手,“姐姐,你真有法子吗?”她刚还大骂穆水清骗子,如今便“姐姐姐姐”的亲昵称呼着,恨不得穆水清立刻使出法术将她脸上的雀斑变没,让她再度变得美美的。因为她变丑后,她心仪的墨墨已经许久不理她了…

“喝一个月的药应该能褪斑。”穆水清狐疑地问,“你没找过大夫吗?”

宋欣欣大惊:“找过,怎么会没找过,爹爹帮我找过好几位有名望的大夫,也喝了不少药汤。”想起苦涩的药汤,宋欣欣的脸立刻苦了起来,委屈道,“但喝了一年,一点效果也无。全是骗人的!骗我爹的钱!”说着,她又再度愤慨了起来。

穆水清见她一会哭一会气愤,总算明白了宋欣欣今日所为。宋欣欣对外貌极为在乎,当年宋父也为这个女儿烦心了不少事,找了不少偏方,可那些大夫开了药方卷走钱后,却没有一丝效果。宋欣欣见父亲为自己花了不少银两,心疼不已,所以对骗子极为痛恶。前几日,她一口气买下十件旗袍,本想着自己能变美,谁知反而丑了,觉得穆水清是在骗钱!所以今日,她带着护卫们砸场子了。

同时,穆水清了解了另一点,西夏国并没有发明美容养颜的方子。这时代的女子素来爱美,能为美一掷千金,这是极佳的商机!季箫陌的两间药铺都能好好地利用了起来。

“宋小姐放心。曾经我脸上也有小小的雀斑…”穆水清装模作样地指着脸颊处,诱哄道,“你看,我喝了药后脸上的斑全褪了!”

宋欣欣眼睛一亮道:“姐姐用的什么法子?”

前世,邻居家有个孩子生了一脸的雀斑,得知穆水清在医院做护士,和皮肤科的主任关系极佳,便让她带点治雀斑的中药回来。每次都是她按照药方自己抓药的,久而久之便背了下来。

——丝瓜络10克,白茯苓10克,白僵蚕10克,白菊花10克,珍珠母10克,玫瑰花3克,红枣10克。

没想到如今,竟然派上了大用处。

“走,跟我去我家药铺,我给你配药。”

穆水清让掌柜抓好七味药后,用纱布小心地包裹了起来。她对着宋欣欣嘱咐道“这些药是七天的量,每次一小包,放锅中加水适量,连煎2次,取汁2碗,分早、晚各饮1碗。记住一定要坚持,七天后,再来这换药。再你脸上的斑褪下之前,我不会收你任何银两。”

宋欣欣一听,乐呵呵地接过,临走前道了好几声“谢谢”。

陈掌柜听闻,着急道:“药铺已经入不敷出,王妃怎么还将药材白白送人呢!万一她脸上的斑一直不褪,难道我们要一直免费送她药吗?”

作者有话要说:王爷的不出现,是为了之后大大的出现坐着铺垫作用,大家别急哦!这是惩罚他之前欺负水清冷藏一下~这样王爷才会知道错了,好好地对水清的~目前先要把水清的一些事情铺垫好,不然之后怎么一鸣惊人。这里出现的宋欣欣也是挺重要的,毕竟以后,以她要引出个重要的角色。然后就是其实王爷不在的时候,他也做了很多事情,以后会一一揭露~

☆22、美颜堂

“那些药材并不是我随意说的,丝瓜络等七味药材的功效想必你比我更懂吧。丝瓜络,清热通络,和中舒肝;白茯苓,健脾运中,淡渗利湿;白菊花,清热祛风,养肝悦颜;珍珠母,平肝宁心,清热解毒;玫瑰花,疏肝理气,养血美白;白僵蚕,清热祛风,调和营卫;红枣,健脾和中,润肌泽肤。加起来就是一道健脾祛风,悦颜祛斑的良药。”

穆水清沉声道:“她脸上的雀斑才长了一年多,并不难褪。只要她持之以恒的喝药,七天便能见到一些微弱成果。一个月就能消掉大半印迹,两个月便能全好。”

说着,她面露笑意:“京城皆知宋大小姐脸上貌丑斑多。虽说前期免费治疗,对药铺损失巨大,但若是我们将她治好了,便是一道极佳的广告!形象地告诉大家我们有能力让任何女子变得年轻貌美!你说,到时候药铺何求没有客人光临?”

陈掌柜忧愁道:“这些药材随处可见,并不需要非在我们这里抓药啊。这道简单的方子若是被其他药铺得知,我们照样得不到生意…”

对于这木瓜脑袋,穆水清差点气得吐血:“你笨啊!这是商业机密,要保密,保密懂不懂!对外宣称是秘方不就行了么!”

“从现在开始,我们得准备起来!”穆水清清了清嗓子道,“两间药铺都设立美容养颜的分室,名为美颜堂。明天开始四处发传单,尽量将这一消息,让京城内的人皆知!顺便,挑几名手脚麻利的姑娘,明日开始跟我学习美肤按摩法。”

“是!”陈掌柜崇拜地看着穆水清,赞美道,“王妃知晓得真多,竟连医理也懂!不愧是京城第一才女!”

穆水清一怔,才想到自己最近太光芒外露了,好在前身有个京城第一才女的好名号,否则她恐怕要被众人以诡异的目光怀疑本尊了。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声真好用!

她谦虚地笑:“往日杂书看得比较多,所以各方面知道一些。”

一切部署完毕后,穆水清照例在一品茶阁和衣衣布舍内打起了广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