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箫陌敛眸,突然抓住她推着自己身体的手,紧紧地握着,任穆水清怎么反抗都不松手。他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往前拉一步,将她贴近着自己的怀里,然后不由分说地低下头吻住了她!

吻住那张他这段时间时常想,时常念,此时喋喋不休,吐着令他恼意话语的小嘴。

在两唇相接的那刻,穆水清睁大眼睛,如雷重击。

季箫陌毕竟是第一次主动吻别人,此时发急下,他的动作绝对谈不上温柔,他在穆水清的震惊下,渐渐加深了这个吻,想借着吻她来表达自己的情感一般。

面对穆水清,一向巧言令色的季箫陌变得不善言辞,唯唯诺诺,此时他知道什么话语都无用。他用温柔缠绵的吻,宣泄着自己对她忽然离家的不满,用行动希望穆水清能看清他的情意。

他喜欢她,所以不会再将她推向任何人。他只是笨拙地想用吻传达这个…

穆水清呆了一瞬后,唇被蹭得殷红,她很快开始挣扎,可是在她眼里一向柔弱无比的季箫陌此时搂着她的动作竟是怎么也挣扎不开。

她的力气可是能将季箫陌公主抱起来的,还被沈墨赞叹她是大力王。如今的挣扎竟全是徒劳!

该死的!亲过别人又来亲我,恶心!

曾经有统计说女人都喜欢被男人强吻,但穆水清平生最讨厌被人强吻!

穆水清趁机抽出自己的手,重重地反手一巴掌,往正沉醉吻她的季箫陌挥过去。右脸稳稳地挨了一掌,鲜红的血印在白皙的脸庞格外醒目,季箫陌吃痛,手上的力气顿时松了一些.

穆水清瞬间挣脱出他的怀抱,她躲在一角抬头警惕地瞪着季箫陌,因为被人强吻而委屈,她眼睛里带著薄薄的一层汪水,却倔强地不让它掉下来。

季箫陌茫然地抬起头,捂着自己被挨了一掌的脸颊,有些怔怔地望着脸色臭臭的、使劲用袖子擦自己红唇的穆水清。

那张原本因为亲吻穆水清泛着害羞红晕的脸颊,如今不但因为挨了一掌多了五条指印,还又青又白,骇人无比。

“恶心!”穆水清故意做了一个干呕状,撇过头不去看季箫陌那双潋滟生辉,漂亮得让人错不开眼的墨眸,如今那里面沉浸着水汪汪的委屈。

她现在极度讨厌季箫陌,这样不尊重人!还装委屈!明明是被强吻的她更委屈!

听到“恶心”这两个字时,季箫陌仿佛被晴天霹雳击中了一般,心一瞬间死寂了。他的吻在她眼里竟然这般恶心…他慌张无比,伸出手将穆水清搂进怀里,可望着穆水清反复擦拭嘴唇一脸厌恶的摸样,他的手僵在空中。

她眼里,全是防备,全是抵触,全是厌恶,像极了受了惊吓的白兔。

季箫陌的唇轻轻地颤抖着,良久,他低低道:“王妃…我这么让你讨厌?”

原本被季箫陌亲一下,唇肿得不高,在穆水清反复地擦拭下,不但唇青肿无比,皮还被擦破了。她见季箫陌反复装委屈,咽下了血丝,冷笑道:“要发-骚就去找你的莺莺燕燕!我想贤良淑德的她很懂得如何取悦你!”

“你在说什么?”季箫陌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呆若木鸡,“我何时有莺莺燕燕了?”

穆水清睨了他一眼,嗤笑:“怎么,事到如今还要瞒着我?刚才不是要跟我解释吗?现在成了装傻的懦夫?”生气时候的穆水清宛如一只刺猬,话语间处处立刺。一把把无形的刀刃刺得季箫陌偏体凌伤,同样也将自己刺得心中酸涩。

“我以为你说的是我命青竹找小厮的事…”

“够了!不要再说那件事!”穆水清冷声打断,牙齿咔咔作响,她强忍着再扇一巴掌的冲动,恼怒道,“西郊小巷子里住着一户人家,主人是一名貌美如花的女子和一个小男孩,最近几日青竹并不是回老家探亲,而是去照顾感染风寒的女子了。青竹喊她‘夫人’,你与她互称名字,亲昵无比,而且那男孩酷似你。她生病你日日陪伴,还找了太医。这般铁证如山下,你还要狡辩?!”

“你怎么知道她!”季箫陌忽然抬手抓住了穆水清的手腕,握得极紧,墨眸满是深邃暗沉,幽不见底。声音因惊讶摩擦着喉咙,他以极低的嗓音紧张道,“这件事切不可告诉任何人!”

穆水清被他忽然变色的表情吓到,瑟缩往后躲了一下,惶恐不安地看着他。后来又想到自己为何怕一个病弱王爷,自己明明有理,立刻抬头挺胸怒瞪他。

知晓她误会自己在外养着女人才闹离家出走,季箫陌心微微一松,紧张过后,甚至有些甜蜜地想着穆水清是在乎自己的,所以跟自己闹别扭了。

季箫陌刚才的大惊失色,如今又默默偷笑更是让穆水清确信无比,她双手叉腰,冷哼:“怎么,不想自己做的卑劣事情被别人知道?王爷在外有私生子,这件事真是劲爆!不过王爷放心,这事我还没跟其他人说过!其实王爷不必担心病逝后无人继承王府,这不是还有个小王爷吗!都四五岁了,干嘛还藏着掖着。当时还娶我冲什么喜,直接娶那个女子不就得了!皆大欢喜啊!”

对于穆水清的口无遮拦,句句夹杂着火药气味,季箫陌一阵心悸,他捂住胸口的位置皱了皱眉,手有些发软。良久他涨红着脸,才憋出一句话:“胡说!”

面对穆水清的机关枪一般的反问,季箫陌豪无招架能力,甚至不知从何说去。

穆水清浅笑盈盈,尽量让自己的气势不输给闻言变色的季箫陌。她素手指着他的胸膛,原本能将季箫陌点得心慌意乱的小手如今用足了劲道狠狠地戳着他的胸膛,恨不得戳一下就是一个血窟窿。

穆水清目光炯炯地问道:“你说我胡说,那她是谁?不是王爷的情人那是谁?!那孩子,长得那么像王爷,不是王爷的私生子,又是谁?!”她的这句话已经不是疑问,而是在确认。

季箫陌哑然。他心中坦荡荡知晓自己跟谢茹没有一丝暧昧之情,他只当谢茹是嫂子,甚至在三皇兄逝去后,更加愧疚地想带着三皇兄的那份待她好。但穆水清却耿耿于怀地揪着谢茹和男孩的身份,要他解释清楚。这让他如何辨别?他根本不能,也无法解释啊!

穆水清笑道:“我不是不讲理的人,若王爷能说出一个说服我的理由,我可以不无理取闹。”她认真地望着季箫陌,一字一句低声道,“王爷,我等着你的解释呢。哪怕是一句话也好。我只要你告诉我,她是谁…”

季箫陌说她在胡说,那一刻穆水清心莫名地跳快了一分,她竟然想着是不是自己真的误会了,其实那女子并不是季箫陌的情人。但此刻,季箫陌双拳紧握,牙齿紧紧地咬着下唇,最终没有吐露半分,哪怕是一个字都没有说。

整个马车静谧得有些骇人。等待答案的时间,一秒似如一个世纪。更何况季箫陌安静得太久了,让她仿佛度过了一段长长的冰河世纪,心凉得透彻…

穆水清向后退了一步,脸惨白如纸,她暗骂自己自作多情,事到如今才肯死心。她又恨季箫陌不愿意多说,不就是女子和他之间的关系吗?!若不是心中有鬼,怎么可能不能说?!

这一次,穆水清的心彻底死了。

她暗了暗眼神,长指轻轻抚摸着已然麻木的脸颊,望着季箫陌沉默的神情,轻声道:“王爷,双重标准不是这样标准的。王爷既然给我戴了一个绿帽子,我为何不能给王爷戴一个?”

季箫陌不懂绿帽子是何意,但看穆水清婉然的摸样,立刻猜到了几分,脸瞬间铁青。

他本能地想要解释,可这完全不能解释。穆水清为何会知道谢茹?他谨言慎行了这么多年,不可能为了穆水清在今夕毁于一旦。只有谢茹的真实身份,他全部不能对穆水清解释。

“我们又没同房,说起来还不算真正的夫妻…好聚好散也方便…”

季箫陌震惊地抬头。虽然自己曾经怀疑穆水清的用心,对她处处警惕。但如今他早当穆水清是自己唯一的王妃,想一心一意相守的人。但穆水清竟然说他们不算夫妻,那这些日子,她究竟当他是什么?

他气极反笑:“我们不算夫妻…那在你眼里,我是什么?”

“王爷是我的恩人。”穆水清认真地答道,“救我于苦海、又给我钱让我在京城大展拳脚的大恩人!我真的很感谢王爷,让我得偿所愿,开了那么多店,赚了那么多钱。”她抬眼,只看季箫陌俊秀的侧脸,纤长如蝶翼的睫毛在他印着五个手印的白皙脸上落下悲伤的投影。

季箫陌识人无数,自然发觉穆水清没有说谎。只是他没有发觉穆水清隐瞒了自己之后的爱慕心思。

季箫陌嗤笑:“只是恩人?”他有点不理解穆水清的思维了,他们同床共枕,相濡以沫多月,她竟然只把他当做恩人?她对他好全是报恩?竟是这么可笑的理由!他以为她对他有哪怕一点点的东西…谁知,真的动心、傻得彻底的人是他自己!

“王爷曾说自己只有半年可活,我就给自己半年的时间给王爷治疗腿疾以报恩,随后带着自己赚的钱找个鱼米之乡,过着云卷云舒的生活。”

季箫陌呐呐道:“现在还未到半年…”

“因为——”穆水清望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我心里有了其它人,如果继续呆在王爷身边,我如何追求自己的幸福?而王爷既然有心仪的人,不如休了我,娶她为妃。这不是两全其美吗?何必死缠烂打揪着我不放呢?”

烛火因马车的疾走被风吹得摇曳不定,光影随之晃动,两人的影子明明亲昵地叠在一起,但此时的空气却游荡着凝肃的气氛,静谧得让人恍惚。

死缠烂打…他在她心里竟然是死缠烂打…

“我不屑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王爷不是我的幸福,我要找我自己的幸福!”穆水清的冷笑早已收敛,声音透着令人刺骨的寒冷,让季箫陌忍不住心中一怔,“我衷心地祝福王爷和那位女子白头到老,幸福美满!”

季箫陌动了动唇,抚着不停跳动的胸口,很想拉住穆水清的手说“穆水清,我喜欢你,一切都是你的误会…”,可是迎着穆水清满是冷漠疏离的视线,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她的眼神清亮含着雾气,又带着傲然的决绝。

她说王爷不是我的幸福,他不是她的幸福…

耳边一阵轰鸣,身子微颤着,季箫陌沙哑着声,苦笑一声轻轻问:“他是你的幸福?你要跟他离开王府?”他指的就是小喜。

穆水清随口撒谎:“小喜虽然是小厮,但很可爱,对我挺好,挺忠诚的。”她青肿的红唇吐着让季箫陌心凉的话语,带上了浓烈的嘲讽,“而且,这不是王爷将我推给他的吗?这不是合了王爷的心思吗?!比起王爷,他至少没有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以后一心一意只会喜欢我一个!”

季箫陌的脸白得骇人,穆水清决绝冷言的话语敲打在心肺上,突觉黯然。“我…不是这样想的…我也一心一意只…”季箫陌伸出手想握着穆水清的手,但穆水清猛地一后退,他怔愣地低头,望着空空微凉的手掌。

穆水清拿出了那时季箫陌送给她的竹筒,她将按钮按上,将它指着季箫陌的心尖,眼神冷漠道:“王爷,快点命人停车,放我下去!”废话了那么时间,再不出城就要黄昏了。

这个暴雨梨花针,穆水清从未射过,而她第一次按下按钮竟然就是对着季箫陌!

望着他亲手交给穆水清防身的竹筒,季箫陌的脑子一片空白,心慌,不舍等一系列情绪全部梗在他的咽喉里,让他发不出声音。

曾几何时,季箫陌处处提防着穆水清,脸上明明对她微笑,心里却是处处算计警惕。但是,明知不能动心,明知可能是个陷阱,明知道穆水清的身份,他阴差阳错地爱上了他明媒正娶的王妃。他愿意选择相信,哪怕是落得万劫不复,他也相信穆水清不会害他。

所以他在她生辰之日,鼓足勇气,精心准备了礼物,忐忑地想着表白的话,就是想告诉穆水清,自己喜欢他,希望她一直陪在他身边,希望她给他生个小王爷小郡主,希望她…

这般想着那日穆水清高兴的表情,带着步摇美丽的容颜,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心跳声,不寻常地跳动着。他发现自己无可救药地喜欢上了穆水清,因为一份期盼,这般着了魔地心驰神往。

然而期盼已久的一天终于到了,却是换来了穆水清的误会和决绝的离开。此时,穆水清更是用着他送的暗器精准地对着自己的心。这一射,便是死。他很想知道穆水清会不会为了自由狠下手…但又怕这个答案…

望向季箫陌那双隐隐约约间浮现着雾气的双瞳,以及颤动着似乎想要说话的惨白唇瓣,穆水清紧握着竹筒,冷声道:“王爷快点!”

季箫陌知道穆水清主意已定,对于她的离开无力回天,他的声音干涩无力,心底不停地泛起的酸涩:“停车…”

穆水清动作极快地跳下了马车,头也不回地踩着雪地离开了。静谧的马车厢里徒留下季箫陌一个人。

他的脸色惨白,身子有些虚软地借着马车柱站定着,即使有柱子依靠着,但他扶着墙壁的手颤抖不已,宛如一瞬间,所有力气似乎都消失殆尽。他的呼吸在整个寂静的车厢清晰可闻,急促的喘息着。

他的身子虚软无力,因为情绪强烈的波动,又因为之前着急施展轻功追赶穆水清,此时,压抑在他身体内的毒素竟然蔓延了开来。

季箫陌望着看着远处那袭随风摇曳的青衫,眼神朦朦胧胧着,视线不曾离开穆水清的背影,心绪更是复杂得难以言语,似有一股莫名的悲戚和惆怅感徘徊在空气,压抑得他连呼吸都无法顺畅。

冰天雪地,她有没有带够足够的衣服。

她的身子虚弱,有没有带够药…

穆水清渐行渐远,与雪花合为一处,苦涩渐渐从季箫陌的心扉丝丝缕缕地溢出来了,漫过四肢百骸,沁入骨髓。

白夜缓缓地来到季箫陌的身前,听着季箫陌一声声撕心裂肺的重嗽,轻轻道:“王爷,属下送你回府。”

作者有话要说: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ww=本文完结后会出繁体~昨天考完试看见版权编辑来加我时,我真的笑傻~\\(≧▽≦)/~啦啦啦~台湾的亲们喜欢的话以后可以收藏一本哦~看VIP的亲不用担心断更,网上更新完大结局再出版的~(这货好高兴,昨晚笑了一晚,明明离完结八字还没一撇…OJL)

还有今天上了心心念念多时作品库的榜单,好高兴~\\(≧▽≦)/~啦啦啦~这么喜气洋洋的一天码虐王爷什么的真的太棒了~~\\(≧▽≦)/~啦啦啦~

正色说一句:本文不会有任何任何任何和女主有感情暧昧的男配(作者极度极度是男配控,所以心疼所有为女主付出N多最后孤家寡人的男配,也极度抵制。)

另外,水清不会离开什么一年半载,老实说离开一个月就能让两个人的感情冰冻,离开个一年多,你们还给两人机会和好吗???你们是想王爷N年后找到水清结果发现水清都成好亲养好娃连王爷是谁都忘得九霄云外了吗??然后让满怀欣喜赶来的王爷气得吐血,最后完结么?

☆54、王妃离京中

回到了王府,季箫陌因为毒沁入骨髓,整张脸有些诡异的惨白,脸颊上的巴掌印赫然醒目。不明白事情的沈墨见之,捂嘴嘲笑:“怎么了?和王妃闹别扭了?王妃果然是悍妇,对着这么漂亮的脸竟然打得下手!”

“沈墨别说了…王爷毒气攻心了…”白夜的话音刚落,只听床上闭目养神的季箫陌冷冷问:“白夜,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知道谢茹?你不是一直跟着她吗?!”若不是刚才毒入心肺,浑身虚软无力,他怎么会这么简单就放穆水清离去呢…

白夜毕恭毕敬道:“穆水清跟着拿药的青竹找到夫人的住处,躲在草丛里。属下见穆水清鬼鬼祟祟,心中生疑,一直隐瞒不报,是不想打草惊蛇,想看看穆水清调查夫人是否是因为知道夫人的身份,从而报告给陛下,坏了王爷的大计。若是她报告给陛下,属下必然会除之。”

对于白夜这般理直气壮,气定神闲,季箫陌气得不轻。他不能解释谢茹的身份不是因为他不信穆水清,而是穆水清与这件事牵扯太深,她就多一份危险…所以简简单单的一句“她是我的嫂子”最终都没有脱口而出。

所以,在被穆水清质问和得知她并没有喜欢过他的最后一刻,季箫陌不由下了决心,与其将穆水清强绑在身边,让她陪他涉险,不如让她误会一阵子,离京去安全的小镇。等所有事办完他再去见她,再向她解释,再重新追回她…

“王爷,不是您自己说的吗!若是发现她不轨,铲除她!她接连几天躲在夫人院里偷看,不是有所图谋,又是什么?!”白夜那木瓜脑袋根本不知道穆水清这么做是吃醋,他还真以为她原形毕露,有所不轨。

“她是误会我和谢茹的关系才离开!”季箫陌气着说完这句后便开始重咳,每声咳嗽都泛着血丝。

“在王爷着急去寻她时,她不是正和小厮卿卿我我嘛。她又不喜欢王爷,只是利用王爷…王爷又为何在她身上费那么多心思…”

季箫陌的咳嗽声更重,他抬起头来,血红着眼瞪着白夜,浑身似笼罩着一股血腥气。

白夜委屈地解释:“王爷难道忘了吗?她是季桁远的人,派到王爷的身边也是为了调查王爷与大皇子三皇子的人是否暗中有联系。她这般潇洒离去,恐怕也是想尽办法回到季桁远的身边。”

“王爷犹豫痛心的时候,季桁远不会犹豫!王爷,之前我们不是已经试探过很多次了吗?”白夜看了眼他手掌的血痕,眼中满是心痛,声音失落而痛声地问道:“王爷,您不是发誓要报大皇子和三皇子之仇吗?为何为了一个穆水清开始变得这么瞻前顾后…一向善于隐忍喜怒不形于色的您,今日竟然这般着急得施展轻功追出去。一向运筹帷幄的您,就没有想到万一被谁看见使得季桁远再度猜疑?如今,您看看现在的您自己,为了一个穆水清,您失控成什么样子了!王爷,您不能喜欢上她啊!”

白夜最害怕的不是穆水清会将什么消息报告给季桁远。若是报告了,他还更高兴,因为那样他就更有理由将穆水清赶离王爷的身边。他怕的是王爷被穆水清迷惑了心,忘记自己背负的,忘记自己部署的,全然相信了穆水清,变得不像是自己,最后被人狠狠地从背后插上一剑。

季箫陌心间蓦地一震,眼中懊恼之色一闪而逝。

理智渐渐回笼,季箫陌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今天狂乱失态的情绪。目中呵斥的冷光渐渐褪下,他淡淡道:“本王之事,本王心中自是有数,轮不到你多言!既然穆水清已然离去,此时作罢。其它的事情,进行的怎样了?”

白夜见那个镇定从容的主子终于恢复了常色,低声禀报道:“当年,季桁远谋害大皇子的证据已拿到…”他敛了神,认真地回答自家王爷的问话。

沈墨插话:“关于兵部,我调查出一些奇怪的事情。”

听着两人报告的季箫陌已经恢复如常,他懒散得倚在床上,脸上的表情淡淡的,不见悲喜。仿佛刚才那个失魂落魄、气急败坏的并非是自己。

“当年那份军令,的确是兵部穆侍郎所下。”

“穆侍郎?”季箫陌诧异。几番接触下来,他几乎认定那个草包侍郎是被人陷害的呢。

“就是穆水清之父。”沈墨顿了顿,脸色怪怪道,“不过奇怪的是,穆侍郎似乎并不知道这份军令,他不似说谎,但那份扭转乾坤的军令确实是他的字迹和印章!”

离开时,白夜轻声道:“陛下的疑心很重,最近又屡次试探王爷,王爷还是当心点好。”

季箫陌点头,很虚心地接受了。

他并不是刚愎自用的人,能忍辱负重多年,就是因为他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王爷不要生白夜的气,他毕竟为王爷着想。”沈墨见季箫陌一直沉默,忍不住道,“毕竟王妃是穆侍郎之女,还是陛下赐婚的。王爷不可…对不知底细的人动心啊…离开了也好…万一查出是他父亲…”

季箫陌自然明白沈墨的意思。若是查出当年真的是穆侍郎写的那份军令,他和穆水清就是仇敌。但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的…

季箫陌呆呆地躺在床上,冰冷的床不再有一个蜷缩如猫儿一般柔软的女子身影,他望着干干净净的屋子,明明点着暖炉,却觉得冰凉刺骨。这么冷的天,那么大的雪,不知道穆水清如今…

这般想着,他再度来到梳妆柜前再度拿起穆水清临走前写的信。

明明字迹那么丑,明明是决绝的离开,光是看着书信,焦虑的心竟然出乎意料得平复了下来。

——王爷,天气转凉了,注意多加保暖,具体药膳的菜谱我已经通知给厨子了。

可他们烧出来的东西怎么都没你烧得好吃…我想一直吃你做的药膳…

——如今已然冬天,天冷的时候王爷的腿疾更容易发作,记得多多注意身子,多多泡脚。具体揉按的脚底穴道我已经写在信的反面,到时候让青竹按摩即可。王爷已经坚持泡脚将近五个月了,再过一个月,可以扔掉拐杖试试能否重新走路。

青竹在谢茹那里,如今整个王府根本没有照顾我的人…

季箫陌摸上了自己的右腿,墨色的眼眸里泛着淡淡的雾气。曾经情绪抑郁不愿治疗的右腿,每逢刮风下雨必要阵痛,但今日的大雪天,却没有阵痛过一次,反而在施展轻功追赶穆水清时,健步如飞…

季箫陌惆怅地看了几遍信后,又摸了摸穆水清剪下的一段乌黑的秀发。随后,他拿了一条绳子系住了青丝的一段,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想系在衣服上时,他猛然想到。青丝,情丝!穆水清是对他有情的,所以才会剪了一断情丝!他这个笨蛋光顾着被她激烈的冷嘲热讽气得吐血不止,又被小厮给她插发簪刺激得脑袋一晕,竟以为她真的不喜欢自己…

终于忍不住,季箫陌站起身,对着门口守着的白夜,沉吟片刻,轻轻道:“你去皇宫探探消息,看看季桁远听到了什么风声。若是她前去找季桁远,立刻除去…”他的眼中划过不舍和踌躇,然而口中挤出的话语却如此冷硬而决绝。

季箫陌说这句话时,说得斩钉截铁,但眼里却泛出了雾气,甚至,身子因这句话踉跄了一番。

白夜只是想劝告王爷谨慎,不要上了妖女的当,却不料刚才还呵斥他的季箫陌竟然如此不给自己留后路。他抱拳答应之时,不免心疼了起来。

二十岁,原是意气风发,儿女满堂的年龄,但他的王爷,却承担地太多太多,就连唯一的动心,也这般毫无余地地抹杀。因为不对自己残忍,根本无法成就大业…

这样做,真的好吗?

季箫陌依旧站在窗前,抓着门框的手越握越紧,几乎握得指节发白,被木屑刺得遍体鳞伤,溢出血来。

如果她是细作,如果她别有用心,为什么在他动心、全然相信她时,选择默默离开王府?

答案自然是她不是细作…

季箫陌知道白夜不会乖乖地保护穆水清,他只能用激将的话,和装作被穆水清伤得痛心的摸样哄骗白夜去监视季桁远并将他支开,他在他耳边啰啰嗦嗦瞻前顾后,他怎么再派别人去保护穆水清呢。

光是一个晚上,他就忐忑不安…不知晓穆水清去了哪里,过得如何,他就是心慌无比,无法入眠…如今知晓穆水清是喜欢自己的,他更是克制不住冲动。

她想摆脱他,他偏偏不让她得逞。

待到一切尘埃落定,他要亲自将她追回,好好地解释清楚!

睡得迷糊的沈墨被人一把从被窝里拽起,他迷糊慌神间,就被季箫陌丢到了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别睡了,帮我跟着穆水清,切记保护她安全。”

屁股着地,疼得沈墨呲牙咧嘴,形象尽毁,他恼怒道:“王爷,你这是求人的态度吗?而且跟踪这事,你让白夜或者墨画做啊!像我这样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公子怎么能做跟踪这种偷偷摸摸的事呢!”

“别废话,快去!用什么方法都行,反正一路上要保护她!”季箫陌淡淡地睨了他一眼,道,“你不是好奇穆水清怎么发家致富么,你一路跟着她就知道了。至于白夜和墨画有别的事要做,目前就你最闲。”

沈墨摸摸屁股站起,气呼呼地出门。这么冷的雪天竟然不能舒服地睡上一觉,太欺负人了…前几日他混在兵部里调查可是夜夜没睡啊…王爷这个小气鬼绝对是在报复他之前嘲笑他连王妃都搞不定还挨了巴掌的事…

“每天早上发封书信给我报平安,一天都不能漏,若我发现你偷懒…”

沈墨捂住耳朵。王爷真烦人!还有穆水清也真是的,闹什么离家出走,害得他还要跟着一起奔波…大雪天,冷死了…

由于大雪天,马车行走得十分缓慢,刚才又被季箫陌拦住费了点时间,导致穆水清在戌时才出了城门。这时天气全黑,冷风阴森森地刮着,穆水清缩在马车了,啃着出城前在大街上买的包子。只不过时间隔得太久,硬得慌,咬得她牙齿发酸。

小喜掀开车帘进来,见着穆水清双手捧着包子在哭。泪水盈盈落下,轻颤的摸样楚楚可怜。他想了想,从怀中掏出一张干净的手绢担忧得递给了穆水清。

穆水清边擦泪水边狡辩道:“我哭才不是因为季箫陌,是因为这个包子太硬了,真难吃!”

小喜没有戳穿,他轻轻道:“王妃,离下一个城镇还有半天多的路程。接下去,我们该怎么办?是继续启程,还是委屈王妃在这留宿一晚?”

穆水清瞪了他一眼:“谁是王妃!我跟季箫陌已经离婚了!”

小喜不懂离婚是什么意思,但从穆水清吃人的表情来看,大约猜到了几分。他无奈道:“穆小姐…”